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桃花的額頭已是一片血紅。


    綠衣彩茵漣漪她們幾個都別過頭去不忍看。


    就連銀臨也心生不忍,往蕭如月這裏看了看,猶豫著沒開口。


    “本宮沒說不救。”蕭如月是嗓音幽幽響起,“桃花,起來吧。”


    明明是如黃鶯出穀般清脆的少女嗓音,偏偏有一股曆經滄桑的成熟老練,且毫無違和感。


    桃花磕頭的動作一滯,驚喜地抬起頭來,“皇後娘娘,這是真的麽!”


    卻因為頭上的傷勢,和起的太快,險些摔了下去。


    “娘娘讓你起來便起來。”銀臨機敏地過去把她扶起來,“既然娘娘開口,必不會食言。”


    看樣子,這幾個小姑娘心地還挺好。


    蕭如月笑了笑,柳夫人說到底沒做出不可饒恕之事,救她一命未嚐不可。


    何況,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救了柳夫人一命,換來日後多個對付姚梓妍的把柄,何樂而不為。


    而且,能走到這一步,她還要感謝魏王府門口的那幾個家丁。


    “綠衣,扶桃花去後麵,將本宮的藥箱也一並帶過去。”


    “是,娘娘。”


    眼下桃花的情況特殊,若是等送出宮去,難免延誤時機;要在宮中傳太醫為其診治,桃花入宮之事就保密不了了。


    若是讓雅音姐姐出手,就會讓她一直以來費心隱藏的心血泡湯。


    多方考慮之下,蕭如月決定自己動手。


    從前她就跟雅音姐姐學過一些處理傷口的手藝,最近有心學起來,自然該學以致用。


    桃花的傷口倒是不太嚴重,蕭如月熟練地為她止血清洗傷口,上藥包紮,動作一氣嗬成。


    在門外看著的梁丘雅音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桃花受寵若驚,但更多是惶恐,她全程動都不敢動,蕭如月替她包紮完成之後,便吩咐綠衣準備馬車,送她和漣漪出宮。


    “月兒真是天賦過人,學什麽都快。”眾人走後,梁丘雅音才大搖大擺地現身,“才跟著我學幾天就有模有樣的了。”


    蕭如月迴頭看了她一眼,也笑道,“雅音姐姐取笑我。這都是從前就學過的包紮傷口,就我這點微末功夫,連略知一二都算不上。算不得天賦。”


    梁丘雅音笑笑搖搖頭,像是認同她的話,又似乎不太認同。


    蕭如月並不太懂,能教的基礎功夫梁丘雅音在當年就教她教的差不多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敢把自己的手劄交給蕭如月。


    不過,很快她就會明白的。


    梁丘雅音索性就轉了話題,“你應承下要救那位柳夫人,可曾想好要怎麽辦?”


    “這件事我已有了眉目,還需要雅音姐姐幫忙才行。”她說著,湊到梁丘雅音耳邊低語。


    隻見梁丘雅音露出小小的驚訝,隨即又壓了下去,“這倒是不難,可你若肯向你加夫君開口,想必比找我幫忙容易的多。”


    蕭如月卻搖搖頭,“話是這麽說的,可真找他的話,反而會多出許多的波折。何況,我好不容易才讓他忘了我是誰。”


    她說這話時,頗為感慨。


    梁丘雅音也就不好多說什麽了。


    “對了,你想好怎麽對付那對夫妻,還有琉璃閣的葉海棠?”


    “葉海棠那邊有雅音姐姐你在,我不擔心,先暫時讓她蹦躂幾日。至於宇文成練與姚梓妍他們,我已經找到辦法了。”


    蕭如月嘴角噙著笑意,笑容卻未到達眼中。


    “雅音姐姐,你說,眼下姚梓妍最缺什麽最需要呢?”


    “是挽迴那個男人的心,讓他迴到自己身邊。”梁丘雅音確定道。


    蕭如月給了她一記讚賞佩服的笑容。


    姚梓妍,你不是稀罕宇文成練麽?你不是覺得我占了你的王妃之後搶了屬於你的榮華富貴麽?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介意把宇文成練給你,也不介意把王妃這個位置給你啊。


    我還可以幫你和他永遠永遠在一起,讓你們一起下黃泉,去下麵做一對長長久久的,同、命、鴛、鴦!


    桃花再次去大牢中看望柳蔡氏,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桃花,你昨天怎麽沒迴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王妃怎麽說的?”柳蔡氏一看見她劈頭蓋臉就是問她自己關心的問題。


    連桃花頭上的傷口那麽搶眼,她也沒看見。


    一起來的銀臨有些惱,故意咳嗽了兩聲,“夫人,你沒看見桃花受傷了麽?”


    她是奉命出宮來送東西的,卻看見這柳夫人這副德行,心裏暗暗替桃花不值。


    為了這樣的主子,把自己傷成這樣,真是不值,不值。


    柳蔡氏被這麽一提醒,才看到桃花頭上的紗布,“你怎麽了?不是讓你去王府找王妃麽?見到了麽,她怎麽說的?”


    “王妃肯定是沒見到,若是桃花見到了魏王妃,這會兒你就沒機會開口了。”銀臨冷淡道。


    “你是誰,你憑什麽在這裏說風涼話!”柳蔡氏的臉說變就變。


    銀臨聞言冷笑,走上前兩步,“是我。”


    柳蔡氏看清她的麵孔,嚇到跌坐在地上,“邀鳳宮的銀……”


    “知道就好。”銀臨冷淡打斷她的話,強勢地盯著她道——


    “柳夫人以為王妃能救你?你真是天真的緊,一來你說的話無憑無據,二來你拿捏著王妃的軟肋,你以為她能放過你?魏王妃是個什麽人,她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能嚇倒的麽?你該慶幸桃花沒能見到王妃便被趕迴來了,否則這會兒你已經去陰曹地府報道了!”


    柳蔡氏的臉色頓時煞白,“怎,怎麽可能?她明明就……這一切明明是她教的我,她怎麽會不認?”


    “換了是你教唆別人做這種事,你能認?別忘了,魏王位高權重,身為魏王府的女主人,王妃她想做什麽做不到?她隻消說一句你是誣賴於她,就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柳蔡氏腿一軟,跌倒在地上,“不,不會的。王妃她不可能……”


    “醒醒吧,連柳原都要你的命,你還指望一個不相幹的人會救你?”銀臨實在瞧不下去了。


    還是娘娘說的是,像柳蔡氏這種人,不把她徹底打醒,她是不會死心的。


    果然,柳蔡氏聞言難以置信地瞪著桃花,更激動地揪住桃花的衣領:“她說的什麽意思?什麽要我的命?”


    “小姐,柳原那個賊子他……是我親耳聽見他說的,他喪心病狂啊!”桃花說著“哇”地哭了出來。


    “柳原你這個不是東西的畜生!混蛋——”


    柳蔡氏癱坐在地上,又哭又罵,哭的撕心裂肺的。一時激憤便往牆上撞去。


    “柳夫人!”銀臨大喝一聲。


    桃花及時拽住了柳蔡氏的手,柳蔡氏才沒撞成功。


    虧得銀臨提前讓閑雜人等離開這周遭,獄卒們早就被驚動了。


    “柳夫人,哭也哭了,罵也罵了,可改變不了事實。桃花昨日在邀鳳宮裏以死相求,磕頭磕的頭破血流,才求得我家娘娘給你留了一線生機。若你還有點做人的尊嚴,就留著這條命以待來日報仇。而非尋死覓活。”


    銀臨把從宮中帶出來的小瓶子放在她手中,便轉身出了牢房。


    那瓶子裏是一顆藥丸,是蕭如月和梁丘雅音辛苦忙碌了一整夜的成果。


    想要得到就先要付出,這就是誠意。


    銀臨走後,柳蔡氏呆愣了許久,迴過神來後,拆開桃花頭上的紗布看了一眼,隨即抱著桃花哭成個淚人,泣不成聲。


    這麽多年,唯一真心待她的,竟然是平常她唿來喝去的貼身丫鬟。


    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


    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聽了好一會兒那催人心肝的哭聲,銀臨才抬腳走出大牢。


    邀鳳宮裏。


    銀臨迴來複命後,又發了好一番牢騷,惹得蕭如月忍俊不禁。


    “難為銀臨了。不過,像柳蔡氏這般的人,若不讓她徹底絕望怎麽能讓她重新燃起希望?經曆過此番劫難,往後她也許就好起來了。”


    “唉,可不是麽,柳夫人在牢裏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這人生一世,坎坷起伏,活著確實不易。”銀臨忍不住歎口氣。


    看她感慨的模樣,蕭如月都覺得,她怕是連到年紀出宮嫁人的念頭都要打消了。


    “對了,記得送帖子去魏王府,邀請王妃入宮一敘。”蕭如月看著銀臨吩咐道。


    銀臨忙稱是。


    蕭如月說完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扶著綠衣的手走了。


    她昨晚上忙到天快亮,一夜沒睡,就為了銀臨送去京兆尹大牢裏給柳蔡氏的藥丸,和另外一樣東西。


    要迴去好好補眠,否則老得快。


    昨晚連君上都被晾在一邊,以至於宇文赫今早離開邀鳳宮去上朝時,他那一臉的不高興活像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兩銀子似的。


    蕭如月一覺睡下去便睡得很沉,午膳時誰都沒敢來吵醒她。


    宇文赫過來也不忍心吵醒她,獨自用過午膳後,躺在蕭如月身邊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便走了。


    未時許,姚梓妍進宮來。


    蕭如月才剛醒來,洗漱一番之後,用了點清淡的粥和湯,拖延了個把時間,才出來見姚梓妍。


    不過,蕭如月特意穿戴得十分素雅,就像往日裏自己閑來無事在殿中閑坐看書一般。


    姚梓妍經曆過之前幾次,還是沒接受教訓,進宮一趟非要盛裝打扮,穿金戴銀塗脂抹粉,生怕被人比下去。


    但是,在見到一身素雅的皇後娘娘後,姚梓妍的臉色開始不好看了。


    她明明費盡心思,卻還是被司徒敏如今這張青春若水的臉蛋給比了下去!


    她就真的不如這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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