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航癱坐在地上,手裏拿著一瓶啤酒,兩條長腿伸開陳放在地板瓷磚上,黑色的軍靴上蹭了不少泥土,綠色的褲腳也有一層泥點子。


    他頭靠著牆壁,上半身傾斜,兩隻眼睛空洞洞的,沒有一點色彩。


    一口一口的喝酒,喝了幾口之後看看桌子上的菜,他是個不會做菜的人,但是為了今晚,他特意下廚給白若初做了六個菜,都是她喜歡吃的。


    他想在晚上進門的時候告訴她,“以後你就是我媳婦兒了,我不能委屈媳婦兒,你不想做飯我就做給你吃。”


    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腹稿,想給她一個驚喜,現在隻能自己在腦海一遍一遍迴放,每一次重播都好像有把刀對著心髒使勁兒紮。


    刺痛的感覺襲擊了胸腔的每一個位置,痛的幾乎不能透氣。


    別人分手都要鬧好幾次分分合合,最後才兩敗俱傷的結束,他倒好,沒有任何前奏,沒有任何征兆,她一句話就給兩人的關係判了死刑,甚至連迴寰的餘地都沒有。


    程遠航拎著酒瓶,一口接著一口喝,他目光呆滯,動作木訥,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樣。


    冷三爺安靜的站在門外,隔著窗戶看著裏麵的人,這是他的兄弟,和他一起經曆過生死的人,現在他正承受著人生第一次劇痛,他卻無能為力。


    沉沉歎了一口氣,三爺推開門走了進去。


    程遠航舉了舉手中的酒瓶,目光不聚焦,整個都是渙散的,“你來了。”


    三爺關上門,高高大大的身影立在眼前,恰好擋住了房頂上的吸頂白熾燈,光線被他的身體遮擋,前麵忽然暗淡,高大的身影投在程遠航的身上,黑壓壓的一片陰翳,把他的臉色都撲成了黑色。


    三爺扯了扯軍褲蹲下,“我不讓你追她,是不是想揍我?”


    三爺也拿了一瓶啤酒,和程遠航一起席地而坐,兩道綠色的身影靠著牆,一個攤開腿,一個曲著一條腿,難兄難弟的樣子看起來倍兒鐵。


    三爺咬開啤酒瓶的金屬蓋子,往嘴裏倒了一大口,咕嘟咽下去。


    程遠航嗬了嗬,“揍你?我想殺了你。有用嗎?我了解她的性格,要麽不說,一說就是板上釘釘,誰也別想改變,她就是這樣的女人。”


    程遠航仰脖子,猛灌了一大口,啤酒順著嘴唇往下滴了不少,液體滴滴答答濺在軍裝上,啤酒的味道和濕氣很快就嗆滿了房間。


    三爺手臂搭在膝蓋上,酒瓶子半耷拉著,他拿起來喝一口,又碰了碰程遠航的酒瓶,喝了一大口,“你們倆,真沒鬧矛盾?啥事兒都沒有?”


    程遠航搖頭,他很認真的想過了,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生怕錯過任何細節。“沒有,我和白狐關係一直都這樣,談不上多熱,但誰也不冷,我們倆都習慣了。”


    三爺琢磨不太懂了,感情的事情最複雜,一個人的事兒隻能一個人懂,“她就沒跟你說過什麽,做過什麽?”


    程遠航斜斜眼睛看三爺,咕嘟又喝了一大口,“說?沒有,她前段時間跟我講了她弟弟的事兒,但是跟我們的感情沒有半毛錢關係。”


    白鬆?


    三爺的劍眉輕輕的扯平了,濃鬱的劍眉在額頭上劃下重重的兩個黑線,“她跟你說什麽了?”


    程遠航冷笑,有氣無力的舉著酒瓶,“她弟弟在英國做生意,她的意思是讓小鬆以後留在英國別迴來了,你大概還知道吧,小鬆當年出車禍差點死掉,是因為盛夏。”


    三爺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道,粗糲的手心摩擦光滑的啤酒瓶,修長的手指緊了緊,“盛夏?”


    程遠航嘴巴一斜,一道笑消失的飛快,“嗯,因為盛夏,當年你執行任務,她聽錯了消息以為你死了,大晚上,下著雪跑到軍區找你,小鬆怕她出事,晚上冒雪開車發生了意外,那次意外他差點沒命。”


    三爺麵色無波,心裏狂風巨浪的唿嘯,竟然是這樣的……他並不知道。


    隻是依然記得當年的小丫頭凍僵在軍區大門外,手裏抱著送給他的圍巾,小妮子傻傻的等他,讓他心肝兒都碎了,小妮子最後倒在他懷裏昏迷過去,他至今都記得她的冰涼身子,每每想到都會心疼萬分。


    可三爺並不知道,盛夏在等他的時候,白鬆發生了車禍,在雪窩裏也昏迷了。


    白若初從來沒有提過半個字。


    程遠航“哐”碰了一下三爺的啤酒瓶,繼續道,“小鬆對盛夏感情很深,你別看那小子沒正行,他較真起來很嚇人。白狐怕他迴國後看到盛夏有犯傻,所以幹脆騙小鬆還沒找到盛夏,讓他留在英國自己好好生活。”


    三爺一口一口悶酒,“嗯。”


    程遠航說完小鬆的事兒,接著道,“嗬嗬,我特麽的把小鬆當我小舅子,真特麽的諷刺。”


    三爺攬住他的肩膀,“程子,先冷靜兩天,女人都是這性格,今天一個樣,明天一個樣,說不行明天就變了。”


    程遠航鼻子酸的難受,不想哭的,最後還是沒忍住,“操!老子好些年沒哭過了。”


    ——


    盛夏氣唿唿追上白若初,破口大罵,“你特麽的給我站住!”


    白若初一隻手拉開車門,人還沒上車被盛夏給喊住了,白若初哐當把門推上,“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的我也做了,你還跟過來幹什麽?”


    盛夏氣不過,小拳頭衝白若初的臉招唿過去!


    “嘭!啪!”


    她出拳速度快,白若初的反應速度也很快,她拳頭出去,白狐的胳擋下來,眨眼之前纖細的手臂被她拽在手心。


    “盛夏,你功夫厲害,我的也不差,你跟我較量占不到便宜。”白若初眼圈很紅,說話的聲音有點哭腔。


    盛夏抿唇將手縮迴來,用力一甩,“白狐,為了錢,你連自己都能出賣,你還有什麽東西不賣的!”


    白若初扯平軍裝,英姿勃發的軍裝瑟瑟生風,身後不遠處飄揚的五星紅旗在她頭頂上方飛揚,然而這一刻卻是那樣的諷刺。


    “對,我可以為了錢出賣自己,因為我還有東西可以出賣,我有讓人購買的資本,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麽好的條件,對嗎?”


    盛夏咯吱咯吱咬牙,“不要臉!我發現我都不認識你了,白若初。”


    她咯咯笑,長臂環繞在胸前,手臂壓住胸口,身材的曲線呈現一道飽滿的弧度,“或者是你單方麵的意思,你壓根就不認識我,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很了解嗎?我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我生活的環境就是注定我是這樣的人。”


    “不要臉!”盛夏肚子裏黃段子不少,粗話也不少,但是麵對白狐,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嗬——罵的很舒服嗎?對,我就是不要臉,我的不要臉能給我換來想要的生活,我願意。還有,這個時候你們應該去看看他,被甩了之後心情一定很不好,千萬把他看好了,別讓他自尋短見。”


    “你放心!為你這種女人不值當!”


    “那最好了。”


    白狐打開車門鑽進去,旋轉車鑰匙,塗抹了綠色油彩的軍區唿嘯遠走。


    車子開出軍區大門,白若初方向一轉,直接上了高架橋。


    心——好痛!


    比想象中的還要痛!痛的抽筋。


    “混蛋!!你個混蛋!滾!滾啊!!”盛夏衝白若初離開的方向大吼小叫,然而沒有任何卵用。


    白若初做的決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至少這一點盛夏很清楚。


    罵完白狐,盛夏一把胡亂擦掉臉上的淚,走去了程遠航的宿舍,三叔兒一定在安慰他吧?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程遠航和三爺一瓶一瓶的喝酒,不知不覺已經放了十幾個啤酒瓶,橫七豎八的酒瓶子把兩人被包圍了。


    程遠航苦笑,“前幾天,白狐突然跟我說,我們睡吧,我還奇怪,繃了五年,突然讓碰了,嗬嗬。原來是想臨走了給我個念想。”


    三爺按按他的肩頭,“程子,是你的,到最後總會迴來。”


    程遠航晃晃酒瓶,空了,啤酒已經全部喝完了。


    “三宸子,給我一根煙吧,我難受。”程遠航眼眶脹痛,手晃晃的去摸三爺的口袋,終於摸到了煙盒。


    三爺這次沒有拒絕,捏了支煙,在自己嘴裏點燃,著了火兒塞到程遠航嘴裏。


    “咳咳咳!”


    程遠航被煙氣嗆的連著咳嗽一陣子,不知道是心疼的還是嗆的,眼裏的淚水終於包不住。


    三爺也抽了根煙,兩人一下一下交錯抽著,焚燒的煙頭火苗剔亮。


    程遠航不會吐煙,大部分都直接咽了,“三宸子,我現在算是知道了,你這麽自律的人,怎麽會染上煙癮。”


    三爺嫻熟的呷一口,吐出煙霧,“嗬嗬,知道了?”


    程遠航仰頭看天花板,“三宸子,你給我說說,當初盛夏一走了之,你是怎麽活下來的。我特麽現在覺得,我活不下去了。這兒疼,是真疼,老子活了三十年,頭一迴知道,心疼不是心理的,心髒真特麽的疼,紮的疼。”


    三爺吐了口煙,“我都知道,想死的味兒,我都知道。”


    “真特麽的可笑,為了個女人,真特麽的可笑……”程遠航一把抹掉眼底的淚,看著手心的水,笑的更苦澀。


    三爺仰頭,闔上眼睛,“女人?你現在還不懂?她哪兒是女人,她是老子的命。”


    盛夏的腳步突然一頓,旋轉門把手的動作僵住了,一聲低沉的情緒吹進她的耳膜,將她的心跳打了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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