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景園。


    江南園林在大楚早已蔚然成風。


    在江南之地,但凡家中富貴者,無不喜歡建造園林。


    景園便是揚州城內最著名的園林之一。


    鹽商白家曆時七年建造而成,號稱江南第一園!


    景園占地千畝,麵積是蘇州拙政園的十餘倍之多。


    景園內,到處都是奇花異石,假山堆疊,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應有盡有。


    三步一景,十步一閣。


    論奢華,更是揚州城首屈一指。


    甚至連金陵皇宮,都未必比得上景園那般奢靡。


    不過對於富可敵國的白家而言,景園也隻不過是家中產業之一。


    白家世居揚州城,是兩淮八大鹽商中威望最高的一家。


    其他鹽商,無不以白家馬首是瞻。


    先帝時,曾巡遊江南,抵達揚州後,就是由白家負責招待。


    白家也由此搭上了先帝的關係。


    從八大鹽商之一,一躍成為鹽商魁首。


    如今,白家在揚州城早已成了土霸王。


    在揚州城,官府的命令不一定有用,但白家的話,絕對沒人敢忽視。


    沈江擔任巡鹽禦史後,白家便一直明裏暗裏對抗著沈江。


    最初的時候,白家還忌憚保德帝之威,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但隨著近些年,保德帝擺爛久了,朝堂掌控力下降後,白家便愈發膽大。


    給沈江一家下毒,便是白家在背後指使。


    不過白家向來喜歡躲在幕後。


    主意是他們出的,但真正下手的人,卻是其他鹽商。


    今日,景園內來了幾個重量級人物。


    齊賢台主事甄炳文之子甄嘉。


    兩淮鎮守將軍羅威之弟羅武。


    雲貴鎮國公項烽之侄項垣。


    這三位本身並無什麽官職在身,但他們背後代表的人卻非同小可。


    白家家主白毅親自在景園蓮步閣設宴,招待三人。


    鹽商中的江家、吳家、張家,以及揚州府主、各階官員齊齊到場,從旁作陪。


    這樣的陣勢,可謂隆重至極。


    蓮步閣內。


    歌舞陣陣,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


    眾人也漸漸從先前的客套寒暄,轉到正題。


    “白家主,我父讓我來揚州,便是為了提醒你們一句。”


    “洛珩來了!”


    甄炳文之子甄嘉,目光環視全場,淡淡一笑,道。


    他雖隻是一介白身,尚未出仕,但卻是齊賢台主事之子,身份尊貴,言談舉止自也無需在意鹽商和地方官員的感受。


    齊賢台主事,就相當於大明的內閣閣老。


    主事甄炳文入齊賢台多年,目前算是齊賢台的二號人物,僅次於太師蕭正亮。


    他也被很多人視為蕭正亮的接班人。


    未來執掌朝堂話語權的大佬。


    故此,作為甄炳文的兒子,甄嘉又豈能不自傲?


    “洛珩?繡衣衛都督?”


    江、吳、張三家家主聞言,全都麵露驚容,隱有懼色。


    繡衣衛監察天下,手段兇殘,人所盡知。


    這幾年雖略有頹勢,但自從洛珩上位後,繡衣衛便再次露出了獠牙。


    西行巴蜀,清肅地方繡衣,威逼峨眉佛宗普賢寺。


    打響了繡衣衛重振聲勢後的第一炮。


    但若說這還僅僅隻是初露鋒芒的話。


    那麽,接下來的荊楚行。


    洛珩帶著繡衣衛,可謂殺得人頭滾滾!


    縱橫江湖數十年的龍神殿,幾乎一夜覆滅。


    龍神蕭陽,被洛珩斬於劍下!


    之後,洞庭十三連環塢、君子堂、衡山劍派等等。


    或一朝覆滅,或搖尾乞憐,或被困山中,結局已定。


    這些事跡,兩淮鹽商自然清楚得很。


    所以,對於繡衣衛,兩淮鹽商絕對是忌憚的。


    不過要是僅僅隻是這樣的話。


    還不至於讓兩淮鹽商,聞之而色變。


    江湖勢力雖然龐大,但比起富可敵國,招攬了無數奇人異事的鹽商而言,也不過那樣。


    真正讓鹽商們對繡衣衛畏懼的,卻是齊魯白蓮教覆滅,以及洛珩坐鎮北地督軍。


    前者意味著繡衣衛的實力,比以往巔峰之時要更可怕,連曆朝曆代都剿滅不了的白蓮教,都不是其對手了。


    而後者,這意味著繡衣衛的手,已經伸向了兵權。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鹽商們最擔心的地方。


    “洛珩已住進了巡鹽禦史衙門。”


    白毅把玩著酒杯,似笑非笑地說了句。


    這位白家家主,如今不過是而立之年。


    但卻一直在鹽商中執牛耳。


    這和他心性狠辣,城府極深脫不了關係。


    早在洛珩進入揚州,前往巡鹽禦史衙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知道了。


    隻是沒告訴其他鹽商而已!


    “什麽!”


    “洛珩進了巡鹽禦史衙門?”


    “他一個繡衣都督,怎麽就住進了巡鹽禦史衙門?沒聽說此人和沈江有何關係啊!”


    張家家主麵色巨變,脫口驚唿。


    江家、吳家家主臉色同樣看到到了極點。


    這些年,他們和沈江明爭暗鬥不休,彼此的仇恨早已化解不開了。


    洛珩住進巡鹽禦史衙門,對他們而言,無疑不是好消息。


    “沈江的夫人出自武威侯,為老武威侯嫡女,忠義侯沐澄、武威侯沐沂之妹。”


    “而洛珩嘛……據說已經和武威侯千金定下了婚約。”


    “他和沈江可是正兒八經的親戚關係,嗬嗬。”


    白毅嘴角勾起,淡笑道。


    看他樣子,似乎全然沒把洛珩這個繡衣都督放在眼裏。


    張、江、吳三家家主聞言,麵色愈發難看。


    倒是那甄嘉,驚訝地瞥了白毅一眼。


    在來揚州前,他並未將一手遮天的鹽商們高看多少。


    和張、江、吳三家家主接觸下來,也證實了他的想法。


    區區商賈,雖也算精明之人,但到底格局太小,上不了台麵。


    然而,這會白毅的表現,卻讓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覺得,這位白家家主不簡單。


    “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張兄、江兄、吳兄,淡定!”


    白毅掃了三家家主一眼,淡淡道。


    不得不說,這白毅確實有點逼格,至少這份淡定勁,絕對是鹽商中的獨一份。


    說話間,他瞥向了兩淮鎮守將軍羅威之弟羅武。


    “羅兄,兩淮子弟可得閑?”


    羅武聞言,獰笑一聲。


    “這群丘八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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