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舒嬈還在講電話,她一手撐著下巴,似乎是挺不耐煩的,煩躁著神情對電話那頭說:「我不管你怎麽樣,我也不管你的孩子生不生,我不好奇,也沒興趣,你能別告訴我麽?我真不想聽。」


    聽見這話,秦然的眉毛挑了一下,輕聲問旁邊的蘇淮:「是夏禾打來的電話?」


    蘇淮點了點頭,「嗯,是她。」


    「聊很久了麽?」


    「快半小時了。」


    秦然感慨了一聲,「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韓遇忍俊不禁,給她夾了點肉,俊臉溫雅從容,「你別聊了,快吃吧,不然肉要冷掉了。」


    「噢。」


    韓亞洲忽然問眾人:「夏禾是誰啊?」


    沒想到他也在注意著鬱舒嬈。


    蘇淮手中的筷子一頓,抬起頭,迴答他的問題:「是鬱舒嬈的前任的小蜜。」


    「小蜜?」


    「嗯,就是她前任男朋友的情婦啦。」


    韓亞洲眼神似笑非笑,對桌上的幾人說:「哇,玩得這麽開啊?連男朋友有情婦都不介意?」


    鬱舒嬈聞言無聲地瞪了他一眼。


    隔著電話。


    夏禾安靜的對她說:「路易斯還愛著你。」


    鬱舒嬈冷笑,瞳孔中沒有任何感情,「那又如何呢?」


    「如果他對我的感情,有對你的十分之一,我也不會來對你講這些話,鬱舒嬈,我想要這個孩子,是因為如果打掉這個孩子,或許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在懷孕了,我不想結婚,當然,我也知道路易斯不會娶我。你們兩之間的事情是因為我而爭吵的,我希望你可以別躲著他,他現在很痛苦,所以,你見見他吧,就當我求你了,如果你不同意我生下這個孩子,那我就不生,為了成全你們,我會把孩子打掉的。」


    鬱舒嬈絲毫不動容,「既然你這麽想的,之前為什麽還要故意剪破套子呢?其實你根本就是想賭的是不是?你想知道,在路易斯眼裏,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你和孩子更重要,對嗎?」


    夏禾許久都沒有說話,她似乎是在斟酌,輕輕道:「或許吧,哪個女人不是這樣子的呢?我跟了他十幾年了,從十七歲開始,我現在已經三十多了,高齡產婦,以後都不太有機會生下屬於自己的孩子,路易斯也四十多了,他愛玩,可是他是個正直優秀的好男人。你跟他分開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悶悶不樂,他不肯接我的電話,我去z市看他,他也不願見我,我知道他在怪我,怪我破壞你們兩人的感情,可是我也是一個女人啊,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我這些年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你一定看到了,我付出了我所有的青春和真心來守望的,我隻是要想要一個孩子,我不過分吧?」


    鬱舒嬈失笑,「你當然不過分,因為過分的人一直都不是你,是路易斯。所以我現在已經不糾結了,他就是這樣的男人,要不忍受他的需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不就不忍受他的荒唐,從此互不打擾的獨善其身。一段感情,走到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絕望的那一步,就基本是真正的結束了,他是我的偶像,是我的初戀,是我的摯愛,可是這些都抹不去他給我造成的傷害,因此,我放下了,與其讓自己委屈求全,我發現自由更適合我。」


    夏禾眼底露出苦澀的情感,「要是我有你這般灑脫,或許我現在也結婚擁有自己的平淡幸福了吧?可是我就是放不下,道理聽了多久,就是做不到而已。而你,明明是那麽的絕情,可是為什麽路易斯就是不能放開你,難道這就是人與人的劫難?我愛他,他不愛我,他愛你,你卻不願再愛他。」


    燈光下。


    鬱舒嬈微微垂下睫毛,臉孔凝著冷漠,「這樣不是更好麽?我們兩以後都不用爭風吃醋了,你的孩子,也可以平安的生下來,彼此好好過自己的新生活,一舉兩得。」


    夏禾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新生活?我還會有嗎?現在路易斯已經不見我了,我找不見他,我懷了這個孩子,又有什麽意思呢?」


    鬱舒嬈麵無表情,「那你就打掉吧。」


    夏禾頓時沉默。


    鬱舒嬈說:「我不會同情你,我也不想聽你的心酸史,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選的,你願意陷在沼澤裏是你的事情,我不願意,所以我掙脫了這個沼澤離開,不管路易斯還愛不愛我,能不能放開,這不是我應該考慮的,因為,我已經不再愛他了。」


    聞言。


    蘇淮忍不住多看了鬱舒嬈一眼,眼底深邃凝聚的感情,就似立刻要洶湧而出。


    包間內氣氛安靜。


    韓亞洲點燃一根香菸,漂亮的眸子定定地望著鬱舒嬈,似乎是挺敬佩她的,那清涼的眼底,沁過一絲快得抓不住的莫名情緒。


    鬱舒嬈掛了電話,給自己倒上一杯烈酒,歡唿地對包間內的幾人舉杯。


    「怎麽都坐著啊?難得出來聚會,來來來,都幹一杯。」她嫣然一笑,剛才的負麵情緒已經被收拾好,端著酒杯,在燈光下散發出一股無名的溫柔之光。


    秦然小聲說:「舒嬈,別喝那麽烈的酒,喝啤酒吧,對胃沒那麽傷害。」


    「沒關係啊,既然出來玩了,就要不醉不歸。」


    「小寶貝她不能喝,酒精過敏。」韓遇冷不防提醒了一句,神情寡淡。


    秦然用手肘撞他,「我不喝呢。」


    「嗯。」他柔柔迴應,繼續給她夾菜,動作優雅而迷人。


    鬱舒嬈嘖了一聲,「又秀恩愛,快受不了你們兩了,一分鍾不虐狗就會死是不是?」


    蘇淮哈哈大笑,拍她的肩膀,「習慣就好了。」


    「實在太膩歪了!哎……」鬱舒嬈抿了半杯白酒,整張臉都皺住了,搖頭晃腦地說:「我去!這酒真苦。」


    一旁的韓亞洲忽然笑了,眸光裊裊地看著她,「剛才講話還挺霸氣的,現在就想買醉自己了?」


    「說什麽呢?我是真的高興的。」鬱舒嬈唇畔帶起笑容,雪白的麵容,媚眼如絲。


    韓亞洲眼珠不動,「是嗎?這麽高興?」


    「難得朋友們出來聚聚,有什麽好難過的?而且,就算我難過,我也不會撒你們身上,因為……」她頓了頓,眼珠黑白分明,「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韓亞洲哭笑不得。


    鬱舒嬈又豪爽地舉起一杯酒,「就像小然說的那句話,敬往事一杯酒,再愛不迴頭,一生再痛苦,我自個受著。」


    秦然茫然了,看向鬱舒嬈,「喂喂喂,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話音剛落,韓遇危險的眼神就瞟了過來,幽幽地盯著秦然的臉,「那話你說的?敬往事一杯酒,再愛不迴頭,一生再痛苦,我自個受著?」


    「我真沒說過。」秦然喊冤。


    一邊的鬱舒嬈奸計得逞,很狡猾地笑了。


    韓遇抬起眼皮,看她的眼神多出了幾分意味深長。


    秦然隻好深深嘆氣,對笑著喝酒的鬱舒嬈說:「鬱舒嬈,我勸你別再敬往事一杯酒了,往事都快喝吐了。」


    「噗——!」鬱舒嬈嘴裏的酒全噴了出來,笑得不行。


    桌上的幾人都笑了起來,蘇淮看著鬱舒嬈,眼角含著笑意,「往事不是喝吐了,它是喝高了。」


    桌上的人再度笑開。


    秦然笑著笑著,眼睛被辣湯濺了一下,一片火辣辣地痛,她伸手去拉韓遇的袖子,「十五,我眼睛好疼啊。」


    「怎麽了?」身邊的男人立刻迴過頭來,麵露緊張。


    「被那個辣湯濺到了,好疼啊,睜不開眼睛了。」


    「你別用手去揉,我給你看看。」他拿開她想去揉眼睛的手,捧起她的臉,在燈光下認真打量那隻爬滿紅血絲的眼睛,他溫聲道:「還真是被辣湯濺到了,你先閉著眼睛,別睜開,我帶你去外麵的洗手台用清水洗洗眼睛。」


    「好。」


    溫暖的手掌牽起她的手,秦然閉著眼睛,被韓遇牽引著出了包間,身後一片起鬧聲,都是鬱舒嬈和蘇淮製造出來了。


    秦然忍不住彎唇,眼角紅紅的,道:「他們老是打趣我們。」


    韓遇麵容和煦,「那是嫉妒。」


    「噗!」


    她沒形象的笑開,正要彎下腰,手臂被韓遇抓住了,他在她耳邊輕柔地說:「你別笑,也別動,我現在給你洗下眼睛。」


    「噢——」她拉長尾音應了一聲。


    然後。


    涼涼的水滴在她的眼縫處,韓遇注視著她,他輕柔地給她洗著眼角,一邊慢慢吹氣,「好了,眼角洗好了,你試試睜開眼睛。」


    「嗯!」秦然用鼻音應了一聲,緩緩抬起睫毛。


    眼瞳的光芒漸漸迴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韓遇那張清冽溫淡的俊臉。


    這一刻。


    心頭上有滿滿的幸福和甜蜜。


    秦然不由一笑,伸手圈住他的腰,柔聲撒嬌,「還是有點疼,你再給我吹吹吧。」


    「好。」


    他應了一聲,性感的唇瓣擱置在她睫毛處一寸的距離,輕輕緩緩地吹著,麵容認真冷肅。


    秦然忽然噗呲一笑,賴在他懷裏,「其實我跟你說笑的啦,我眼睛不疼了。」


    「不疼幹嘛騙人?」


    她笑得狡黠,「我就是想逗逗你。」


    他低笑,「逗出火了怎麽辦?」


    「涼拌。」


    她說著,就要離開。


    韓遇把她拉迴懷裏,眸色溫柔,「你去哪?」


    「迴包間啊,火鍋還沒吃完呢,肚子餓。」


    「胃口變好了?」


    「是呀。」她摸著肚子,「奇怪了,剛才還不覺得餓的,現在怎麽突然好餓好餓了。」


    他忍俊不禁,笑得眼眸柔柔的,「就會貧,好吧,迴去吃吧,可要多吃一點,長一些肉才行。」


    秦然微笑,走迴來挽他的手臂,眼眸明淨,「走。」


    兩人迴到包間,裏頭的人已經玩開了,正如火如荼地聊著,尤其是韓亞洲跟鬱舒嬈,剛才還一副陌生人的樣子,現在就換了位置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麽,哈哈大笑。


    蘇淮坐在了遠一點的地方,默默吃自己碗中的菜。


    秦然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慢慢坐下,韓遇繼續給她夾菜,期間,鬱舒嬈湊過來打趣他們,秦然眼帶笑意的跟她聊天,鬱舒嬈喝了幾杯白酒,白皙的臉變得紅紅的,半眯著眼眸,跟秦然天南地北的亂聊。


    吃完飯,大家覺得沒事幹,便到韓家去做客。


    對於鬱舒嬈跟韓亞洲突飛猛進的友誼,秦然覺得有些怪異,便趁著無人的空擋在客廳裏問韓遇,「十五,舒嬈怎麽突然跟韓亞洲變成朋友了?他們不是不認識麽?」


    韓遇在電腦上查詢一些資料,列印出來,淡淡道:「亞洲對她有興趣。」


    「噗!」秦然嘴裏的清水差點噴出來,放下玻璃杯,眼神迷惑,「什麽情況啊?韓亞洲看中了舒嬈?」


    「嗯。」


    「真的還假的啊?」


    「這種事還有假的嗎?」


    「那……」秦然結結巴巴,「那蘇淮怎麽辦?」


    韓遇抬頭看向她,「蘇淮跟鬱舒嬈隻是朋友,不是麽?」


    「可是蘇淮他其實是喜歡鬱舒嬈的啊。」


    韓遇的眼眸淡淡的,「他不追,也不能阻止別人追啊,不對,是他追不上,也不能阻止他們磁場相吸吧?」


    秦然吃驚,「天吶,那舒嬈她……她和韓亞洲不會真的磁場相吸吧?」


    他想了片刻,「這個,我真不知道。」


    秦然一臉的懵逼。


    韓遇沉聲道:「你坐過來這邊吧,時間不多了,我給你講講禮儀和文化。」


    「啊?」


    他把剛剛列印好的a4紙遞給她,整整一大疊,聲音溫淡,「小寶貝,你看看這個,這是我剛剛下載的文化和資料,上麵有關於法國餐的文化和瓷器知識……你先看著熟悉一會,等下我給你講。」


    秦然微微張嘴,不可置信,「我們才剛剛吃完飯啊,你現在就要去學這個?」


    「嗯哼,抓緊時間吧,除夕夜用得上的。」


    秦然撅了撅嘴,而後,認命地低下頭去,認真地瀏覽著紙張上的各類知識……


    另一端。


    韓亞洲跟鬱舒嬈兩人坐在一樓的遊泳池前,韓宅的所在地是寸土寸金的高級區域,會配有泳池和娛樂一係列設施,不過平時並沒有什麽人來,好比現在,整個偌大的露天泳池旁隻有穿戴整齊的兩個人,蘇淮喝多了,倒在一旁的椅上休息。


    兩人看著昏醉不醒的蘇淮,雙雙抿唇笑了。


    夜色迷濛。


    韓亞洲點燃一根香菸,放在唇間吸了一口,而後,他在微涼的風中看向鬱舒嬈,她懶洋洋地坐在他旁邊,臉色微醉,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沒醉,雙眸望著天邊的星辰,氣質更加美麗迷人。


    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


    很奇怪,兩人都沒有說話,卻不覺得無聊,哪怕隻是安靜地對望著,也覺得妙不可言。


    他將唇間的香菸拿出來,遞給身旁的漂亮女人,「來一口嗎?」


    鬱舒嬈懶洋洋微笑,「我不會。」


    「那不想試一口麽?」


    她低笑,「好啊。」


    接了那根香菸,她淺淺吸了一口,被嗆得眼淚直流。


    韓亞洲愉悅的微笑。


    兩人都覺得彼此都醉了,又像沒醉,明明他們都挺有意識的,韓亞洲說:「你單身多久了?」


    鬱舒嬈擰著眉細想,「記不得了,但是已經好久啦。」


    「還難過嗎?」


    聞言。


    她低下頭來,久久地凝望著水波粼粼的泳池,「一開始挺難過的,後來……就無所謂啦。」


    「為什麽相愛?」


    「啊?」


    「為什麽跟那個人相愛?」


    她勾唇淺笑,眼眸霧蒙蒙的,「我不告訴你。」


    韓亞洲沉默地看著她。


    她露出迷人的微笑,「除非你遊泳給我看。」


    韓亞洲皺眉,「遊泳?」


    「這裏。」她指著泳池,半開玩笑的說:「跳下去,然後遊兩圈,我就告訴你。」


    「現在可是冬天。」


    「剛好,可以冬泳,強身健體的,噢,對了,還得把衣服都脫了,那樣比較性。感。」她轉動眼珠,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韓亞洲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複雜難辨,「這是什麽鬼癖好?」


    她哈哈大笑,眼眸如漆黑的夜色。


    韓亞洲繼續抽菸。


    而鬱舒嬈晃蕩著自己纖細的長腿。


    他出聲:「還不說麽?」


    她微微一愣,笑得妖艷,「為什麽要告訴你?你是我什麽人啊?」


    韓亞洲不怒反笑,麵容性感,「很快,就是你的男人了。」


    鬱舒嬈掩著唇笑起來,然後默默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頰,指尖輕柔而溫熱,「喝多了吧?」


    「嗯。」


    「真的喝多啦?」


    韓亞洲垂下眼眸感受她手指的溫度,輕輕應了一聲,「嗯。」


    她笑容變淡,收迴自己的手指,眼神變得忐忑,「你一點都不好玩,不玩了。」


    他忽然握緊她的手指,音色低啞,「你看著。」


    「看什麽?」


    「這個。」


    她的手指被他緊緊抓著,想抽開,卻發現他握得死緊,她剛才真是逗他的,這會子內心有點疑惑了,凝眸看向他,「你想讓我看什麽?」


    「看我冬泳。」


    說罷,他慢慢站了起來,開始脫去身上的外套,襯衣,褲子,鞋子,襪子,內衣……


    月色穿透枝椏。


    萬籟俱寂。


    他大膽地褪去所有衣物,而後,俯身躍入泳池裏,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水光瞬間分裂,男子健壯的身子躍動在水裏,劃出了讓人心悸的美麗弧度。


    就像有人認真了一個無聊的消遣,剛才的那些話,是那麽的荒唐而好笑,可是,這個認識了不到一晚上的男人,卻用純真的態度去淪陷。


    她失神地望著水中的男人,唿吸聲變輕。


    ------題外話------


    ho,鬱舒嬈就是這麽多人喜歡,哈哈哈……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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