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中還是那樣地幹燥,空氣中彌漫著微塵的氣息,莫平吸到鼻子裏,很容易分辨出裏麵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他望著遠處裹在長袍內的對手,他決定以靜製動,等待對手的主動攻擊。劈空斬雖說可以攻其不備,銳不可當,是他臨陣對敵的殺招,但受限於攻擊距離不過丈許。如果沒有摸清對手虛實,他可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實力。


    哪知對方對莫平也是有所顧忌,莫平這個新近崛起的格鬥場殺神讓任何挑戰者都不會掉以輕心,對他的攻擊手段必定也會知之甚詳。


    就這樣兩人一時間陷入對峙的狀態。


    觀眾的情緒會改變場中的狀況,惡毒的咒罵聲,尖厲的口哨聲催促著場中的兩個人。


    兩人緩緩拉近著彼此間的距離,對麵的魔法士見對手已經進入魔法的有效攻擊範圍,當下也不再猶豫,隨手一揮一連串的火球就向莫平攻來。


    莫平仍舊信步向魔法士走去,火球並沒有影響莫平的速度,甚至行進的姿勢。他快速地小範圍的擺動身體,將火球一顆顆甩在了身後。


    魔法士嘴角噙著冷意,他繼續施放火球,但用精神力改變了其中的魔法頻率,“試探結束了,那就讓你嚐嚐真正的火球盛宴!”


    莫平展現出來的速度的確驚人,躲避火球的身法也夠玄妙,但這些在魔法士眼中根本不夠看。速度再快捷,身法再玄妙,在魔法士看來也隻是更高階的煉體士而已,又怎麽會和真正的魔法士相提並論?


    莫平僅憑火球飛行所夾帶的風聲,就迅速判斷出其中的差別。火球速度不僅有快有慢,而且運行軌跡不單單有直線向前的,還有劃出詭異弧線的。這下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從容不迫,閑庭信步了。


    他充分發揮出自己身體上的優勢,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都做得幹脆利落。很多時候火球都是差之毫厘就會擊中他,但他妙到絕巔地控製著自己的身體,或快或慢,或停或頓,伴隨著觀眾一聲聲驚咦聲和懊惱聲,他迅速拉近了和對手的距離。


    對麵的魔法士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隻是知道眼前的對手冷酷殘忍,力量和速度遠非常人,但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夠如此控製自己的身體。這時他不免有些心浮氣躁,一邊向莫平施放魔法,一邊在場地上倒退著。他知道如果讓莫平近身,對方哪怕一根手指都能結果自己的性命!


    他倒退的步履還算穩健,發射火球的速度更快了幾分,他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延緩莫平靠近自己的速度。一定要和他保持足夠的距離!這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在施放火球的間隙,他也開始施放火炎刀,或者突然施放一麵火牆,火球之間也偶爾互相撞擊,瞬間爆發的火焰有時也能將莫平卷入其中。


    莫平的皮膚開始被零星的火星濺到,有的地方變得焦黑,有的地方被燒得通紅,但他不理不顧,仍是保持方才的速度,隻不過在隨時改變行進的方向。


    見莫平給予自己的壓力沒有分毫減輕的跡象,魔法士的鬢角也漸漸滲出了汗水,如此難纏的對手,他此生第一次遇到。


    觀眾也開始變得茫然,他們看不出誰占據上風,如此乏味可陳的拉鋸戰讓有的人都打起了哈氣,呐喊聲也變得稀稀落落,隻有小孩子和女人被場地中絢爛迸發的火球所吸引,如此文雅華麗的對戰更像是一場表演。


    即使大多數觀眾都認為魔法士已經占據了上風,可他本人的心卻在變冷。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生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他無法找到對方的漏洞,對方的步步緊逼卻暴露了自己致命的弱點。


    因為經過這段高頻率的魔法攻擊,他的精神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雖然魔法道具能儲存魔法元素,但精神力這個衡量魔法士戰力高低的硬性標準,是不可逾越的。不停下來進入冥想狀態,根本就無從恢複。


    莫平一步一步向對手走去,踏出的每一步都在魔法士的心中敲響死亡的喪鍾!魔法士的慌張說明了一切,觀眾也看出來了什麽,開始按照莫平的步伐頻率鼓起掌來!


    魔法士跪倒了莫平的麵前,這個以折磨格鬥士為平生最大樂事的人沒有勇氣去麵對死亡。


    觀眾停止了鼓掌聲,他們在等著莫平的最後一擊,以此來點燃所有人都在刻意壓抑著的激情!


    莫平一腳踢在了眼前這個懦夫的下巴,魔法士孱弱的身體如飛箭般撞向主看台下的圍牆!


    權貴們沒有看到魔法士最後身死的慘狀,觀眾的唿喊聲宣泄著太多太多,這一踢也包涵了太多太多……


    第二天午時,那個叫晁嵩的男人又坐在了莫平的對麵。


    “我為昨天的話抱歉。”


    莫平不理不睬,繼續吃著碗裏的黑豆肉泥湯。


    “我和你一樣都不想跪在地上添狗屁主人的腳趾,像牲口一樣滿足貴婦人別樣的嗜好。”


    莫平沉默。


    “我想讓這裏的所有奴隸都獲得自由,而不是自己獨自逃跑。”


    莫平咽下最後一口食物,抬頭看向這個男人。


    “打敗圖亞!我不能,隻有你能!”


    莫平沒有理會晁嵩的話,他已經吃完了碗裏的食物,沒做聽力起身離開。


    晁嵩看著莫平的背影,目光卻變得愈發堅定。


    晁嵩的話不能讓莫平無動於衷,他隻掃了一眼遠處的圖亞。這個細節沒有逃過晁嵩的眼睛,他知道他的話起了作用,他笑了。


    晚飯的時候晁嵩又端著飯碗向莫平走了過來,莫平沒有說話,但挪了一下身子,給晁嵩讓出了一個位置。


    老黎一邊用勺子敲著飯碗,一邊用眼睛掃著坐在一起的莫平和晁嵩。


    “老黎就是裏斯的一條狗,最大的樂趣就是舔裏斯老婆的腳趾頭。”晁嵩看了一眼老黎遠去的背影撇著嘴說道。


    莫平不知道這麽私密的事情,不過他聽過好幾次老黎嘴裏念叨,“我才不會讓她拿走我的項圈呢!能有個好主人,那才叫好呢!”


    晁嵩低沉著嗓子說道:“奴役最陰險之處便在於,它是如此容易地使人習慣它。一代又一代,骨頭越來越軟,舔女主人的腳趾頭成了對他最大的恩典。他們不會惹麻煩,但會支起第三隻耳朵來探聽不利於他主人的一切。”


    莫平點了一下頭,他認可了晁嵩對別人的說辭。


    “你現在可是裏斯的搖錢樹,可我發現你總是在躲著他。是不想乖乖地叫他一聲主人,還是害怕他的皮鞭?”晁嵩總是時不時刺激莫平的自尊,他認為這才是把莫平納入自己計劃的可行之法。


    莫平聽到這話沒有被激怒,但他的眼中閃現著怒火,奴隸這個身份就是他難以洗刷的恥辱,對裏斯不能磨滅的仇恨。


    “我從你眼中看到了仇恨,我同樣對仇恨有著足夠地了解。”從晁嵩說出那個詞的聲調,莫平就知道他說的千真萬確。眼前這個人他在咀嚼著仇恨,每時每刻。


    不間斷地勝利讓裏斯對莫平慷慨了許多,時不時就會在他的床頭總會擺上幾瓶未開封的酒。每到晚上,他總是喜歡和左欽對飲小酌一番,現在也越來越喜歡這種東西了。


    “準備好了嗎?”


    左欽伸出自己的右拳,拳頭握得很緊,很有力。莫平用自己的右拳和他撞了一下,他很高興左欽能夠恢複如初。


    “我決定帶鈴鈴一起離開。”莫平第一次對左欽說起鈴鈴。


    左欽點頭,他知道莫平這個人,知道他鍾情那個女人。


    夜不成眠,莫平始終在想著心事。晁嵩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其他人未必不知道。但他的計劃隻對左欽說過,別人再怎麽想也是猜測。他不想和晁嵩攪和到一起,哪怕他嘴裏說得冠冕堂皇,正義凜然。


    莫平從骨子裏就很難區分正義,他能分辨不公,蔑視權貴,厭惡各種強加到人身上的桎梏,但他不會把打破這些桎梏的重任放到自己的肩上。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卻在乎自己在意的人。


    莫平心裏知道,晁嵩這時候和自己把話說得如此透徹,絕非無心之舉,自己稍有大意就會給左欽和鈴鈴帶去危險。但他不知道是,一個更大的危機已然籠罩在他頭頂,稍有閃失就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自從在被俘昏迷醒轉後,隨著實力的漸漸恢複,莫平對四顆魔核融合也就不再留意,也無從留意。肩背上魔紋的變化他無法發現任何端倪,自以為已經度過了危機。殊不知碧睛戰熊的魔核猶如包裹著一層層衣服的美豔少婦,每脫下一件,都會讓人驚心動魄。越往內部魔核裏麵的魔力越是恐怖,他已經融合的三顆魔核根本無法與之比擬。


    莫平對這一切還茫然無知,現在正是他準備逃離的關鍵當口,他能避過自身的這一次劫難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十方驚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茶一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茶一斬並收藏十方驚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