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婕妤再不濟那也是王家的女兒,王家人斷然沒有眼睜睜看著她被人害到險些丟了性命卻袖手旁觀坐視不管的道理。


    二來,王婕妤在宮中勢單力薄,想生存下去必然要找個靠山。皇後正得寵,尋她做靠山正合適,但這還要看王家人的意見。


    因為,王婕妤一旦與她親近,就代表著王家也必須站在她這邊。


    蕭如月讓銀臨去,是希望銀臨能打探清楚王家的態度,事關重大馬虎不得。


    還有一個原因是,昨晚宇文赫雖已查清送糕點之人並非來自邀鳳宮,可在世人心目中後宮爭鬥的手段一向層出不窮,這件事已在荷香等人心中埋下了懷疑了種子,她們不會輕易相信蕭如月這個皇後的清白。


    一日不找到那個假冒皇後之名送糕點的人、一日未找到真正的幕後指使,她身上的嫌疑便一日不能洗清。


    即便將來能夠證明幕後指使害人者的的確確是另有其人,不是皇後,她們也還是會懷疑是皇後與那人有勾結。


    這便是這便是後宮爭鬥。沒人會相信皇後會是清白的,尤其是在她寵冠後宮的時候。


    到了快用午膳的時候,也不見梁丘雅音迴來,倒是沈良從蕭府迴來,向蕭如月稟告了蕭府裏的一切動向。


    沈良說,蕭府上下一切都好,並無異常。蕭尚書身子恢複良好,漣漪貼身照顧他,也照顧著蕭府的老夫人,相處甚是融洽。


    蕭如月心中便安慰不少。


    一直以來,沈良都聽從她的命令去蕭府守著。沈良隻要不在宮中當值,就一定是在蕭家。


    也正是因為有沈良這麽個保障,蕭如月才能放心在宮裏待著而沒有三天兩頭往蕭府跑。


    說起來沈良在東陵時好歹也是一員猛將,卻因為被皇兄派遣為她的和親護衛隊長,由著她差遣擺布,如今淪為一個趴房頂的侍衛,真是天大的委屈。


    “辛苦你了沈將軍。你可曾疑惑過,本宮讓你守著蕭府是為何?”


    “……娘娘不說,卑職也不好問。”沈良如是說道。


    言下之意是:他的確好奇,但他知道不該問的不問,照命令行事便是。


    蕭如月淡淡地笑了,眼底隱去一抹深意,“沈將軍是個明白人,日後本宮會給你個交待的。”


    “謝娘娘。”


    “但還有一件事本宮想提醒你。”蕭如月忽然有些嚴肅。


    沈良被她的表情驚到了,“……娘娘請說,卑職聽著。”


    “我知道你對雅音姐姐有些,別樣的情愫,但礙於不知道怎麽開口就一直藏在心中。我想告訴你的是,雅音姐姐心中有別人了,她有些特殊,你和她……不太可能。”


    沈良聞言一怔,“娘娘,卑職……”


    他萬萬沒想到蕭如月會跟他說這個,臉上先是不好意思的一熱,接著便是失落。


    他的心事被公主看得透徹,在公主麵前,他的秘密被一覽無遺。


    可,雅音姑娘她怎,怎麽會……


    “雅音姐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與世間大部分女子都不同。沈將軍你是本宮從東陵帶出來的人,本宮不願看著你一頭撞上去受那血淋淋的傷,但如果你心中已認定了她的確放不下,就隻當本宮今日從未說過這番話。”


    在沈良的怔愣中,蕭如月補充道:“無論是世俗的眼光還是她已心有所屬的這個障礙,都不能阻擋你對她的心意不是麽?”


    沈良無言以對,也可以說是被人說中了心中所想,他隻能點點頭表示同意。


    蕭如月輕歎,“今日就當本宮從未說過這些話吧,沈將軍對雅音姐姐的心意,隻怕往後要你獨自承受了。”


    沈良默然了許久,施禮之後靜靜離去。


    為了單獨與沈良說話,蕭如月特意支開了綠衣。


    沈良走後,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蕭如月呷了口茶,看著殿內的某一處,語氣淡淡:“人都走遠了,雅音姐姐可以出來了吧。”


    話音落,便見一抹水碧色從房梁上落下來。


    眉目清秀,神色恬淡,明明不太出彩的五官卻叫人無法忽視,這神采除了梁丘雅音還能有誰?


    “雅音姐姐打算在上麵貓多久?”


    “這不是剛迴來便見沈將軍迴來,索性就……”不露麵了嘛。梁丘雅音有些心虛。


    蕭如月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過來坐。


    梁丘雅音倒是爽快坐下來了。


    “我對沈將軍說的那些話你應該都聽見了吧。姐姐,你怎麽想的?”


    梁丘雅音難得露出苦惱的模樣來,“你想讓他死心才騙他說我心有所屬,可最後為何還要說那樣的話?”


    她大概是不能理解蕭如月的想法。


    卻見蕭如月歎了口氣,說道:“沈將軍為人耿直,他更不擅長男女之事,他對你的心意都寫在臉上了,大家都能看出來。你可以不接受他,但卻不能阻止他對你的心意,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要逼他?”


    梁丘雅音也不覺跟著歎了口氣,“你還是這樣。我一度怕你會因為仇恨而徹底迷失心智,幸好你未被仇恨衝昏了頭蒙蔽了眼睛。”


    “雅音姐姐盡可放心,冤有頭債有主這個道理敏兒還是懂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以十倍百倍奉還!決不輕饒。


    “也是,倘若你真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我也不會幫你這許多。”說到這,梁丘雅音倒是笑了。


    “還有一件事。”蕭如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梁丘雅音疑惑地看著她,“怎麽了?”


    “我對沈將軍說的心有所屬不是騙他的,也不是信口胡謅,這是我親眼所見親身體會的。”


    “……你胡說什麽呀。我怎麽會……”梁丘雅音語無倫次起來。


    “昨晚你是去找唐敬之鬥法去了吧。”


    被蕭如月一句話戳穿心事,梁丘雅音有些尷尬,“……你怎麽知道?”


    蕭如月露出“我就是知道”的神情。


    “昨兒個你一直在房中翻來覆去地找東西,後來又突然跟我說你要出宮一趟,我就留了個心眼,加上當時沒看見你帶著你片刻不離身的寶貝腰包,我也就明白了。”


    “唐敬之身手了得,更有與君上熟識的便利,出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以他的身手,他想從你這裏帶走點東西而要挾你去找他並不難,依他的脾氣秉性,也的確會幹出這種事來。”


    心事被剖析,梁丘雅音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無奈地戳了戳蕭如月的額頭。


    “宇文赫娶了你這麽個鬼靈精,他想後宮佳麗三千怕是不可能了。”


    蕭如月聳聳肩道:“他原本也沒有佳麗三千,往後有沒有倒是不重要。”


    梁丘雅音翻了個白眼,對蕭如月此話不予置評。


    “行啊,你既然什麽都猜到了,我也不瞞你。我昨晚找不到腰包後的確是去了別苑找唐敬之要東西去了。東西是被他拿走,他自然輕易不肯給。你來猜猜,我與他鬥了一宿,孰勝孰負。”


    “平手。”蕭如月脫口而出。


    梁丘雅音聞言瞪了瞪眼,這樣的表情在她身上實屬少見,“你你……”


    “我就是知道了。”蕭如月看穿她的心思,笑笑道,“雅音姐姐也忙了一宿,先迴去歇著吧,其他的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其實猜到這個結果也並非難事。


    首先,唐敬之對雅音姐姐一直有那樣的心思,平日裏雖然調侃戲謔都用上,嘴上占了十足便宜,但與她鬥法卻會留一分餘地。


    相反的,雅音姐姐找不到腰包氣急敗壞之下,也不能全神貫注發揮所長,這也是唐敬之不會盡全力的原因。


    往裏日他們倆就是不分伯仲,在一個有意放水一個氣急敗壞之下,決計分不出勝負;而唐敬之還要留著雅音姐姐的腰包逼著她繼續與自己糾纏,平局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以雅音姐姐平日裏的機敏聰慧不會想不明白,她隻是一時被唐敬之氣壞了,才會看不清楚。


    所以,這一點蕭如月並不打算點破。


    有些事別人點破無用,還是要自己去體會體悟一番才好。


    當初若不是宇文成練和姚梓妍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她打死也不信她最信任的他們會背叛她,就是這個道理。


    當初身邊的侍女曾多次提醒過她要注意姚梓妍這個人,她卻因為身在局中,並未在意。


    而今想來才知自己又多荒唐。


    梁丘雅音見她不肯說,也不強求,歎了句:“敏兒果然聰穎過人。我先去休息,別讓別人來打擾我。”便走了。


    她走時,眼中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還自言自語低喃了一句。


    蕭如月聽清了她的低喃,手心裏濕了一手汗。


    最近她每日都會騰出一個時辰打坐練氣,耳力目力都有所見長,故而,方才雅音姐姐的聲音雖小,她還是聽清了。


    她說的是:那個秘密怕是瞞不了多久了。後麵還有一串幾不可聞的歎息。


    秘密?會是什麽秘密?


    能讓雅音姐姐神色失常,且與她有關的,會是什麽樣的秘密?


    蕭如月抬頭看去,梁丘雅音離去的背影也有些沉重。


    雅音姐姐,你究竟瞞了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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