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書屋後院。


    天已經黑了下來,廂房內燃起了燈燭。


    葉婉兒替前院的厲千絕送了吃食後,重新迴到後院。


    正房內。


    洛珩、沐卿綰坐在桌前,見葉婉兒迴來,洛珩便笑著說了句。


    “快吃飯吧。”


    葉婉兒點點頭,徑直走到桌子右手側坐了下來。


    桌上,擺放著四個小菜,一碗湯。


    菜是三葷一素。


    有肉、有魚、有燒鵝。


    都是少女最愛吃的菜肴。


    如今的少女,一點都不排斥吃魚了。


    她牢記著洛珩那句“吃魚能快快長大”的話。


    待葉婉兒坐定後,三人便開始動筷。


    少女的吃相比起以往來,明顯變得斯文了很多,握筷的手勢也愈發標準。


    跟當初比起來,她越來越像人了。


    “綰綰、葉姑娘,你們對這次白蓮教動亂有何看法?”


    正用食間,洛珩忽開口問道。


    他很少會遵循食不言的規矩,每次用餐時,總會引導著沐卿綰、葉婉兒適當地說說話。


    雖然這麽做在那些守規矩的人眼中,會於“禮”不合。


    但洛珩卻覺得有必要。


    葉姑娘太循規蹈矩,少女有什麽都不懂。


    若還死板地遵循著食不言這一套規矩,那也未免無趣了些。


    身為穿越者的洛珩,還是更希望少女保持著率真、活潑,不要被禮教所束縛住。


    “流民才剛剛出現,白蓮教就煽起了動亂,這時機把握得也太恰到好處了點,我懷疑背後可能有人在支持白蓮教。”


    聽到洛珩的問話,葉婉兒捧著瓷碗,細細思量了一會後,說道。


    洛珩點點頭,並未發表見解,而是轉頭看向左手側的沐卿綰。


    “綰綰,你呢?”


    少女啊的一聲抬起頭,口中的肉肉尚未咀嚼完,兩腮鼓鼓囊囊,看著像隻小鬆鼠般。


    洛珩見狀,微微一笑,道。


    “不著急,慢慢想,待你想到什麽,再告訴我。”


    這卻是他有意在引導少女的自我思維能力。


    少女太天真了,簡單得像張白紙。


    眼下在林溪縣還好,但未來一旦到了京師,他不能保證自己時時刻刻都在少女身邊。


    到時候,很多事情,很多決定,就需要靠少女自己來思考、判斷。


    葉婉兒也明顯知道洛珩的用意,向少女投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少女咀嚼完口中的肉肉,咽了下去,眨巴了一下眼睛。


    “壞人,打死。”


    少女的思維還是有點簡單。


    在她看來,管它背後有什麽用意,有什麽陰謀,隻要是壞人,統統打死,不就完了?


    葉婉兒抿了抿嘴,被少女的想法給逗笑了。


    倒是洛珩,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嗯,綰綰的想法很好,隻要是壞人,就該把他們統統打死。”


    這話,讓少女雙眸一下子彎成了彎月狀,小臉上盡是開心顏。


    呀,洛說我的想法好呢。


    那以後,我遇到壞人,就統統將他們打死。


    “不過……壞人中有強有弱,咱們就算要打死壞人,也不能盲目地,衝動地行事,遇上那些弱小的壞人也就罷了,但若遇到比較強大的壞人,咱們得先保全自己,隻有保證了自己的安全,才能更好打壞人。”


    “否則,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麽替天行道,伸張正義?”


    “綰綰,你說是不是?”


    洛珩凝眸看向沐卿綰,柔聲說道。


    他這是在潛移默化中教導少女一些處事經驗。


    老實說,少女的性格是有點衝動的。


    有時候他很怕少女一個上頭,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


    “是。”


    少女想都沒想,直接迴道。


    洛說遇到強大的壞人,要先保證自己安全,那就聽他的。


    他的話總不會錯呢。


    當然,這也就是洛珩的話,少女才能毫不打折地全盤接受。


    換做是其他人,哪怕葉婉兒說的話,少女都未必能全部聽從。


    她思維雖簡單,卻不代表沒有自己的主見。


    事實上,她一向很有主見的。


    ……


    夜色如水,月光淡淡。


    寂靜的林溪縣城內,響起了梆梆的竹梆子聲。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行走在街頭巷尾,時不時敲一下梆子,喊上一聲口號。


    一條小巷子中。


    幾個死士打扮的黑衣人,待打更人走遠後,漸漸冒出頭來。


    “九爺,這林溪縣有高手坐鎮,行動頗有不便,咱們要不要先去尋個落腳點,再做打算?”


    黑衣人赫然便是姑蘇城外伏擊繡衣緹騎的那些人。


    來自巴蜀第一商會錦繡堂的死士。


    為首的小九略一沉吟,點頭道。


    “也好。”


    “你們幾個都去踩踩點,看看哪裏適合潛藏。”


    眾死士聞言,低聲應諾後,各自散去。


    隻留下小九一人,依舊留在小巷中。


    他們白日裏就潛入了林溪縣。


    隻是,白天的林溪縣,戒備森嚴,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不僅有大量差役來往巡邏,甚至還出現了軍隊。


    小九他們打探後才知道,林溪縣遭遇了白蓮教圍城,差點被攻破。


    這消息讓小九等人吃了一驚,也才漸漸明白為何他們始終沒等到玄武南下。


    原來是為了白蓮教一事。


    本來,小九等人白天就想著找尋潛藏點,躲在暗處謀劃玄武的。


    奈何林溪縣戒備實在太森嚴,又加上他們還看到了有好幾個宗師強者出沒,這就讓小九等人愈發不敢輕舉妄動了。


    隻能等著夜深人靜,再做打算。


    片刻後。


    死士們重新迴到小巷。


    “九爺,城東多是黔首,比鄰而居,怕是街坊間都熟悉得很,不太適合咱們潛藏。”


    “城北更危險,不僅有駐軍,那狗縣令貌似還會帶著高手逗留,藏在那邊恐有暴露風險。”


    “額……城西處倒是無甚危險,隻是城西環境雜亂,我等……”


    幾名死士都麵露愁色,遲疑著說道。


    小九點點頭,看向那名沒開口的死士。


    那死士突然嘿嘿一笑。


    “我倒是踩了個好點。”


    “就在城南商業大街上,有一座叫做什麽三味書屋的鋪子。”


    “白日裏的時候,我就匆匆一瞥,發現這鋪子隻有一個老頭在守著,還沒什麽商客上門……”


    說到這裏,那死士停了下來。


    但眾人卻都已經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了。


    一個糟老頭子開的店鋪,且生意冷清。


    這豈不是天然就適合他們潛藏?


    眾人齊齊抬頭看向小九,等待他做決定。


    小九略一沉思,獰聲道。


    “算那老頭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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