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難說。魯山也是為了安慰淑芬,就說:我推斷他們可能死不了,若是死了,應該有死信兒傳過來的。

    我就說,如果哥哥真的死了,一定會給我托夢的。淑芬說:可我從來沒夢到過我哥哥。

    你還信這個。魯山說:要是死不了,他倆應該受不了什麽罪的。

    為什麽?

    有些什麽黨講究升官發財。魯山說:共產黨講究的是吃苦耐勞。

    現在啊,剛剛打下的江山。淑芬說:時間長了,不一定怎麽樣。

    哎,你怎麽這樣認為?

    不是我,是當初解放軍進城時候北京老百姓說的。淑芬說:老百姓還說李闖王當年打了十八年,進北京做皇帝才做了十八天。

    淑芬,你可是城市貧民出身啊,怎麽會說出這種話?魯山說。

    你怎麽知道的?淑芬詫異地說。

    我辦你調令時候翻看了你的檔案。有你北京老家的證明信,上麵蓋著大紅印呢。

    那你是什麽成分?

    富農。魯山說:我的證明是老家的區委直接寄給我的,我把那證明原封不動地交給組織入了檔案。

    什麽,老趙他們給你家劃了個富農。淑芬大驚失色道:富農可是階級敵人啊,你知不知道?

    那也沒辦法啊。魯山說:其實也無所謂。

    怎麽叫無所謂啊。淑芬說:這個老趙跟我是同班同學,不把咱家劃成貧農下中農也就罷了,怎麽竟然劃成了富農?

    我也弄不清楚。魯山說:陽曆年以前,兄弟有民來了,我就問他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他說四個組評劃組,有三個組認定我們家為中農,而有一組認為是富農。

    這不就起了嗎,淑芬說:應該是中農啊。

    結果不同意的這一組的組長就往上反映,說老趙跟你是同學,有意包庇我們家。結果老趙就跟那組組長鬧翻了,那組長要跟老趙一起去見區長,我那老實的父親怕連累老趙,就自認下了富農,父親說管他什麽農,反正俺兒是解放軍,隻要俺兒下不來,共產黨就得給俺飯吃,就這樣,我們家就成了富農。

    哎呀,老趙哎,真是窩囊肺啊。淑芬長歎了一聲說:還不如讓別人去你們村搞土改呢,起碼得按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辦事啊,不能說碰到一兩個地痞就嚇得不敢惹了啊。確實有少數人在那裏破壞土改,故意讓工作組下不來台,這我知道,但是原則問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步啊。

    咳,聽說那組長從小就沒父親和母親,父親早年當土匪被打死了,母親扔下他改了嫁,他就跟奶奶過活。從小養成了偷雞摸狗的習性。一次去我們家偷牛被父親逮個正著,父親也沒打他罵他,隻勸他年輕輕地走個正路,別再落個跟他父親那樣的下場讓人家笑話。豈不知就這麽一句話卻讓這個土匪的兒子耿耿於懷,懷恨在心。這不土改了,那孩子因為家裏的財產都揮霍了,就劃成了貧農。貧農就有當組長  的資格。他就搖身一變成了評劃成分小組的組長,這不,報複就來了。

    不行,我去一趟你們老家,去找老趙。淑芬說:我要問問他這成分是怎麽劃的!

    哎呀,淑芬,你就別添亂了。魯山說:其實也無所謂,老革命哪一個不是出身於剝削階級家庭?不照常革命嗎?

    你又比老革命。淑芬說:可是你是老革命嗎?再說你的家庭真的是剝削階級嗎?

    魯山無言以對,半晌才說:草他娘,這種人全世界就這麽一個,卻讓咱給攤上了。

    淑芬第一次聽魯山罵人,可見魯山並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家庭出身被人無端地給弄成富農。但是生米做成熟飯,即使淑芬去了有什麽辦法呢?

    哎對了,你們家劃成了城市貧民,得好好地感謝你的哥哥全保才對。魯山說:要不是他抽白麵兒抽窮了家,那還不劃成資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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