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應祺此時耍了一個花招,本來他不同意把戰俘交給曹躍帶迴陝西,這戰俘在自己手中,當然是大功一件。他的手下隻抓了白應龍的叛軍,反倒是俄軍全都是曹躍手下抓的,饒應祺和牛允誠還湊了五千兩銀子給曹躍,準備買來幾百俄軍戰俘。別小看這幾百戰俘,這可是大清朝曆史上抓捕得最多的一次,也是大清朝對俄羅斯帝國戰役中稍少有的大勝。饒應祺等人把戰俘送到京師,不但名垂青史,還名揚天下。曹躍考慮到雙方合作關係,決定一百兩一個戰俘賣給饒應祺,五千兩銀子五十個戰俘,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但俄國領事找到饒應祺之後,政治上老辣的饒應祺立即意識到自己頭腦發熱了,不該把這麽大的麻煩放在自己手中。的確,抓了俄國戰俘是大功一件,可也是大麻煩一件,這些俄國人怎麽對待?朝廷如何對待?西北平叛的時候卻殺出來幾千俄國人,難道俄國人要對大清帝國宣戰嗎?另外沙俄帝國如果以國戰為要挾,逼迫大清交出戰俘,大清迫於壓力交出戰俘丟了麵子,太後事後肯定怪自己多事。大清國丟了臉,隻能找他饒應祺的麻煩,於是饒應祺立即把戰俘又還給了曹躍,曹躍立即說道:“要銀子沒有了,五千兩銀子,我一人一兩當做軍費全都發了。”


    饒應祺忙說我不要銀子,你立即帶戰俘走,俄國人向我們施壓,要求我們釋放戰俘了,朝廷應該承受不住壓力,很快就要放人,你快帶戰俘走。


    曹躍考慮一番,還是決定立即離開新疆,返迴甘肅,讓俄國人在自己屁股後麵吃土吧。


    此次平定甘肅叛亂和消滅俄國入侵行動,曹躍的彈藥已經告罄了。所幸最後在還繳獲了俄國人一些武器彈藥。這些俄國人裝備的居然都是比較先進的莫辛納甘步槍,比起老式伯丹步槍,莫辛納甘步槍的射程和精準度遠遠更強,這款步槍俄國人一直用到二戰後,並且在朝鮮戰爭的時候,中*人狙擊手張桃芳用莫辛納甘步槍擊斃了兩百多聯合****。


    曹躍所幸和饒應祺討價還價,決定所有的槍都歸新疆清軍,所有的炮都歸曹躍大軍,曹躍隻要四分之一戰馬,但必須全是哥薩克的頓河馬,饒應祺稍微考慮之後同意這番分法。


    莫辛納甘步槍雖好,但補給不易,曹躍手下軍隊武器裝備夠雜了,他實在不想讓自己的部隊成為萬國造。而對於這八門俄製1877年式87毫米騎兵野炮,曹躍是勢在必得。曹躍軍隊最缺的就是炮,現在他們訓練用炮,居然是明朝的子母炮,除了放煙嚇唬新兵,著實一點用都沒有。能得到這八門俄製87騎兵炮,曹躍簡直笑得合不攏嘴了。


    這種騎兵炮是俄國和德國合作研究,專門為俄國騎兵生產的騎兵炮,重量隻有360公斤,最大射程是六千五百米。這次俄國人在攻打哈密的時候,攜帶了三千發炮彈,但僅僅用了兩百發炮彈就被曹躍的軍隊抄了後路,兩百人的騎兵炮營全軍覆沒,全都便宜了曹躍。饒應祺當然也想分幾門大炮,可惜曹躍不給他機會,所以饒應祺隻能多要一些戰馬彌補自己的損失。


    當天夜裏,分贓完畢,曹躍立即率領士兵帶著全部戰俘離開了哈密。


    所以當俄國人找到饒應祺之後,他對俄國領事充滿遺憾地說:“貴國的戰俘不是我們新疆清軍抓捕,因此不在我們手中。”


    “他們在哪?在誰的手中?”俄國領事焦急地說道。


    “在曹躍的手裏。”


    “曹躍是誰?”


    俄國領事當然不知道曹躍,這個人最近兩年才火速冒出頭來,且在陝西出名,而在全國卻不怎麽出名了。不過這次剿滅俄國哥薩克又抓了八百俄國人,曹躍不想出名都難了。


    饒應祺介紹道:“曹躍是陝西清軍將領,他的軍隊是西北第一軍,你向我索要戰俘,可是要錯了人了,而且他不是我的下屬,不受我管轄。”


    “誰是他的上司?”俄國領事氣急敗壞問道。


    “甘陝總督陶模。”


    於是俄國人急急忙忙找認識陶模的人,但陶模遠在西安,俄國人鞭長莫及,隻能焦急等待,通過俄國大使給清廷施加壓力。


    曹躍軍隊在埋葬了犧牲的戰友之後,攜帶戰利品和戰俘,開始迴家了。


    從哈密迴到甘肅長路漫漫,幸虧是騎著馬,否則眾人必定累得半死不可。盡管路程艱苦了一些,可是眾人一想到自己戰勝了不可一世的俄國人,還押著八百俘虜迴去,一個個心中美不勝收。就連施耐德也對曹躍和他的手下刮目相看,施耐德顧問不負責指揮戰役,隻負責教會軍官們如何戰鬥,他是一個嚴謹的德國人,不插手曹躍的指揮和布置,除非曹躍主動向他詢問。這一點德國顧問做得非常好,隻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施耐德認為曹躍的用兵和詭計應該算是他賭對了,或者說他的戰場直覺非常靈敏,那正是自己所不具備的。當然,成功的基礎離不開曹躍本身帶著的那種誓死如果的戰鬥精神,什麽樣的將軍帶什麽樣子的軍隊,什麽樣子的軍隊有什麽樣子的軍人。曹躍從不貪生怕死,他的軍隊也前仆後繼。這是他看到過的最勇猛的中*隊了,盡管他們武器裝備低劣,盡管他們甚至連統一的軍服都沒有,隻是在頭上裹著白頭巾。


    所以施耐德開始慢慢研究起了曹躍,研究曹躍的一切,包括曹躍的思想,施耐德認為將來曹躍一定會成為中國非常重要的一個人,甚至他可能會對德國產生重大影響。


    再一次經過星星峽的時候,軍需官嚴東悄悄跑到曹躍營寨,說:“將軍,糧草不足以返迴安西府了。”


    曹躍皺起了眉頭,問道:“怎麽消耗這麽快?”


    嚴東道:“因為帶著一千四百多戰俘,戰俘多了一筆意外的軍糧消耗,俘獲了一些戰馬也增加了一些糧草消耗。”


    曹躍問:“能堅持幾天?”


    “五天。”嚴東道,“迴安西府要走八天或者九天,所以接下來至少要餓三天。”


    “讓我想想。”曹躍摸著將軍胡,半響才說道:“俘虜都殺了吧,俄國佬留著,將來有用,至於那些安西叛軍俘虜都殺了。”


    嚴東道:“殺了他們,也難以補充糧草。”


    “你有什麽辦法嗎?”


    嚴東低聲道:“有,殺俘取肉,我老家當年災荒的時候,這種事經常發生。”


    曹躍歎了口氣,道:“剛剛我也想過,可我們畢竟不是動物,不能吃自己的同類啊。”


    嚴東道:“另外我們可以把一些劣馬給殺了取馬肉,現在我們是馬比人多一千多匹,殺了幾十匹馬煮馬肉,可以堅持到迴去。”


    曹躍笑道:“好辦法。”


    嚴東又道:“將軍,其實我們殺俘取肉,可以偷著給俄國戰俘,他們又不知道自己吃的是馬肉還是人肉……”


    曹躍眯著眼睛點了點頭,說:“這件事你要辦的秘密一些,萬萬不能透露風聲。”


    “是,屬下明白。”嚴東退了下去。


    隨後被俘的八百個安西叛軍戰俘被嚴東秘密處決,腿上的肉也被剜去了,又殺了十幾匹劣馬,把人肉煮熟了給俄國戰俘們當做口糧,自己的人吃的是馬肉。那些俄國人餓得饑腸轆轆,哪裏分得清人肉還是馬肉,還以為曹躍發了善心,暗中對曹躍評價好了起來。


    曹躍探望了一番俄國戰俘,俄國戰俘見到這個身材比他們還要高大的中國將軍,不約而同地有種敬畏感,這個人就是擊敗了自己的人。


    曹躍看這鍋裏煮熟的瘦肉,感覺像是大腿上的肉,問:“有鹽嗎?”


    管理戰俘的軍官齊靈之道:“有鹽,而且還添加了茴香,和新疆本地的孜然,主要是除去‘馬肉’裏麵的腥味。”


    “這種‘馬肉’裏有腥味?你嚐過?”曹躍問。


    齊靈之道:“沒有,我聽戰俘們說的,後來添加了茴香和孜然,味道就好多了。”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過了星星峽,抵達黑風口,曹躍讓人將白應龍和哈巴羅夫的屍首埋在此處,然後讓士兵刻字:“死於自負,小瞧對手,死得其所,叛軍白應龍,俄人哈巴羅夫,埋屍於此。”


    當甘肅再一次下起雪的時候,曹躍所部騎兵押送著吃得還有一些胖的俘虜終於迴到了甘肅省安西府安西城。一路上殺了一百多匹馬,終於順利抵達安西府,糧草也全部告罄了。


    迴想一路上殺俘取肉,曹躍覺得自己距離禽獸又進了一步。戰爭摧毀人性,戰爭也讓人和魔鬼沒有區別,為了生存下來,為了殺死跟多的敵人,人們無所不用其極,包括殺人取肉。在曆史上殺人做軍糧的典故比比皆是,就算是到了民國之後,這種情況也屢有發生。


    曹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也不覺得自己做對了什麽,這就是生存,無所謂對錯,也無所謂正義與邪惡。吃人肉的是俄國戰俘,又不是自己,他倒是把責任推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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