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星辰疏淡。


    秦然跟著韓遇走進法國餐廳裏,一路慢行,她抱著禮物,臉孔被頭頂璀璨的吊燈映成暖黃色,長長的走廊和高圓的屋頂雕著無數壁畫,雕工精湛,壯麗磅礴。


    暖黃調浪漫的流蘇紗簾,濃重色彩的琺瑯花瓶,擺著名貴餐具的圓桌,白色蠟燭,宮廷擺設,極盡奢華之能,教人嘆為觀止。


    秦然不禁輕輕屏住了唿吸。


    長這麽大以來,她從來沒來過這麽奢侈的地方,這簡直就是還原了古歐洲宮廷的風貌,大到擺設,小到餐具,價格不菲。


    韓遇牽著她的手,聲音有些淡,「是不是緊張了?」


    秦然深深吸氣,「這是法國菜麽?」


    「是。」


    「我沒學過吃法國菜啊。」她頓時氣餒,聽說法國菜是禮儀與特色並重的,通常用來考驗一個人的修養到底在哪一個階段,哎,等下麻煩了。


    韓遇略低下頭,下頜高貴,「本來是想選中國菜的,不過媽媽說她在國外生活習慣了,臨時迴來,想先有個適應,所以才換了法國菜。」


    秦然咬住嘴唇,氣急敗壞,「沒吃過啊。」


    他凝眉,微笑開口,「不用太緊張的,等下你坐在我對麵,我拿什麽餐具,你就拿什麽餐具,知道了嗎?不是很難的,隻是程序比較難記得,要是碰到不合胃口的菜,你淺嚐一下就可以了,酒你不要碰,你會過敏,這倒省了很多麻煩,不然品酒的環節和配酒文化確實比較麻煩。」


    秦然謹記他的囑咐,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餐具的位置你倒要記好,等下用完要放對位置,不想吃的時候可以坐著,喝點兒水什麽的,要是實在覺得緊張,吃不飽了晚上迴去我再帶你去吃火鍋好了。」他沖她眨眨眼,眼瞳漆黑惑人,「不是喜歡火鍋的麽?要是等下吃不飽我再帶你去吃,總之,你現在要放鬆心情,別太緊張了,不然更容易出錯的。」


    受到他的安撫和鼓勵,秦然唿出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心情,「嗯,我會加油的。」


    他忍著笑,「嗯,好好加油。」


    二樓的包間裏。


    秦然跟著韓遇慢慢走進去,笑容迷人地沖餐桌上的美婦人微微點頭,「阿姨,您晚上好。」


    餐桌的正中央。


    韓媽媽優雅地靜坐著,一身百鳥朝鳳旗袍,美如畫中仙人,儀態端莊,婉約如雲。


    她見秦然打招唿,淡淡點頭,微笑著,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過來了。」


    「嗯,這是給阿姨您的禮物。」秦然笑著把禮物遞過去。


    韓媽媽接過禮盒,並沒有立刻打開,放在椅子的一角上,露出知性迷人的笑容,「謝謝,你很有禮貌。」


    秦然的笑容有點虛。


    她看不出韓媽媽的表情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韓遇輕輕握她的手,似乎是在無聲的鼓勵她,秦然感受到他的體貼和用心,心裏微安,坐在了韓遇為她拉開的椅子上,麵容寧靜。


    桌麵上共擺著十五件餐具,光是餐刀就有好幾把,高腳杯就有好幾種,看得人眼花繚亂,心中迷茫。


    秦然反正是不懂怎麽使用的,心裏有些虛,抬頭看了韓遇一眼,隻見他坐在韓媽媽的左邊,秦然的對麵,眸底是時舒時蜷的煙雲,唇角撩著,笑得漫不經心。


    兩人剛才達成的意識,就好像是在考試前串通好的作弊,秦然心裏既不那麽害怕,又十分緊張。


    小提琴手拉出悠揚的音樂。


    幾個服務員帶著酒進來給他們講酒文化。


    整個過程,韓媽媽都在細細的品酒,她一句話都沒說,晃著手中的酒杯,用舌尖細膩感受,姿態高雅,她連續試了好幾種酒,最後選定了其中三款,對著那個飯店經理講了幾句什麽話。


    那經理點了點頭,一副很尊敬的樣子。


    看來韓媽媽選的酒都不便宜啊。


    秦然雖然不懂酒,但她還是聽得出來那些年份的,什麽82年,86年,92年的。


    「我選的這幾種酒,你們沒有意見吧?」等經理出去,韓媽媽問桌上的兩人。


    「您選就好了,秦然她酒精過敏,不能喝酒,我嘛,隨媽媽你的口味,您喜歡什麽,我就喜歡什麽。」韓遇坐在燈光下,氣質雍容,風度翩翩。


    自己這個兒子真是帥氣啊,韓媽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靨如花,「臭小子,就會哄我開心。」


    「說錯了,我是真心希望您開心的。」


    韓媽媽再度微笑,看向秦然,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沒在打量,得體優雅地問:「秦小姐不能喝酒?」


    「嗯。」秦然乖巧點頭。


    韓媽媽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又笑著道:「那真是沒有口福了。」


    秦然隻笑不語。


    韓遇卻道:「這樣才好呢,以後我喝酒了,她就能照顧我了,多好的媳婦兒啊。」


    這些話都敢講!


    秦然差點噴笑出聲,不過幸好她忍住了,及時忍住的,不然形象就要毀於一旦了。


    「真是個標誌的丫頭。」韓媽媽笑意盈盈,沒理會韓遇的話,繼續和藹地問秦然:「很多年前,我們是不是見過麵?」


    秦然點頭,心裏還沒放鬆下來,有些拘謹地說:「是的,高二那年的中秋節,我去過韓家一次。」


    「媽,我跟秦然這樣的算不算是青梅竹馬?」韓遇在一邊似笑非笑的插話,他平時不是那麽愛講話的人,不過今天為了媳婦兒,他是得積極一點的。


    韓媽媽的注意力被這句話吸引了過去,她也覺得韓遇反常了,她前天抵達的z市,那時候,韓遇雖然為她舉辦了不少親戚之間的聚餐,但是話一直很少,神情也一直處於淡漠的狀態,記憶裏,她似乎不曾見過兒子這麽調皮開朗的模樣,難道,自己兒子對這個看起來木木訥訥的女孩兒,真的喜歡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韓母最終還是沒有迴答韓遇的問題,臉上微微笑著,「怪不得我對你有點印象了,你就是我們小遇那個很會畫畫的同學吧?」


    「阿姨知道我?」


    「知道,我們中心區那個宅子裏,他的臥室就掛著你畫的油畫呢,小遇的姐姐說,那畫是小遇的同學畫的。」


    聞言。


    秦然偷偷看了韓遇一眼,見他摸著脖子挺不好意思的,就像一個剛剛初戀的毛頭小子,被人戳穿心事的那種窘迫。原來,那幅流川楓一直掛在他的臥室裏,秦然抿唇笑了起來,「嗯,那是我畫的。」


    「秦小姐原來是學畫的?」


    「是的。」


    「有留過學嗎?」


    「沒有。」


    「噢,這樣啊。」韓媽媽慈愛地應了一聲,又不經意問:「為什麽不去留學?」


    秦然眼皮一跳,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跟太有錢的人物相處,通常都會有這種吃力感,不是人自己想要自卑,而是一種觸摸不到的階級自卑,有時候,他們的神態和動作都是無意的,但就是會讓人感到很遙不可及,就像麵對著光芒萬丈的太陽,渺小的自己是無力的,怎麽偽裝都是無力的。


    韓遇道:「不留學也沒什麽啊,要不是我學醫的,我也不想去呢,沒什麽意思,還是呆在國內舒服。」


    秦然放在桌下的手微微蜷了起來,都是虛汗。


    韓媽媽瞟了他一眼,沒什麽怒意,繼續笑著凝視秦然,「也是,美術是一個好專業,可以使人陶冶情操,秦小姐是學畫的,想必現在也有不少作品集了吧?有參加過什麽比賽麽?或者開過畫展?師承哪一位大師?」


    秦然的手不禁一緊,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實話實說:「阿姨,我已經不學美術了。」


    韓媽媽麵露驚訝,「為什麽呀?很多人想有這個天賦都沒機會。」


    秦然的笑容有些發苦,「因為生活所迫,爸爸的身體不太好,沒辦法去公司上班了,媽媽要留在家裏照顧爸爸,所以我就去公司上班了,不過美術不會放棄的,等以後有機會了我會繼續進修的。」


    韓媽媽聽得一臉惋惜,嘆了口氣,「那真是太可惜了。」


    「還好。」


    「你爸爸是叫?」


    「秦鍾舒。」


    韓母點頭,神情有些深遠,「你們家是做什麽生意的?」


    秦然不說話了。


    「媽,她是做科技產品的,自己創業。」韓遇見她答得有些吃力,便為她迴答,薄唇揚著,卻感覺沒什麽溫度。


    他覺得母親問的話每一句聽起來都很溫和,可是每一句都能在無形之中使人難堪,他不願意母親在問下去,這樣很傷人的自尊,可每當他想製止母親發問的時候,都發現母親在微笑,那言辭,那麵容,十分和藹可親,怎麽看都不像是在故意打擊小寶貝。


    而且母親的這些問題,大部分人的父母也都會詢問,假如是要結婚的,是會問一些家裏情況和本人規劃的,這也不算唐突,可尷尬點就在小寶貝的夢想和事業上,她的夢想折了,事業現在沒有進展,哪一點都很敏感和薄弱。


    韓媽媽仍然在微笑,她是個得體的人,修養極好,看著自己的兒子,美眸溫柔,「原來是自己創業的,很厲害啊,年紀輕輕的就這麽能幹,比我們小遇還厲害。」


    聽了這話。


    秦然臉色更僵了,遲疑著迴答:「現在還沒什麽起色。」


    「媽……」韓遇很不贊同地看了韓媽媽一眼。


    韓媽媽也像是看懂了兒子的意思,收迴放在秦然身上的目光,對兒子說:「是媽媽唐突了。」


    秦然內心嘆氣。


    她站了起來,對桌上的兩人說:「先失陪一下,我去躺洗手間。」


    她離開了包間。


    韓遇見秦然走遠了,才小聲在韓媽媽耳邊說:「媽,第一次見麵,你別問那麽多問題,你會嚇到她的。」


    「好。」韓媽媽很識趣地點頭,神態清藹,「媽媽都聽你的。」


    「真的嗎?媽,你同意我跟秦然來往麽?」


    韓媽媽棱模兩可地說:「這個……我跟她才第一次見麵,對她還不是很熟悉,要慢慢來。」


    「她真的很好的。」


    韓媽媽很溫柔地笑著,「我知道了。」


    「你要是好奇她的事情,我私下告訴你好了,別在這裏問她,讓人多尷尬啊,你還問那麽讓人難堪的問題,我都聽得不好意思了。」


    韓母嗔笑,讓人看不透心思地說:「哪難堪啦?媽媽問的話題都是每個母親要問的,我這還不是關心你?」


    韓遇眸光深深,「媽,你真的會同意我們在一起麽?還隻是哄我的?」


    韓母的笑容微微一頓,而後蹙眉,「媽媽當然是全都聽你的了,不過你爸爸那邊,還需要在溝通溝通,你知道的,你爸爸早給你選了雪兒當媳婦,現在臨時要換人,他得去跟雪兒的父母講,還得跟那麽多親戚講,這個事情是有點難度的。」


    韓遇麵無表情,冷漠道:「就算爸爸反對,我還是要跟秦然在一起的。」


    韓媽媽不再說話了,內心憂患,他們韓家就這麽一個兒子,還是個讓人望塵莫及的優秀兒子,在親戚裏麵也屬於最有頭有臉的,有雄心壯誌,有能力,也有地位,這麽好的兒子,她覺得雪兒都是配不起兒子的,更何況是秦然這種什麽都不值得他們韓家看在眼裏的女孩。


    她還是個不健全的女人,他們夫婦是真不願意韓遇和秦然來往的。


    秦然的病情雪兒已經告訴他們了,雖然韓遇打算瞞著,但是雪兒曾看過秦然的病歷單,早在她迴國之前,就在雪兒和亞洲那裏打聽了秦然這個女人的來歷和一切。


    這個女人家境並不好,全家靠著她養活,現在的她,跟自己的兒子借了一千萬,還跟自己的兒子同居著,韓媽媽心裏對她並沒有好感。在韓媽媽的心裏,她很明白自己兒子在別的女人眼裏是個什麽樣的存在,雖然她也希望兒子可以找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可是秦然真是不是韓家的媳婦人選,第一,她沒有優良的教育,比如特殊的禮儀和涵養。第二,隨著韓爸爸的逐漸退休,韓遇始終是要接掌父親的生意的,到時候,秦然幫不了韓遇什麽,她沒好的家庭背景,沒有與他強強聯手的公司,或許她有能力,但是很多東西隻有與生俱來才有用的,她光有能力有什麽用?照樣是拉低了韓遇的未來和檔次。


    如果韓遇真娶了她,那在韓媽媽眼裏,這個媳婦她是帶不出手的,以後家族聚餐,讓她帶著秦然去,如果韓媽媽要向其他人介紹自己的媳婦秦然,她肯定會覺得丟臉的,這是人與人之間的比較心裏,小的時候比父母,大了比老公,老了比兒子,更老了比孫子。


    這個媳婦兒,她反正拿不出手。


    不過她不會表現得那麽明顯,兒子喜歡,她就陪兒子一起喜歡,反正啊,秦然要是有眼色的聰明女孩,她自己會懂得要遠離他們的,否則,那就是她自己不要臉了。


    秦然從洗手間出來,表情有些木然。


    韓媽媽的話裏褒貶全有,以她現在的道行,還看不太出來她的心思,不過她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也可能是因為不熟的關係吧,相處起來有點吃力,好吧,如果韓媽媽本性是那樣的,她也不需要小人之心地難受,如果她是故意要她難堪,再相處兩次她自然可以看出來了。


    秦然迴到包間。


    這時候菜品剛好上了。


    秦然坐在韓遇對麵,小心翼翼地學著他的動作和禮儀吃飯,不至於出錯,但生疏是難免的,她第一次吃法國餐,沒有人跟她講解過十五件餐具的作用,她隻能依靠自己的學習能力去記憶韓遇的用餐次序,拘謹嚴肅,不容許自己出一點點差池。


    從韓遇交代完韓媽媽後,她就真的沒在問過秦然問題了,偶有談話,也是問她食物新不新鮮,合不和胃口,喜不喜歡。


    秦然點頭,眉清目秀,「很不錯。」


    其實她不是很懂得欣賞,這種一頓十幾萬的超級大餐,在她眼裏就是貴而已,其他什麽鮮不鮮的問題,她真的吃不出來,什麽昨天空運過來的鬆露菌,用全血煎出來的血鴨,焗蝸牛,鵝肝醬,牡蠣杯,馬令古雞,沙朗牛排,她吃得很不適應,有些是味道很陌生她受不了,有些則是半生不熟她不太喜歡吃,胃不好,承受不了不熟的食物。


    中途,韓媽媽去洗手間。


    韓遇低聲問秦然,「味道不適應麽?我看你吃得很少。」


    「有點,不過也是因為我晚上沒什麽胃口。」太緊張了,沒什麽心情去品嚐美食,感覺整個味蕾都提不起勁,如同嚼蠟。


    「是不是因為太緊張了?」


    秦然嘆氣,「還好。」


    「這頓飯要吃三個多小時,你多少挑著點喜歡的東西墊墊肚子,等晚點我帶你去吃火鍋。」


    秦然輕輕搖頭,「不用啦,我今天沒什麽胃口,肚子不餓。」


    他蹙眉,「怎麽了?」


    「沒。」她不想他擔心,便努力笑了笑,眼瞳寧靜,「就是有點累了。」


    「是不是跟我媽媽相處得有點累。」


    「不會啊,阿姨人很好。」


    韓遇沉吟片刻,握她的手,「我會讓媽媽喜歡你的。」


    秦然低頭笑,「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韓媽媽迴來了,她安靜地進食,偶爾跟兒子說說話,又時不時抬頭看秦然一眼,她望著她,始終是一副長輩慈愛小輩的和藹樣子,讓秦然心裏越發的迷惑。


    她覺得自己今晚的表現隻是一般啊。


    難道韓媽媽很喜歡她?


    *


    迴到家裏,韓遇早早去洗澡了,秦然趴睡在床上,拿著自己的手機,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韓媽媽是住在市中心的房子裏的,她不想住郊外的海景,環境太孤靜了。


    韓遇洗完澡,便走到她跟前,輕輕蹲了下去,摸她皮膚光滑的小臉,「晚上沒吃多少東西吧?餓不餓?我下去給你煮個麵吃。」


    「不用,我不餓。」秦然叫住他,擺弄著自己的手機,表情有些迷糊,「十五,剛才阿姨問了我的電話,我也存了阿姨的電話,現在,我要不要給她發個晚安的簡訊?」


    韓遇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長的手指也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她的短髮,「都行啊,看你自己的意思。」


    她抬起眼珠看他,「那我給阿姨發一個吧?」


    「好,想發就發,不用那麽糾結的。」


    秦然遲疑的「嗯」了一聲,仰起頭,在韓遇唇間映下一個吻,然後轉開視線,看著手機給韓媽媽發去一個簡訊:【謝謝阿姨今晚的招待,我很開心,人也已經到家啦,阿姨早點休息,晚安了。】


    發完這個簡訊,秦然把韓遇拉到床上,韓遇抱著她,愉悅地低低笑出聲音,「晚上怎麽了?這麽熱情。」


    「最近放年假了,精神好。」


    於是兩人就滾到了一起,雲雨糾纏了一番。


    等結束後,韓遇給她蓋好被子,嗓音和眼眸都很溫柔,「天冷了,蓋好被子,不然會感冒的。」


    秦然躺在他旁邊的位置,伸腳把被子踢開了,「不要,我現在好熱。」


    「會感冒的。」他把被子重新拉好,眼中有責怪,卻沒有惱意,深深的,沉沉的,好看極了。


    「可是我現在好熱啊!」她把兩隻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放在韓遇的脖子上,很黏糊糊地圈住了,然後軟著聲音撒嬌,「我好愛你的。」


    韓遇心花怒放,低頭啄她的唇瓣,「我也是,好愛你。」


    她嘿嘿笑。


    兩人在被子裏抱得緊緊的,不著寸縷,卻也不害羞了,或許以前是挺害羞的,但現在都認識很久了,很多時候秦然都光著身子跑去浴室洗臉或者小解,時日一久,習慣暴露於空氣下就不再害羞了。


    「我明天要在家裏做個日光浴。」秦然在韓遇耳邊輕輕地笑。


    「什麽?」韓遇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微挑著眉。


    她繼續笑,「做日光浴呀,在家裏的陽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聽著海風,一定很舒爽。」


    他忍不住笑出聲音,「可是,現在是冬天啊。」


    「那有什麽關係?將近春節這幾天都是熱死人的,二十多度,白天穿個小外套就夠熱的了,還是在不曬陽光的情況下,要是曬著大太陽,我相信還會出汗呢。」


    越來越沒羞沒臊了。


    韓遇把她圈在溫暖的懷裏,眸底一片笑意,「現在怎麽變得那麽奔放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子的啊。」


    她悶悶微笑,「這叫解放天性,更何況,日光浴是可以增加抵抗力的,有好處。」


    話到此處。


    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秦然拿過來一看,是韓母的簡訊,她沖韓遇看了一眼,暗示他先安靜。


    【晚上跟你相處也很開心,夜晚了,早點休息,晚安。】


    秦然在韓遇懷裏說:「十五,阿姨說今晚跟我相處很開心。」


    「是嗎?」


    「嗯。」秦然把簡訊拿給他看,「我還要迴什麽不?」


    韓遇拿過她的手機,修長潔白的手指,在熒幕上輕觸幾下,「我來幫你迴吧。」


    「好吧。」


    秦然把手機交給他。


    韓遇迴了一句:【今晚的法國菜很不錯,下次有機會的話,請讓我請阿姨吃頓飯。】


    他發完這個簡訊,還從自己手機裏傳過一張照片來,發送到朋友圈裏,標上了一個標題《今晚未來婆婆請我吃飯,食物都很新鮮,好喜歡。》


    看到這裏,秦然眼睛一瞪,用手肘戳他的胸膛,「你幹嘛啊?在我朋友圈裏發這麽讓人誤會的照片,等下會引來誤會的。」


    「這本來就是真的啊,有什麽好誤會的。」說罷,韓遇把她的手機仍在枕頭後麵,繼續抱住她,細細輕吻起來……


    他眼神迷亂得像是璀璨的星辰,吻著她,唇片涼涼的,一絲絲,一分分,用極致的溫柔吻著她,纏綿的,摩挲的,想將自己的靈魂印到她的血脈和心底裏去。


    秦然微笑著。


    無聲的擁住他的背脊,甜蜜地迴吻著,眼神多了幾分嫵媚和羞赧。


    微涼的觸感瀰漫在彼此唇間,秦然覺得有一股令人心驚膽戰的火熱從心底忽的湧上來,然後炸開,她腦海化作一片漿糊和空白……


    夜色沁過窗簾。


    枕頭後麵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秦然迴過神,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機,卻被韓遇阻止了,幾乎是她的唇剛剛離開一寸,後腦勺就被他扣住了,他修長的五指埋入她發間,捧著她的腦袋,強勢地不容許她逃離他的吻。


    四唇相接,連一絲空隙都沒有。


    似乎是為了懲罰她剛才的分心,他輕輕咬她的下嘴唇,眸子狹長而幽黑。


    秦然瞳孔一縮,著急地伸手打他結實的胸膛,「你別鬧,那是阿姨的簡訊……」


    「沒關係。」


    他哄她,富有侵略性的吻,不容許她抗拒和躲避。


    秦然隻覺得胸腔裏的空氣一瞬間被抽空了,而他的舌,輕而易舉的撬開她的貝齒,竄進她唇齒間,繼而吮住了她的小巧的舌,氣息迷離曖昧。


    這個吻又濃又烈。


    長達十分鍾。


    秦然像是融化了一樣,癱瘓在他懷裏。


    一等韓遇離開她的唇,她就像滿血復活,主要是怕怠慢韓媽媽,不顧嘴唇上的麻痛翻出手機看簡訊。


    韓媽媽:【好呀,你有心了,如果有空的話,明天下午陪我去一趟陶藝園怎麽樣?下午兩點,好久沒呆在國內了,想去逛兩件擺放的瓷器。】


    秦然的眼珠轉向韓遇的俊臉,小臉皺成苦瓜,「omg了,十五,阿姨單獨約我了,怎麽辦?」


    韓遇從她身後緊緊抱住她,唇畔的弧度優美迷人,「這有什麽的,媽媽讓你去就去吧,怎麽說你以後都是要當她兒媳婦的,先單獨相處一下也算一種練習了。」


    秦然心裏還是有些虛,「那你去不去?」


    「你想我去麽?」


    「我當然想了。」那還用說啊?如果他去了,起碼她不會那麽緊張啊。


    「好吧,那一起去。」說著,他拿起自己的手機,裝模作樣地給自己母親發了個簡訊:【媽,明天下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不?】


    韓遇很快收到韓媽媽的迴信:【我明天約了秦小姐去陶藝園了。】


    韓遇:【下午的時候?】


    韓媽媽:【嗯,約了下午兩點,不過不知道她有沒有空。】


    韓遇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那我能一起去不?】


    韓媽媽:【可以啊,你想過來就過來吧,不過逛街都是女人才喜歡的事情,你到時候可別喊無聊啊。】


    韓遇:【不會的,我家裏正好也缺幾個擺設,到時候麻煩媽媽也幫我挑幾個吧?兒子相信您高端的眼光。】


    韓媽媽心花怒放:【好啊,那媽媽到時候給你挑。】


    韓遇:【嗯,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下午見。】


    韓媽媽:【好。】


    看到這個消息,韓遇嘴角抿出了滿意的笑容,拿過秦然的手機,也給韓媽媽發去一條簡訊:【好的呀,我明天有空,阿姨,我們到時候在哪裏見?需要我過去接你嗎?】


    秦然伸手打他的胸膛,「你還真是狗腿啊,講話這麽假。」


    韓遇哈哈大笑,捂住肚子,「對未來婆婆,總是要恭敬一點的嘛,要不是看你臉皮薄,我直接把阿姨改成婆婆了。」


    噗!


    秦然笑著瞪他,「你別那麽不要臉,等下阿姨還以為我是心機多深的女孩呢。」


    「怕什麽?大不了到時候我告訴她,那些簡訊其實是我發的,她還能不喜歡自己兒子的討好了?」


    「那不一樣,你是她兒子,她肯定什麽都遷就你原諒你,可我不一樣啊,現在對你們來說,我還是個外人嘛,講話還是別那麽假了,討好的意圖太明顯,看起來不是正常人行為。」


    聞言。


    韓遇不疾不徐的笑,「不然你不主動你還想媽媽主動啊?」


    秦然迴答不上。


    韓遇又道:「作為小輩,這也是一種禮貌,不要覺得自己很假,這是小輩該做的禮儀,出去也自然要體貼關懷於長輩,就算心中不是這麽想的,行為上也應該做好禮貌和主動,知道了嗎?」


    「可是,我覺得這樣好像在巴結阿姨,我怕阿姨覺得我虛偽。」


    「那你是希望她覺得你虛偽好呢?還是讓她覺得你沒有眼色木訥好呢?」


    秦然一噎,嘆息,「這兩個,還真難選擇啊。」


    「有些表麵功夫,總是要做的,巴結也好,虛偽也罷,總是得體現得大方和客氣的。」


    秦然想了想,妥協了,「好吧,我承認你說的話有道理,虛偽雖然讓人討厭,但至少禮儀和大方辦到了,我會盡量表現得主動一點的。」


    「嗯。」他吻她的額頭,「你乖乖的就好,我會幫你的。」


    「好。」


    韓媽媽的簡訊已經進入秦然手機。


    她低眉瀏覽。


    【不用,明天小遇也會來,我讓他先去接你,在一起過來找我,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秦然莞爾,對韓遇說:「小遇,阿姨說讓你明天來接我。」


    他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誰準許你叫我這個名字的?難聽死了。」


    秦然哈哈大笑,「你本來就叫小遇,秦小遇,哈哈哈……」


    韓遇很嫌棄,「好難聽的名字啊。」


    「那你還叫我韓小然呢。」


    「因為韓小然這個名字適合你呀,秦小遇這個名字……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秦然笑得差點岔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妖,給人家取一大堆外號,哈哈,沒想到你在家裏的小名就是小遇啊,笑死了,下次見了蘇淮,我要告訴他。」


    韓遇陰冷冷地瞪她,「你敢!」


    秦然不怕死,「我不是敢,我是必須敢……」


    還沒說完,韓遇的手已經探進被子裏掐住了她的腰,秦然怪叫一聲,整張臉都羞紅了。


    「你個混蛋!」


    韓遇哈哈大笑,「看你還敢說不。」


    秦然惡狠狠瞪他,下一秒,她猛地撲過去,兩人很快在床上扭成一團,但到底是打還是親,還真看不清楚了。


    隻聽秦然中氣不足地喘著氣,「混蛋,晚上已經做過一次了,不要了!」


    第二天。


    秦然果然在一樓的陽台上做日光浴。


    她躺在粉色的沙灘椅上,不著寸縷地曬著陽光,心情很是舒適。


    不想外人打擾到她的興致,韓遇打電話給鍾點工,讓她今天不用過來,他親自進了廚房給秦然做烤麵包和熱牛奶,而後,端著一個托盤,站在白色紗簾內,眼瞳深邃地望著她。


    「小寶貝,可以吃早餐了。」


    陽台上。


    陽光刺目而強烈。


    「好。」秦然懶洋洋應了一聲,陽光裏,她慢慢坐起身子,麵容模糊,肌膚卻格外的白皙美麗,「老公,我想在這裏吃,你幫我拿過來吧。」


    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總想喊他老公,可能是一個時機到了,也可能是她現在變得更加依賴他了,總是喜歡掛在他懷裏,然後柔柔媚媚的喊他老公,甚至變得很喜歡逗他,撩他。


    她覺得這樣很好玩。


    可能是情趣吧。


    聞言。


    韓遇邁動修長的雙腿,他端著托盤,一件白色t恤,一條黑色休閑褲,黑眸黑髮,身材性。感英挺,「這裏吃太熱了吧?陽台太刺眼了。」


    「沒關係。」秦然微微眯著眼,光影太烈了,她必須眯著眼睛才能適應那近乎產生紅色絲光的陽光。


    拿起一個三明治,秦然大大啃了一口氣,笑得像個純淨的孩童,「老公,你做得真好吃。」


    他忍俊不禁,甚至白淨的耳根,都微微有了緋紅的顏色,「你最近到底怎麽啦?怎麽總是誇我?還那麽粘膩,我都快懷疑不是你本人了,說!你到底是誰冒充的。」


    秦然哈哈大笑,嘴裏的三明治就暴露出來了,韓遇嫌棄的皺著眉,隻聽她的聲音在耳邊縈繞,「沒有啊,最近放年假,我心情大好,說話就自然甜了,你說是不是?」


    韓遇伸出手指,抹掉她唇角的番茄醬,輕輕地笑,「以後你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我以前對你有那麽不好嗎?」


    「不是不好,就是經常為了事業忽略我,哎,可憐的我呀,總是被你排到事業的後麵,太沒存在感了。」


    「哪有!」秦然咽下嘴裏的三明治,堅決不承認,「哪有忽略你啊,是因為忙,沒時間兼顧別的事情嘛。」


    「這不就是忽略了?」


    「不算啊,因為我又不是隻忽略你一個人,我把我自己也給忽略啦。」


    「這樣不好。」


    秦然微微笑,吃三明治有點噎,她沖韓遇使了個眼色,有默契的男人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一杯熱乎乎的牛奶送到她嘴邊,在冬天喝這樣的熱牛奶最好不過了,她笑了笑,低下頭,就著他手上的牛奶喝了幾口,道:「雖然知道這樣不好,可忙碌起來就是會忘記的嘛,哎,為了生計沒有辦法啊。」


    「難道我還養不起你了?」


    「話不是這樣說的,我知道你對我好,不過我也得有點自己的事業嘛,這樣,漫長的人生才不會太無聊,不然你讓我在家裏當家庭主婦我也不願意啊,我不是那塊料。」


    韓遇斜眼睨她,「誰讓你當家庭主婦了?難道我不給你請家政麽?我這樣是讓你留在家裏當少奶奶。」


    「謝謝你的好意啦,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拚搏的生活。」她吃吃笑,將他拉了過去,讓出太陽椅上的一個位置,讓他坐著,然後趴過去,拿著三明治賴在他懷裏吃,大口大口啃著,讓人覺得食慾大增。


    但是……


    她沒穿衣服啊。


    韓遇的眼眸微微變深,低下頭,就見她牢牢坐在自己懷裏,身上的肌膚蹭著他的胸膛,肌膚白白嫩嫩的,味道也莫名的芳香怡人,他長久地望著她,心魔有些作祟。


    「小寶貝……」


    韓遇低低的喚了她一聲。


    她纖柔的背抵在他滾燙的懷裏,疑惑地抬頭看他,「嗯?」


    那雙眼睛明媚如陽春麗雪,靜靜地望著他,臉也貼得出奇的近,近到,她身上的氣息,他問得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坐太近了?」韓遇忽然抬起手,拿過一邊的睡袍,裹在她如玉的肌膚上,有人說,真的愛一個人,不是總伸手去解開她的衣服,而是偶爾停下這個動作,為她蓋上被子取暖,他說:「天兒冷,你別曬太久,免得感冒了。」


    她柔柔的笑,眼眸彎成月牙兒,「不冷呢,我曬了快半小時的陽光了,很熱。」


    「半小時夠啦,把衣服穿上吧,坐久容易冷。」


    「真的不冷,我還在吃三明治跟熱牛奶呢,出了一身汗,熱都熱死了。」她嘟囔,又想起什麽似的,掩著嘴唇笑,「你該不會是有感覺了吧?」


    韓遇笑著不說話。


    八成是被秦然猜中心思了。


    她白皙的手指在他臉上摸了摸,「哈哈,肯定是有感覺了。」


    韓遇一本正經迴視她,「然後呢?」


    「然後?」她重複這句話,想了想,繼續甜甜微笑,「就讓你自己憋著唄。」


    「……」


    秦然哈哈大笑起來,又啃了一口三明治,三五除二,很快消滅了一個三明治,她道:「挺好吃的,還有嗎?我想再吃一個。」


    「廚房裏還有。」


    「那我去拿。」她光著腳就要站起來。


    韓遇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起來,聲音威嚴,「屋裏地涼,你別光著腳踩,把睡袍披上吧,我抱你進去,日光浴半小時就夠了,太久的話容易皮膚脫皮?」


    耳邊都是海浪的聲音。


    秦然沐浴在刺目的陽光裏,麵容一片模糊,她吃吃的笑,跪坐著,從上往下地俯視他,「那好吧,你把我睡袍拿來,我穿上。」


    「嗯。」韓遇漫不經心應了一聲,拿過她的睡袍,親手給她披在肩上,笑容清冽迷人,「我來幫你穿吧,你坐好,我要站起來了,你別摔到椅子下麵去了。」


    「噢。」她乖順地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中央,規規矩矩的望他。


    韓遇慢慢站了起來。


    她坐著。


    而他站立在她跟前,動作溫柔地幫她把睡袍披上了,係了個普通的結,然後,潔白的指繞過她的腰間,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她沒有反抗,柔柔軟軟的身子窩在自己懷裏,像是帶著細微的電流從他心底竄過,陣陣酥麻。


    韓遇忍不住眯起眼睛,說了句違心的話,「好像重了一點。」


    「噗!這不是你的願望麽?老說要我胖一點,現在胖了你又嫌棄了?」她笑,眼底有細碎閃爍的微光,那麽的好看,那麽的迷人。


    「誰說我嫌棄了?我喜歡得緊。」


    她在他懷裏晃著纖細的長腿,笑容恣意,「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歡小胖妞。」


    韓遇低笑,「唉,怎麽老這樣說我。」


    「你本來就是。」


    「少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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