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地的一些人突然驚唿起來。


    “有老虎掉下來了!”


    隨著叫聲,所有人抬頭看到西邊山頂處,一具猛虎的身體從山頂懸崖處墜落而下,如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砸落在地。


    “左相!”李正平驚得大喊一聲,所有人都心驚不已。


    吳錚立刻下馬,朝懸崖邊走去,李正平也有些踉蹌的跑了過去。


    顏儀筆直的站在遠處,看著楚風雲和猛虎消失的地方,看著那被撲出一道口子的樹叢,遠遠望去是遠處的山峰和碧藍的天空。


    顏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靜默不語。但是拳頭卻有些微緊。


    這個左相楚風雲還不能現在就死掉,她還不能死!


    綿延數裏的七星山脈一望無際,狩獵已經差不多接近尾聲,很多人都收了弓箭,拖著獵物返迴營地。


    而西邊山頂之上卻是一片死寂。


    良久之後,幾隻纖細的手指頭從崖壁邊緣處出現,楚風雲的聲音就從底下響起。


    “吳錚,快拉本官一把,快支持不住了!”


    原來楚風雲在樹頂上看到有一處懸崖,崖壁上有幾處突出之地,那地方可以攔住人的下落,但是攔不住大力撲過來的猛虎。


    所以她決定賭一賭。


    楚風雲隨著猛虎跌入懸崖,在下墜那一刻攀住突出的岩石,自己獲救,猛虎落崖。


    這樣算起來,那虎也算自己獵的。


    被拉了上來的楚風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抽出腰間扇子,唰一聲打開,遮了那一臉燦爛笑意,對著顏儀說道:“顏右相,那虎可是本官獵得,莫要搶功。”


    楚風雲的雙眼如璀璨繁星,如晶瑩黑珠,透著靈氣。


    楚風雲飄然走去,擦過顏儀身邊,嬉笑著與吳錚和李正平商議趕緊去山底將那猛虎屍體收撿,剛才那生死之間仿若根本沒有發生在她楚風雲身上。


    麵對如此可怕對手,顏儀慢慢落山的太陽,嘴角勾出一抹罕見的笑容。


    這次秋獵因為楚風雲獵得猛虎而大獲全勝,消息傳開,太子黨歡欣鼓舞,王爺黨愁眉苦臉。


    楚風雲迴到京城,在自己的宰相府內稍微換洗了衣裳,就直奔太子東宮。


    顏閑庭安靜坐於書房,身後一樹白花還未落盡,看著一臉得意的搖著扇子而來的楚風雲,就知道她勝了。


    看到楚風雲笑,顏閑庭也露出溫暖笑意,那笑仿若春日之光,能夠化了任何事物。


    “這秋獵想必累了吧。我燃上一束收神香,你好好睡一覺。”太子顏閑庭修長清瘦的手指捏了一支白色熏香,點了火折子,丟入鎏金鏤空花鳥爐中,頓時嫋嫋淡煙從他手中飄出,他溫潤的容顏就虛渺在這煙霧當中。


    楚風雲確實困乏,打著哈欠,拉上榻上被子蓋在身上,就沉沉睡去。


    外麵那一樹白花紛紛揚揚,在這靜謐的秋日下午,落入樹下池水,蕩起陣陣漣漪。


    睡夢當中,楚風雲夢到自己入朝為官的第二年,她與太子顏閑庭被困火海,顏閑庭護著當時還沒有完全長個的她衝出火海。一根巨大梁木帶著熊熊烈火從他們頭頂墜落,顏閑庭推開了她,而自己雙腿被砸,從此再也站不起。


    那一夜的火燒了她數年,很多日夜她都夢到自己被困於火海,她拚命掙脫,卻再也掙不開。


    “火……火……起火了。”楚風雲喃喃自語,睜開眼睛就看到枕在身邊的太子顏閑庭。


    顏閑庭見她額上滲出汗水,掏出一方白絹,細細幫她擦拭汗水,溫柔問道:“又夢到火了?”


    “嗯。”楚風雲默默點頭。


    “都那麽多年了,你還是不能釋懷嗎?我不怨你。”顏閑庭看著楚風雲,幫她整理著鬢角碎發,如此輕柔,怕一旦用力,就會破碎。


    楚風雲早已習慣顏閑庭的這種親昵動作,喃喃說道:“本來殿下可以暢遊四方,可以征戰沙場,如今卻隻能困在東宮。你要我如何釋懷?”


    “這是命宿。我從來不怨。反而慶幸……”顏閑庭說道一半,不願多說,低頭淺笑,用玉芝將香薰熄滅。


    楚風雲知道顏庭閑不願說的再怎麽逼也沒用,隻能愣愣的看著窗外那一樹白花,靜默不語。


    秋獵獲勝,兩口岸被開放,楚風雲前往臨海州親自監管口岸開放秩序,頒布各種貨運條令,倒也沒有秩序大亂,反而因為兩口岸貨物增多,碼頭卸貨人員也急劇增漲,倒也安置了一批原本為奴為婢的南亭族人。


    說到這南亭族人,在兩百年前可是統一這九州大陸的霸主,帝都設於海上一處巨大島嶼,派了大量族人登上陸地滅了陸地四國。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南亭帝都一夜之間消失殆盡,留在大陸的族人失了後方指令和補給,慢慢的被其它幾國反撲。那些曾經被同治過的人對南亭族人暨怕又恨,所以兩百年間多國都將南亭族人作為最下等人,不能接受教育,不能入朝為官,隻能為奴為婢和做下等體力工作。


    楚風雲之所以極力主張開通口岸,就是為了安置那批在海邊無家可歸的南亭族人,讓他們至少可以用自己的體力勞動換取食物。


    忙碌了整整兩個月,楚風雲才迴到大淩帝都。


    時已深秋,本應天幹物燥,但今年大淩帝都玄立城竟然淅淅瀝瀝下起大雨,已經連續下了一天一夜。


    楚風雲穿戴好白色寬大官服,小汝替她圍上一圈白狐脖領,毛茸茸的狐毛托住她精致小巧的麵容,將她如畫的眉眼襯托得格外顯眼。


    她撐著一把黑色油紙扇來到議政殿前,抬腿走在殿前的長階梯之上,長長的黑色披風垂落在地,沾滿了水跡,帶出陣陣水花。


    黑傘白衣的楚風雲就如一幅水墨畫般拾階而上,幹淨,利落。


    很多官員都與離京兩月的楚風雲打著招唿,雖然不在帝都,但是這邊的動向她把握得非常清楚。


    楚風雲踏上最後一個台階,低頭收傘,抬頭就遇到從另外一個方向而來的右相顏儀。他一身黑衣,腰間勒了一根龍紋雲騰腰帶,將他男子身材勾勒得很好,身姿挺拔,猶如天神。


    不期而遇,數月不見的兩人眼神交錯,腦海裏麵都浮現那晚的畫麵。


    顏儀這兩個月並沒有將楚風雲女子身份揭露,所以楚風雲知道顏儀暫時不會用這個把柄。


    “右相好久不見,近況如何?”楚風雲將傘提給旁邊的小太監,搖開扇子,首先開口打了招唿。事已至此,無可挽迴,唯有忘掉,才是正途。


    ------題外話------


    大家春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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