這個條件當初的確是他親口答應,並且簽字畫押生效了的。


    宇文成練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當年答應的這麽一個條件給堵死了路。


    他恨不得把那張契約給撕了!更想把眼前這個人給掐死。


    可無論是把流沙閣主掐死,還是把契約搶過來,宇文成練都做不到,隻能按捺住性子。


    忍一時風平浪靜!以後有的是時機收拾他。


    緩了好一會兒,宇文成練終於平複了心緒,盯著流沙閣主道,“所以,就算本王從此與‘流沙’誓不兩立,要一鍋端了‘流沙’,閣主也是不肯答應麽?!”宇文成練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那也要王爺能把‘流沙’一鍋端了才行啊。”流沙閣主漫不經心道。


    這是威脅,明目張膽的威脅!


    宇文成練心裏怒極,卻不能對著流沙閣主發。


    這幾年“流沙”發展壯大,這個流沙閣主也越來越難驅使,可沒想到他竟然敢目中無人到這個程度!


    好,你等著,等本王登上皇位,等你失去利用價值的那天,本王將“流沙”一鍋端給你看看,屆時我看你怎麽囂張!


    宇文成練扣上鬥笠,一言不發轉身離去,像來時一樣大步流星地離開。


    流沙閣主,哼,不過是一個連臉都不敢露的鼠輩。說什麽不殺姓宇文的人,不就是膽小怕事麽?


    此處不幫爺,自有幫爺處。沒了你和“流沙”,本王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近幾日,後宮中關於韃靼國醫馮女醫與琉璃閣葉貴妃的傳聞越來越多。


    不知道是誰開始傳的,都說馮女醫熱血燃燒,妙手迴春,把飽受病痛折磨的葉貴妃從鬼門關拉了迴來,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病,馮女醫一來,已經大有起色。


    這消息不禁在後宮傳,也漸漸傳出了宮。京城坊間百姓也多有傳說走告,如今京城之中沒幾個人不知道韃靼國女醫住在宮中醫治葉貴妃,且收效甚佳的。


    但,葉海棠從未出過琉璃閣一步,蕭如月沒去琉璃閣的皇後娘娘都沒見過治療中的葉貴妃,外麵的人又是如何得知葉貴妃恢複甚好的呢?


    隻要稍稍一想,便知其間必有貓膩。


    蕭如月也不理會這些傳聞,但宮中的傳聞卻是越演越烈。


    綠衣一早出去,看了崇越之後,又摘了荷花迴來,進門便嘟囔著,“宮裏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安的什麽心,憑什麽說我們家娘娘對葉貴妃不盡心?還說派太醫給葉貴妃治病都不找兩個厲害的。她們是哪隻眼睛看出來李太醫、王太醫不厲害的了?再說了,那個女人心腸那般歹毒,沒弄死她算客氣的了,給她找太醫吊著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她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嘛。”


    “綠衣,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不太好。”獨屬於皇後娘娘的如黃鶯出穀般清脆細膩的嗓音忽然響起。


    綠衣嚇得循聲看去,險些把懷中抱著的花瓶給扔了出去!


    “娘、娘娘!您什麽時候……”在的。


    “本宮一直都在,是你自個兒打從進門便嘮嘮叨叨。”蕭如月無奈道,用眼角示意身邊一左一右站著的銀臨和青青,“她們耳朵比本宮的靈,應該也都聽見了。”


    綠衣:“……”


    好一會兒,她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尋了個合適的地方把花瓶放好,湊到蕭如月的跟前,“娘娘,綠衣也沒說錯吧。那個葉貴妃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個什麽馮女醫更是妖裏妖氣的,聽好些宮女都在說,宮裏的羽林衛見到那個馮女醫都走不動道兒了!長此以往那還了得!”


    綠衣學著羽林衛們見到馮玉婷時,目不轉睛目瞪口呆忘乎所以的神態,學的栩栩如生,簡直神還原。


    蕭如月正喝著參湯,險些一口噴出來,手快地放下湯盅,以繡帕捂嘴了嘴,才沒太過失態。


    綠衣尷尬。


    她不知道,她們家皇後娘娘不是因為她學的不好,而是因為她學的太像才笑噴的。


    “你說的沒錯,馮玉婷那個女人的確是妖裏妖氣的。她練的是媚術,一身媚骨,專門用來迷惑男人的。男人多數喜好美色,輕易就會被她一個眼神勾走了。隻要不是意誌特別堅定的,被勾了魂也是情理之中。”


    蕭如月優雅地擦拭了嘴角,把繡著茶花的繡帕放到了桌上,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什麽,語氣淡淡道:“綠衣,你可要看好了你的崇越,否則,等他被馮玉婷勾走,你就有得難過了。”


    綠衣一聽,小臉都垮了。像是要哭出來。


    她,長得沒那個姓馮的女人好看,也沒有她那樣的一身妖氣,萬一……萬一崇越真跟她跑了,那豈不是……


    “本宮就是提個醒,你也不用一副你的崇越已經被人搶走了的委屈模樣。”蕭如月歎口氣,“你對你的崇越稍微有點信心可好。他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勾搭走的。”


    “為什麽?”綠衣沒頭沒腦地問出這一句。


    娘娘篤定的口吻真的讓人很安心呢。


    蕭如月嫣然一笑,“因為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麽樣的下屬。我對他的主子有信心。”


    猝不及防啊。


    綠衣反應過來自家娘娘說了什麽,驚奇地捂著嘴。


    銀臨和青青的反應也是如出一轍的驚詫。


    娘娘,您這麽告白君上,君上他知道麽?!


    蕭如月微微一笑,她的意思像是在說,本宮的夫君本宮當然清楚。


    站在門口的某君上對於皇後娘娘的誇獎,十分受用。


    “朕要不是這個時候來,還聽不見敏兒對朕這麽有信心呢。”說著話,身穿一襲寶藍色龍袍的宇文赫信步踏進門來。


    若說玄色龍袍帶給他以沉穩內斂,那麽寶藍色的龍袍,便襯托得他神秘莫測。此時的宇文赫,渾身散發出一股神秘的氣息,臉上還掛著淺笑悠然,看上去不像個皇帝,而像個深山中修煉的世外高人,令人捉摸不透,卻又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再多看幾眼。


    蕭如月乍聞這磁性的嗓音,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身向他迎來,“君上這會兒不是應該在禦書房麽?”


    宇文赫笑笑,沒答,揮揮手,銀臨等三人便退下了。


    宇文赫這才拉著蕭如月的手走迴座上,一下就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一個時辰沒見,有沒有想朕?”


    蕭如月嗔笑,“這幾日工部的王尚書大人沒少因為雨季河堤的事情在朝上與戶部尚書爭吵吧?你這個君上不出麵主持大局,趁機開溜是不是有些不妥?”


    “朕讓他們在禦書房先吵著,等吵出個一二三四來,再出麵幹預。對著一幫老頭子有什麽意思,他們十個加起來也不及朕一個如花似玉的皇後。”


    宇文赫說得漫不經心,修長的手指在蕭如月臉上摸索著,探尋著她的輪廓,他的手上有繭,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帝會有的。那是他常年練武拿兵器而留下的痕跡。


    這幾日,繭子似乎厚了些。


    宇文赫的掌心劃過蕭如月的臉頰,她能感覺到微微的刺痛,她抓住了他的手:“每日清晨天未亮便起來拉著崇越、崇陽他們一起練劍,也不怕累壞了身子。”


    “練武可強身健體,若沒有強健的體魄,如何能把那些虎視眈眈的人解決掉,又如何能護好你們母子的平安?”宇文赫沒把手從她手中抽出,反而與她十指相扣。


    “夫人,對你的夫君要有點信心。像這種步步為營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嗯,我信你。”


    “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宇文赫會心一笑,吻上蕭如月的嘴角。隻輕輕一吻,而後就緊緊摟著她。


    這樣相擁著,就很幸福了。


    蕭如月眉目柔和,宇文赫眸中有笑。


    隻要能守在一起,這樣簡簡單單的幸福,就很好了。


    ……


    宇文赫在邀鳳宮待了不到半個時辰,方維庸便來了。


    來時蕭如月已靠在宇文赫幾乎睡去,但被急急的腳步聲驚醒,睡眼惺忪地看去。


    方維庸馬上就感受到了君上方向投來的殺人的目光。


    君上,我真不是故意要擾了皇後娘娘的美夢啊。


    他吞了吞口水,故作鎮定道:“君上,工部、戶部兩位尚書已經吵的不可開交,這會兒連兵部的秋尚書也跟著一起……禦書房的屋頂要掀翻了。”


    “嶽相呢?蕭景煜呢?他們就不攔著,就看著他們吵?”宇文赫捏了捏眉心,看得出來確實挺煩的。


    今日他們吵架的內容,大概不僅僅是因為堤壩的事情吧。如果隻是因為堤壩,之前宇文赫便交代過,戶部要無條件配合工部的安排的。


    蕭如月心中大概有了譜,但不出聲幹預。


    宇文赫看著她,說道:“那幾個老頭子又給朕惹麻煩了。朕先去看看。”


    “君上,國事要緊。您要是因為在邀鳳宮而耽誤了國事,朝中那些老頭子又該罵我是什麽紅顏禍水火鍋妖姬了。”蕭如月笑笑,倒是把這句許久沒用的口頭禪給用上了。


    宇文赫哭笑不得。


    “是是是,皇後說的是。”


    皇後說什麽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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