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養心殿偏殿暖閣內。


    已經返迴京城的小安子,向泰安帝稟報著自己的西域之行。


    “陛下,安西、齊魯二軍眾將,皆感念皇恩浩蕩,發誓誓死效忠陛下。”


    小安子絮絮叨叨的說著。


    當然,他也不是光報喜不報憂。


    同樣也沒隱瞞其他事情。


    比如,安西、齊魯二軍眾將多是桀驁不馴之人,極難管教。


    又比如,軍中統帥權柄太大,時間一長恐大軍會變成主帥私兵。


    這些隱憂,有些是大楚立國後就存在的痼疾。


    有些則是曆朝曆代都避免不了的東西。


    泰安帝津津有味的聽著,時不時發問幾句。


    小安子以為陛下這般發問,怕是會對邊軍問題重視起來了。


    但誰想,泰安帝下一句話,卻突然轉到了洛珩身上。


    “到底是子玉,竟然能將這些驕兵悍將都能折服,嘖嘖。”


    泰安帝麵上露出驚奇神色,嘖嘖稱歎。


    小安子頓時呆了呆。


    他怎麽都沒想到陛下的腦迴路如此特殊。


    明明他都在稟報邊軍這塊的隱患,陛下卻偏偏稱讚起洛侯來。


    “陛下英明,洛侯確實……不凡。”


    小安子迴過神,附和了一句。


    這話倒也不是違心之言。


    事實上小安子對於洛珩還是十分佩服的。


    尤其是這趟西域之行,他也算是攀上了洛珩的交情。


    就更不可能如魏忠賢那般,進洛珩讒言了。


    “是吧,連你都覺得子玉不凡,看來朕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嘛。”


    泰安帝聞言,有些得意的說道。


    他還記得,和洛珩初見時的場景。


    當時他就覺得洛珩是大才。


    而且還是毫無個人私心的大才。


    事到如今,洛珩所做的一切,無不證明他的眼光。


    要知道,當時保德帝都還不知道洛珩呢。


    “陛下英明神武,人所難及。”


    小安子立馬拍了句馬屁。


    這家夥顯然不太擅長這套,比起魏忠賢遠遠不如。


    但泰安帝聽到後,卻龍顏大悅,哈哈大笑起來。


    “小安子,沒想到你也會拍馬屁,哈哈哈。”


    小安子聞言,露出訕訕的表情。


    君臣正說話間。


    大殿外守門的內侍,忽地匆匆走了進來。


    “陛下,魏常侍求見。”


    魏常侍,自然就是魏忠賢。


    他雖屢屢進洛珩讒言,而讓泰安帝不滿。


    但泰安帝到底沒有虧待他。


    給他封了個常侍一職。


    這已是宮中內侍最高的職位。


    連王潮也隻是常侍而已。


    由此可見,泰安帝終究是個念舊情的人。


    “魏伴伴迴來了嗎?”


    “讓他進來吧!”


    泰安帝愣了愣,朝著守門內侍說道。


    一旁的小安子卻是忍不住眯了眯雙眼,眼眸中抹過一絲冷意。


    不一會。


    魏忠賢大步走入暖閣,麵上帶著冷厲之色。


    “奴婢魏忠賢,拜見陛下。”


    這次魏忠賢卻沒像以前那般,一見到泰安帝就露出諂媚表情。


    反而一如既往地帶著冷厲之色。


    泰安帝怔了怔,這樣的魏忠賢,多少讓他有些不習慣。


    “魏伴伴,且起吧。”


    “是,陛下。”


    魏忠賢謝恩後,徑直站起了身子。


    雖是束手而立,但不知為何,卻突然給人一種殺伐之氣撲麵而來的氣息。


    泰安帝、小安子再次驚呆。


    ……


    重新見到天子,魏忠賢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隻是,這段時間他一直忙著查抄各地貪官,殺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變得愈發殺伐果斷起來。


    老實說,如今的魏忠賢,比起以前明顯順眼多了。


    “魏伴伴,肅貪一事,辦得如何了?”


    泰安帝迴過神後,朝魏忠賢問道。


    魏忠賢躬身抱拳,朗聲迴稟。


    “陛下,奴婢帶著內衛親赴齊地、魯地、豫地,曆經三月,查抄貪腐官員一千四百六十三人……”


    他的聲音中,竟罕見地帶著金鐵之音,聽上去完全不像是太監。


    反而更像是軍中將領!


    泰安帝見狀,不由嘖嘖稱奇。


    小安子心下更是生出了一絲沒由來的緊迫感。


    這樣的魏忠賢要是迴歸了,陛下身邊還有他的位置嗎?


    “好好好,魏伴伴辛苦了。”


    泰安帝誇讚道。


    魏忠賢聞言,謙遜了一句。


    “這是奴婢職責所在,當不得陛下誇獎。”


    如此罕見的行為,讓泰安帝愈發驚奇。


    要是魏伴伴一直這樣的話,他又何至於會疏遠對方?


    泰安帝心中正感歎著,卻見魏忠賢忽的從袖中掏出一封奏折,躬身遞了過來。


    “陛下,奴婢這幾個月肅貪之時,卻發現了一樁料不到的事情。”


    “請陛下過目。”


    泰安帝一愣,還未迴話,邊上的小安子便已經接過奏折,轉呈過來。


    “罷了,且看看是什麽。”


    泰安帝無奈想到。


    太監上奏折,完全不符合大楚規矩。


    但誰叫魏忠賢是自幼伺候他的太監呢。


    這點特權還是會給魏忠賢的。


    心中想著,泰安帝翻看奏折閱覽起來。


    僅僅隻掃了幾眼,他的麵色忽然變得鐵青一片。


    砰!


    “放肆!”


    泰安帝一拍案幾,怒喝道。


    一旁的小安子哆嗦了一下,眼角餘光下意識朝奏折上掃了過去。


    下一刻,他忍不住駭了一跳。


    我的天!


    這魏忠賢怎麽一根筋到這種程度?


    明知道自己都因為洛侯,而被陛下疏遠了。


    如今居然還敢進洛侯讒言?


    他真不要命了?


    “魏忠賢!”


    泰安帝抬起頭,怒視魏忠賢。


    他原本還以為魏忠賢終於有了改變。


    但誰想,依舊冥頑不靈!


    “陛下,奴婢審訊過三地貪官。”


    “據那些貪官所言,繡衣都督洛珩巡視齊魯豫三地時,沒少收受他們孝敬。”


    “且,繡衣都督洛珩言辭中對他們有拉攏之意。”


    “此等行徑,無疑有結黨營私之嫌疑。”


    “奴婢懇請陛下,罷免洛珩繡衣都督一職,嚴審其罪行。”


    魏忠賢似半點都沒退讓,挺直身姿,傲然迴道。


    若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恐怕還以為魏忠賢是鐵骨錚錚的錚臣呢。


    泰安帝麵色鐵青,冷冷的瞥了魏忠賢一眼。


    “來人,將魏忠賢下昭獄!”


    這話一出。


    魏忠賢頓時驚呆了。


    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陛下不是最喜歡錚臣風骨的臣子麽?


    緣何到他這裏就不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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