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怎麽迴事?怎麽會這樣?不可能啊!”


    段仕洪艱難的擠出一句話,一張老臉被皺紋打橫切割,額頭上是一道道赫然的波浪,他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看著上麵文字,眼睛一點一點撐到最大。


    “怎麽可能?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看完那些文字,他遲鈍的抬頭看向葉紫,瞪大的眼睛再一點點的收縮,一點點的變成一道線,像是破滅的白熾燈泡,鎢絲斷裂,熄滅!


    文件上麵不是別的,正是昨晚上葉紫招認的整個犯罪過程,從計劃到監控,從聯係殺手到最後的試圖隱瞞,她全部承認了。


    當然,葉紫的內心是不願意的,但是進了c軍區的大院,成了三爺手裏的罪犯,由得了她?!


    葉紫的頭再一次沉沉的垂下去,像根部壞死的向日葵,腦袋要縮進胸口了,她腦袋垂的太低,所以一低頭,眼淚直接啪嗒一下滴在地上,地板被眼淚濕了一點點,沒有聲音。


    段仕洪手一抖,文件“啪”掉了,他舉起手,有些許老年斑的大手迎著葉紫的臉就要扇巴掌!


    大臂高高的舉起——可是眼瞅著要摑到葉紫臉上的時候,一個急刹車又不動了,手臂嗖地一個翻轉,那隻大手迅速指向了他自己的臉!


    “啪!”


    段仕洪那牟足了勁兒的巴掌直接打到了自己的臉上,登時將自己的臉打的一道紅色的印痕。


    三爺冷眼旁觀,抽了一口煙,撣去掉在軍裝上的一點煙灰,麵色冷的沒有任何表情。


    董大鵬聽到那一聲巨響,自己的臉都要跟著疼了,娘啊,段仕洪對自己也是夠狠的。


    葉紫剛才慣性的閉上了眼睛,誰知道巴掌竟然沒有落到臉上,再一睜眼,段仕洪的臉色都變了。


    葉紫嘴唇囁嚅,“姑父,你這是幹什麽?”


    段仕洪惱的跺腳,可是作為她的姑父,他實在沒辦法打葉紫,父母教訓孩子理所當然,但段仕洪的立場怎麽下得去手?!


    何況葉紫是個女的!


    “幹什麽?我這張老臉還怎麽見人?這張臉也沒辦法要了。”段仕洪咬著牙次,那些話說的聲嘶力竭,臉上的肉跟著一顫一顫,好在他沒有心髒病,不然直接就氣死了。


    葉紫咬著嘴唇,臉上熱辣辣的,剛才的巴掌沒打她,可是隔著臉打臉的滋味,才最疼。


    “是我的錯,姑父不用這樣,我已經坦白了一切,我承認所有後果。”


    葉紫硬著頭皮道,其實她很怕,她了解三爺嫉惡如仇的性格,更了解三爺眼睛裏素來揉不得一點沙子。


    可是她沒有退路,沒有選擇了。


    三爺懶洋洋的眯了眯眼,薄唇吐出些許雲霧,修長好看的手指夾著煙,嫻熟的彈一下。


    “你能的!!你當時怎麽跟我說的,你說你要教訓教訓蘇盛夏,你這是幹什麽?謀殺?還要虐殺!你死都不虧!”


    三爺的眼皮抬起一道,犀利如刀刃的光芒嗖地刮開葉紫的臉,教訓教訓?


    嗬!


    葉紫這條賤命,他真的可以不用顧忌了!


    “姑父,我……我當時的確衝動了,但是現在已經這樣了,你再罵我有什麽用,我的死活……我已經做不了主了。”


    葉紫餘光偷偷看三爺,隔著眼睛裏的淚水,她忽然覺得三爺很恐怖,一想到自己生死全在他的手上,葉紫就毛骨悚然。


    三爺涼涼的哼了哼。


    段仕洪絕望的附身……


    董大鵬以為他要給三爺下跪了,準備去攙扶一下,畢竟段仕洪是軍區的資深長輩,給三爺下跪總不合適啊!


    好在段仕洪還算有節操,他隻是雙手把文件夾給撿了起來,拍了拍,再雙手放迴三爺的辦公桌,扶正。


    這些動作他做的很認真,很謹慎,跟傭人伺候主人似的,做完這些,段仕洪停下了。


    三爺一直都淡漠的抽著煙,一口一口,很慢。


    段仕洪摘下了腦袋上的軍官大蓋帽,此時帽子正中間的國徽顯得那麽諷刺。


    他把帽子放沙發的扶手上,低沉的聲音有些粗啞,“冷副軍長,你讓我來,想說什麽?你說吧。”


    段仕洪是個明白人,他看出來了,三爺把他和葉紫湊到一起,絕對不是讓他們演一場親情感人的戲碼。


    三爺的一支煙抽完,他在煙灰缸裏撚熄煙蒂,很冷很冷的笑道,“首長這麽聰明的人,當初怎麽就辦了那麽愚蠢的事兒?”


    董大鵬後背都要冒汗了,乖乖,老大這樣的語氣……不妙啊!


    段仕洪臉如死灰,“你想說什麽,這事兒你要怎麽處理,你說吧。”


    逃不掉,硬著頭皮也要麵對了,段仕洪這會兒服從於命運的安排。


    葉紫惶恐的張開眼睛,眼底盛滿了眼淚,可是她不敢當著三爺的麵哭出來,隻能生生憋著。


    “三爺,是我的錯,你懲罰我一個就夠了。”


    三爺將煙摁滅之後,又點燃了一支,“該怎麽做,你覺得我還需要你教?”


    “……”葉紫不敢再吱聲了。


    董大鵬吞了吞口水,娘啊,喘不上氣兒啊!


    三爺走了一步,離段仕洪近了點,他隨手拿起段仕洪的軍帽,笑意清淺的道,“段軍長,你在軍區當一把手,過癮嗎?”


    段仕洪悶聲,不語。


    三爺把帽子放下,撘眼看他的肩膀,一穗一星,和他當初一樣,嗬嗬!


    “按照正常的法律,葉紫這樣的行為,冷某一句話就能讓她永遠消失,信嗎?”


    三爺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是五指山,將他壓的死死的。


    葉紫閉上眼,眼淚滾滾而下。


    段仕洪點頭,“嗯……我知道,所以,你想怎麽樣?”


    三爺道,“冷某想到一句話,老祖宗說,得饒人處且繞,所以我打算給她一個機會,隻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要。”


    機會?!


    隻要有機會,他們都願意!不管什麽樣的!


    “要!”


    段仕洪一口答應下來,想都沒想!


    三爺點頭,“葉連長呢?”


    段仕洪一把拽住葉紫的手臂,“小紫,一定要答應,不然你就完了,我們都完了!”


    葉紫終於點頭,“好,三爺你想怎麽樣?”


    三爺走迴辦公桌,拿起幾張紙,白紙黑字紅色的鋼印,“段軍長好謀略,趁我不在的時候,讓我老婆簽署了這種東西,我真是佩服你不要命的精神!”


    什麽?!


    那個東西,讓盛夏不計任何代價潛入犯罪分子內部當臥底的承諾書!


    董大鵬看到後嚇傻了!


    老天爺!這東西……這東西就是有去無迴的!


    段仕洪一瞪眼,“你……你怎麽?”


    “我怎麽會有這玩意兒?首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在我眼皮底下玩兒陰招!”


    “我……”段仕洪低估他了!


    三爺深深吸一口煙,“打擊犯罪行為是軍人的職責,我的妻子恐怕還沒有這份殊榮,不如讓給葉連長怎麽樣?”


    什麽?!


    去魔鬼窟裏當臥底!那……那可是比死還危險的生生折磨!萬一……不,且不說被發現,就算不被發現,女人在裏麵也很難囫圇個出來了!


    那些畜生把女人當成什麽?多少照片都血粼粼的告訴了他們!


    多少慘死的女人,基本上血肉模糊,被無數男人輪到窒息,這樣的折磨堪比人間地獄!


    葉紫的臉滲透了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深紫!


    她看過照片,慘無人道!


    段仕洪兩個膝蓋狠狠發軟,差點跪下!


    “三爺,三爺你不能這麽做,這事把她往死裏送,你、你……”


    “首長,現在知道害怕了?你是怎麽騙盛夏的?你用了什麽手段讓她簽了字?怎麽,當初想把盛夏推進去就不怕她去送死?”


    三爺甩甩那張紙,如同審判者一樣睥睨萬物。


    葉紫渾身抽搐,“三爺,求求你不要,除了這個,我什麽都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


    三爺把那張紙塞進葉紫的手裏,“除了這個?那麽換一個也行,以葉連長的行為,從今天開始,你葉紫鋃鐺入獄,終身監禁,你的父親革除軍籍,你的好姑父軍人生涯終結,並以幫兇的罪名入獄,你們三人都將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還有,葉家和段家的家產,我想可以給中國的gdp做點貢獻。”


    說完這些,三爺笑笑,“葉連長,選吧。”


    終身監禁!


    三個人受到牽連,從此葉家和段家將永遠抬不起頭!


    葉紫內心一陣陣的惡寒,大腦一片空白。


    段仕洪不知道該說什麽,左右都是一刀,一刀比一刀狠。


    董大鵬看看三爺,他沒打算讓葉紫下半輩子好過,所以葉紫怎麽都完蛋了。


    辦公室一片死寂,唿吸聲此起彼伏,凝重的、驚恐的、絕望的。


    此時,三爺的手機響了一下,是盛夏發來的短信。


    “報告首長,我剛剛辦完手續,中午可以一起吃飯!我在第一食堂等你!匯報完畢!哈哈!”


    這條短信上麵,是三爺說的中午一起吃飯,居然到飯點了。


    “葉連長,段軍長,考慮好了嗎?別耽誤我的時間,還有,磨光了我的耐心,我給你們的就不是選擇題,而是必答題了!”


    三爺把手機放迴褲袋,捏著煙頭用力吸一口,丟進煙灰缸碾碎。


    葉紫眼淚成行成行的往下、流,“我……我……”


    “看來葉連長不願意給國家做貢獻,既然這樣……董參謀,把她交給軍事法庭吧……”


    “等下!我……我去當臥底,我去!”


    三爺漆黑的眸子一凜,“葉連長果然是聰明人——段軍長,去安排吧,宜早不宜遲,今天就安排葉連長出發,對了,記得簽一份同樣的軍令狀,生死都與c軍區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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