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覺得很不舒服,但不願意仔細去感受哪裏不舒服,她總歸是害羞的。


    蔣東還沒醒,手在她腰間搭著,難得的,很安穩。


    她挪開他的手,找了衣服,走近浴室。熱水打在身上,肌肉舒服了許多。湯媛低頭,發覺自己身上還是留了些印記,湯媛沒再多看,隻是拿了浴巾擦幹,穿上衣服,出了浴室。


    蔣東還是沒有醒,天亮了許久,他很少醒的這麽晚。雖然許多行為不端,作息習慣卻出乎意料的好。


    她走到床尾,從他的褲子兜裏找到了一包煙,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蔣東和她提過要戒煙,說是下個月開始,算算時間,也沒幾天了。他的煙也沒幾根了,湯媛把煙從中間折斷,然後把煙葉倒在手心裏。


    另一節丟在地上,她小時候總喜歡這樣玩,湯軍總要罵她,說是敗家子。手心一直窩著,慢慢的有了汗,汗濕了煙葉,又不至於濕透,隻是不再堅挺的戳著手心。


    湯媛找了垃圾桶,張開手心,倒了進去。索然無味,她知道,許多之前覺得很有意思的事,之後都會覺得索然無味,她長大了。她看向蔣東,這家夥,會不會有一天也覺得她索然無味,如果那一天到了,她會不會難過?


    蔣東醒來的時候,身邊的溫度早已經涼了。他起身,抓了褲子套上,走出臥室,一股煙味縈在鼻尖。到了客廳,看到了湯媛窩在沙發上,在吞雲吐霧,茶幾上,放的是他的煙盒。


    “這一盒抽完,就戒煙。”湯媛拿起煙盒,丟給蔣東,打開,隻有兩支了。


    蔣東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腰,湊到她的臉邊。湯媛眼珠動了動,看向蹭在自己頸窩裏的蔣東,把煙塞進他的嘴裏。


    蔣東用嘴接住,直起身,靠著沙發椅背開始抽。


    “你在想什麽?”蔣東看不清湯媛的臉,他們中間煙霧繚繞,湯媛的臉也虛虛實實的,他又慌了,在這樣的時候,他該感到踏實的時候,他卻止不住的心慌,就好像是,那天晚上,怎麽也找不到她的那個晚上。


    “我在想,你什麽時候去正式見我師母。見完師母,是要把我爸我媽叫過來,還是迴去。”湯媛說著把頭放到了蔣東的腿上。


    蔣東聽得出來湯媛語氣的飄忽,明顯的敷衍。“我親自去見嶽父嶽母比較好。”他卻不敢戳破,隻能借著她的話,提心吊膽的等著她下一句要說什麽。


    “嗯,應該的。”湯媛的眼神渙散,明顯的心不在焉,“我都沒迴去過幾次。”


    “是嗎。”蔣東把煙蒂丟到煙灰缸裏。


    “蔣東。”湯媛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


    蔣東低頭看著她,知道她要說了。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煩了,別忍著,直接告訴我。”湯媛伸出手,覆在他的臉上,“我不想吵吵鬧鬧的,最後隻靠責任和同情過日子。”


    蔣東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虛的很,他知道自己不被信任,他以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自己不被信任的事實,但當這一切被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之後,他還是會心虛,會慌亂。


    蔣東把臉轉了方向,讓自己的五官埋在湯媛的掌心,良久,“我現在每天都提心吊膽,你一直不肯給我安全感,你一直在提醒我,我有前科,你很有可能會離開我,我怕極了。”


    湯媛默默的把手挪開,她的手出了汗。“我知道自己是混蛋,之前幹了不少渾事,可是我真的踏踏實實想安定下來了,沒人信我。”蔣東的聲音很平靜,但湯媛知道他要崩潰了。


    她把手搭在蔣東背上,輕輕的拍了拍,“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說出來的話,卻不像手上的動作那麽溫柔,“有些事,就是無法彌補的。”


    蔣東站起身,穿上衣服,拿了鑰匙,不再多說出了門。


    湯媛看著他,沒攔著。把之前拍蔣東的那隻手搭在沙發椅背上,她知道,今天她把事情搞砸了,在他們最應該溫存的時候,她終於做到了讓蔣東一言不發的離去,像以前那樣,失去耐心。


    她坐了許久,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腿已經麻了。她站起身來,走向書房,每走一步都感覺針紮一樣的疼。


    她一直在逃避,沒有直麵過他們之間的問題,總是抱著及時行樂的態度。這樣的態度,過不了一輩子。


    打開電腦,湯媛看著張逸楓的郵件,他和江誠最近竟然相處的不錯。她要給自己找事做,去見一麵張逸楓,討論一些有的沒的事。


    蔣東走出湯媛的家門,在樓下呆了許久。他和湯媛這應該是,吵架了,還是他耍了脾氣。捋了一把頭發,他忍不住摸兜裏的煙盒,又想起來剛剛都抽完了。


    湯媛的行為在以往看來,是得寸進尺,是沒有眼色,不懂得審時度勢。現在,他卻隻覺得自己做錯了。他的脾氣沒有改,他現在,自己都不信自己了,既然沒人信,他也不必要再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給人看了。


    他啟動車子,去見了以前一起玩的朋友,於他們而言,女人,是必不可少的消遣。


    湯媛坐在一個學生開的咖啡館裏,情調不錯。張逸楓到的時候她在看他發給她的論文。察覺出對麵有人以後,沒有抬眼,張嘴就批,“魏晉時期的人和事都很亂,你要研究的方向一點都不明確,就會讓人理不清頭緒,這樣的東西,拿來打發我,顯然不夠格。”說完把電腦合上,臉上寫滿了挑事。


    “找我發泄?”張逸楓看了一眼被轟傻了的江誠,有點同情他,“帶著脾氣的批判我不接受,顯然你沒有認真看。”


    “嗯哼。”湯媛用手托著下巴,眯著眼看江誠,“他怎麽跟過來了。”


    隨口一問,不需要結果,張逸楓明白,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江誠看著湯媛坐的很不規矩,整個人癱在那裏,沒有半分為人師表的樣子。他很奇怪,為什麽張逸楓這樣的嚴謹的人,能願意跟著湯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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