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天空特別的藍,藍的如此的純粹,沒有一絲的白雲。


    刺眼陽光底下,帶著自己的屬下趕來的長安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遠處,看著遠處山石之上那相擁的兩人,金色的眸子裏麵似乎是一片碎金之色。


    山風吹起他散亂及腰的長發,絲絲縷縷,隨風而蕩。


    深沉的疼痛從心底蔓延開來,可是此刻的長安卻隻能遠遠的站著看著,嘴角勾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自己憑什麽心痛?


    就算剛才自己也拚死拚活的殺了過來,就算自己急切的心也不比顏儀少,就算自己為了她,不惜暴露身份,之後的日子將會麵臨無窮無盡的追殺,可是這又如何呢?


    自己就是一塊爛泥而已,一塊泡在酒壇子裏麵,怎麽都糊不上牆的爛泥而已。


    “主上,接下來我們怎麽辦?”身後一個穿著黑鬥篷,帶著白色麵具的人沉聲問道。


    “麒麟,你們如果要走,我也不攔著你們。大家最好尋一座城池,好好過日子去吧。畢竟今天過後,怕是會有很多事情了……”長安的聲音無力當中帶著點點無奈,他不願意多看


    “主上,四年前我們沒有離開,這四年後我們同樣不會離開!誓死跟隨!”麵具人踏前一步,鏗鏘說道。


    “嗬,真是難為你們了,跟了這樣一個主子。”長安繼續往迴走著,嘴角露出那抹無奈的嘲笑。


    正午的陽光之下,他的身影有些蕭瑟,默默的退出了這一片天地之中。


    顏儀攬住楚風雲的腰,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的人,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從何開口。


    原本在未找到楚風雲之前,他想過要罵她,要斥責她,甚至想要好好懲罰一翻,可是當他真實的將她攬入懷中,真實的觸碰到她的這個人的時候,原來四年間所有的怨氣可以在一瞬間全部蒸發得無影無蹤,最後隻吐出一句:“你,終於出現了。”


    楚風雲以真實麵目麵對顏儀,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微微推開了顏儀的手臂,說道:“謝謝你來救我。”


    楚風雲的語氣客氣而有些疏離,這讓顏儀聽得微微蹙了眉頭。


    “顏儀,不要告訴慕雲這件事,可以嗎?”楚風雲抬頭看著顏儀,問道。


    顏儀知道,這件事指的是葉城主就是楚風雲的事情,就是他的親生娘親的問題。


    “為何?”顏儀眉頭蹙得更緊,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何苦呢?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娘親,自己卻不能跟她在一起,對一個孩子來說,太痛苦了。不如幹脆不讓他知道,心存一個念想也好。”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跟他相認?你不會跟我們迴到大淩?”


    楚風雲眼神清澈的看著顏儀,嘴角扯出一抹難以言述的神情,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道:“我沒有理由跟你們迴去。你看看我的眼睛,我是南亭族人。在現在這個階段,倘若世人知道她的生母是個南亭族人,慕雲會被世人暗中諷刺和恥笑。”


    “那又如何?南亭族人又如何?你還是你,這根本改變不了你是他生母的事實!”


    楚風雲愣了愣,心中有些苦澀。


    “顏儀,算我第一次求你,不要告訴慕雲。”


    兩人視線相對,四年的時空跨越,四年的苦苦追尋,換來的不過是一次短暫的相聚?


    他顏儀可不幹!


    顏儀沉吟片刻,沒有迴答楚風雲,而是一把將她抱到了馬上,放到自己身前,說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喂,顏儀,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呢?不要告訴小慕雲啊!”


    “看我心情。”


    “什麽叫看你心情?這麽模棱兩可的答案?”楚風雲有些抓狂,怎麽四年沒見,顏儀也變得有些無賴了?


    顏儀明顯感覺到楚風雲有些不爽,他更是一勒馬韁,兩人策馬迴奔,沿著天險之路,一路狂奔迴了北丹城內。


    身後兩萬金月軍齊聲高唿,紛紛舉劍朝天,這是他們特有的慶祝勝利的方式,遠遠望去,蔚為壯觀。


    他們為這次的勝利而高唿,為自己的國君尋到了美人而高唿,為這一場浩大的追逐之戰的落幕而歡唿,為之後的另一種追逐之戰的開幕而呐喊。


    大漠的光線刺得人眼睛發暈,炙熱的烈陽焦烤著大地。


    當楚風雲被顏儀帶迴了北丹城之前,楚風雲要求迴城外山丘之上,自己的城主住宅換身衣服,因為之前肩部被晉賢刷出一條裂口,已經破爛不堪。


    隻是當楚風雲換好衣衫出來之後,再次恢複了葉城主大胡子的形象,這倒讓顏儀有些哭笑不得。


    帶好一副備用的麵皮和假胡子之後,楚風雲這才覺得自在一些,當慣了男人,要做迴女人,還真是有點讓她坐立難安。


    顏儀要求兩萬金月軍退到沙漠邊緣駐紮,以備後患。這樣一來,有這麽強大一隻隊伍守在北丹城外緣,不管是東陽王朝還是北燕王朝,都會有所忌憚,不敢輕易攻城。


    顏儀和楚風雲入了城,城牆之上站滿了北丹城的百姓們,見到自己的城主凱旋而歸,紛紛齊聲歡唿。


    “葉城主真是厲害,以一人之力,退了十萬大軍!簡直神話!”


    “是啊,北丹有此城主,真是天賜洪福啊!”


    由於北丹城內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隻知道葉城主去了東陽大軍,之後就見到東陽王朝撤了軍,這樣一來,百姓就把所有功勞都歸到了楚風雲的身上,聲望再次暴漲。


    隻是當事人實在心虛,勉力微笑對著百姓們揮手致敬,腳下步伐卻加快了速度,避開了百姓們的巨大熱情。


    顏儀和楚風雲迴到了顏宅,一個小小的身影就飛撲了過來,在看到楚風雲和顏儀並排走進來的時候,先是愣了愣,然後臉上明顯閃過一抹猶豫躊躇之色,最後放佛下了決心般,一把衝到了楚風雲的身邊,慕雲的身高隻能夠抱住楚風雲的大腿,於是撲了過去,抱住她說道:“葉大哥,慕雲聽說你一個人出去打仗,慕雲好擔心你啊。”


    顏儀形單影隻的看著,微微蹙了眉。


    “哈哈哈,顏老板真是傷心欲絕啊。您養了小少爺四年,還不及別人葉城主幾天的交情。小少爺真是白眼狼啊。”此時,一身風雅裝束的琴嵐從內院走出,看著前麵的一家三口,笑著打趣說道。


    琴嵐看了看一臉大胡子的楚風雲,心中也猜到了大概,所以隱隱想笑。


    “琴嵐師父,什麽是白眼狼?我比較喜歡狗狗,我是白眼狗。葉大哥一個人去挽救整座城池,他簡直就是大英雄!”小慕雲還是抱著楚風雲的大腿不跟放手,非常正義的護住楚風雲。


    這等義薄雲天的大英雄是此時這種年齡小屁孩的最佳偶像,絕對心中分量極重。


    “可是,你爹爹也出了城,也去打敵人了,你怎麽不先抱抱你爹爹呢?”琴嵐繼續火上澆油。


    “爹爹以後可以抱,葉大哥等我們明天離開後就抱不到了。”小慕雲倒是邏輯清晰明白,說得頭頭是道。


    顏儀低頭微微瞥了一眼這小白眼狼,心底卻是有些酸又有些高興。


    畢竟母子連心。


    他一個孩子哪裏想那麽多,就是出於本能而已,在場的大人都心知肚明。


    “北丹城的生意很好做,我們決定暫時不走了。”顏儀一邊說一邊往內院走去。


    “什麽?你們又不離開了?”楚風雲反應最大,驚訝反問。


    “爹爹,真的,真的我們不走了?哇,真是太好了!”與楚風雲同時反映劇烈的是小慕雲,一聽到他們不用離開北丹城之後,高興的跳了起來,手舞足蹈。


    “可是,顏老板身份特殊尊貴,不是應該日理萬機嗎?”楚風雲繼續不死心的勸說。


    顏儀不是大淩的皇帝嗎?這個皇帝微服出訪,離開都城這麽久也可以?大淩不會一團亂嗎?


    “葉城主,您放心。現在那邊被治理得井井有條,又沒有外戚專權,又沒有子嗣謀亂的事情,哪裏那麽容易亂?”琴嵐抿嘴靠在門邊笑著說道。


    “可是……”


    “再說了,現在北丹城內百姓的毒還未解,如果我家老板明日離開,那我琴嵐也得跟著走,那誰來解毒?”琴嵐此語一出,倒是讓楚風雲沒有了語言。


    是啊,現在那些中了毒的百姓還在某些地方關押著,而且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琴嵐,倘若他真的走了,留下這爛攤子,誰也收拾不了。


    楚風雲不再出聲阻止,勉強同意他們繼續留在了北丹城內。


    小慕雲站在楚風雲的身後,伸出了大拇指,偷偷對著琴嵐比了個讚的手勢,用嘴型說道:“還是師傅厲害。”


    琴嵐對小慕雲拋了個嫵媚秋波,這兩活寶師徒就這樣結成了最強坑爹坑娘聯盟陣線。


    楚風雲憂心那些中毒的百姓,根本沒有注意到慕雲和琴嵐那秘密戰線的結合,問道:“那請問,現在那些中毒百姓如何?”


    “隨我來吧。”琴嵐說完之後,帶著楚風雲來到後院。


    楚風雲入院就看到早上被她和顏儀抓來的少年全身膚色已經恢複了正常,而且蘇醒過來並且恢複了神智,身體斜靠在一根柱子邊,身邊有一個侍衛正在給他喂藥。


    “我已經找出了解毒之法。但是需要本人一一螫針逼毒再配合店內名貴藥材輔助,就能夠讓此毒全部消除,不留後遺症。”對於醫術,琴嵐倒是得心應手,這四年之內更是潛心研究醫毒之術,技藝更上一層。


    “多謝。”楚風雲說道。


    “隻是你也知道,我琴嵐的診費非常高,而且就算有錢也未必請得動我出診。”琴嵐在大淩王朝之內人人都知道他醫術高絕,但是他除了為顏儀和小慕雲調養身子之外,很少會輕易幫人看病。


    很多婦人和少女們傾心琴嵐的長相,重金邀請他前往自己府內看診都全部被迴絕,可想而知此人對一般人都不會輕易救治。


    “是的,師父很少給人看病的呢。”小慕雲也在旁邊插了一句話。


    “那你的意思是?”楚風雲是聰明人,一聽就聽得出琴嵐在開條件。


    “但是啊,我家老板已經下令要我解毒,我不得不從。這樣吧,你要報答就報答我家老板和小少爺吧,你說是不是,小少爺?”琴嵐對小慕雲眨了眨眼。


    小慕雲機靈異常,立刻明白了自己這個從小到大陪伴在身邊的師父的意思,拉起楚風雲的手說道:“那葉大哥,既然爹爹幫了你,那你就肉償吧……”


    “什麽,你說什麽?”楚風雲一聽,立刻瞪圓了眼睛,看著小慕雲。


    肉償?這個詞語怎麽能夠從四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他從小接受的是什麽教育?


    整個院子裏麵的人聽了又是尷尬,又是想笑,顏儀遠遠的站在屋簷底下,臉色也是頗為豐富。


    而琴嵐則靠在門邊,笑得差點斷氣,但是礙於顏儀也在場,隻能將頭靠在門上,留下一個笑得不斷抽抽的倩影。


    他很清楚,這個詞是誰教的,哈哈,實在有趣。


    “肉……償啊,怎麽了?”小慕雲則是一臉天真的蒙圈,睜著清澈的大眼睛,一臉無辜而純潔的看著楚風雲。


    “慕雲,你可知道這個詞的意思?”楚風雲有些忍無可忍,但是還是拚命忍住,狠狠剮了遠處的顏儀,有些責備他怎麽教的孩子?


    “知道啊。李阿嬌師父每次都對琴嵐師父說這個詞,總是說這次你幫了我,我無以迴報,隻能肉償了。”小慕雲繼續說道。


    這話一出,楚風雲又是愣了愣,不過片刻之間,就反映了過來,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在門邊的琴嵐,立刻明白了李阿嬌跟琴嵐的關係。


    “後來我問李阿嬌師父具體怎樣肉償,以後別人幫了我,我也去肉償。李阿嬌師傅說肉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不僅你高興,被幫的人也會非常高興。”小慕雲繼續解釋,企圖說服楚風雲肉償。


    琴嵐笑得不能自已,就連一貫嚴肅的修空此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背過了身體去笑,隻有顏儀有些臉黑。


    “胡說!以後不能說這個詞!”楚風雲越聽越想翻白眼,心想怪不得小慕雲的思想如此不正常,就琴嵐和李阿嬌這兩人從小陪在身邊,哪能走上正途?


    其實這事也怪不得顏儀。顏儀後宮除了先皇的妃嬪之外就沒有女人,這後宮總要有人管理。此時李阿嬌主動請纓,擔起這份責任。於是這管理事宜就全部交由李阿嬌了,極大的滿足了他以一個男子身份豔冠後宮的變態欲望。


    這後宮管理當然也包括小慕雲的起居飲食和照顧各自事項,都是李阿嬌在負責打理,可以算是半個娘親了,再加上小時候慕雲身體不好,都是琴嵐在幫他調理。這一來二去,三人混的非常熟,琴嵐和李阿嬌的各種變態毛病,小慕雲都學了去,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隻是現在的小慕雲見楚風雲有些兇狠的對他說不準說肉償這個詞語,很是納悶,嘟著小嘴說道:“為什麽不給說啊?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爹爹從小教的。”


    “換種方式報答。”


    “可是……可是……這個方法又不難,葉大哥你也不願意嗎?”小慕雲明顯有些委屈。


    不難?怎麽不難?這種最難好不好?


    “就是讓你每天過來陪我和爹爹吃飯,陪我和爹爹吃肉,你都不願意嗎?”小慕雲明顯有些不樂意,嘟起的嘴簡直可以掛油瓶了。


    啊?吃飯?吃肉?


    這就是肉償?


    此話一出,琴嵐再也忍不住,假稱要去店內整理藥材而狂奔了出去,一出去就聽到遠處那及其誇張的,與他形象非常不符合的大笑之聲。


    而修空也是說還要整理廚房內的碗筷而退了出去,他堂堂一個長老,要整理什麽碗筷,估計也是因為快憋不住了,趕緊找個地方消化消化的。


    而顏儀也是有些忍俊不禁,滿眼含光的看著眼中的母子兩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情卻也非常的好。


    他寧願這一刻永遠的停留,這兩人的畫麵永遠的在這一刻就好了。


    楚風雲一臉蒙圈,頗為尷尬。


    原來小慕雲的想法如此單純,自己這些大人反而汙了。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楚風雲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為了化解尷尬,捏了捏小慕雲嫩嘟嘟的臉蛋兒。


    “那葉城主你答應嗎?”


    “啊,這個,這個不難,不難。可以,可以。”楚風雲還處在尷尬當中,隨口就應了下來。


    小慕雲一聽,高興的跳了下來,趁著楚風雲彎腰捏他臉的時候,一把抱起了她的脖子,隔著她厚厚的胡子就親了一口,明顯看得出來非常興奮。


    楚風雲隱隱覺得有哪些不對勁,總感覺被這小子給坑了,可是看著小慕雲軟軟的身體抱著自己,卻也覺得內心暖暖的。


    無論如何,先平息北丹城內這一陣混亂再說吧。


    第二天,北丹城內的中毒風波在琴嵐的解讀之下,慢慢的平息了下來,他們將被放置了毒藥的井水下了解毒藥物之後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封了四口井水,全部重新開鑿,雖然在這沙漠地帶找水確實有些困難,但是全城上下齊心協力,辦成一件事情也不算特別難。


    當天晚上,當楚風雲還在跟百姓們鑿著水井的時候,顏儀身邊的一個侍衛過來請她過去用膳,她這才記起來,她答應了小慕雲,以後每天都要去顏宅吃飯,美名其曰:肉償。


    楚風雲見這也是最後一口水井,也接近收尾階段,自己在此也幫不上特別大的忙了,於是跟百姓們說了聲,就朝顏宅走去。


    今天晚上的北丹城內有些蕭瑟,暗淡的燭光從各家各戶門口的門縫內溢出,微微將城內的青石板道路照亮了些。


    看這天色也晚了,楚風雲心想顏儀和小慕雲定是在等她吃飯,所以選擇抄了一條小道,轉入一個巷子,打算翻牆過巷,以最快速度朝顏宅走去。


    隻是當楚風雲走進那條潮濕昏暗的小道之時,隱隱聽到巷內一聲悶哼之聲,感覺到裏麵有人倒地。


    楚風雲警惕而敏銳的貼著牆,屏息凝神,慢慢走進了巷內,在這潮濕的空間之內,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之味。


    “哼!想不到你在北丹城內躲了這麽久,終於被我們發現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巷內傳出一個男子陰暗低沉的聲音,他帶著詭異的綠色麵具,拿著長劍,一步步朝巷內倒地之人走去。


    有人想要殺北丹城的百姓?


    作為城主,楚風雲可不答應!


    由於琴嵐已經幫她解了軟骨散的毒,所以功力得以完全恢複。


    她悄悄撿起地上一塊石子,掐於指尖,運起內衣,就朝背對著她而立的麵具人彈去!


    那個麵具鬥篷人武功不弱,感覺到身後有異物接近,立刻轉頭,用長劍將那石子劈成兩半,碎石濺射到巷內兩邊,重重打在兩邊石牆。


    隻是下一秒鍾,手持柳葉刀的楚風雲緊接著石子而來,銀色光芒劃破巷內的黑暗,直直朝綠色麵具人的脖子橫刀割去!


    麵具人心中大驚,用長劍一檔,擋住了刺向自己脖子的柳葉刀,刀劍相撞,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濺起細碎火花。而與此同時,楚風雲一個抬腳,狠狠的踢在了對方的小腹之上。


    這一腳夾著楚風雲八成功力,明顯感覺到黑衣人口吐鮮血,但是由於戴著麵具,看不真切血跡的溢出,從他踉蹌倒地的動作就可以知道,此人必定受傷不輕。


    武功高下,立竿見影。


    楚風雲手握柳葉單刀,站在巷口,光線從他身後射出,她的前麵是背光之處,看不清楚其容顏,隻看到一個消瘦但卻筆挺的身影,在巷口散發出淩厲煞氣。


    麵具人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楚風雲的對手,一開鬥篷,爆射出一陣刺眼光芒,楚風雲不得不偏了頭,當那抹刺目光線消散之後,那個麵具人不見了蹤影。


    楚風雲心中暗驚,這個麵具鬥篷人的逃跑手法跟四年前所遇的那批人一模一樣,難道是……?


    楚風雲僅僅猜測,沒有確鑿證據,所以也不敢下定論。


    正在這時,巷內盡頭聽到一個低弱的沉吟之聲。楚風雲小心謹慎的朝巷內走去,在昏暗的光線之下,發現一人趴在了地上,衣衫和頭發散亂開來,遮了臉,但是從那修長高大的身軀看來,應該是個男子。


    楚風雲蹲下,摸了摸男子的脖子,發現還要溫熱,應該沒死,於是撩開了他散落的長發,將那人搬起來,一看,赫然心驚。


    長安?


    此刻楚風雲才看清楚,長安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鮮血淋漓,都浸濕了他的棉布長衫,特別是胸口那一劍,要是再上移幾厘米,就會被刺中心髒,一命嗚唿。


    “長安,長安,你怎麽會這樣?你醒醒,醒醒!”楚風雲將長安翻過身來,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用手拍打著他消瘦的臉頰。


    由於這兩天楚風雲忙於整頓整個北丹城的混亂,而完全忘記了長安,以為他又躲在某個酒館大醉伶仃。


    她現在才想起自那天在城牆上交給他城主掌印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這兩天,他發生了什麽事情?


    怎麽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長安在北丹城內負責管理學堂和書院,雖然說有時候嗜酒和品行有些浪蕩,但是由於才華橫溢,也頗受北丹城內百姓們喜愛,他會得罪什麽人呢?


    楚風雲拍了好一會兒,長安這才幽幽轉醒,素來迷蒙的眼神在看到楚風雲的那一瞬間,清亮了不少。


    他虛弱的抬起了手,摸著楚風雲的大胡子說道:“奈何橋上,原來也有跟你長得如此像的人嗎?”


    “長安,胡說什麽?你清醒清醒啊。”楚風雲有些急切的說道。


    “嗬嗬,也罷,在死之前,看得到這張臉和這雙眼睛……也就夠了……我這一輩子……。”長安說完,再次陷入了昏迷,手無力的垂下,打在了青石地板之上,而周圍全是他身上流出的血跡,因為他垂落的動作,而濺起幾點血花。


    在此之後,楚風雲再怎麽拍打長安都不見他轉醒過來,她不得不抬起長安高大的身體,艱難的朝顏宅走去。


    那裏有琴嵐和禦醫於大夫,是此刻救長安最佳的地方。


    當楚風雲扛著昏迷的長安來到顏宅的時候,顏儀和小慕雲已經在飯桌之前等了好久,飯菜已經熱了兩次,她才姍姍來遲。


    隻是,不是她一人,而帶著另外一個血人而來。


    “顏儀,救他,快叫琴嵐出來救長安。”楚風雲一進門,就叫了起來,小慕雲啪嗒啪嗒的從飯廳跑出來,又被那渾身血跡的長安被嚇了迴到自己爹爹身邊。


    顏儀一見,立刻叫琴嵐過來,命幾人將昏迷的長安抬到了一廂客房之內的床上,琴嵐就開始了細致的救治。


    楚風雲和顏儀帶著小慕雲站在客房之外,看著琴嵐和於大夫忙碌的身影,就見琴嵐撥開了長安的血衣,微微蹙了眉,說道:“這個人身中二十六劍,其中三劍刺中要害,要不是他武功底子極佳,怕是無力迴天了。”


    琴嵐一邊搖頭,一邊用銀針封住了長安的各處動脈,暫時止住了血。


    顏儀偏頭看了看也沾滿血跡的楚風雲,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楚風雲搖了搖頭,眼睛卻還是盯著室內的長安,這讓顏儀心中有一絲不快閃過。


    “這裏有琴嵐,不會有事。先去用膳吧。”顏儀說道。


    “你們先去吃吧,我還不餓。”楚風雲說道。


    “他到底什麽人?值得你這麽擔心?”顏儀有些隱隱怒意,皺著眉頭說道。


    小慕雲躲在顏儀身後,也感覺到自己爹爹的不高興,於是不敢出聲,乖乖的站著。


    “長安,是這四年之中,我最重要的夥伴。沒有他,也沒有我今天的葉城主和北丹城,這樣說,你明白了嗎?”楚風雲轉頭看著顏儀說道。


    四年之內,是長安陪著她一點點的破解乾坤圖內的秘密,每一次秘密的破解,就能讓兩人高興很久,興奮很久,那段歲月是支撐兩人繼續走下去的動力之一。


    之後楚風雲帶領南亭族人奮起反抗,也是長安在幕後幫她出謀劃策和各種調節部署,甚至最後選擇北丹城作為南亭族人的城池之一,也是長安的決定。


    所以說,長安對於南亭族人是非常重要的,對於楚風雲來說,也是重要的。


    顏儀心中有些苦澀,卻也無可辯駁。


    四年之中他缺了席,卻有人補上,這讓他無話可說。


    “可是葉大哥,我很餓了,你陪我去吃吧。”小慕雲仰著頭,看著楚風雲。


    是啊,這個孩子還沒有吃飯呢。


    再怎麽樣,也不能餓著孩子啊,而且看小慕雲的樣子,楚風雲不吃,估計他自己也不願意去吃的。


    楚風雲看了看還是昏迷不醒的長安,最後低歎一聲,牽著小慕雲的手朝餐廳走去。


    顏儀也跟了過去,三人坐定,看著桌上的飯菜,楚風雲卻沒有什麽胃口。


    “葉大哥,這個雞腿我專門留給你的。”小慕雲拿著一個小碟子裝的雞腿,羨殷勤似的挪到楚風雲身前。


    “多少吃點。”顏儀出聲說道。


    看著兩父子的神情,楚風雲倒也覺得有些好笑,於是也不客氣,拿起雞腿就吃了起來。


    “那天你出城,是長安跑過來跟我說的。”顏儀也優雅的夾起了飯菜,一邊吃一邊說。


    “原來是他。”楚風雲咬著雞腿,有些含糊說道。


    “嗯,是他。他知道你我的身份,包括你以前的身份和我現在的身份。”顏儀繼續說道。


    這倒是讓楚風雲有些驚詫。


    原來他都知道嗎?知道她原來是大淩的左相楚風雲?


    知道顏儀是大淩的帝君嗎?


    可是這四年裏麵,楚風雲幾乎沒有跟長安提及她之前的任何事情,他都知道嗎?


    顏儀看了看楚風雲詫異的眼神,猜到楚風雲估計也不了解,於是繼續說道:“後來,我和他都調集了隱藏在北丹城內的力量衝去了東陽大營。我隻能調集五十名暗線,而他也調集了五十個身穿黑衣的鬥篷之人,人人武功高強,身手不凡,隻唯他命是從。你可知道這些黑衣人的裝束代表什麽嗎?”


    “什麽?”


    “雲夜家族。”


    “你的意思是說長安是雲夜家族的人?”楚風雲咬雞腿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的。”顏儀沉聲說道。


    幾百年前,炎淼家族,軒轅家族,南亭家族和雲夜家族,這四大家族紛爭九州,掌控者九州大陸各朝各代的運轉。後來南亭族一族強大,差點統一了九州大陸,但是最後卻在短時間內全部消亡,整個族群分崩離析,另外三大家族見狀,根本不給南亭族崛起的機會,將所有族人為奴為婢,奴化教育了數百年才稍微打壓了下來。


    而從此之後,三個家族就是這九州大陸的主宰者,分庭抗衡,但是由於雲夜家族相對實力較弱,所以素來低調行事,隻取北燕王朝一國控製,也就安然了數百年。


    而且據剛才楚風雲在巷內所見,貌似要殺長安的也是雲夜家族的殺手,為何自己族人要自相殘殺呢?


    “之所以要告訴你這些,我擔心的是有人對你居心不良,要你提高警惕。”顏儀停了筷子,說道。


    “不會的,長安不是那種人!”楚風雲立刻反駁出聲,有些惱怒。


    居心不良?怕是你顏儀也居心不良吧?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又怎麽知道每個人心中所想?心中所圖?”顏儀偏了頭,看著楚風雲,手上卻幫小慕雲加了塊肉進碗裏。


    “人心難測這點我明白,可是我相信陪伴了我四年的長安。”楚風雲將雞骨頭往桌上一拍,就要起身去看長安。


    “你寧願相信這個你認識四年的人,為何不願意相信我這個與你相識十年之人?不,甚至更為久遠,在你五歲入宮之時,你我都已經相識,如果隻論時間的話,我遠遠比他更為久遠!”顏儀看著楚風雲即將離去的背影,沉聲說道。


    小慕雲坐在桌子之前,雖然對他爹爹和楚風雲的對話聽得有些雲裏霧裏的,但是看這對話的氣氛,他也知道兩人吵架了。


    這可不妙。


    楚風雲有些愣住,背對著顏儀,卻不知道如何迴答。


    她的背脊有些發硬,最後還是邁腿,朝長安所在的房間走去。


    小慕雲左看看皺著眉頭,臉色不善的爹爹,右看看已經離開的楚風雲的背影,最後下了飯桌,邁開小腿,追著楚風雲去了。


    笨爹爹,真是笨死了!


    好不容易葉大哥來吃飯,你就把葉大哥給氣走了,還要我去收拾爛攤子!


    我這個做兒子的也真是累,心累。


    顏儀沒有攔住還沒有吃完飯的慕雲,而且任憑他去,隻留下一桌子幾乎未動的飯菜和一室的搖晃燭光陪著顏儀。


    修空走了進來,默默的站在顏儀的身後,剛才的情景他盡收眼底,早上琴嵐也告訴了他這個葉城主就是楚風雲的事情,所以修空也知道一切。


    “修空,你說我是不是太心急了?”顏儀低聲問道,聲音裏麵透著些許無奈和自嘲。


    “家主,誤會需要慢慢解開,切莫心急。”修空筆直的站在一旁,也有些無奈。


    當楚風雲來到長安所在的房間的時候,琴嵐和於大夫基本上已經處理完畢傷口,而且在琴嵐的施針之下,長安已經悠悠轉醒。


    “好了,接下來性命無憂,但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康複。”琴嵐在旁邊的臉盆裏麵淨了手,說完之後就和於大夫退了出去,去藥鋪抓藥去了。


    楚風雲來到長安身邊,看到他渾身上下包的跟個粽子似的繃帶,有些打趣的說道:“這下好了,你估計得戒酒一段時間了。”


    長安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嘴唇也泛著白皮,在看到楚風雲進來的時候,卻扯出一抹淡笑。


    “這樣也好,不要去學堂,整天跟那些屁大不小的孩子們混在一起了。”長安說道。


    他不喜歡小孩子,整天無憂無慮的,看得他刺眼。


    其實他心底是異常黑暗的,不喜歡那種天真爛漫的事物。


    “不去就不去吧,我再找其他人。”


    “不過現在你知道我最想做什麽嗎?”長安就是這樣的人,一旦給他有了力氣,麵對楚風雲的時候,話就多了起來。


    “什麽?”


    “還是想要你陪我睡一覺,什麽都不做,陪在我身邊一晚上。”長安說道。


    “這樣我慕雲也可以陪你睡覺哦,長安先生。”小慕雲的頭突然出現在長安的床頭,他身高剛好比床要高一點點,於是用手撐著圓嘟嘟的腦袋,笑得一副天真爛漫。


    想要葉大哥陪睡覺,沒門!


    他都還沒有陪我小慕雲睡,怎麽可能輪得到你!


    想都別想!哼!


    ------題外話------


    我也想要去你們家裏麵一個個“肉償”,因為此文以後更新都會挪到晚上了,請大家見諒。


    感謝uhsjc,冶良人,九方子送的花花,冶良人,xbby0910,容梓兮若卿,5617081,檸檬醬送的月票,碧葉小仙送的五分評價票。


    但是有點傷心的是昨天收到一個三分評價票,不過我也知道此文不夠完美,歡迎你們留言指正,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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