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修空抱著小慕雲一路追趕著楚風雲來到城門的時候,就看到楚風雲在給顏儀人工唿吸的畫麵,又驚又喜,一下子不知如何解釋。
驚的是顏儀怎麽會從城牆上摔下來,不知傷勢如何。
喜的是,楚風雲這般大膽示愛,看得修空真是老淚縱橫,不愧按照琴嵐的部署欺騙她一番,之後的懲罰也是值得的。
小慕雲被修空抱著擠進人群,之後掙紮著下了地,跪在自己爹爹身邊,就是一陣可憐的哭泣。
“爹爹啊,爹爹,你怎麽了啊?你就這樣走了,我又沒有娘親,我怎麽辦啊?”小慕雲一邊哭,一邊眼淚直流,不知道是真情實意,還是裝的,連修空都有些分不清楚,為小慕雲的隨機應變的能力默默點讚。
是啊,如果顏儀真的就這樣遭遇不測,那慕雲則麽辦啊?
他還那麽小,誰來照顧他?
難道要他跟著自己?這個念想一閃而過,卻瞬間被掐滅。
他跟著自己隻會受苦,哪裏有在大淩皇宮裏麵受的教育好,住的舒服的好?
“葉大哥,爹爹那麽喜歡你,那麽在意你,如今他都還沒有跟你好好相處過一天就走了,你說他怎麽這麽命苦啊?”小慕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抓住楚風雲的手,小手緊緊的抓住楚風雲的手背,不肯放開。
“喜歡?”楚風雲心亂如麻,不解的看著小慕雲說道。
“是啊,爹爹就是非常非常喜歡你啊。那天他從城外找到你之後,整個人的心情都是高興的,連我這個孩子都看得出來。可是……”小慕雲可憐兮兮的訴說著。
看著小慕雲哭得如此傷心,周圍一些見小慕雲如此說,也知道葉城主跟顏儀關係肯定不簡單,紛紛感歎這老天爺實在狠心,怎麽能做得如此果決,有的甚至勸說楚風雲故人已去,你要節哀,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婦人喪夫的畫麵。
楚風雲也心亂如麻,一把將小慕雲抱在了懷中,說道:“慕雲,不要難過了,你這一哭,我也很難受的。”
“你也難受嗎?你都不喜歡爹爹,你怎麽會難受?”
“難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難受。”楚風雲說道。
“葉城主心中難受,肯定定是也喜歡我們老板了?”此時琴嵐從人群當中走出,一臉笑意的看著楚風雲,整個神色完全沒有修空的那種憂慮之色,反而有幾分輕鬆戲虐。
周圍百姓見突然出現這樣一個美男子,銀色長發,風姿綽約,看得有些愣神,不自覺的為他退開了一條道路。
喜歡?
這個詞有點遙遠啊,遙遠得如此虛無縹緲,怎麽抓都抓不住。
“琴嵐,不管怎樣,你先救治顏儀是第一要務。”楚風雲見琴嵐前來,眼神閃過一抹希望。
琴嵐隻能搖頭,知道要楚風雲麵對自己的真實情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於是蹲了下來,抽出袖中銀針,手指幻化出一抹抹銀光,為顏儀施針,看得周圍百姓們瞠目結舌。
片刻之後,顏儀睜開了雙目,清亮的眼神入眼就看到楚風雲那雙擔憂的眼神,心中一暖。
剛才的他雖然睜不開眼,動彈不得,但是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都聽得見,感受得到,那種感覺溢滿心田,久久縈繞。
楚風雲迴想起自己剛才的慌亂,有些尷尬和羞愧,素來沉穩的自己怎會那麽急切,於是一起身,不敢麵對顏儀,就要走。
隻是她剛要抬腿走人,手腕就被顏儀一把拉住,溫熱的感覺從手腕之處緩緩傳出,直達心田。
“謝謝。”顏儀說道。
“不必。”楚風雲此時心頭有些亂,她不能理清自己的思緒,想要找個地方好好靜靜,剛想離開,就被拉著,隻能站在原地。
“顏老板,你不知道剛才葉城主真是急的都要哭了,他對你真是情真意切啊。”
“是啊,我要是出事,我家那老頭肯定不會那麽急的,真是羨慕。”周圍看戲不嫌熱鬧的百姓們頓時添油加醋,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剛才的情景。
“既然爹爹喜歡葉大哥,葉大哥也如此重視爹爹,不如你們倆就成親吧,這樣我就有兩個爹爹了!”小慕雲此語一出,眾人有些愣住。
小慕雲知道,成親,前提就是兩情相悅,既然兩人互相喜歡,就應該成親,就應該永遠的在一起。
孩子的思維就是這樣的簡單,毫無雜質。
可是……
“胡說什麽,我跟你爹爹怎麽……”楚風雲還未說完,周圍一個大叔就說道:“葉城主,我們北丹城內的百姓們都是死裏逃生出來的,大家都懂得珍惜。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事,所以如果真的喜歡,就應該去麵對,何必在乎那些人倫常情。在其它城池那也許是禁忌,可是在北丹城,一切皆有可能。因為大家知道,活著,活著舒心,最重要。”
“當初您帶領我們逃出那地獄般的生活的時候,是您告訴我們要勇於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勇敢的麵對自己內心的渴望,不要壓抑,不要躲避,隻有自己努力了,才問心無愧。你不記得了嗎?那天你站在關著我們數百南亭族人的牢籠之前,大聲演講的情景我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另外一個南亭族的老婦人有些感歎的說道,大家都有過慘痛的經曆,大家都是曆經磨難才擁有現在的生活的。
所以,他們都懂,在外麵那些紛繁複雜的道理,在這裏卻被簡化成最具哲理的人生道理。
“爹爹,你願意跟葉大哥成親嗎?”小慕雲此時出聲問道。
“當然。一生一世一雙人,今生不改。”顏儀拉著楚風雲的手臂,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這是顏儀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情感,自己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告訴楚風雲他的內心想法,沒有參雜任何其它情緒,沒有其它任何意圖,隻想跟楚風雲在一起而已。
就是這樣簡單。
周圍一些淚點較低的百姓們看得異常感動,修空和琴嵐對看一眼,會心一笑。
小慕雲也是高興得有些忘形,他一想到自己以後有兩個爹爹,想到可以跟楚風雲每天待在一起,他就興奮異常。
人群的外麵,一抹修長的身影在見到這感動的一幕的時候,金色的眸子黯然神傷,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悄然轉身,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葉大哥,你……願意嗎?”小慕雲此時充當起了媒人的角色,有些小心翼翼的抬頭問著楚風雲,小臉繃得緊緊的,就像一個孩子在觸碰什麽東西,生怕一碰即碎。
所有人都在看著楚風雲,見她的手被顏儀緊緊的拉住,背對人群,大家都看不真切她的臉色,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
她的背脊發涼發硬,心中卻一團亂麻。
沒有人出聲,沒有人有其它多餘的動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的迴答。
突然,天空閃過一條巨大的閃電,照亮了整個天地,將北丹城照亮得如同白晝。
所有人抬頭看天,因為剛才那一陣巨大的閃電,就見頭頂的天空烏雲密布,大團大團黑雲壓頂,在天空當中翻騰著。
緊接著就是一陣轟隆的雷鳴之聲,嚇得小慕雲立刻捂住了耳朵,朝身後的修空身後躲去。
楚風雲警覺不妙,這北丹城地處大漠,很少會出現電閃雷鳴的現象,但是倘若一旦出現,那就絕對是狂沙暴的天氣!
果然,不出片刻,狂風突然卷起巨大的沙朝著北丹城飛卷而來,撞擊著高大的城牆,發出唿嘯而令人驚恐的聲音。
與此同時,城牆之上響起了一陣號角之聲,這陣號角不若有敵入侵的深沉綿長,而是短促而尖銳,所有百姓一聽,紛紛露出驚恐之色。
這是大漠內最極端天氣——狂沙暴來臨的警告號角。
這沙暴出現的時候,會帶著暴風雨的來臨以及巨大的龍卷風而來,吹枯拉朽,稍有不慎,人都會被卷飛,瞬間喪命。
所以剛才還在圍觀顏儀和楚風雲求婚之事的百姓們見狀,立刻紛紛散開,慌忙的朝自己屋內奔去。
楚風雲身為城主,每到這個時候都會調集部分人手,挨家挨戶的檢查督促,告誡所有人在風暴未停止之前禁止出門。
整個城門之前瞬間就剩下楚風雲和顏儀等幾人,狂風猛烈的拍打著城門,就如一個暴躁的瘋子般,要將北丹城給摧毀似的。
楚風雲想要用力掙脫開顏儀握住她的手腕,去調集人手,卻被顏儀緊緊的握住。
他等了四年,想要一個答案。
不論是肯定,還是否定,他都想要一個最明確的答案。
“你還沒有迴答我。”顏儀握住楚風雲的手,靜靜的看著楚風雲清瘦的背影,沉聲問道。
“我……”楚風雲如鯁在喉,狂風吹著她的發絲有些淩亂,衣袖獵獵翻飛,周圍到處都是因為被颶風吹動而發出的木頭吱嘎之聲。
修空和琴嵐站在旁邊,小慕雲被修空抱在懷中,也等待著楚風雲的迴答。
心亂,是此刻楚風雲最大的感受。
她理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所要,封閉了四年的感情,難道要在這一刻噴薄而出?
不可能啊,很多事情並不是想,就能隨心所欲的啊。
狂風越來也大,夾雜砂礫,撲打在整個北丹城之內。
小慕雲被吹得睜不開眼睛,小臉蛋兒躲進了修空的懷裏,耳朵卻時刻保持豎起狀態,等著楚風雲的迴答。
突然,楚風雲做了決定,她迴了頭,麵對著顏儀,看著他俊美的容顏,用另外一隻手撫開了顏儀的手掌,說道:“顏儀,等這場風暴結束,我們好好談談。無論如何,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答案,何去何從的最終答案。
“好,我等你。”顏儀沉聲說道。
楚風雲看著她,眼睛微微彎起,露此一笑,這樣的笑容看在顏儀的眼中,比任何珠寶都要華美。
楚風雲立刻轉身,朝著北丹城內奔去,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風繼續吹著,天空烏雲翻滾,雷鳴交雜在一起,幻化出一副世界末日的畫麵。
暴風雨即將來臨。
顏儀負手站在街道盡頭,看著楚風雲消失的背影,淡淡說道:“琴嵐,修空,今天的事情你們怎麽交代?”
琴嵐和修空對望一眼,心底發怵,看來什麽事情都瞞不過顏儀。
今天顏儀之所以會因為全身發麻而跌落城牆,就是琴嵐暗中使出銀針偷襲的結果。
也隻有這個懂得全身經脈的醫者琴嵐才能做到讓人瞬間動彈不得,而且之後的身體猶如死人般,沒有唿吸,逐漸冰冷。
琴嵐知道那個鬥篷黑衣人根本不是顏儀的對手,所以當他看到楚風雲出現的時候,看準時機,對自己的主子下了手。
與此同時,他也上了城牆,將那個黑衣人製服,點了此人穴道,捆綁在了城牆之下,自己才下來救治顏儀。
沒有今天他和修空和小慕雲的這一場戲碼,楚風雲如何會願意麵對自己的感情,如何願意與顏儀好好的談一談?
哎,做這個木頭般的主子的手下,心真累,不容易啊。
“哈哈,暴風雨來了,我們趕緊迴家吧。”琴嵐哈哈傻笑,企圖轉移話題,拉著修空就要往迴走。
顏儀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竟敢暗算他,雖然他也明白他們是為他好。
“等從北丹城迴去之後,琴嵐你去怡紅樓上工一個月,所得錢財,全部上繳國庫。想必肯定能夠極大的充盈國庫,利國利民。”顏儀淡聲說道,此話一出,琴嵐差點哭出來。
怡紅院?
竟然要他去青樓工作一個月!這下倒是滿足了整個大淩垂涎他美色的那些猥瑣之人了!
修空忍不住笑出了聲,顏儀淡淡瞟了一眼,繼續說道:“修空,看來得給你配個年輕的貼身丫鬟了。”
修空一聽,再也笑不出了。誰都知道修空是妻管嚴,他的妻子為了不讓他接觸其他女人,那麽大的宅子硬是不找丫鬟,宅內全部清一色的男丁。
顏儀這一發配個丫鬟過去,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那修空後院裏麵雞飛狗跳的畫麵。
“家主,不要啊!”隨著修空一聲慘叫,琴嵐和小慕雲都笑了起來。
不過懲罰歸懲罰,琴嵐還是躍上了城牆,打算將他綁住的人給帶會顏宅,好好審問一番,自己苑內那些侍衛也不是白白犧牲的。
但是當琴嵐來到城牆之上,卻看到那個黑衣人早已經一命嗚唿,脖子處一道巨大的口子,鮮紅刺目。
原以為此人就是最後一個刺客,但是想不到還有漏網之魚?
這些人到底為何對長安如此緊追不放?
琴嵐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外麵逐漸形成的龍卷風,眼色深沉,銀色長發吹散開來,知道今晚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了……
楚風雲找了一匹馬,在狂風中奔跑著,隻要看到人就將他們趕迴家,勒令風暴不停不能出門。
她也以最快的速度調集了人手,將一些有些危險的民房加以加固,免得因為大風將其摧毀。
北丹城的百姓們紛紛縮在房中,提心吊膽,畢竟大自然的力量,是強過任何渺小的人類的。
當楚風雲來到顏宅,見宅內屍體已經被收拾幹淨,得知顏儀他們正在迴來的路上,於是正想找長安商量一下萬一整個城池內澇之後的對策。
但是當她來到長安的廂房,卻空無一人。
楚風雲立刻問守在門口的侍衛,他們隻是說長安先生要去茅房,誰知道一去很久都未曾迴來。
楚風雲也顧不得許多,踢開顏宅的茅房,卻還是空無一人,心中有些疑慮。
怎麽到處不見人影?
楚風雲在顏宅找了一圈卻還是不見長安,於是去到外麵街道和他的個人住宅,全部空無一人,這小子到底又去了哪裏?
可惡,這個時候還添亂!
當守在城門口的幾個北丹城侍衛們一路小跑著迴來,打算趕在暴風雨來臨之前迴到家中,好躲避暴風雨的時候,他們在路上遇到了楚風雲。
見到城主,這些人立刻打了招唿,楚風雲也催促著他們趕緊迴家,卻在交錯那一刻,有一個侍衛疑惑的說道:“對了,城主。剛才長安先生說要到城外的你的宅子裏麵有重要的東西要拿,要我開了小門,讓他出去。”
“什麽?”楚風雲驚訝問道。
長安要在這個暴風雨的的夜晚去到城外拿什麽東西?
可是那個丘陵之上的宅院內藏玄機,丘陵底下是一片暗室。隻要一遇到有敵人入侵和這種暴風情況,所有的資料和文件都會啟動機關,下沉到暗室裏麵。
這個秘密隻有幾人知道,而且啟動機關是在北丹城內,他現在去到那裏也根本找不到任何東西啊!
“我原本不願意開啟小門的,但是長安先生執意要出去,說很快就迴,我不得已將小門鑰匙交給了他,讓他拿到東西後自己開門進來。”那個侍衛繼續說道。
北丹城的一個小角落有個小小的門,布置得很是隱蔽,一般人都看不出那裏會有個小門,成年人也要躬身才能進出,體型稍胖的都不能從此進入,當初開設此門也是方便楚風雲夜間進城處理急事所用。
楚風雲雙眉緊蹙,知道在這樣的暴風天氣內,長安身體還未完全康複,此刻還要出城,簡直無異於送死!
可惡,那小子最近到底在想些什麽!
楚風雲二話不說,一勒馬韁,朝著城門之外奔去。
來到城門口,楚風雲也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小門,出了北丹城。
一出城,就看到黃沙被漫天卷起,遠處的雷鳴之聲越來越近,閃電不停的劃過天際,簡直就像上演著一出災難片。
楚風雲微眯眼神,趁著一抹閃電,竟然看到暴風之中,有一抹身影向外走去,而且已經走遠,逐漸沒入風暴之中。
楚那是長安的身影,一頭長發在暴風中吹得淩亂不堪,狀如瘋子般,落寞而空寂。
而且看長安這出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去城外土丘的方向,而是根本就想去送死!
可惡!
楚風雲逆著風,提著氣,就追著長安而去。
狂風在耳邊唿嘯,無數沙子朝眼鼻口湧來,這滋味真是不好受,可是楚風雲仍然逆風而行,越來越近的朝長安奔去。
“長安,你給我迴來!你這樣走出去,是想死嗎?”可是在這惡劣的天氣裏麵,楚風雲的聲音瞬間就被淹沒其中,哪裏傳得到長安的耳中。
而且她明顯看到一束巨大的龍卷風朝長安的正前方湧來,帶著鋪天蓋地毀滅一切的氣勢,壓倒性的在這天地之間縱橫。
人類在那颶風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旦被卷進去,生死難定。
“長安,你迴來!”楚風雲對著長安的背影呐喊著,腳下卻發力狂奔,風沙怕打在她的臉上,如刀割般的疼痛,讓她的假胡須都被刮得脫落,卷入風沙當中。
眼看著龍卷風近在咫尺,楚風雲離長安也越來越近,楚風雲一個提起,就飛撲到長安的身上,將他壓倒在地。
長安本來漫無目的的走著,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將他撲到,偏頭一看,就看到已經掉了胡子的楚風雲,臉上有些明顯的驚詫之色。
“長安,你瘋了嗎?這時候還往外走!你個臭小子,給我起來!”楚風雲又氣又急,一把提起長安的衣領,就要將他往迴拽。
“何苦呢?何苦還來找我?”長安苦笑說著,身體被風刮得如即將散架般,要不是楚風雲提著他,怕是早就一頭栽在了地上。
“我不準你死!你給我滾迴北丹城!”楚風雲一邊拽著顏儀的衣領,一邊像拖貨物般將他往迴拖。
“你憑什麽不準我去死?難道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嗎?”長安還在淡笑,沒有任何生人氣息的笑著。
“好不容易挨過了四年,我以為你的求生欲望會比之前要強烈,可是還是這般想要尋死!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頹廢?真是你父母都百生白養了你!”楚風雲氣得一把將長安推到在沙漠之中,然後騎在他身上,想要一拳將他打昏。
打昏之後還一了百了,自己也好扛著她迴北丹城內,省的一路拖著個屍體一樣拖著他往迴走。
“他們確實白養了這個殺了親生父母的我!”長安大笑著說出此話,讓楚風雲愣了愣,抬起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看著滿臉絕望的長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長安第一次說出他的相關的事情,第一次讓楚風雲知道他殺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你還會想要救我這個禽獸不如的人嗎?我的手可是染滿了自己父母的血啊,你知道嗎?那個夜晚,看著他們的屍體,我隻能笑啊,你知道嗎?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還要我活著,你知道我活得多痛苦嗎?”長安第一次有些厲色的對楚風雲說話,眼中卻還是絕望之色,金色的眸子帶著一片灰暗的碎金之色。
龍卷風眼看已經近在咫尺,帶著磅礴的氣勢,朝著楚風雲和長安兩人襲來。
楚風雲心中一沉,知道此時再不走,定會被這颶風卷入其中,就算自己能夠與之抗衡,可是她拖著一個還未痊愈的人,那就難說了。
“給我起來!走!”
“讓我隨風而去吧,讓我永墜深淵吧,楚風雲。”長安第一次叫出了楚風雲的真實姓名,這也是他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名字,可是,這一刻,他想放手了。
為了她,多活了四年,也夠了。
此生無憾了。
“我說過,我不準!”楚風雲怒目而視,再次提起長安的衣領,一提氣,騰身而起,可是由於風太大,而且長安又完全不使勁,一心求死,楚風雲根本不能自如的施展輕功,剛走幾步,又落了下來。
眼看著龍卷風已經壓頂,楚風雲反而淡定了,她將長安放開,自己也一臉閑適的坐了下來,說道:“好吧,既然你如爛泥般不願意動,那我陪著你。”
“我是個瘋子,你跟我一起瘋嗎?”長安有些焦急,推了推楚風雲,見推不動,更是心急。
“對啊,我就是個瘋子。”楚風雲更是淡定。
“你這是何苦?”
“不為別的,就為你是一條性命。我不願意放棄你們,包括南亭族人的任何一條性命。記住,活著,比什麽都要重要。”楚風雲眼神堅定的看著長安,狂風已經將她的發給刮得淩亂不堪,眼神卻清澈如泉,帶著一股讓人振奮的力量。
長安看著眼前的楚風雲,知道她如果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這個女人,他又不是不了解,不是不知道。
他看著楚風雲,心中糾結萬分,最後還是朝楚風雲無奈的伸出了雙手,笑道:“真是敗給你了。那你帶我走吧。”
楚風雲立刻拉著長安,同時長安也配合著她的動作,兩人運起輕功,狂奔在龍卷風之前,上演著一出絕地大逃亡的畫麵。
可是人在大自然之前實在渺小,龍卷風的速度絕對是趕超人類的肉體,縱使楚風雲和長安已經施展渾身力氣,可是兩人還是被狂風卷入,卷起刮上了高高的天空。
楚風雲和長安死死的拉在一起,身體被颶風卷的放佛要被撕裂般的痛苦,可是縱使如此,楚風雲還是不願放手,激發得長安的求生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
天旋地轉,腦袋被不停的撞擊,楚風雲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那抹撕裂的感覺湧上全身,之後再也挺不住而陷入了昏迷當中。
風暴繼續肆虐著北丹城,一些古老的房子已經被吹得支離破碎,暴雨終於瓢潑而下,帶著雷霆萬擊之勢,砸向了天空。
這暴風雨肆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稍微停歇下來,北丹城的百姓們這才陸陸續續的來到外麵,看著一片狼藉的街道,有些無奈而無力。
到處是黃沙遍布,再加上一夜暴雨,原本細碎的黃沙攪和著暴雨形成了一片片的稀泥,到處蔓延在街道屋簷和窗戶之上,仿佛整個天地都是一片薑黃之色。
顏儀帶著小慕雲走在街道之上,看著百姓們紛紛出來收拾東西,可是兩父子的眉頭還是如出一轍的皺著,久久不散。
“爹爹,葉大哥還沒有找到嗎?”小慕雲仰頭看著顏儀,滿眼擔心的問道。
顏儀仔細的搜尋著城內的每一處地方,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今天早上開始,他就開始派人去尋找楚風雲,可是這一大早上,雨也停了,風也止了,楚風雨那抹消瘦的身影卻還沒有出現。
而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從遠而近,馬上一人鮮衣怒馬,手持一把長槍,如風般飛奔而來。
小慕雲以為楚風雲來了,高興的抬頭望去,卻在看清楚馬上的容貌之後失望之極。
不是葉大哥。
馬上的也是個年輕的男子,長得陰柔俊美,灰色的眸子裏麵盡是焦慮之色。此刻他幹淨利落的紮了個馬尾在腦後,隨著快馬的奔跑,長長的馬尾左右搖擺,倒也顯得英姿颯爽。
馬上之人飛奔掠過顏儀和小慕雲,微微低頭看了一眼兩人,心頭一驚,立刻勒馬停了下來。
那人調轉馬頭,來到顏儀和小慕雲身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顏儀,之後再低頭看了看小慕雲,臉上神色具是震驚,複雜,和一抹難以敘說的感覺。
顏儀也抬眼看到了馬上的年輕人,倒也有些詫異,四年不見,他已經變得如此帶著陽剛之氣的模樣了。
花醉。
當初楚風雲在青樓之中救下來的青樓倌人,後來隨著她來到了炎淼家族,隨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楚風雲的貼身丫鬟曉茹被殺之後,他也莫名消失了。
由於當時炎淼家族一片混亂,再加上楚風雲不見蹤影,也就沒有人再去顧及此人的去向,想不到竟然在這裏出現了。
“顏儀?”花醉坐在馬背之上,有些疑惑的問道,眼神卻還是盯著他手裏牽著的四歲的孩子,心頭卻湧起一陣陣的疑惑。
“嗯。”顏儀隻是淡淡答道。
“四年一別,你竟然在此出現?”花醉對顏儀態度很是不好,因為他覺得曉茹的死,楚風雲的身份暴露,或多或少與顏儀有關,雖然說不上恨,但是卻絕對說不上好感。
“嗯。”顏儀繼續淡然迴複,眼睛卻還在不停的尋找著某人。
“你知道她在這了?”花醉繼續問道。
其實花醉離開炎淼家族之後,經曆了一陣苦難的漂泊生活,但是他絕對不願意重操舊業,再入青樓,就在他即將要餓死的時候,遇到了一波奮起反抗的南亭族人。
花醉由於被琴嵐教了些武功,也算有些用處,於是一路帶著南亭族人漂泊北上,一年之後竟然遇到了楚風雲。
而那時候他才知道楚風雲就是他們南亭族人反抗的根源,也就是她在幕後操縱這一切,才讓如此多的族人不斷覺醒。
後來他就一直追隨者楚風雲來到了北丹城,成為繼長安之後,在北丹城內第三有地位的人。
但是數月之前他被派往北燕境內,接應一些南亭族人的到來,這才與顏儀錯開,沒有見到麵。
昨天花醉本應進城,但是來到沙漠邊緣的時候就見天色不對,自己和夥伴於是決定停留在沙漠邊緣過了一夜,今早見風勢漸小,這才第一時間趕迴了北丹城內。
“嗯。”顏儀繼續以簡短的迴答迴應著花醉,他此刻內心焦急如火,再找不到楚風雲,他就覺得肯定出事了。
“可是她現在在哪?我進城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啊。”花醉也是四處張望,還是不見他想要找的那抹身影。
花醉知道,楚風雲是閑不下來的人,這種時刻,她絕對會第一時間來到街道,與百姓們一同恢複北丹城,可是今天到正午了,還是不見蹤影。
“我也找不到她。”顏儀一邊走一邊說道,心卻慢慢往下沉。
花醉見狀,也不多做停留,吩咐城內的百姓們,停下手中的作業,開始尋找他們的城主。
顏儀繼續牽著小慕雲走在北丹城的大街小巷,人來人往,可是兩人卻覺得形單影隻。
每當關鍵時刻,兩人都失之交臂,這種無力之感讓他不願多語。
楚風雲,你這次又去了哪裏!
大漠邊緣,太陽逐漸從烏雲之中露出,繼續一如既往的照射著整個天地,刺目而耀眼。
一隻牽著駱駝的北燕王朝的商隊本想前往北丹城做生意,可是遇上了暴風。這是他們第一次前往北丹城內做生意,倒黴的遇上龍卷風,心頭都很是不爽。還好他們處於龍卷風的外延,風暴並不對他們造成人身傷害,但是在避開了昨晚的風暴之後,發現自己的貨物全部都被卷走,如果這樣空著手去到北丹城,還是需要交納費用,根本不劃算,於是灰心喪氣的就往迴走著,迴到北燕,再拉一批貨物過來,彌補損失才是正事。
就在他們有些無力的走在路上的時候,發現沙子之下埋著兩人,於是立刻跑了過去。
“老大,你看,這裏真的是人!”商隊立刻圍了過來,將昏迷不醒的楚風雲和長安的身體翻過來,一探鼻腔,發現還有氣息。
而且有人翻了翻楚風雲的眼皮,發現是灰色的眸子,一看就是南亭族人。
為首的商隊隊長是一個身材高大而壯實的中年男人,沉思片刻,說道:“畢竟還活著,我們就將他們帶迴北燕,賣掉為奴為婢,也能彌補些損失!”
“可是……”另外一人也正在翻著長安的眼皮,看到那金色的眼眸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猶豫了片刻。
“可是什麽?雖然說現在南亭族人有些不安分,一些大家族也不願意要南亭族人做奴隸,但是怎麽說,能換一個銅板是一個銅板。蒼蠅再小,也是肉呢!”商隊隊長瞪了自己手下一眼,給他灌輸著商人的為商之道。
“可是……”
“你這臭小子,沒聽到老子的話嗎?還可是什麽?一直吞吞吐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隊長素來火爆脾氣,再加上這第一次來北丹城做生意就血本無歸,楞誰出師不利,都會脾氣不好。
“可是……你看這個人,眼睛是金色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看著躺在地上的長安。
金色眼眸,代表著北燕王朝的王族,那是最典型的特點,而且眼眸金色越是濃厚,代表血統越是純正,地位也就越高。
商隊隊長不相信的自己也去翻看長安的眼眸,立刻倒吸了一口氣。
但是他這麽多年闖蕩商界,也有些膽識,取下腰間一條腰帶,將長安的眼眸蒙上,說道:“管他的什麽金色眼眸,什麽王族身份,隻要賣掉賺錢,我們誰也不管!”
說完命人將楚風雲和長安的身體扛上駱駝之上,朝著北燕進發……
驚的是顏儀怎麽會從城牆上摔下來,不知傷勢如何。
喜的是,楚風雲這般大膽示愛,看得修空真是老淚縱橫,不愧按照琴嵐的部署欺騙她一番,之後的懲罰也是值得的。
小慕雲被修空抱著擠進人群,之後掙紮著下了地,跪在自己爹爹身邊,就是一陣可憐的哭泣。
“爹爹啊,爹爹,你怎麽了啊?你就這樣走了,我又沒有娘親,我怎麽辦啊?”小慕雲一邊哭,一邊眼淚直流,不知道是真情實意,還是裝的,連修空都有些分不清楚,為小慕雲的隨機應變的能力默默點讚。
是啊,如果顏儀真的就這樣遭遇不測,那慕雲則麽辦啊?
他還那麽小,誰來照顧他?
難道要他跟著自己?這個念想一閃而過,卻瞬間被掐滅。
他跟著自己隻會受苦,哪裏有在大淩皇宮裏麵受的教育好,住的舒服的好?
“葉大哥,爹爹那麽喜歡你,那麽在意你,如今他都還沒有跟你好好相處過一天就走了,你說他怎麽這麽命苦啊?”小慕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抓住楚風雲的手,小手緊緊的抓住楚風雲的手背,不肯放開。
“喜歡?”楚風雲心亂如麻,不解的看著小慕雲說道。
“是啊,爹爹就是非常非常喜歡你啊。那天他從城外找到你之後,整個人的心情都是高興的,連我這個孩子都看得出來。可是……”小慕雲可憐兮兮的訴說著。
看著小慕雲哭得如此傷心,周圍一些見小慕雲如此說,也知道葉城主跟顏儀關係肯定不簡單,紛紛感歎這老天爺實在狠心,怎麽能做得如此果決,有的甚至勸說楚風雲故人已去,你要節哀,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婦人喪夫的畫麵。
楚風雲也心亂如麻,一把將小慕雲抱在了懷中,說道:“慕雲,不要難過了,你這一哭,我也很難受的。”
“你也難受嗎?你都不喜歡爹爹,你怎麽會難受?”
“難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難受。”楚風雲說道。
“葉城主心中難受,肯定定是也喜歡我們老板了?”此時琴嵐從人群當中走出,一臉笑意的看著楚風雲,整個神色完全沒有修空的那種憂慮之色,反而有幾分輕鬆戲虐。
周圍百姓見突然出現這樣一個美男子,銀色長發,風姿綽約,看得有些愣神,不自覺的為他退開了一條道路。
喜歡?
這個詞有點遙遠啊,遙遠得如此虛無縹緲,怎麽抓都抓不住。
“琴嵐,不管怎樣,你先救治顏儀是第一要務。”楚風雲見琴嵐前來,眼神閃過一抹希望。
琴嵐隻能搖頭,知道要楚風雲麵對自己的真實情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於是蹲了下來,抽出袖中銀針,手指幻化出一抹抹銀光,為顏儀施針,看得周圍百姓們瞠目結舌。
片刻之後,顏儀睜開了雙目,清亮的眼神入眼就看到楚風雲那雙擔憂的眼神,心中一暖。
剛才的他雖然睜不開眼,動彈不得,但是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都聽得見,感受得到,那種感覺溢滿心田,久久縈繞。
楚風雲迴想起自己剛才的慌亂,有些尷尬和羞愧,素來沉穩的自己怎會那麽急切,於是一起身,不敢麵對顏儀,就要走。
隻是她剛要抬腿走人,手腕就被顏儀一把拉住,溫熱的感覺從手腕之處緩緩傳出,直達心田。
“謝謝。”顏儀說道。
“不必。”楚風雲此時心頭有些亂,她不能理清自己的思緒,想要找個地方好好靜靜,剛想離開,就被拉著,隻能站在原地。
“顏老板,你不知道剛才葉城主真是急的都要哭了,他對你真是情真意切啊。”
“是啊,我要是出事,我家那老頭肯定不會那麽急的,真是羨慕。”周圍看戲不嫌熱鬧的百姓們頓時添油加醋,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剛才的情景。
“既然爹爹喜歡葉大哥,葉大哥也如此重視爹爹,不如你們倆就成親吧,這樣我就有兩個爹爹了!”小慕雲此語一出,眾人有些愣住。
小慕雲知道,成親,前提就是兩情相悅,既然兩人互相喜歡,就應該成親,就應該永遠的在一起。
孩子的思維就是這樣的簡單,毫無雜質。
可是……
“胡說什麽,我跟你爹爹怎麽……”楚風雲還未說完,周圍一個大叔就說道:“葉城主,我們北丹城內的百姓們都是死裏逃生出來的,大家都懂得珍惜。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事,所以如果真的喜歡,就應該去麵對,何必在乎那些人倫常情。在其它城池那也許是禁忌,可是在北丹城,一切皆有可能。因為大家知道,活著,活著舒心,最重要。”
“當初您帶領我們逃出那地獄般的生活的時候,是您告訴我們要勇於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勇敢的麵對自己內心的渴望,不要壓抑,不要躲避,隻有自己努力了,才問心無愧。你不記得了嗎?那天你站在關著我們數百南亭族人的牢籠之前,大聲演講的情景我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另外一個南亭族的老婦人有些感歎的說道,大家都有過慘痛的經曆,大家都是曆經磨難才擁有現在的生活的。
所以,他們都懂,在外麵那些紛繁複雜的道理,在這裏卻被簡化成最具哲理的人生道理。
“爹爹,你願意跟葉大哥成親嗎?”小慕雲此時出聲問道。
“當然。一生一世一雙人,今生不改。”顏儀拉著楚風雲的手臂,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這是顏儀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情感,自己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告訴楚風雲他的內心想法,沒有參雜任何其它情緒,沒有其它任何意圖,隻想跟楚風雲在一起而已。
就是這樣簡單。
周圍一些淚點較低的百姓們看得異常感動,修空和琴嵐對看一眼,會心一笑。
小慕雲也是高興得有些忘形,他一想到自己以後有兩個爹爹,想到可以跟楚風雲每天待在一起,他就興奮異常。
人群的外麵,一抹修長的身影在見到這感動的一幕的時候,金色的眸子黯然神傷,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悄然轉身,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葉大哥,你……願意嗎?”小慕雲此時充當起了媒人的角色,有些小心翼翼的抬頭問著楚風雲,小臉繃得緊緊的,就像一個孩子在觸碰什麽東西,生怕一碰即碎。
所有人都在看著楚風雲,見她的手被顏儀緊緊的拉住,背對人群,大家都看不真切她的臉色,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
她的背脊發涼發硬,心中卻一團亂麻。
沒有人出聲,沒有人有其它多餘的動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的迴答。
突然,天空閃過一條巨大的閃電,照亮了整個天地,將北丹城照亮得如同白晝。
所有人抬頭看天,因為剛才那一陣巨大的閃電,就見頭頂的天空烏雲密布,大團大團黑雲壓頂,在天空當中翻騰著。
緊接著就是一陣轟隆的雷鳴之聲,嚇得小慕雲立刻捂住了耳朵,朝身後的修空身後躲去。
楚風雲警覺不妙,這北丹城地處大漠,很少會出現電閃雷鳴的現象,但是倘若一旦出現,那就絕對是狂沙暴的天氣!
果然,不出片刻,狂風突然卷起巨大的沙朝著北丹城飛卷而來,撞擊著高大的城牆,發出唿嘯而令人驚恐的聲音。
與此同時,城牆之上響起了一陣號角之聲,這陣號角不若有敵入侵的深沉綿長,而是短促而尖銳,所有百姓一聽,紛紛露出驚恐之色。
這是大漠內最極端天氣——狂沙暴來臨的警告號角。
這沙暴出現的時候,會帶著暴風雨的來臨以及巨大的龍卷風而來,吹枯拉朽,稍有不慎,人都會被卷飛,瞬間喪命。
所以剛才還在圍觀顏儀和楚風雲求婚之事的百姓們見狀,立刻紛紛散開,慌忙的朝自己屋內奔去。
楚風雲身為城主,每到這個時候都會調集部分人手,挨家挨戶的檢查督促,告誡所有人在風暴未停止之前禁止出門。
整個城門之前瞬間就剩下楚風雲和顏儀等幾人,狂風猛烈的拍打著城門,就如一個暴躁的瘋子般,要將北丹城給摧毀似的。
楚風雲想要用力掙脫開顏儀握住她的手腕,去調集人手,卻被顏儀緊緊的握住。
他等了四年,想要一個答案。
不論是肯定,還是否定,他都想要一個最明確的答案。
“你還沒有迴答我。”顏儀握住楚風雲的手,靜靜的看著楚風雲清瘦的背影,沉聲問道。
“我……”楚風雲如鯁在喉,狂風吹著她的發絲有些淩亂,衣袖獵獵翻飛,周圍到處都是因為被颶風吹動而發出的木頭吱嘎之聲。
修空和琴嵐站在旁邊,小慕雲被修空抱在懷中,也等待著楚風雲的迴答。
心亂,是此刻楚風雲最大的感受。
她理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所要,封閉了四年的感情,難道要在這一刻噴薄而出?
不可能啊,很多事情並不是想,就能隨心所欲的啊。
狂風越來也大,夾雜砂礫,撲打在整個北丹城之內。
小慕雲被吹得睜不開眼睛,小臉蛋兒躲進了修空的懷裏,耳朵卻時刻保持豎起狀態,等著楚風雲的迴答。
突然,楚風雲做了決定,她迴了頭,麵對著顏儀,看著他俊美的容顏,用另外一隻手撫開了顏儀的手掌,說道:“顏儀,等這場風暴結束,我們好好談談。無論如何,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答案,何去何從的最終答案。
“好,我等你。”顏儀沉聲說道。
楚風雲看著她,眼睛微微彎起,露此一笑,這樣的笑容看在顏儀的眼中,比任何珠寶都要華美。
楚風雲立刻轉身,朝著北丹城內奔去,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風繼續吹著,天空烏雲翻滾,雷鳴交雜在一起,幻化出一副世界末日的畫麵。
暴風雨即將來臨。
顏儀負手站在街道盡頭,看著楚風雲消失的背影,淡淡說道:“琴嵐,修空,今天的事情你們怎麽交代?”
琴嵐和修空對望一眼,心底發怵,看來什麽事情都瞞不過顏儀。
今天顏儀之所以會因為全身發麻而跌落城牆,就是琴嵐暗中使出銀針偷襲的結果。
也隻有這個懂得全身經脈的醫者琴嵐才能做到讓人瞬間動彈不得,而且之後的身體猶如死人般,沒有唿吸,逐漸冰冷。
琴嵐知道那個鬥篷黑衣人根本不是顏儀的對手,所以當他看到楚風雲出現的時候,看準時機,對自己的主子下了手。
與此同時,他也上了城牆,將那個黑衣人製服,點了此人穴道,捆綁在了城牆之下,自己才下來救治顏儀。
沒有今天他和修空和小慕雲的這一場戲碼,楚風雲如何會願意麵對自己的感情,如何願意與顏儀好好的談一談?
哎,做這個木頭般的主子的手下,心真累,不容易啊。
“哈哈,暴風雨來了,我們趕緊迴家吧。”琴嵐哈哈傻笑,企圖轉移話題,拉著修空就要往迴走。
顏儀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竟敢暗算他,雖然他也明白他們是為他好。
“等從北丹城迴去之後,琴嵐你去怡紅樓上工一個月,所得錢財,全部上繳國庫。想必肯定能夠極大的充盈國庫,利國利民。”顏儀淡聲說道,此話一出,琴嵐差點哭出來。
怡紅院?
竟然要他去青樓工作一個月!這下倒是滿足了整個大淩垂涎他美色的那些猥瑣之人了!
修空忍不住笑出了聲,顏儀淡淡瞟了一眼,繼續說道:“修空,看來得給你配個年輕的貼身丫鬟了。”
修空一聽,再也笑不出了。誰都知道修空是妻管嚴,他的妻子為了不讓他接觸其他女人,那麽大的宅子硬是不找丫鬟,宅內全部清一色的男丁。
顏儀這一發配個丫鬟過去,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那修空後院裏麵雞飛狗跳的畫麵。
“家主,不要啊!”隨著修空一聲慘叫,琴嵐和小慕雲都笑了起來。
不過懲罰歸懲罰,琴嵐還是躍上了城牆,打算將他綁住的人給帶會顏宅,好好審問一番,自己苑內那些侍衛也不是白白犧牲的。
但是當琴嵐來到城牆之上,卻看到那個黑衣人早已經一命嗚唿,脖子處一道巨大的口子,鮮紅刺目。
原以為此人就是最後一個刺客,但是想不到還有漏網之魚?
這些人到底為何對長安如此緊追不放?
琴嵐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外麵逐漸形成的龍卷風,眼色深沉,銀色長發吹散開來,知道今晚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了……
楚風雲找了一匹馬,在狂風中奔跑著,隻要看到人就將他們趕迴家,勒令風暴不停不能出門。
她也以最快的速度調集了人手,將一些有些危險的民房加以加固,免得因為大風將其摧毀。
北丹城的百姓們紛紛縮在房中,提心吊膽,畢竟大自然的力量,是強過任何渺小的人類的。
當楚風雲來到顏宅,見宅內屍體已經被收拾幹淨,得知顏儀他們正在迴來的路上,於是正想找長安商量一下萬一整個城池內澇之後的對策。
但是當她來到長安的廂房,卻空無一人。
楚風雲立刻問守在門口的侍衛,他們隻是說長安先生要去茅房,誰知道一去很久都未曾迴來。
楚風雲也顧不得許多,踢開顏宅的茅房,卻還是空無一人,心中有些疑慮。
怎麽到處不見人影?
楚風雲在顏宅找了一圈卻還是不見長安,於是去到外麵街道和他的個人住宅,全部空無一人,這小子到底又去了哪裏?
可惡,這個時候還添亂!
當守在城門口的幾個北丹城侍衛們一路小跑著迴來,打算趕在暴風雨來臨之前迴到家中,好躲避暴風雨的時候,他們在路上遇到了楚風雲。
見到城主,這些人立刻打了招唿,楚風雲也催促著他們趕緊迴家,卻在交錯那一刻,有一個侍衛疑惑的說道:“對了,城主。剛才長安先生說要到城外的你的宅子裏麵有重要的東西要拿,要我開了小門,讓他出去。”
“什麽?”楚風雲驚訝問道。
長安要在這個暴風雨的的夜晚去到城外拿什麽東西?
可是那個丘陵之上的宅院內藏玄機,丘陵底下是一片暗室。隻要一遇到有敵人入侵和這種暴風情況,所有的資料和文件都會啟動機關,下沉到暗室裏麵。
這個秘密隻有幾人知道,而且啟動機關是在北丹城內,他現在去到那裏也根本找不到任何東西啊!
“我原本不願意開啟小門的,但是長安先生執意要出去,說很快就迴,我不得已將小門鑰匙交給了他,讓他拿到東西後自己開門進來。”那個侍衛繼續說道。
北丹城的一個小角落有個小小的門,布置得很是隱蔽,一般人都看不出那裏會有個小門,成年人也要躬身才能進出,體型稍胖的都不能從此進入,當初開設此門也是方便楚風雲夜間進城處理急事所用。
楚風雲雙眉緊蹙,知道在這樣的暴風天氣內,長安身體還未完全康複,此刻還要出城,簡直無異於送死!
可惡,那小子最近到底在想些什麽!
楚風雲二話不說,一勒馬韁,朝著城門之外奔去。
來到城門口,楚風雲也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小門,出了北丹城。
一出城,就看到黃沙被漫天卷起,遠處的雷鳴之聲越來越近,閃電不停的劃過天際,簡直就像上演著一出災難片。
楚風雲微眯眼神,趁著一抹閃電,竟然看到暴風之中,有一抹身影向外走去,而且已經走遠,逐漸沒入風暴之中。
楚那是長安的身影,一頭長發在暴風中吹得淩亂不堪,狀如瘋子般,落寞而空寂。
而且看長安這出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去城外土丘的方向,而是根本就想去送死!
可惡!
楚風雲逆著風,提著氣,就追著長安而去。
狂風在耳邊唿嘯,無數沙子朝眼鼻口湧來,這滋味真是不好受,可是楚風雲仍然逆風而行,越來越近的朝長安奔去。
“長安,你給我迴來!你這樣走出去,是想死嗎?”可是在這惡劣的天氣裏麵,楚風雲的聲音瞬間就被淹沒其中,哪裏傳得到長安的耳中。
而且她明顯看到一束巨大的龍卷風朝長安的正前方湧來,帶著鋪天蓋地毀滅一切的氣勢,壓倒性的在這天地之間縱橫。
人類在那颶風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旦被卷進去,生死難定。
“長安,你迴來!”楚風雲對著長安的背影呐喊著,腳下卻發力狂奔,風沙怕打在她的臉上,如刀割般的疼痛,讓她的假胡須都被刮得脫落,卷入風沙當中。
眼看著龍卷風近在咫尺,楚風雲離長安也越來越近,楚風雲一個提起,就飛撲到長安的身上,將他壓倒在地。
長安本來漫無目的的走著,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將他撲到,偏頭一看,就看到已經掉了胡子的楚風雲,臉上有些明顯的驚詫之色。
“長安,你瘋了嗎?這時候還往外走!你個臭小子,給我起來!”楚風雲又氣又急,一把提起長安的衣領,就要將他往迴拽。
“何苦呢?何苦還來找我?”長安苦笑說著,身體被風刮得如即將散架般,要不是楚風雲提著他,怕是早就一頭栽在了地上。
“我不準你死!你給我滾迴北丹城!”楚風雲一邊拽著顏儀的衣領,一邊像拖貨物般將他往迴拖。
“你憑什麽不準我去死?難道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嗎?”長安還在淡笑,沒有任何生人氣息的笑著。
“好不容易挨過了四年,我以為你的求生欲望會比之前要強烈,可是還是這般想要尋死!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頹廢?真是你父母都百生白養了你!”楚風雲氣得一把將長安推到在沙漠之中,然後騎在他身上,想要一拳將他打昏。
打昏之後還一了百了,自己也好扛著她迴北丹城內,省的一路拖著個屍體一樣拖著他往迴走。
“他們確實白養了這個殺了親生父母的我!”長安大笑著說出此話,讓楚風雲愣了愣,抬起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看著滿臉絕望的長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長安第一次說出他的相關的事情,第一次讓楚風雲知道他殺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你還會想要救我這個禽獸不如的人嗎?我的手可是染滿了自己父母的血啊,你知道嗎?那個夜晚,看著他們的屍體,我隻能笑啊,你知道嗎?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還要我活著,你知道我活得多痛苦嗎?”長安第一次有些厲色的對楚風雲說話,眼中卻還是絕望之色,金色的眸子帶著一片灰暗的碎金之色。
龍卷風眼看已經近在咫尺,帶著磅礴的氣勢,朝著楚風雲和長安兩人襲來。
楚風雲心中一沉,知道此時再不走,定會被這颶風卷入其中,就算自己能夠與之抗衡,可是她拖著一個還未痊愈的人,那就難說了。
“給我起來!走!”
“讓我隨風而去吧,讓我永墜深淵吧,楚風雲。”長安第一次叫出了楚風雲的真實姓名,這也是他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名字,可是,這一刻,他想放手了。
為了她,多活了四年,也夠了。
此生無憾了。
“我說過,我不準!”楚風雲怒目而視,再次提起長安的衣領,一提氣,騰身而起,可是由於風太大,而且長安又完全不使勁,一心求死,楚風雲根本不能自如的施展輕功,剛走幾步,又落了下來。
眼看著龍卷風已經壓頂,楚風雲反而淡定了,她將長安放開,自己也一臉閑適的坐了下來,說道:“好吧,既然你如爛泥般不願意動,那我陪著你。”
“我是個瘋子,你跟我一起瘋嗎?”長安有些焦急,推了推楚風雲,見推不動,更是心急。
“對啊,我就是個瘋子。”楚風雲更是淡定。
“你這是何苦?”
“不為別的,就為你是一條性命。我不願意放棄你們,包括南亭族人的任何一條性命。記住,活著,比什麽都要重要。”楚風雲眼神堅定的看著長安,狂風已經將她的發給刮得淩亂不堪,眼神卻清澈如泉,帶著一股讓人振奮的力量。
長安看著眼前的楚風雲,知道她如果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這個女人,他又不是不了解,不是不知道。
他看著楚風雲,心中糾結萬分,最後還是朝楚風雲無奈的伸出了雙手,笑道:“真是敗給你了。那你帶我走吧。”
楚風雲立刻拉著長安,同時長安也配合著她的動作,兩人運起輕功,狂奔在龍卷風之前,上演著一出絕地大逃亡的畫麵。
可是人在大自然之前實在渺小,龍卷風的速度絕對是趕超人類的肉體,縱使楚風雲和長安已經施展渾身力氣,可是兩人還是被狂風卷入,卷起刮上了高高的天空。
楚風雲和長安死死的拉在一起,身體被颶風卷的放佛要被撕裂般的痛苦,可是縱使如此,楚風雲還是不願放手,激發得長安的求生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
天旋地轉,腦袋被不停的撞擊,楚風雲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那抹撕裂的感覺湧上全身,之後再也挺不住而陷入了昏迷當中。
風暴繼續肆虐著北丹城,一些古老的房子已經被吹得支離破碎,暴雨終於瓢潑而下,帶著雷霆萬擊之勢,砸向了天空。
這暴風雨肆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稍微停歇下來,北丹城的百姓們這才陸陸續續的來到外麵,看著一片狼藉的街道,有些無奈而無力。
到處是黃沙遍布,再加上一夜暴雨,原本細碎的黃沙攪和著暴雨形成了一片片的稀泥,到處蔓延在街道屋簷和窗戶之上,仿佛整個天地都是一片薑黃之色。
顏儀帶著小慕雲走在街道之上,看著百姓們紛紛出來收拾東西,可是兩父子的眉頭還是如出一轍的皺著,久久不散。
“爹爹,葉大哥還沒有找到嗎?”小慕雲仰頭看著顏儀,滿眼擔心的問道。
顏儀仔細的搜尋著城內的每一處地方,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今天早上開始,他就開始派人去尋找楚風雲,可是這一大早上,雨也停了,風也止了,楚風雨那抹消瘦的身影卻還沒有出現。
而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從遠而近,馬上一人鮮衣怒馬,手持一把長槍,如風般飛奔而來。
小慕雲以為楚風雲來了,高興的抬頭望去,卻在看清楚馬上的容貌之後失望之極。
不是葉大哥。
馬上的也是個年輕的男子,長得陰柔俊美,灰色的眸子裏麵盡是焦慮之色。此刻他幹淨利落的紮了個馬尾在腦後,隨著快馬的奔跑,長長的馬尾左右搖擺,倒也顯得英姿颯爽。
馬上之人飛奔掠過顏儀和小慕雲,微微低頭看了一眼兩人,心頭一驚,立刻勒馬停了下來。
那人調轉馬頭,來到顏儀和小慕雲身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顏儀,之後再低頭看了看小慕雲,臉上神色具是震驚,複雜,和一抹難以敘說的感覺。
顏儀也抬眼看到了馬上的年輕人,倒也有些詫異,四年不見,他已經變得如此帶著陽剛之氣的模樣了。
花醉。
當初楚風雲在青樓之中救下來的青樓倌人,後來隨著她來到了炎淼家族,隨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楚風雲的貼身丫鬟曉茹被殺之後,他也莫名消失了。
由於當時炎淼家族一片混亂,再加上楚風雲不見蹤影,也就沒有人再去顧及此人的去向,想不到竟然在這裏出現了。
“顏儀?”花醉坐在馬背之上,有些疑惑的問道,眼神卻還是盯著他手裏牽著的四歲的孩子,心頭卻湧起一陣陣的疑惑。
“嗯。”顏儀隻是淡淡答道。
“四年一別,你竟然在此出現?”花醉對顏儀態度很是不好,因為他覺得曉茹的死,楚風雲的身份暴露,或多或少與顏儀有關,雖然說不上恨,但是卻絕對說不上好感。
“嗯。”顏儀繼續淡然迴複,眼睛卻還在不停的尋找著某人。
“你知道她在這了?”花醉繼續問道。
其實花醉離開炎淼家族之後,經曆了一陣苦難的漂泊生活,但是他絕對不願意重操舊業,再入青樓,就在他即將要餓死的時候,遇到了一波奮起反抗的南亭族人。
花醉由於被琴嵐教了些武功,也算有些用處,於是一路帶著南亭族人漂泊北上,一年之後竟然遇到了楚風雲。
而那時候他才知道楚風雲就是他們南亭族人反抗的根源,也就是她在幕後操縱這一切,才讓如此多的族人不斷覺醒。
後來他就一直追隨者楚風雲來到了北丹城,成為繼長安之後,在北丹城內第三有地位的人。
但是數月之前他被派往北燕境內,接應一些南亭族人的到來,這才與顏儀錯開,沒有見到麵。
昨天花醉本應進城,但是來到沙漠邊緣的時候就見天色不對,自己和夥伴於是決定停留在沙漠邊緣過了一夜,今早見風勢漸小,這才第一時間趕迴了北丹城內。
“嗯。”顏儀繼續以簡短的迴答迴應著花醉,他此刻內心焦急如火,再找不到楚風雲,他就覺得肯定出事了。
“可是她現在在哪?我進城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啊。”花醉也是四處張望,還是不見他想要找的那抹身影。
花醉知道,楚風雲是閑不下來的人,這種時刻,她絕對會第一時間來到街道,與百姓們一同恢複北丹城,可是今天到正午了,還是不見蹤影。
“我也找不到她。”顏儀一邊走一邊說道,心卻慢慢往下沉。
花醉見狀,也不多做停留,吩咐城內的百姓們,停下手中的作業,開始尋找他們的城主。
顏儀繼續牽著小慕雲走在北丹城的大街小巷,人來人往,可是兩人卻覺得形單影隻。
每當關鍵時刻,兩人都失之交臂,這種無力之感讓他不願多語。
楚風雲,你這次又去了哪裏!
大漠邊緣,太陽逐漸從烏雲之中露出,繼續一如既往的照射著整個天地,刺目而耀眼。
一隻牽著駱駝的北燕王朝的商隊本想前往北丹城做生意,可是遇上了暴風。這是他們第一次前往北丹城內做生意,倒黴的遇上龍卷風,心頭都很是不爽。還好他們處於龍卷風的外延,風暴並不對他們造成人身傷害,但是在避開了昨晚的風暴之後,發現自己的貨物全部都被卷走,如果這樣空著手去到北丹城,還是需要交納費用,根本不劃算,於是灰心喪氣的就往迴走著,迴到北燕,再拉一批貨物過來,彌補損失才是正事。
就在他們有些無力的走在路上的時候,發現沙子之下埋著兩人,於是立刻跑了過去。
“老大,你看,這裏真的是人!”商隊立刻圍了過來,將昏迷不醒的楚風雲和長安的身體翻過來,一探鼻腔,發現還有氣息。
而且有人翻了翻楚風雲的眼皮,發現是灰色的眸子,一看就是南亭族人。
為首的商隊隊長是一個身材高大而壯實的中年男人,沉思片刻,說道:“畢竟還活著,我們就將他們帶迴北燕,賣掉為奴為婢,也能彌補些損失!”
“可是……”另外一人也正在翻著長安的眼皮,看到那金色的眼眸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猶豫了片刻。
“可是什麽?雖然說現在南亭族人有些不安分,一些大家族也不願意要南亭族人做奴隸,但是怎麽說,能換一個銅板是一個銅板。蒼蠅再小,也是肉呢!”商隊隊長瞪了自己手下一眼,給他灌輸著商人的為商之道。
“可是……”
“你這臭小子,沒聽到老子的話嗎?還可是什麽?一直吞吞吐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隊長素來火爆脾氣,再加上這第一次來北丹城做生意就血本無歸,楞誰出師不利,都會脾氣不好。
“可是……你看這個人,眼睛是金色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看著躺在地上的長安。
金色眼眸,代表著北燕王朝的王族,那是最典型的特點,而且眼眸金色越是濃厚,代表血統越是純正,地位也就越高。
商隊隊長不相信的自己也去翻看長安的眼眸,立刻倒吸了一口氣。
但是他這麽多年闖蕩商界,也有些膽識,取下腰間一條腰帶,將長安的眼眸蒙上,說道:“管他的什麽金色眼眸,什麽王族身份,隻要賣掉賺錢,我們誰也不管!”
說完命人將楚風雲和長安的身體扛上駱駝之上,朝著北燕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