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桃花開。

    西山腳下那條寂靜的小路,粉白的桃花已微微打了花苞。隱隱的粉透著輕質,有著少女初妝的柔婉。

    最愛這樣的日子,總是滿懷期待。就像每年期待小河邊的柳絲吐綠,期待每一次山花開,期待小草萌動,期待春來。

    期待每年的春日裏,都會有他深情的眼眸,他的眼底他的心裏都有她的影子。

    期待總會讓人對生活充滿熱情和渴望,渴望每一次相見,和相見時的那份綿綿情意。

    繡花絹帕已完工,用清水也漂洗幹淨了。繡工前所未有的好,許是揉進了太多的溫柔太多的愛。

    將手帕整整齊齊疊放好,夾在那本《紅樓夢》裏。

    3月28日是周末,也正好是那子銘的生日。艾菁在日曆上用鋼筆圈上小小的心,又畫了個笑臉。這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就不迴家了,和他一起過生日。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有一個人願意和他一起分享快樂也願意與他一起分擔苦痛。隻要能夠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快樂的。

    這個春天艾菁心情真是不錯,就連去食堂的路上,也會高興地難以自抑。

    “陽春三月桃花開,桃花開。當兵的哥哥捎信來,捎信來。看天更覺藍天高,看山更覺山頭矮,看水更覺水更清,哎喲喲喲喲,叫我怎能抹得開……”

    挽著曉婷的胳膊,兩個人一起搖頭晃腦地唱。王雪和張林英子在後麵吃吃笑著講著笑話。

    三月的春風,柔柔的刮著,女孩子的腰身就像這長長的柳絲一樣漸漸曼妙無比。

    食堂裏人聲鼎沸,男生女生互相打著招唿。

    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了桌,艾菁她們圍坐一圈。你吃一口我的紅燒肉,我吃一口你的燒土豆,艾菁舉著筷子要去夾曉婷的拌菠菜,曉婷作勢要打,艾菁窘得紅了臉。

    “嗬嗬……你看你啊,開玩笑也會當真。你這臉皮啊,就是薄。”曉婷咯咯笑著,夾了一大口菠菜放進艾菁的飯盒。

    艾菁皺了皺鼻子,衝著曉婷使勁眨眨眼。透過曉婷的肩膀卻看到一雙眼睛,一雙深潭一樣的眼睛,有著挑釁和稍縱的冷笑。

    躲避開這眼神,艾菁安坐桌前。無意挑起事端,更無意去爭什麽,單純的認為,這一顆心若能夠體會,相愛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分開的。

    孟妍見艾菁心如止水般波瀾不驚,不免有些鬱鬱,死丫頭,高傲的樣子做給誰看?倒要看看,咱們倆誰能笑到最後。

    端起飯盒,拉著小文直接坐到艾菁的桌邊。

    曉婷她們冷淡而禮貌的和她打過招唿,桌上的氣氛有些冷場。

    艾菁衝孟妍淡淡一笑,算是問候。孟妍才不管那一套,大聲說笑,大口吃飯。

    臨了,對著小文也像是故意對著艾菁說:“他的生日禮物我早送出去了!那個人也真是的,藏不住事,早早就戴上了。真是煩人……”依然在笑,卻用眼尾斜睨著艾菁。

    艾菁微微怔了一下,又不著痕跡的繼續用勺子向嘴裏送米飯。

    隻有她知道,米飯卻再也不是米飯味了。味同嚼蠟,泛著細微的苦澀。

    也許她隻是故意氣自己,也許她隻是想要自己吃醋,也許,隻是也許。但是,還是要問問他,隻相信他的話,如今,也隻能相信他的話。

    周末,好友們都迴了家。

    艾菁拿出那方絹帕,仔細而小心地裝在一個小牛皮紙袋裏,又把準備好的短信放進去。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定要親自把這份牽念送給他。

    周末的晚上沒有晚自習,學校裏彌漫著輕鬆的氣息。

    穿上那條板型很好的黑色長褲,裏麵的小薄衫是淺粉色的。他說過,粉色是公主的顏色,而菁菁你,就是我心中的公主。

    把那一頭青絲長發高高的束成馬尾,又在馬尾上紮了一朵明黃色的蝴蝶結。望著鏡中的自己,豔若桃花的粉臉,頭上的明黃色就像是早春裏燦爛明麗的迎春花一樣嬌豔。

    對著鏡子莞爾。他,會喜歡麽?

    盼著天黑,盼著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將那牛皮紙袋緊握胸前,壓抑著內心的澎湃,疾步向琴房走去。

    琴房裏燈火通明,那子銘無心唱歌也無心彈琴,今晚要出去狂歡呢!其實,真想和摯愛的丫頭一起過,可是也拗不過那些臭小子的盛情。要麽,也叫菁菁一起去吧!就怕她不肯。想著她撅起的小嘴倔強的小樣,那子銘就會心生無限憐愛。這丫頭,真是讓人心疼啊!

    輕微的敲門聲,像極了她忐忑的眼神。

    那子銘肆意的笑著,開了門。燈光下,他金屬顏色的表鏈刺得艾菁睜不開眼。

    咬著唇,輕吐出那句:“生日快樂!”就再也抬不起頭。

    那子銘滿懷驚喜的問道,“你知道我生日?臭丫頭,你還挺有心的。”一把將她擁進懷中,喜歡她綿軟無骨的身體。

    “我哪裏有心?再怎麽有心,也沒有人家大方啊!”掙脫開他,跑至窗前,窗外的路燈有著溫暖的橙黃。

    那子銘伸出雙手笑著走過來,“誰有心沒心的?你在說什麽呀?”

    “那你告訴我,你的手表究竟是誰送的?不會是她,你卻怕我生氣故意騙我的吧?”歪著頭,半開玩笑半當真笑著問他。其實,隻是想要他一個否定的迴答,隻要他說,不是。她就相信。

    那子銘收斂了笑容,“你這小丫頭,到底怎麽迴事?這麽久了,你還不了解我?整天疑神疑鬼想些什麽?”

    艾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大聲跟她說話。那剛想交給他的生日禮物突然就這樣沒了心情。

    “是啊,我沒來由的疑神疑鬼是不是?拜托,我沒有整天。還有,我所有的懷疑都是有原因的……你根本不知道……”心生悲涼,本想說出那個名字。可是,此刻發現,他根本不曾體會她輾轉苦痛的心。

    忍住,一定要忍住,眼淚。

    奪門而出,那雙曾經溫暖有力的大手徒勞的擎在空中。

    夜涼,涼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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