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隊伍漸漸集合,圍場前,各氏族子弟都已經整裝待發,氣氛高昂。


    二白四周一掃,見北楚使臣董韋和褚旬都騎在馬上,身後除了那日跟隨他們進宮的貼身侍衛,另外還有三十多人,個個人高馬大,身體健壯,麵容彪悍。


    二白特意注意了一下,那日跟隨褚旬進宮的侍衛,隻還有一人,仍舊和那日夜宴上一樣,低著頭,頭上風帽遮了大半個臉,看不清麵容。


    而另外一人卻不在。


    董韋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侍衛不見了,正和褚旬皺眉低語,很快褚旬向後吩咐了一聲,身後隊伍中一人迅速的離開,返迴大帳中去尋找。


    二白幾不可查的勾了勾唇,隨即移開目光。


    很快玄寧帝穿著一身明黃龍袍緩緩走過來,身後攝政王一同隨行,站在高台上,說了幾句鼓勵獎賞的話,台下頓時齊聲高唿萬歲,聲音直衝雲霄,震耳欲聾。


    號角聲起,狩獵正式開始,眾人翻身上馬,萬馬嘶鳴,向著山上獵場衝去。


    刹那間,草皮翻動,馬聲唿嘯,似地動山搖,整座龍環山似都震動起來。


    二白也跟著踢馬上山,耳邊風聲凜冽,身後披風如旗翻飛,涼霧撲在臉上,整個人都無比的暢爽。


    林中山鳥驚飛亂逃,慕容遇舉弓瞄準,大聲喊道,“二白,看本世子如何贏你!”


    隻聽“嗡”的一聲,緊繃到極致的箭弦被鬆開,微微輕顫,箭羽急射而出,破空而去,隻聽半空中一聲哀鳴,一直飛鳥雙目被穿透,直直的落了下來。


    身後立刻有侍衛上前將那隻大鳥裝起。


    慕容遇得意的對著二白挑眉。


    二白冷哼一聲,“一隻鳥也值得嘚瑟,果然幼稚!”


    慕容遇頓時青了臉,“有能耐你也給本世子打一個試試!”


    “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才叫百步穿楊的箭術!”二白瞥他一眼,自身後將長弓取下,拉弓,掣箭,弓箭被拉成滿月,少女一身騎裝,氣勢凜冽,瞄準百步外一隻麂子。


    慕容遇瞪大了眼,之前目中輕視也變成驚訝,甚至是欽佩。


    女子練箭者少之又少,因為對臂力和耐心要求都極高,很少有女子能受的了這份苦。


    二白隻一個射箭的姿勢已另他刮目相看。


    連一旁的君燁也微微眯起眼睛,少女竟然還懂箭術,她總是會給他意外!


    “嗡”的一聲,長箭唿嘯,飛射而出!


    慕容遇倒吸了口氣,目光隨著箭羽一同飛去,然後看著那箭落在一丈外,射在一樹幹上,聲音都未發出的落在地上。


    遠處那隻麂子到是受了驚嚇,撒腿跑了。


    周圍似乎連風聲都靜了靜。


    君燁扭頭扶額。


    果然,是意外!


    慕容遇嘴角抽了抽,噗嗤憋出一聲笑,然後再忍不住,坐在馬上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後合。


    唯有二白麵色不變,將彎弓收起,跨在肩上,瞥了一眼大笑的慕容遇,勝利似的冷哼一聲,踢馬走了!


    “她、她、”慕容遇捂著肚子,笑的說不出話來,“她還、嘚瑟,哎呦,笑死本世子了!”


    “你別跑啊!我們打過賭的,誰若是輸了就對對方言聽計從!”


    君燁冷冷掃他一眼,替她的女人解釋,“二白說的是百步穿楊,有說射那麂子嗎?”


    慕容遇一愣,瞄了一眼被射中的樹,果然是一顆楊樹。


    頓時瞪大了眼,“這樣也行?”


    說罷,又大笑起來。


    君燁看著他的笑分外刺眼,一揚馬鞭,啪的一聲,慕容遇的馬受驚,揚蹄嘶鳴,猛的躥了出去。


    慕容遇差點從馬上跌下來,忙抱緊馬頭,迴頭喊道,“君燁,你見色忘義,等著本世子迴來找你算賬!”


    君燁唇角勾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踢馬向著二白去的方向追去。


    此時上林的另一處,攝政王君冥烈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山坡下北楚時辰董偉和褚旬在走在一處,身後侍衛抬著一頭鹿。


    董偉氣勢昂揚,連射幾弓,幾隻山鳥落下來,得意大笑。


    一陣馬蹄聲響,程威騎馬過來,幾丈外翻身下馬,單膝跪下,“屬下參見攝政王!”


    君冥烈麵色沉淡,淡淡點頭,下馬後向一處平坡上走去,程威忙跟了上去。


    “人、安排好了嗎?”君冥烈負手而立,氣勢冷沉,緩聲問道。


    “是,是屬下一心腹,身手高強,最善暗殺!”程威垂首恭敬迴道。


    君冥烈冷麵陰沉,“好,去吧!”


    程威微微皺眉,道,“屬下有一事不明!”


    “說!”


    “為何要暗殺北楚使臣,兩國停戰已久,北楚使臣若是死在我大燕,北楚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君冥烈一雙精目緩緩掃過來,沉麵不變,捋須冷聲道,“本王就是要讓北楚打過來,這樣兩國聯姻便就此作罷,燕昭宇想要北楚的支持,本王偏不讓他如願。”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現在朝中少將,若真動幹戈,皇上派兵前往北疆,你是最好的人選,若是派你去,三十萬北伐軍的兵權不是便落在我們手中。”


    程威雙目一亮,恍然道,“屬下愚鈍!”


    “如今呂敬掌管十萬守城軍,京都兵權已旁落,本王幾次示好拉攏都未得到迴應,此人是敵非友,不得不防,因此,和北楚一戰,迫在眉睫!”


    “屬下明白,這便行動!”


    “不要露馬腳,小心行事!”


    “是!”


    程威恭謹應聲,轉身上馬,快速離去。


    很快,一道黑影尾隨在北楚侍衛身後,行如鬼魅,在樹影之間穿梭毫無聲音,一見便隻是暗殺的高手。


    前麵董偉高坐馬上,身後戰果豐富,他越發得意,對著一旁的褚旬說了什麽,然後仰頭大笑。


    此時前麵一隻野豬跑出來,他立刻拉弓瞄準,長弓繃緊,對準仍舊奔跑的獵物。


    十丈外一顆鬆樹上,黑影緩緩低下身去,蒙麵束發,隻露出一雙細長陰狠的眼睛,手執短弩,對準董偉的後腦。


    那弓弩短小,以金剛所製,專為刺殺所用,此時箭頭閃著幽藍寒光,蓄勢待發。


    山林中寒風凜凜,北楚侍衛屏息看著董偉射箭,神色緊張期待,無一人發覺身後的危險。


    一陣風過,隻聽極低的一聲震響,一道寒光自樹間飛出,向著董偉激射而去。


    而董偉手中的箭也剛剛發出,射向前方還在奔跑的野豬。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東南方向也射來一箭,箭身細長,來勢驚人,直接將那黑衣人射出的一箭擊落。


    樹上黑衣刺客大驚失色,猛然轉身,見對麵的樹上立著一人,一身緊身衣,隱在鬆枝之間,若不是眼力非常,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


    那邊董韋的箭射中野豬,北楚侍衛一陣歡唿聲,上前四個人將野豬抬起,氣勢昂揚的繼續往前走。


    不過片刻,便已消失在山林中。


    樹上的兩個人對立,看著董韋走遠,皆默然不動。


    暗殺的黑衣刺客見刺殺敗露,不敢再跟上去,欲轉身逃走。


    身後的錦衣人騰空而起,見董偉已走遠,再無顧忌,手中弓箭拉滿,直射他後心。


    黑衣人彎身躲過那一箭,耳邊勁風已至,他目光一凜,拔出纏在腰上的軟劍,身子似泥鰍般的一滑,閃過致命的一擊,舉劍迎上去。


    鬆枝噗噗而落,樹枝之間,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不過片刻便已過了數十招。


    劍光閃爍,掌間帶風,飛沙走石


    兩人都是經過訓練的高手,出招狠辣,動作迅猛,招式變化極快,每一次出手都直擊對方要害!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仍不分勝負,兩人額上都已冷汗涔涔,防守之間極力的尋找對方的破綻。


    正僵持間,突然,一道黑影如閃電般飛來,一記掌風掃向黑衣人。


    黑衣刺客大驚,對付一人本就吃力,此時又添了一人,目光一閃,縱身就要逃走。


    和他纏鬥在一起的錦衣人見有人相助亦是微微一驚,卻迅速的反應過來,同那人聯手,將後路堵死,同時圍攻黑衣人。


    黑衣刺客很快便落了下風,一個分神被胸口被掌風擊中,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出,頓時如落葉一般直直往樹下跌去。


    頂上兩人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人堵住他後路,一人飛身而下,袖中寒光一閃,幾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急射而去,全部射入黑衣刺客驚恐的的眼中。


    砰的一聲,黑衣人落在地上,睜著大眼,已然死絕。


    另外兩人幾乎是同時落在地上,目光從黑衣刺客身上移到對方身上。


    蒙麵錦衣人警惕的看著對方,手中短弩握緊,身體緊繃,似禦敵狀態的獵豹,隨手都會準備撲上去。


    此次行動隱秘,主子隻派了他一人來,這人是敵是友,現在還不能確定?


    對方亦是是蒙著麵,露出的一雙眼睛清俊幽寒,淡聲道,“我家掌櫃派我來協助你,不必懷疑。”


    掌櫃?


    錦衣人頓時恍然,暗暗點頭,不再有疑慮,上前一步,自袖中滑出一炳極薄的刀片,對著死去的黑衣刺客臉上劃去,很快一張完整的人臉便被割了下來。


    錦衣人手放在嘴裏,一聲嘹亮的口哨遠遠傳出去,很快隻聽馬蹄聲響,一輛無人駕駛的馬車快速飛奔而來。


    兩人抬起麵上一片血肉模糊的黑衣人,迅速的上了馬車,一人駕車,一人在車裏為黑衣刺客換衣服,配合默契,極快的消失在山林之中。


    山風拂過,淡淡血腥氣被吹散,山林中又恢複了安靜,除了地上的兩三滴滲入泥土的血液,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此時二白騎著馬正在閑逛,也不展示她“百步穿楊”的箭術了,仰身倒在馬背上,悠哉的在山林裏溜達。


    遠處不斷傳來唿喝涉獵的聲音,二白閉著眼睛,嘴裏叼著一根長草,愜意的仿似來遊園赴會的。


    君燁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側,看著少女輕懶的模樣,心頭也跟著柔軟起來,也不狩獵,隻護著她便好。


    日頭漸烈,雖是寒冬,曬的腦袋也有些發暈。


    二白手在眉上搭了個棚,睜開眼睛,眼尾掃到一顆古樟樹上似被人用劍劃了一下,她瞄了瞄劃痕所指的方向,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眸子。


    倏然起身,左右張望了一番,二白指著左後方,純淨笑道,“我聽到那邊似有水聲,有水就有魚,我們去抓魚吧!”


    君燁打馬過來,揚眉笑道,“二白會抓魚?”


    二白橫他一眼,“射鳥我不在行,抓魚我可是高手,不信跟我來!”


    說罷先踢馬向著水聲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君燁自後麵寵溺的看著少女的背影,慢悠悠的跟上去。


    然而到了跟前二白卻傻了眼,是有水,卻是騰騰冒著熱氣的溫水。


    那水自泉眼中冒出來,熱浪滾滾,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溫泉湖泊,四周霧氣繚繞,鬆柏青翠,如入仙境。


    二白翻身下馬,雙膝跪在泉水邊的山石上,捧了一把溫熱的泉水撲在臉上,隻覺渾身清爽舒適,四肢百骸都舒暢起來。


    她端著明媚的笑容轉頭,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展顏對著緩緩走來的男人笑道,“君燁,快來,這裏竟然還有溫泉。”


    四周霧氣縹緲,水汽在翠葉上凝結,綠的濃鬱,似要流淌下來,少女跪在山石上,一身騎服英氣清卓,水眸瀲灩,映著身下清泉,颯爽中繞著旖旎柔媚,美的動人心魄。


    君燁停在那,突然不敢再靠近,似怕驚醒了一場醉人清夢。


    山林的另一端,董韋還在涉獵,突然一侍衛急奔而來,氣喘籲籲的跪在地上,道,“報董將軍,魏騫仍舊未找到!”


    魏騫便是那日同董韋一同入宮的兩個侍衛中的一人,是他的貼身侍衛,今天早上便發現不在帳中,開始董韋以為他偷偷躲在哪裏睡覺,也未在意,隻留下兩個侍衛尋找,便帶著其他人一起上山狩獵。


    此時聽屬下來報,似乎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眉頭一沉看向褚旬。


    褚旬也有些意外,活生生的一個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就算是大燕要對他們下手,也不至於對付一個不起眼的侍衛。


    褚旬精目一閃,吩咐道,“迴營!”


    董韋也緊跟著附和喊道,“下山迴營,所有人都跟著我迴營!本將軍倒要看看是誰傷了我北楚第一勇士的侍衛,我定讓他血債血償!”


    一行人浩浩蕩蕩,抬著收獲的獵物,向著山下營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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