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玄寧元年,本就衰落的皇室出了一件醜聞。


    曾經叱吒戰場的穆卿長公主,如今的靜安侯夫人被管家抓到與侍衛私通,一時間滿朝震驚,百姓嘩然。


    念長公主地位尊貴,曾屢立戰功,靜安侯隻處死了那名侍衛,而長公主從此被囚禁侯府寒竹院,其女明鸞也被從宮中接迴,再不許出侯府半步。


    一個月後,此事漸漸平息,遠在千裏之外的香蘇城城郊,紅媒月娘去城外給馮員外家千金說媒,迴去的路上,本是萬裏無雲的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無奈之下,月娘隻得躲進山下一座破廟中躲雨。


    破廟年久失修,門窗破舊,早無香火。月娘推門木門跨進去一步,抬手剛要拂發上的雨水,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她雙眼一睜,登時愣在那。


    昏暗雜亂的廟堂內,隻見一女子倒在血泊中,旁邊一個年幼的孩子抱著一頭狼,死死地咬在狼脖子上,嘴裏發出嗚咽悲鳴。


    一個閃電滑過,孩子猛然抬頭,電閃雷鳴下,她雙眼通紅,瘋狂而絕望,滿嘴的狼毛,鮮血自唇角一直滴到胸口上。


    月娘驚恐的張著嘴,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門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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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玄寧九年香蘇城


    錦二白是香蘇城最年輕的紅娘。


    錦二白是香蘇城最富的紅娘


    錦二白是香蘇城最有能力的紅娘


    有多年輕,剛剛二八年華,一雙桃花含水眸,皮膚白皙如玉,眉眼玲瓏,五官標致。


    有多富,開了香蘇城最大的紅娘樓、瀟湘館,城內所有人家求親說媒,都得找她手下的紅娘,每日銀子如流水。


    有什麽能力,舉個例子,香蘇城東街,開藥鋪的王掌櫃家的二公子看上了西街綢緞鋪劉掌櫃家的三小姐,上門提親。


    兩家門當戶對,劉家自是沒什麽意見,但劉三小姐不樂意。


    因為王二公子的小廝經常去綢緞鋪給王二買褻褲,每次都要紅色的,劉三小姐見了幾次,覺得王二公子沒有男人的陽剛之氣。


    大男人穿紅色內褲,雖是個人愛好,但在劉三小姐眼中就成了娘氣。


    偏偏王二公子就看上了劉三小姐,非她不娶,王掌櫃無奈,隻好找上二白。


    二白掂了掂荷包裏的銀子,滿意的一笑,“迴去等著吧!”


    香蘇城人人皆知,瀟湘館錦掌櫃沒啥愛好,就是愛錢。王掌櫃一看二白把這銀子收了,心裏踏實了,很聽話的迴去等信了。


    過了兩日王二公子的小廝又去劉掌櫃家買褻褲,特意挑劉三小姐在的時候,這一次要求尺寸做大兩個號,尤其是前麵一定要寬大。


    而且一次就做了七條。


    小夥計開玩笑的問,“怎麽買這麽多?”


    小廝歎了一聲,做出壓低聲音的姿勢,那聲音可一點沒低,“我家公子那兒、又長了,就是那兒、”小廝擠眉弄眼,一臉你懂的表情。


    小夥計忙點頭,“哦哦,明白、明白!”


    小廝繼續道,“以前的都穿不得了,所以都得重新做新的。”


    小夥計了然的點點頭,看著大了兩個號的褻褲,說不出的羨慕嫉妒。


    次日一早,二白再次派館裏的紅娘代表王家再次去劉家提親,劉三小姐躲在屏風後,一臉嬌羞,


    “全憑父母大人做主。”


    兩人成親後,如膠似漆,一年後生了大胖兒子,王家又給二白包了個大紅包。


    所以,香蘇城誰家說媒,出主意,找二白,就沒辦不成的。


    而最近,二白卻遇到了一件難事,當然,對她來說也是件喜事,因為又有大錢可以賺了。


    香蘇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地處江南,東麵臨海,北麵靠山,風景優美,四季如春,人文樸實,街市繁華。


    而香蘇城裏近日,來了一位大人物。


    大燕國第一氏族君家長公子,當朝攝政王的嫡子,掌管全國兵馬的大司馬,君燁,這一串稱號下來,就知道這位大人物有多大。


    攝政王君冥烈一生極為傳奇,少年為將,文韜武略,三十年前在大燕裏憂外患,皇族無能的情況下,獨自一人挑起整個大燕,除奸臣,平外敵,將動蕩的大燕穩定下來。


    三十年來,獨攬朝綱,震攝天下,成為大燕第一人!


    按說有這樣的父親,其子女一生都要被籠罩在他的光環下,而君燁,卻是個例外。


    君燁年少掌權,為將令敵軍聞聲喪膽,上朝治國手段鐵腕,雷厲風行,二十三歲成為大燕國大司馬,掌全國兵馬,其勢力名氣如今都已不在攝政王之下。


    而且傳聞中這位君公子相貌極其俊美不凡,加上至今仍未娶妻,所以便成了整個大燕少女大姑娘傾慕的對象,當然,也隻是想想罷了。


    此次,據說是領兵打仗時在戰場上受了傷來香蘇城修養身體來了


    這位大人物一來,整個香蘇城都炸了鍋,街道幹淨了,治安好了,吵架鬥毆的少了,隔壁肉鋪的小媳婦不罵街了,連一周有七天不起早的太守大人都淩晨起來去街上指揮交通了。


    香蘇城突然成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和諧小康的模範城。


    二白不關心這些,她隻關心她的生意,掐指一算,要有銀子進賬,中午特意讓廚子添了一盤海參炒鮑魚,果然,到了下午,就來人了。


    這一次,二白決定親自出馬去接待。


    瀟湘館三層閣樓,碧瓦飛簷,雕窗畫棟,朱門黑匾,匾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瀟湘館。


    閣內三層,第一層紅毯鋪地,左右各設八寶翠玉屏風,紫金楠木雕碧海雲紋長椅放在正中,兩側各有蜿蜒的紅木鏤空花梯直通二樓,二樓雕花木欄,以夜明珠為燈,左右各十八間雅室,每間房內都是城內有名的紅娘,若有上門請紅娘的人,可直接有下人引去相熟的紅娘房裏,沒有相熟的,則有紅娘顧問問過具體情況後,安排最合適的紅娘接待。


    三樓則是一些名氣大、不輕易出門的紅娘坐館。


    瀟湘館還有後閣,比前閣更精致玲瓏,乃掌櫃錦二白的住處。


    兩閣中間的院子裏,巨大的荷花塘占了多半,亭亭荷葉如碧,錦鯉如織,上麵曲廊蜿蜒,花木精巧,亭台籠煙,景致絕佳。


    今日來的客人,被下人直接引起了三樓風雅居。


    二白進去的時候,見一三十左右的婦人坐在紅木椅上,正端著茶盞喝茶,下人見二白來了,倒了茶躬身退下。


    那婦人忙起身,恭敬的喊道,“見過錦掌櫃的!”


    “原來是沈府大小姐的奶娘,失敬,快請坐!”二白雖隻有十六歲,卻渾身透著一股穩重清卓之氣,巧笑嫣然,眼波流轉,美不可方物。


    “錦掌櫃客氣!”沈府奶娘笑著坐了,帶著翠玉戒指的手端著茶盞道,晏晏開口,“錦掌櫃是咱香蘇城裏數一數二的聰明人,我老婆子也不兜圈子,此次來是有事求錦掌櫃的。”


    沈家是香蘇城第一首富,錢莊綢緞鋪無數,生意已經做到了京城裏,作為沈府大小姐的奶娘,自也不是一般人物,一身綾羅綢緞,說話大氣沉穩。


    二白抿嘴一笑,“我是做生意的,客人看的上我瀟湘館,是我們的榮幸,說不上求,您有何事盡管說就是!”


    奶娘彎唇一樂,“錦掌櫃是痛快人,我也就明說了,我是托錦掌櫃的替我們家小姐去提親的。”


    “哦?”二白一副驚訝的神情,“沈小姐容貌無雙,才華橫溢,找我瀟湘館去向沈府求親的人都踏破了門檻,沈小姐都不曾看中一人,這是誰家公子竟老得沈小姐主動求親?”


    奶娘低眉一笑,直直的看著二白,“是君府別苑,君家長公子,君燁少爺。”


    “嗒!”二白手中的茶蓋突然一落,倏的抬頭,勾唇笑道,“您不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此時事關我家小姐名譽,怎能開玩笑?”奶娘道了一句,自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此時勞煩錦掌櫃的周全。”


    二白瞄了一眼,一萬兩!


    不愧是首富!


    二白胸口炸了朵煙花,映的雙眼冒光,強自挪開眼睛,麵上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奶娘,按說,憑咱們沈小姐的家世容貌,就算在香蘇城所有的公子少爺裏挑出花來都不為過,但這位君司馬,嘿嘿、”


    二白語氣一頓,“您既然來,就知道他的身份是何等尊貴,娶公主都看人家願不願意,咱這香蘇城恐怕入不了他的眼!”


    “這事我老婆子明白,我家老爺也心知肚明,所以,隻要君府同意,就是先做個妾,也是可以的。”奶娘唯恐二白拒絕,忙將銀票往前一推,“事成之後,另有重謝!”


    沈家富可敵國,但到底還是商人,屬賤民,但若攀上了君家的權勢地位,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二白砸了咂嘴,挑眉道,“你家小姐果真願意做個妾?”


    “是!”奶娘答的肯定。


    “那行、”二白收了銀票入袖,“這銀票我先收著,事情、”


    二白還未說完,門外有人敲門,果子的聲音在外響起,“掌櫃,有個客人想見您!”


    “知道了!”


    二白應了聲起身,對著沈府奶娘笑道,“您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好,錦掌櫃的盡管去忙,我們稍後再談!”


    二白從房裏出來,果子忙上前激動的道,“掌櫃你猜的太準了,趙府果然也來人了,我讓人把她安排在月華居,你趕緊去吧!”


    二白挑眉一笑,眼中皆是滿滿的算計。


    月華居裏也坐了一婦人,趙府夫人身邊的秦嬤嬤。


    來意和沈府相同,也是替他們家小姐求親來了,求的也是那位爺,君家嫡公子,君燁。


    這位小姐名叫趙姝,京城永安王的庶女,因其母親容貌豔麗被大夫人嫉恨,找了個借口,將其母女二人趕到了香蘇城趙家的一處府邸中,美名靜養,其實就是逐出家門了,但永安王每年會派人來看望幾次。


    所以這位趙小姐也算的上是位貴族小姐。


    秦嬤嬤說了來意後,也放在二白麵前一張銀票,同樣是一萬兩。


    一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普通百姓一輩子都掙不了,可見這趙家母女是下了血本了。


    但是一旦這親事成了,哪怕也是做個妾,那這母女就算揚眉吐氣了,不但可以重迴京城,就算以後見了永安王,都能昂著頭不屑一顧。


    二白沒接,隻讓果子把沈府的奶娘請過來。


    兩人一見,看著對方都有些驚訝,笑著見了禮,然後眼睛裏卻是滿滿的敵意。


    二白在上首坐了,將沈府的一萬兩也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彎起眼睛笑了笑,“您兩位都是我瀟湘館的主顧,上門來,我沒有拒客的道理,不能接了您的推了她的,這不合適!”


    少女年幼,然而兩位都經曆過大事的婦人卻無一人敢輕視,皆是一臉的恭敬,“錦掌櫃的有什麽話,盡管說便是!”


    “兩位痛快,我就直說了,您兩位府上都想讓托我去君府求親,出的銀子也都是一萬兩,但是我可就虧了,我若給沈家小姐說成了,趙府這一萬兩我就得退迴去,給趙府小姐說成了,這沈家的錢就得退迴,裏外和,我都得虧一萬兩,所以您兩家若是有誠意,就每家出兩萬兩,不管做成誰的,對我來說都公平。”二白說的一本正經。


    兩位婦人卻聽愣了,被二白繞了進去,竟覺得好像是這麽個理,又不禁歎道,都說這瀟湘館錦掌櫃貪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行,隻要錦掌櫃的肯答應,我沈府願多出一萬兩,明日便讓下人送過來!”沈家財大氣粗,沈小姐的奶娘不用迴去稟告,直接便做主了。


    “我們趙府也願意!”秦嬤嬤也連忙表態。


    二白撇嘴一笑,“那成,那就這麽定了,不過醜話也得說在前頭,我盡力為兩位府上去辦,但能不能成,我瀟湘館不保證,如果不能成,這銀子,最後我悉數奉還!”


    “看您說的,您錦掌櫃出馬,還能有說不成的媒!”


    “是、是,您瀟湘館遠近聞名,我們放心!”


    兩個婦人一頓阿諛奉承,最後千恩萬謝的走了。


    待下人將兩人送走,果子走進來,替二白捏著肩,嬌俏一笑,“小姐,您實在是高啊,不管君府娶哪個,您等於兩家的銀子都賺到了!”


    二白捏著兩張銀票,笑的比春花還燦爛,人人皆知,她錦二白平生最愛兩樣東西,一個是金子,一個是銀子!


    隻要這兩樣到位,就沒她說不成的媒!


    “不過,小姐,這四萬兩銀票最後還得退迴去兩萬啊!”果子惋惜的道。


    “退迴去?”二白瞥她一眼,“進了你家小姐腰包的銀子還有退迴去的道理,放心,本掌櫃一定讓那位爺把兩家小姐都收了!”


    “啊?這也行?”果子一臉驚訝。


    “在你家小姐這裏就沒不行的事,去,把七娘和九娘都給我找來!”七娘和九娘都是瀟湘館裏能力最強的紅娘了,她要和她們好好合計合計。


    “好咧,我馬上就去!”果子道了一聲,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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