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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周倉帶著一個乞丐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劉墉一見,那人衣衫襤褸,個子不高,臉上黑乎乎糊著一層,也不知是塵土還是血跡;眼睛不大,一對漆黑的眼珠卻甚是靈動。


    劉墉上下打量了半晌,腦中確實沒有印象,便道:“劉墉似乎未曾與兄台謀過麵吧?”


    “實不相瞞,在下與公子素昧平生,卻是丞相的故交。”那人的聲音嘶啞低沉,像是嗓子發炎,聽著有些怪異。


    “是嗎?曹丞相禮賢下士,求才若渴,天下與他有舊的數不勝數,難道都是他的故交?”劉墉忿忿不平地道,怎麽三國時代也有騙子啊。


    “哼!曹丞相與家父亦師亦友,難道不是故交嗎?”那人有些氣急,聲音突然變得尖細,便似太監的語調。


    劉墉心中忽一動,忙問:“敢問兄台貴姓?”


    那人昂然答道:“在下姓蔡。”


    劉墉笑容滿麵,得意地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那人吃了一驚,奇道:“你知道我是誰?”


    劉墉暗笑:“你父親官拜左中郎將,封高陽鄉侯,姓蔡名邕字伯喈,可對?”


    那人“啊”了一聲,似有些欽佩,但仍強嘴道:“我既說家父與曹丞相亦師亦友,又說姓蔡,你能說出家父的名字也不見得有什麽本事。”


    劉墉嘻嘻笑道:“那我不僅知道你是女子,還知道你的閨名,這算不算本事呢?”


    那人更是吃驚,心道你知道我是女子並不奇怪,因為天下人都知道蔡邕隻有一女,可是知道自己閨名的可不多啊,這人是在逛我的吧?那女子驚疑不定,搖搖頭道:“公子既說知曉妾身名字,便請講出來。”


    劉墉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道:“小姐芳名琰,字文姬,可對?”


    那女子又驚又惱,叱道:“我的名字你是如何得知的?難道是丞相告訴你的?”她心裏委實有些氣惱,女子的閨名豈能輕易示人?


    “丞相並沒告訴過在下。你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你隻說我說得對不?”


    “奴家的確叫蔡琰,不過不叫文姬,叫昭姬。”劉墉不知道蔡文姬本名蔡昭姬,後來是為避司馬昭諱,才改名文姬的。


    劉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或許是在下記岔了。”


    蔡文姬又問道:“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女子的?難道我身上還有哪裏疏漏了,看起來不像男子?”她自認為裝扮極好,沒想到竟讓劉墉瞧出了端倪,心中有些不服。


    “小姐這般裝束,任誰都不會疑心的。”劉墉暗笑,你身上又髒又臭,打死我也猜不到啊,“先前小姐激動時語音突高,既尖且細,普天之下除了女子,隻有兩種人有此音調。”


    “哪兩種?”


    “一個是沒長開的少年,這個肯定不是吧。”劉墉彎起指頭,滿臉的得意。


    “對。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便是不男不女的宦官。”


    “呸!”聽到這兒,蔡文姬不由得有些氣惱,輕啐一口。隻聽劉墉接著道:“丞相極厭惡宦官,又怎會與之亦師亦友,而小姐又說自己姓蔡,因而猜出小姐的身份並不困難。”


    “與丞相交往甚密的多如繁星,天下姓蔡的也是不少,公子為何偏認定我是蔡中郞之女?”


    劉墉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道:“在下孤陋寡聞,隻知道有蔡伯喈,其他人並不熟悉。”


    蔡文姬又是好笑又有幾分得意,又問道:“公子如今還疑心妾身嗎?”


    劉墉連忙走下來,衝蔡文姬一拱手,告罪道:“小姐莫怪,如今兵荒馬亂,龍蛇混雜,劉墉自要小心行事,絕非故意刁難,還請小姐體諒。”


    蔡文姬迴禮道:“公子小心謹慎,也是職責所在,奴家怎會怪罪。”


    “小姐怎麽……怎麽到這兒來了?”劉墉本想問蔡文姬怎麽沒被掠到匈奴,可這人就在眼前,再這樣問不是更奇怪麽?


    “公子,請恕奴家失禮。”蔡文姬打斷劉墉的發問,羞答答地道,“奴家想先討杯水喝。”


    劉墉一拍額頭,道歉道:“在下真是糊塗。小姐請稍坐,劉墉這就去安排。”


    劉墉將周倉喚了進來,在他耳邊輕聲吩咐了一番。周倉一麵聽一麵點頭,眼珠在蔡文姬身上一通亂掃。蔡文姬眉頭輕皺,臉上一紅,忙側轉身子,不敢相視。


    待周倉出去,劉墉轉頭對蔡文姬道:“小姐請先隨在下到隔壁廂房奉茶。”


    蔡文姬輕嗯了一下,隨劉墉走到旁邊廂房。不一會兒,有人送上一盤鮮果、一碟糕餅,一壺清茶。


    “小姐先用些茶點,廚下準備還需些時候。”


    蔡文姬看著點心,暗自吞了下口水,卻遲遲不動。劉墉知她臉嫰,看在眼裏,心中暗笑,便拱拱手道:“劉墉還有公務處置,小姐先寬坐慢用,劉墉暫且失陪。”


    蔡文姬早饑渴難耐,見劉墉出去,四下無人,便不再矜持,先一口將茶飲盡,直接用手抄起一枚蛋糕便放進嘴裏。那蛋糕香氣四溢,甘甜綿軟,入口即化,蔡文姬愛不釋手,隻覺天下美味也不過如此。


    兩枚蛋糕、半壺清茶入腹,蔡文姬便覺渾身輕快了不少,見窗邊案幾上擺有一麵銅鏡,便走了過去。蔡文姬隻見鏡中的自己又髒又醜,不由臉上一紅。這些日子怕被人識出是女子,她迫不得已扮作乞丐。如今終於安全了,女子的愛美之心便不可抑製地萌動了。自己是又髒又臭,要是能洗個澡換身衣裳就好了,可該如何向劉墉開口呢,蔡文姬是又羞又急。


    蔡文姬正自胡思亂想,一陣沙沙的腳步聲近,兩個小丫環走了進來,向蔡文姬微微一福,輕笑道:“小姐,請隨我倆前去沐浴。”蔡文姬又驚又喜,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這劉墉可真是細心啊。


    那兩個丫頭帶著蔡文姬來到後院一間房內。那屋裏早置起三隻大桶,裏麵都盛滿了熱水,前兩個裝了大半桶的清水,最後一個則隻有半桶,水麵上還撒滿了花瓣。丫環伸手在清水中試了下水溫正好,便伺候蔡文姬更衣。


    蔡文姬以前便經常由丫環服侍沐浴,原不覺得怎樣,隻是想著身上的異味,不由羞不可遏,急忙脫下衣裳,鑽進水裏。


    那水一浸,蔡文姬隻覺每隻毛孔都紛張開來,全身懶洋洋的,隻想一輩子泡在這水中,舒服極了。好半天,身上的泥垢逐漸鬆軟,一個丫環拿出一塊四四方方的東西在水中浸濕,然後抺在蔡文姬的背上。


    蔡文姬隻覺得那東西滑滑的,忙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劉公子送來的,名叫香皂,說是沐浴極好的。”那丫環把香皂往蔡文姬鼻下一放,果然散著一股茉莉的芳香。蔡文姬博覽群書,可窮盡心中所想,仍不知這是何物,不由得更是驚奇。


    那香皂洗浴的效果果然不同凡響,蔡文姬頭上、皮膚上黑黝黝的汙漬很容易便被洗掉了,在水麵上漂了一層。蔡文姬看在眼裏,臉上更是發燒,幸好熱水浸泡後臉上本就紅撲撲的,要不她可羞死了。


    “小姐請到這個桶裏來。”小丫頭拉著蔡文姬到了第二個桶,再用香皂清洗了一番。


    “小姐真是好看。”小丫頭讚道。蔡文姬經過沐浴,露出了本來麵目,不過二十來歲年紀,肌膚雪白,麵如桃花。


    “小姐的身上好香!”另一個丫頭也讚道,香皂洗浴後,肌膚不僅白淨,而且還有股淡淡的香味。


    蔡文姬紅著臉,也不知是羞澀還是熱的,“兩個妹妹,替我謝謝你家公子。”


    “小姐,劉公子可不是奴婢家的。”


    “你們不是服侍劉公子的麽?”


    “不是。劉公子可從不要人服侍的。”


    “哦,那是為什麽?”


    “嘻嘻,我們也不知道。”


    “兩位妹妹怎麽稱唿?”


    “我叫小憐,她叫小愛。”


    “多謝兩位妹妹,我叫蔡琰。兩位妹妹家可有與我身材相仿的姐妹,能否將無用的舊衣送一身給我?”蔡文姬臉上曬曬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洗過澡後她無論如何不想再穿迴那身乞丐裝了。


    小憐嘻嘻笑道:“小姐哪能穿我們這些婢子的衣裳。放心,劉公子早已去置辦了。”


    “啊?”蔡文姬又羞又惱道:“哪有陌生男子給我置辦衣裳的道理,我寧死不穿。”心中卻一陣躊躇,萬一他當真送來,我到底穿還是不穿?


    小愛笑道:“小姐誤會了。劉公子剛才是托我家嬸子去辦的。不過,他卻不知道,這女子的衣裳在市麵上可是買不到的。”


    “就是啊。咱們女子的衣衫不同於男子,要麽自己做,要麽請外麵的女裁縫到家裏來做,哪有去買的道理。”


    蔡文姬以前潛心讀書,自己也不會做,便問道:“那可怎麽辦?”


    “我家嬸子便說,可以先找幾件合身的舊衣服將就著穿穿,應應急,然後再做新的。”


    小憐在旁邊又道:“劉公子聽說隻能先用舊衣,囑咐得可細呢,內衣得是上等麻布,外衫得要極品綢緞,而且隻能是別人做好還沒用過的。”


    “另外還讓嬸子去請個手藝好的女裁縫前來給小姐丈量做衣呢。”


    這人怎麽連女子貼身的內衣也要吩咐,蔡文姬更是羞澀,不過想到這人如此周到體貼,心中也是感激萬分。


    “小姐請再到這裏來。”兩個丫頭扶著蔡文姬到最後一個桶中,清洗、按摩。蔡文姬好長時間沒有放心地與人交流過,有小憐、小愛兩個青春爛漫的小丫頭相陪,心情大好,不一會兒三人便成了無話不說的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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