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螄姑娘自稱龍女,是水君的公主,常常見到孤兒釣魚,非常可憐他之前的造孽生活,善心大發,前來拯救他的人生。


    窮孤兒遇上白富美,日子理所當然的越過越好,住上了四合頭的天井,走馬轉的閣樓,兩邊廂房吊腳樓,名副其實的豪宅。


    就連豪宅前麵的荒草坡,一夜之間都變成了水汪汪的梯田,成了小地主一枚。


    然後,經過兩人日夜沒羞沒臊的揮灑汗水,順其自然的生了個娃娃。


    這故事就是典型的屌絲遭遇白富美,翻身農奴把歌唱。


    日子越過越好,於是就引來了喜聞樂見的眼紅者,憑什麽他一個漁夫,能取這麽漂亮的媳婦,住這麽豪華的房子,有這麽肥沃的田地?


    於是有一天,孤兒帶著孩子出門,隻留下螺螄姑娘在家睡覺。俗話說,熟睡如龍,意思就是說,龍要是睡著了,任你刮風打雷,都不會醒的。


    龍女睡熟了,就有一夥居心不良,看不得孤兒過好日子的人出現了。趁著白富美酣睡,用雞血和鴨血敷在她的嘴上,拿雞毛鴨毛粘在嘴邊,床下還擱上一大堆雞毛鴨毛,雞血鴨血、肌肉鴨肉……


    現場偽造的差不多了,就有‘好心人’去通知孤兒,說:“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你還在這裏犁田,你那個婆娘是妖怪得嘞。村裏好多雞鴨都被她偷吃了,你還不趕快迴家把她攆走。到時候連你個瓜皮都吃掉了嘞。”


    孤兒剛開始肯定不信,但架不住眼紅的人太多,眾口一詞,還抓了個現行。孤兒膽子小,沒話可說,也害怕村裏雞鴨都吃完了,真的會吃人,就答應把她攆走。


    龍女睡到天黑才醒,孤兒直接了當的表示:“你是個妖怪,我不要你了,你自己走吧,從哪裏來,迴哪裏去。”


    龍女知道被人陷害,但無論怎麽解釋,孤兒始終都不相信她,無論如何都要攆走她。她實在沒辦法,隻得走人。


    走就走吧,龍女恨他絕情,一跳進河裏,就大喊一聲:“我的田地,我的房屋,我的牲畜些,統統隨我走!”


    她這一喊,田地,房屋一發勢都不見了,隻是孤兒從前的那個草棚棚還在;雞鴨牛羊紛紛往河裏跑去。孤兒隻抓住羊子的兩隻角,羊角都擰歪了,也沒抓住。


    沒羞沒臊好幾年,一朝迴到解放前,孤兒又變成了窮光蛋,不僅窮,這次幹脆連魚都釣不上一條,隻能天天帶著孩子去挖荒,吃草皮。


    過了沒多長時間,這裏突發旱災,十分嚴重。孤兒連荒都挖不了,整天又熱又渴,眼看就活不下去了,隻能叫孩子去河邊找水喝。


    孩子到河邊打水,那河裏哪裏還有水?孩子年紀小,一時傷心絕望,就哇哇大哭起來。這時,幹涸的河床地縫裏就乒乓噗噗的往外冒水。


    孩子想起媽媽,愈發的傷心,忍不住就唱:“


    乓乓噗噗,我媽水上冒!


    媽媽迴來喲,迴來把我瞧!


    逗嘍嘡啷,我媽冒水上!


    媽媽迴來喲,迴來把我望”


    講到這裏,紀彩鱗嗬嗬笑了起來,他聽當地人講的故事,用都都是方言,她也就原封不動的複述過來。


    唐緋鯉卻從這還沒講完的小故事裏,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這種神話故事,基本上都是寄托了窮苦人家的美好願望,所以過程和結局都不會是杯具。


    在他聽來,其他的都毫無營養。唯獨一點,突發旱災!這不正是她們現在所麵臨的困境麽?她按捺著內心的疑問,繼續傾聽紀彩鱗的講述。


    孩子唱完歌之後,龍女果然出現了,看見骨瘦如柴的孩子十分心疼,給孩子梳頭,捉虱子,最後叫孩子用葫蘆接了他的眼淚迴去,給他爸爸喝。


    龍女的眼淚,又涼又甜,孤兒心裏生疑,老實單純的孩子就一五一十的把見到媽媽的事情說了。


    過了這幾年苦日子,孤兒一直都想念妻子的好,又覺得心中有愧。於是他就教孩子明天繼續打水,想辦法把媽媽哄迴家。


    第二天,孩子見到媽媽要了些水,哭著說:“娘親啊,我一個人迴去好怕喲,你送我一段路吧。”


    龍女心中不忍就送他走了一段。


    孩子又哭著說:“媽媽,你送我到那邊的楓樹腳下嘛。”


    龍女剛把他送到楓樹腳下,藏在樹後的孤兒就跳出來,一把抱住她不放,一個勁兒的認錯,求她迴去。


    龍女歎氣說:“我迴不去啦,你們那個人間,有壞人在,好人就不得安生。現在啊,又出了個大煞星,水都抽幹了喲,連龍宮都待不下去啦。”


    孤兒說道:“隻要你不離開我,往哪裏都要得。”


    龍女聽了,就哭著說道:“我的家也快沒有啦,迴不去啦。你父子倆要是真願意和我在一起,咱們就給老百姓做點好事吧,就在這河坎上俺家,永不分離。”


    孤兒連連點頭,龍女就哈了一口氣,夫妻倆就變成了河坎上的兩棵柳樹,一株在東,一株在西,他們的孩子就變成水鳥,常年在兩棵柳樹上飛來飛去的叫著:


    “吱吱東,


    吱吱西,


    誰是我阿爸,


    誰是我阿媽,


    吱吱南,


    吱吱北,


    阿爸在這裏!


    阿媽在這裏!”


    夫妻倆變作的柳樹,鎖住了這裏方圓百裏的水分,讓土地變的肥沃,百姓們安居樂業。


    故事到這裏告於段落,唐緋鯉則陷入了沉思之中,龍女的故事是真是假,無從考證,最起碼這兩棵柳樹上並沒有所謂的水鳥。


    “唐大人,你瞧。”紀彩鱗沿著兩棵柳樹之間的山道,向前走了三四十米,指著一條雜草叢生的溝壑,點頭道:“這裏像不像是河道?”


    “你這麽說,還真有些想象。”唐緋鯉撥開雜草,抬頭敲了敲山脈的走勢,讚同道:“這裏的地勢較低,前麵山穀像是河道的入口。莫非這裏真的曾經有條河,隻是因為地理變遷,導致河流改道?”


    “有可能。隻是現在情況特殊,要不然可以查查當地縣誌。”


    “無所謂了。”唐緋鯉苦笑著搖頭,綜合這段時間她和紀彩鱗的探查,基本鎖定了旱魔的範圍,就在這處無名荒山。


    甘南的旱災來的太蹊蹺了,且這裏幅員遼闊,地形複雜,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還有許誌高的調動的國家科研小組,數顆勘察衛星,足足耗費幾個月的時間。


    這處荒山大約有一百公裏方圓,山最高的不過三四百米,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丘陵,總之在地圖上都毫不起眼。


    這裏的旱情很嚴重,不過好在實在是太荒涼了,不適宜居住,早在兩百年前,最後一個村落的百姓遷移出去,隻留下一堆斷壁殘垣。


    鑒於有可能正麵遭遇旱魔,唐緋鯉和紀彩鱗一直都非常小心,許誌高率領的華夏祈福會根本就不允許跟來。她們倆藝高人膽大,要是真遇上旱魔出世,就算無法將其鏟除,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這兩株反常的柳樹,給了她們重要的線索。她們基本可以確定,柳樹肯定和當時的水君有關聯,也和當年發生的旱災有關聯。至於真的是龍女化樹,還是百姓的美好想象,也無所謂了。


    唐緋鯉和紀彩鱗的原形都是水族精靈,一個是贏魚,一個是龍魚,對於水的親和力和感知力都很強。她們兩人分站東西,各自以手掌撫在樹幹山,悉心感受著樹幹中水氣的流動方向。


    兩株神柳樹心之內,皆有綿延不斷的水氣,滋養枝葉,其水氣的精純程度不及天水真液,但很有些相似。除此之外,她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樹心散發的水氣,一部分滋養了樹木,一部分滲入地下,沿著古河道的方向,一直向遠方延伸。


    順著模糊不清的古河道,連續繞過兩座小山坳,最終有了巨大發現。


    一個破敗的村落,村落依山而建,掩映在叢叢枯敗的灌木叢中,古河道在村前繞行,村中皆是錯落有致的明清時期古建築,半數以上倒塌,絕大多數房屋都是三層木石結構的小樓,樓頂全部是灰色小瓦。


    房屋建造密集,巧妙的依靠地形與人工打造的地基而營建,最讓人疑惑的是,上百間房屋竟然都是東西走向,而不是常見的南北走向。


    “這個村子有古怪。”


    “我也感覺到了。”


    唐緋鯉緊緊皺著眉頭,這個無人村落位於峽穀中央,東西各有一個出口。她們所處的位置就是東口,按常理說,甘南旱情如此嚴重,日頭一天比一天酷熱,這裏肯定也不例外。但是,自她們站在入口處,就可以明顯感覺到,徹骨的陰風自西向東,貫穿了整座峽穀。


    山風緩緩掠過,枯黃灌木嘩嘩作響,一股腐土的氣息隨著陰森氣流四溢。樹枝搖擺之間,那村落的輪廓似乎陷入一團陰影中,時隱時現,變得無比詭異。


    哢擦。


    一聲清脆的響聲,紀彩鱗輕輕的挪開腳,隻見一截森白的脛骨,被壓在碎石下麵。


    “彩鱗,你看那裏,似乎有帳篷……”


    唐緋鯉舉目遠眺,在村落前的密林中,隱約露出藍色的帳篷一角。她們兩人對視一眼,縱身踩著枯樹,眨眼間就落在帳篷旁邊。


    那是常見的戶外旅行的帳篷,共計三頂,呈品字形分部,中心部位有篝火的痕跡。紀彩鱗踢了踢篝火,道:“篝火早就冷了。”


    唐緋鯉手輕輕一揮,帳篷掀起一角,露出兩個並排放置的背包,以及一個索尼的cd播放機。將帳篷徹底掀開之後,中間並排兩個黃色睡袋,睡袋頭部的位置,散落著頭發,和兩顆幹枯呈醬色的人類頭顱。


    她們神色淡然,並沒有感到什麽不適,相繼把其他兩個帳篷打開,情況基本一樣,共有五人,全都死在睡袋中。


    “應該是不要命的驢友。”紀彩鱗從背包裏挑出一個日記本,上麵記述了三男兩女五個關係要好的大學生,在去年暑假相約探險,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古村落。當夜暴雨傾盆,她們不敢冒險進村,就在村外露營,打算明早進村。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顯然他們無人並沒有熬到明天。


    “真是無知者無畏。”


    這五個人的死因,僅從屍體上看不出來。但一定和不遠處的荒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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