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婕妤一下看呆了。


    怎麽會有人,反應如此之快!


    她愣愣望著沈良沈將軍,看得目不轉睛,忘乎所以。


    “娘娘。”


    沈良並無察覺正被人盯著看,他雙手奉上托盤,麵上沉俊,麵無表情。


    “沈將軍辛苦了。”


    蕭如月淡淡一笑,示意剛剛被綠衣扶起來的彩茵。


    “謝…謝謝沈將軍。”彩茵接的時候,手有點顫。


    沈良麵無表情地頷首,便退了出去。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王婕妤尚未看清來人的模樣,他已經消失在光影之中,隻餘下一個背影,令人遐想。


    平靜的心湖,不知道為何暗暗泛起了漣漪。


    ……


    一室寂靜,隻有彩茵放下茶盞時,發出的那一點清響。


    荷香半晌才迴過神來,警惕地看著王婕妤麵前桌上那杯茶,一臉的戒備。


    而後,她又看了看彩茵。


    “這丫頭好生冒失,險些就燙傷了我們家娘娘了。”荷香一臉責備道。


    彩茵戰戰兢兢地跪了下去,“娘娘,王婕妤,都是奴婢一時疏忽,奴婢該死。”


    “王婕妤,下人無狀,令你受驚,這是本宮管教的疏忽,還望海涵。”蕭如月說道,語氣平板,聽不出話裏的用意為何。


    王婕妤對她露出微笑,轉頭便睨了荷香一眼:“別大驚小怪的了,本宮這不是好好的麽。”


    “可是娘娘,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了。皇後娘娘麵前,豈有你說話的份兒。”


    荷香還想說什麽,卻被王婕妤打斷。


    蕭如月靜靜瞧著,對上王婕妤的目光,朱唇微揚,“王婕妤心地善良,就連下人犯錯也不忍心責罰,當真少見。”


    她頓了頓,又說道:“不過,錯了就是錯了,有功要賞有錯必罰,這是本宮一直以來的規矩。”


    “皇後娘娘切勿動氣,方才隻是虛驚一場。臣妾無礙的。”王婕妤連忙說道,認真的模樣卻是做不得一點假的。


    “也罷,既然王婕妤求情,本宮就饒過她這一次的無心之失。”蕭如月這才鬆開,而後瞥了彩茵一眼,“彩茵,你還不謝過王婕妤的大人大量。”


    “是,奴婢多謝王婕妤寬宏大量。”彩茵連忙向王婕妤一跪,鄭重叩了個頭。


    王婕妤“嗯”了一聲,點點頭。


    “這次如此,下迴絕不可再犯。否則要你好看。”蕭如月又說道。


    彩茵連連點頭,又被銀臨瞪了一眼,連忙抱著托盤退下。


    荷香那邊還替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但礙於王婕妤已經發話,她也不能再多說什麽,悶悶站在王婕妤身側,低頭一聲不吭。


    蕭如月呷了口茶,倒是不急著說話。


    “娘娘,您方才說,有什麽話想吩咐臣妾,不知道是什麽事?”是王婕妤先開的口。


    “也談不上什麽吩咐。最近幾日,宋美人、劉才人與李才人的行徑,王婕妤想必也有所耳聞吧。”蕭如月本就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這會兒便開門見山說了。


    王婕妤愣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臣妾不是很明白皇後娘娘的意思,臣妾絕無與皇後娘娘爭寵的意思!”


    起身太快,差點碰倒了茶幾上的茶盞。


    “王婕妤莫慌。本宮不是這個意思。”蕭如月不急不慢地放下茶盞,平靜地對上王婕妤的視線,“坐下吧,本宮若是有惡意,便不會與你說這些話了。”


    “那娘娘是何意?”王婕妤坐了迴去,心有餘悸。


    荷香見自己主子這般,十分心疼,心裏對蕭如月的怨怪有多了一分。


    “本宮並不怕有誰出來爭寵。本宮是想提醒你,切勿因為被別人煽動而做出奇怪的事情來,於自己有害無益。”


    王婕妤的表情有些吃驚,一時間說不上來話。


    荷香的表情也有點怪異。皇後娘娘怎麽會對娘娘說這種話,這又是唱的哪兒出?


    “本宮要說的私話已經說完了。接下來便是正事了。”蕭如月也不管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徑自吩咐銀臨道,“你去把這兩個月裏,內廷各司送上來的折子都取過來給王婕妤過目。”


    “是。”銀臨點點頭,便退下。


    她很快又迴來,迴來時,她手上捧著一個裝滿折子的托盤,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太監,小太監的手中也各自捧著一個托盤,裝滿了折子。


    “拿給王婕妤。”


    隨著蕭如月的命令,滿滿三個托盤的折子都堆到了王婕妤的麵前。


    “娘娘這是做什麽?”王婕妤再次驚得站起來。


    “王婕妤莫慌,你以為本宮是要對付你麽?”蕭如月忍俊不禁,險些把喝進去的茶水給噴了出來。


    綠衣都被她大驚小怪的模樣逗笑了,“咯咯”地笑起來。


    王婕妤很是尷尬。


    “坐吧。這是正事,玩笑不得。”蕭如月一本正經道,說著站起身來。


    慢悠悠走到了王婕妤身邊,“這是內廷各司的折子,說的也都是些後宮瑣碎的事情。君上的後宮雖然不比其他朝時龐大紛繁,但也馬虎不得。”


    “娘娘……”王婕妤謹慎地看著蕭如月。


    皇後娘娘的目的是什麽她全然不知,不緊張才怪。


    蕭如月像是沒看見她的緊張,慢騰騰說道:“葉貴妃之事你也該聽說了,宮裏宮外都說,葉貴妃得癔症全都是因為君上獨寵本宮,讓她獨守空閨才讓她想入非非,一時想岔了。他們還說,都是因為本宮善妒,忌諱別人在君上邀寵,才會活生生把好好的葉貴妃給氣得一夜白頭。”


    王婕妤:“娘娘……”


    “君上豐神俊朗,年輕英俊,年輕女子會喜歡他也是理所當然的。王婕妤也是後宮一員,愛慕君上也不是丟人的事情。”


    王婕妤俏臉微紅,不敢看她。


    “他們還說本宮獨斷專行,在後宮一手遮天。蒙蔽君上,會吹耳邊風。這些話,王婕妤也應該有所耳聞吧。”蕭如月的思維跳躍,下一句話又不知道扯到哪裏去了。


    王婕妤反應不過來,愣愣點頭。


    “後宮事務龐雜,本宮需要一個幫手。如今後宮之中,除去正在琉璃閣中養病的葉貴妃,位份最高的便是王婕妤你了。”


    “娘娘的意思是……讓臣妾……”王婕妤終於緩了過來,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這怎麽可以?!”


    “沒什麽不可以的,後宮之事也不是本宮一人之事。”蕭如月理所當然地打斷了她的疑慮。


    “這幾日宮中的事情少了許多,本宮也有閑暇,王婕妤每日都過來邀鳳宮,熟悉熟悉後宮事務,往後大事小事都有個人一起分擔,本宮便能輕鬆不少。”


    王婕妤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呆愣望著蕭如月。


    荷香的表情更加精彩,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皇後娘娘這一出接一出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先是出言警告不要做傻事,這會兒直接讓娘娘參與後宮事務,這……這到底是何目的?


    “王婕妤是怕本宮會借此機會來陷害對付你,還是擔心自己連協理後宮事務這點能力都沒有。”


    蕭如月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


    “王婕妤怎麽說也是出自尚書府名門,令尊身為工部尚書,管的是一國水裏工程;令堂秀外慧中,出得廳堂入得灶房,樣樣精通。王婕妤幼秉庭訓,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定不能辱沒了門庭才是。”


    王婕妤本還想拒絕,可蕭如月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她如果再拒絕,就真會令家門蒙羞了。


    她咬了咬牙,下跪俯首,“……臣妾,定不負皇後娘娘的期待。”


    “嗯,本宮相信王婕妤的能力絕不會讓本宮失望的。”蕭如月滿意地點點頭,扶著走過來的綠衣的手,漫步走迴了座上,“王婕妤先看看,有什麽不懂的再問。”


    她頓了頓,示意身邊的銀臨,又說道:“王婕妤若是覺得問本宮難以啟齒,問銀臨也可。銀臨在宮中多年,她的經驗可比本宮老道。”


    王婕妤點點頭。


    手心裏全是汗,背上也濕了大半。


    迴到碧霞宮,荷香很快把皇後娘娘派來送折子的兩個小太監大發迴去,王婕妤迴了寢宮,像是虛脫了一樣,坐在床沿,半晌迴不過神來。


    “婕妤,您還好麽?”荷香有些擔心。


    王婕妤搖搖頭,荷香便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娘娘,今個兒皇後娘娘這麽做究竟是想做什麽呀?”


    王婕妤還是搖頭。


    荷香歎了口氣,給她端來杯茶,王婕妤看了眼,沒動。


    許久,她才吩咐荷香,“你傳個消息出宮,請母親盡快入宮一趟。”


    荷香點點頭。


    此時邀鳳宮裏。


    送走了王婕妤,蕭如月便去了繡房,難得清閑下來,她許久沒摸到針線,也想的慌。


    她揭開蓋布,給繡架安了一塊純白色的絲綢。


    她選的絲線,也都有別於平常繡些花鳥蟲魚時選的色彩。


    “娘娘,您想繡個什麽?”綠衣好奇站到她身後。


    蕭如月迴頭看了身後不遠處的大花瓶,“你把青布包著的那副卷軸拿過來。”


    綠衣依言拿了過來,蕭如月拆開青布,拿出卷軸。


    畫卷在繡架上展開,上頭畫的是山河社稷。


    名為,山河社稷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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