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模看著徐桐榮祿等人雖然並不站在一起,但是一旦麵對自己的時候便不約而同地一起排擠自己,不禁悲從中來。


    自己做這一步終究還是錯了,他以為邁入軍機處便到達人生頂峰,豈不知邁入軍機處才知道這裏麵的水有多深,自己不過是一個外來戶而已,根基未牢,被人排擠非常正常。但是今天他們的話句句珠心,言下之意不但要把自己趕出朝堂,還要給自己治一個罪。


    罷了,曹躍給自己的信中勸說朝廷主戰主和都得罪人,雙方都不會把陶大人當做自己人,留在此反倒受到雙方的攻擊。陶模當機立斷做出了選擇說道:“太後,四川已定,臣再逗留與軍機處,豈非給人笑話?”


    慈禧歎了口氣,這陶模其實也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他雖然態度溫和,但骨子裏卻是要和榮祿一爭高下,搶奪軍機首輔的位置。榮祿是自己的心腹,慈禧當然不能幫著陶模,但陶模背後的數萬西北血軍也不好處理,她腦筋一轉道:“陶卿家嚴重了,嚴重了,你尚且不如我年紀大,豈能輕易言老。但愛卿言之有理,四川已平定,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什麽交給你處理的事兒。這樣吧,你就去河南,暫時擔任黃河河道總督,疏通黃河河道,鎮撫災民吧。”


    “謝太後!”陶模長揖後,退出頤和園,然後立即迴到家裏打點好行李。大女兒陶怡忙問怎麽迴事,陶模道:“曹百川判斷的沒錯,朝廷遲早要亂起來,我們提前一步離開京師,免得路上耽誤了。”


    “父親,我們去哪?”


    “迴陝西。”陶模道,“你妹妹這個月月底就要大婚了,我們得去。”


    陶怡皺眉道:“不會是曹百川吧?”


    陶模道:“怎麽你不喜曹百川?”


    “也不是不喜,隻是覺得這人危險,絕對不是一個安分的人,爹爹應該小心他才是。”陶怡道。


    陶模笑道:“沒事,他對你妹妹是至誠至性以待的,我也同意這門親事。”


    收拾好了一切之後,由曾少敏的兒子曾雲護送著陶家一家人,乘著馬車日夜兼程終於迴到了陝西。慈禧雖然賞賜陶模一個黃河河道總督的職務,但一沒有辦公地點,二沒有辦公人員,不過就是給他一個工作名義發放朝廷俸祿。所以陶模沒有去河南,而是迴到陝西,根本沒有人在乎。


    進入陝西潼關之後,陶模終於放下心來,主動坐在馬車外麵,感受著春天的氣息。陝西就是咱們自己地盤了,甚至潼關守將米老蔫曾經還是曹躍的戰友,並親自護送陶大人返迴西安。


    曾烈騎在馬上,笑道:“老爺,您好像放鬆了不少。”


    陶模道:“自然,我還擔心有人迴來追殺於我啊。”


    曾烈道:“誰會來追殺您呢。”


    陶模苦笑道:“你不懂,你不懂,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禽獸啊。”


    正說著話,忽然看到遠處萬馬奔騰而來,隻見一麵大旗高高飄揚,是血軍的鐵血金星旗,隨後才是兩麵小旗,一麵是曹躍的帥旗“曹”字旗,另一麵是大清三角龍旗。


    “是曹將軍來了,曹將軍來接我們來了。”曾烈興奮的叫道。


    米老蔫大唿道:“大將軍威武,大將軍威武!”身後一百多護送的士兵齊聲高唿:“大將軍威武,大將軍威武!”


    然後他們才聽到轟隆隆的轟鳴聲和馬蹄聲,塵土飛揚仿佛滾滾洪水撲殺而來,那氣勢直插雲霞,仿佛古之惡來,膽子小的必定嚇得尿了褲子。一如當初送陶模入京一樣,曹躍這次再一次率領大軍前來迎接。俗話說人數滿萬,無望無際,曹躍迎接陶模卻是帶出來十萬大軍,每走一步大地都要震顫一下。十萬大軍在十公裏的一條橫線上齊頭並進,前後又拉來十公裏,整個軍陣如同一塊方形的巨大鐵錘錘頭一樣砸了過來,望著那一眼看不到邊際的軍隊,陶模內心充滿著震驚和驕傲。


    震驚的是,如此大軍,如果曹躍反清,則大清必定不堪一擊。但大清被打倒,傷害的並不是清廷,而是整個中國。陶模此人貪婪好色,但也不失為一位忠心護國的漢人大臣,他清楚地意識到,中國不能亂,中國亂則中國必將分裂。


    驕傲的是,這是自己女婿來迎接自己了,西北大軍震懾天下,天底下也隻有自己能夠勸服得了曹躍了。


    他捋著胡子不禁點頭,這輩子做過的最英明的決定有兩個,第一個就是提拔了曹躍,第二個就是把小女兒托付給了曹躍。這個年輕人給他太多驚喜了,且不說他的戰功,就是他的心性也無人能及。自己一個被奪了官的無用老人,人家領事帶領著千軍萬馬出門迎接,足可見他對自己的感情至深。


    “爹爹。”陶怡也從馬車裏鑽了出來,在陶模身後道:“是曹百川來了?”


    “是。”陶模一臉的笑容答道。


    曹躍大喊道:“恭迎老大人迴家!”


    “恭迎老大人迴家!”


    “恭迎老大人迴家!”


    “恭迎老大人迴家!”


    ……


    那一聲聲叫喊響徹雲霄,傳至天際,震得陶模的馬車駑馬不敢走路。


    此時曹躍一馬當先,英姿颯爽,萌萌也撒了歡地奔跑起來,一人一馬仿佛一條黑色巨龍迎麵本來。待到陶模馬車隊前,曹躍一勒馬韁,萌萌頓時嘶地一聲長叫,前蹄蹬得老高。曹躍騎在馬上順勢一站,動作完美無瑕,瀟灑地跳了下來,道:“老泰山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雙方高興不已,曹躍帶路,陶模的車隊從軍中穿插而過,竟然走了十裏的路途,沿路之上全是血軍大軍,更加震撼了陶模。


    以今日血軍之盛,便是武衛軍亦不能抵抗。陶模離開才短短不到半年,曹躍便如海綿一樣將自己的軍隊擴軍六七倍,也難怪慈禧老佛爺對西北無能為力。先前慈禧還能用公主來拴著他,現在那公主算的了什麽,便是曹躍公然拒絕,慈禧也無可奈何。


    看來曹躍說的讓女兒等他做多兩年並不是敷衍,自己這女婿是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證明自己。


    曹躍的大婚之日就在七天之後,但是原來的陶府如今已經成了魏府,曹躍拿出自己的銀子通過曾少敏總鏢頭再一次前往趙家購買房子。趙老夫人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走了,打算這個房子空著,忽然曾少敏又來購買。那趙老夫人追問起是誰來購買,曾少敏吐露實情,是西北宣撫使來購買。趙老夫人一聽是曹躍購買,頓時驚喜不已,責怪他如何不早說,便要了一個便宜的價格賣給曹躍。但趙老夫人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府上的雜役不得開缺一人,待遇也不能少一文。


    曹躍買來是送給陶模住的,陶模小妾眾多需要大量家仆丫鬟服侍,所以也不會開缺一人,至於待遇問題,曹躍保證說隻要他們幹活不偷懶就絕對不會變差。趙老夫人找來了見證人,雙方簽字畫押,隨後這才上車趕赴京師尋自己的兒子去。


    見趙老夫人要走,曹躍問道:“貴公子在京師做什麽官?”


    “欽天監做個錄事。”


    曹躍大驚道:“可是袁天罡那樣的國師?”


    趙老夫人忍俊不禁道:“我朝各教平等,佛道薩滿藏教迴教地位相同,並無國師一說。”


    曹躍忍不住提醒道:“趙老夫人,如是京城有所危機,請務必帶公子離京啊。”


    趙老夫人道:“多謝大將軍提醒。”


    趙府很快變成了陶府,陶悅也搬迴去住了,曹躍又找到鹹陽縣令曾文佩給他做證婚人,家裏一共就擺上八張桌子,請的人除了心腹軍官,就是被革職之後在西北宣撫司工作的維新官員。


    作為證婚人的鹹陽縣令曾文佩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多重量賓客,以前當真是想看看不到,如今卻隻在眼跟前,倒是把他忙得夠嗆。曹躍雖然將婚事交給了黃然去操辦,但黃然大麵上的事兒能辦,具體的小事卻辦不好,例如婚房布置。這活兒反倒是曹老漢的續弦鳳姨聽著肚子操辦,新被子,窗紙,窗花,喜字等等,多虧了她的幫襯,曹躍對這個影響不好的鳳姨態度有所轉變了。觀看新房的時候,曹躍說了一聲多謝鳳姨,歡喜得鳳姨連連掉眼淚。


    魏光燾知不知道曹躍違抗聖旨娶妻?


    他當然知道。


    隻不過他不願意得罪曹躍,現在的西北就是曹躍的天下,魏光燾的衛隊不知有多少人是曹躍的密探,別說他沒有心思,就算是有心思也無能為力。魏光燾眼看得出來,清廷對地方的控製力逐漸變弱,以南方各省為例,地方大員常常與外國官員私自交往,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慈禧隻要自家的江山永固萬代傳承,對於地方的齷齪便視而不見了。慈禧不是康熙、雍正和乾隆,這三位清朝皇帝使得中央集權製度達到了頂峰。盛極而衰,如今的大清國,地方勢力重新抬頭,國家必將有危難,危難之中,良禽擇木而棲呀。


    因此魏光燾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陝西的各級官員也是裝糊塗,大將軍沒有邀請我們,我們別湊熱鬧,也別跟著攙和。畢竟曹躍這件事要是慈禧真追究下來,就是殺頭的大罪,我們作壁上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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