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飛快的盤旋著每一個細節,無數的經過被百倍的放大,再放大,瘋狂的擁堵在她的大腦出入口,堵死了她思考的空間。


    葉紫的咽喉似乎被一把手掐住了,唿吸道一點也透不過氣,隻有一道夾縫艱難的滲透一些殘破的風。


    臉色,嘴唇什麽的,早就變成了烏青色,不看鏡子也知道肯定難看的要死。


    何以烈是偵查能力超強的軍人,何況葉紫反應這麽明顯,所以他馬上就確定了葉紫去過他的辦公室,而且三爺此次前來,肯定是要調查跟運輸機有關的事兒。


    “怎麽不說話?被我說中了?”何以烈眉頭一直擰緊,眉心的川字從剛才就沒舒展開,八成要留下一道痕跡了。


    葉紫腦袋裏很亂,她完全不知道怎麽迴應何以烈,承認嗎?就是相當於承認了盛夏的事,那麽將來導致的後果……她真的不敢想象。


    可是,如果不承認,現在何以烈似乎就是在……在等待一個答案而已,他明顯已經知道結果了。


    葉紫並不是傻子,她兩條路都沒有選,而是調整了剛才的心驚膽戰,反而用詰問的語氣道,“何以烈,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在乎我,愛我,現在我想讓你證明,你到底有多在乎我。”


    何以烈表情不變,“證明?”


    葉紫也不計較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了,她仰視何以烈,“很簡單,你的辦公室我沒進去過,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你辦公室的鑰匙,整個事情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何以烈給過葉紫鑰匙,當初葉紫在a軍區參加訓練,有一次下大雨,她感冒發燒,何以烈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葉紫休息了大半天。


    後來,何以烈幹脆給了她一把鑰匙,讓她累的時候進來睡覺,宿舍睡覺不合適,會被人舉報什麽的,但是何以烈的辦公室,沒人敢進來。


    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用這種“小灶”的方式告訴葉紫,他喜歡她,想追求她,葉紫雖然接受了他的鑰匙,卻從未對他表示過好感。


    迴憶結束,眼前是兩個早已經和以前不一樣的人,太多的事情把兩人改變了。


    “你想讓我幫你隱瞞?甚至造假?”何以烈眉峰一蹙,兩道堅硬的眉頭迅速朝中間聚攏。


    葉紫沒有點頭,而是道,“話也不能這麽說,沒有發生過的事,怎麽能說隱瞞?更談不上造假吧?”


    她笑的單純無邪,就像剛剛從大學校園出來的小姑娘一樣,就像何以烈第一次看到她跳下軍車的時候一樣。


    她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可愛的直接鑽到了他的心裏。


    可是,今天的笑容依舊,卻不再是那個葉紫了。


    何以烈心情極為複雜,他掙紮了一下,掙紮了兩下,掙紮了無數下,“葉紫,你到底做了什麽?”


    葉紫雙手背在身後,挺了挺胸口,弧線高挑,勾勒出春軟紅桃的美,“我什麽都沒做啊。”


    “何師長!葉連長,幹什麽呢?還膩歪呢?趕緊進去了。”一個笑容爽朗的中年男人過來喊他們,男人肩膀上是一杠一星,比他們兩個的職位低一些。


    何以烈的話沒能說出口,拚湊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來了!一點小事兒,剛說完。”


    中年男人又開了個玩笑,“我懂,我懂,年輕人嘛,都會膩歪膩歪,我也年輕過,嗬嗬嗬,不過今天冷夜宸在,你們兩個暫時收一收。”


    葉紫扁著嘴巴,像個孩子似的跳了一下,“王叔叔,你當著我爸的麵,敢這麽開我的玩笑嗎?”


    “哈哈哈!你這個丫頭啊,就會拿你爸爸壓我,不過,迴頭我還真的要找你爸爸聊聊,啥時候舍得把你這個寶貝疙瘩嫁給我們的何師長!”


    葉紫故作嬌羞的扭捏了一下,啐了一聲,“討厭!”便跑掉了。


    少尉指著她的背影打趣,“這丫頭,還害羞呢!嗬嗬嗬!”


    但何以烈卻怎麽都笑不出來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葉紫了,他認識的真的這個善於偽裝的女人嗎?


    ——


    三爺先象征性的看看a軍區的軍用設備、倉儲、訓練場、重型裝甲連隊,軍長、副軍長全程陪伴著,何以烈和葉紫這樣的角色自然也要陪同。


    看完這些,三爺貌似很隨便的道,“萬軍長,李副軍長,你們跟我走這麽遠的路,累了吧?這樣,你們先去休息,讓何中校、葉連長陪我走走。”


    軍長和副軍長這樣的軍銜,一般都是年約五六十的老一輩軍人,身體素質雖說不錯,可是走了那麽遠的路,也特麽的累啊。


    所以很欣然的同意了,一時間,不少人都上了軍車,迴到舒服的辦公大樓喝茶去了,隻剩下了三個人。


    三爺高大的身軀站在風中,單手放入褲袋,似笑非笑看葉紫何以烈,“怎麽著二位?陪我去陸軍飛行部隊看看?”


    陸軍飛行部隊?


    這幾個字放在平時沒事兒,可是今天……今天意義非同一般!


    三爺餘光掃射葉紫,細枝末節的變化,都被他敏銳的眼睛捕捉,這女人,找死!


    何以烈搶話道,“葉連長是女同誌,讓她迴去休息吧,我陪你去。”


    三爺的黑色皮鞋不動,“葉連長,你覺得呢?”


    葉紫努力笑的自然,“三爺是客人,東道主應該盡心招待,三爺請。”


    膽子倒是大!


    “好!”


    三人的腳力很好,加上全程說著聊著,一支煙的功夫,陸軍飛行部隊到了,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停機坪上一排整齊劃一的飛機,飛行員正在駕駛飛機聯係起飛、降落、調頭,空中一陣轟鳴。


    何以烈偷偷看一眼葉紫,葉紫恰好也在看他。


    何以烈有些局促,想要把眼睛收迴去,葉紫卻對他俏皮可愛的笑了一下,淺淺的酒窩溢出曖昧,那是他渴望已久的溫柔,是他做夢都想要的屬於他的愛情!


    所以,鐵漢子何以烈,幾乎一下子中槍了,跪倒在葉紫的軍褲下。


    三爺努努下巴,目光瞥見那台標誌著字母和數字的飛機,“葉連長,那架飛機,性能怎麽樣?”


    編號898!


    葉紫心髒一抽!就是這個!


    她當時調遣的就是這個!本來這架飛機的飛行路線是去江城運輸一批軍需物資,但葉紫將預定的時間往後延遲了兩個小時,借用這架飛機運輸了集裝箱!


    冷夜宸居然知道的這麽清楚!


    何以烈眸子一縮,將葉紫護在身後,上前一步,“這是a軍區普通的運輸機之一。性能和c軍區統一配置的飛機一樣。”


    三爺嗬嗬冷笑,薄唇如同刀鋒般犀利,“師長過謙了,c軍區這個載重的飛機,似乎沒本事在山區凹凸不平的地上停靠,更別說載重了。我想問問葉連長,你是怎麽做到的?”


    開門見山啊!


    三爺一點迂迴的路線都沒走!他這一刀切下去,把葉紫的咽喉給切斷了!


    葉紫腳後跟鈍痛,牙齒打架,“你……”


    何以烈的腦海迅速交戰,兩把刀砰砰砰砍殺,一把刀代表著正義,一把刀代表著感情。


    作為軍人,作為將領,他的原則是……


    “三爺,這架飛機是我臨時調遣的,她什麽都不知道,你想問,就問我吧。”何以烈最後敗給了自己的情感。


    他罵自己是個孬種,是個國家敗類!


    可是那一線之差,他無法對葉紫的處境視而不見。


    或者這便是愛情吧,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為了一個人,甘心情願變成智障、腦殘、白癡、瞪眼瞎。


    三爺似乎猜到了何以烈會這麽說,也不急,他找了個指揮員用的鐵質梯子,坐在第二個台階上,離飛機還有短段距離,三爺拿出煙,打火機,點燃了,“那就說說吧,說說你用這架飛機幹了什麽?誰駕駛的?”


    何以烈哪裏知道!


    “冷少校,這些都是軍事機密,我無法迴答。”


    嗬!


    搬出這一套糊弄他!


    當他冷夜宸這三十年的路白走了?


    三爺吮一口香煙,“軍事機密啊?這個簡單了,我這次拜訪a軍區,就是要全方麵的了解了解,既然你的職權沒法兒說,我讓萬軍長批條兒,打開黑匣子,什麽彎彎繞繞全都知道了。”


    “!!”


    “!!”


    三爺悠悠的吸煙,皺著眉看何以烈與葉紫的臉色,心裏冷哼,“不過……這麽一來,萬一查出什麽不該有的,是不是不太好?”


    何以烈發現自己的理由糟透了!


    葉紫也怕,她後悔死了!為什麽不直接弄死蘇盛夏!為什麽自作聰明多此一舉!


    她在賭,賭何以烈會不會幫她,賭何以烈是不是會放棄一切保護她!


    她的生死,就在何以烈的一念之間!


    所以,葉紫偷偷拉住了何以烈的手,柔軟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縫,一根一根的手指,糾纏、環繞,細軟的指頭摩挲他掌心的粗糙繭子。


    如同蝴蝶飛舞在花瓣上,紛亂了整個春天!


    刹那間,何以烈似乎聞到了世外桃源的芬芳,十裏梨花白,千裏雲霞飛,都不及這一寸溫暖來的醉人!


    何以烈繃緊了,怔住了!


    這是葉紫第一次握住她的手,他盼望了多少天啊!


    片刻,葉紫的手從他手裏脫落,他想要抓住,卻失手了。


    恍惚,梨花掉落,雲霞湮滅,一切都成了黑色。


    三爺一支煙捏在手裏,卻在焚燒何以烈的心。


    何以烈腎上腺素迅猛分泌,速度驚人的快,“是我,都是我做的,飛機是我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是我送的,全部都是我安排的。”


    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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