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麽?”九頭蟲眼睛一眯,嘿然道:“你師父他老人家的遺蛻嘛,那就對不住了。至於內丹,也早就被本聖祭煉。”


    白素妝勃然大怒道:“你好毒的心。”


    九頭蟲不以為忤,冷冷道:“弱肉強食,一直如此。白素妝,我念你是水族靈獸,還有些用處,所以才一直留著你。來日成就大業,你若想歸順……”


    白素妝搖著頭,直接打斷道:“我早就心灰意冷,隻想收斂祖師遺蛻,就此遁入山林,日夜香火供奉,以全師徒情誼。什麽大業,什麽永生,都與我無關。”


    林歆苗恢複了一些力氣,試著掙紮了一下,卻被白素妝牢牢的扣住肩頭,不由得急道:“師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不必再問,師傅也不會告訴你。”白素妝冷冷的說道。


    陸錚心急如焚,明知苗苗落在九頭蟲手中兇多吉少,可她實在太脆弱,白素妝可以輕而易舉的讓她神魂消散。貿然出手解救,毫無勝算可言。


    “白素妝,你不是想要你師傅師祖的遺蛻麽?”陸錚喝道:“我可以向你保證,待我親手收拾了這九頭蟲,就算尋遍了整個天下,都會為你找到。苗苗她是無辜的,有什麽仇怨,盡管向我來,我絕不還手。”


    “陸錚,你根本什麽都不了解。”白素妝執拗的搖搖頭,徑自轉向九頭蟲道:“九頭蟲,我師祖的遺蛻有獨門秘法封禁,對於你來說,毫無用處。今天,機會就擺在你的麵前,我把她交給你,你把遺蛻還給我。”


    “爽快!”九頭蟲撫掌笑道:“話已至此,本聖也不再多言。你師祖的遺蛻,就在昆侖極西宇珩雪山的冰川下。”


    “好!我相信你。”白素妝點點頭,話鋒一轉道:“但我要先派人去驗證,才能把人交給你。”


    “由你。”


    九頭蟲神態輕鬆,微笑道:“本聖向來一諾千金。”


    不明所以的林歆苗,從他們的話中漸漸察覺出了蹊蹺,她是警察科班出身,隻言片語間就勾勒出了大概輪廓。


    九頭蟲是陸錚的敵人,而白素妝是要把自己交給九頭蟲,用以脅迫陸錚,從而擊敗陸錚,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邪惡目的。


    她和白素妝相處一個多月,有師徒之情,自她離去之後,心中常有掛念。可是現在,她忽然遍體生寒,迴想起了唐緋鯉和吉祥對她講述的,陸錚在昆侖山的始末。


    而九頭蟲就是造成陸錚從天墜落,險些死掉的罪魁禍首。


    他是為自己而來,為了尋找自己,連生命都可以不要。他是龍王啊,高高在上的龍王,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卻對她一個凡人女子情深似海,一往無前。


    看著那個熟悉的男人,他的臉上滿是憤怒,眼中卻滿是無奈。林歆苗的心中一酸,一個可以為自己犧牲生命的男人,一個萬人敬仰仁慈勇武的神龍為自己傾心,這一生,還有什麽可遺憾的?


    林歆苗緩緩閉上眼睛,任憑洶湧的淚水奪眶而出。他是華夏的圖騰,這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的人等著他去守護。


    她怎麽忍心看著心愛的人,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屈辱。


    他是龍啊!


    絕不能向別人低頭。


    他為了自己死過一次,而自己又何嚐不可以為他去死?


    隻是……她或許再也沒機會享受他的懷抱了,再也沒機會像她憧憬的那樣,穿上潔白的婚紗,與他手挽手說出一生的誓言。


    林歆苗閉著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手腕一抖,突然抽出背後的寶劍,那是白素妝臨走時送給她的。


    電光火石之間,一抹寒光閃過,削鐵如泥的劍鋒在喉嚨上劃過。


    “苗苗!”


    “苗苗!”


    兩聲驚唿同時響起,當啷一聲,寶劍落地。林歆苗緩緩的睜開眼睛,對著陸錚露出苦澀的笑容,白皙的脖頸陡然現出一道血線,刹那間,鮮血迸出,如泉湧般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衫。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白素妝都驚呆了,手足一時無措,按住她肩膀的手下意識鬆開了。林歆苗用盡全身的力氣,猛然的一抖肩頭,甩脫了她的手,最後看了眼陸錚,義無反顧的躍入解龍天軌那無盡的深淵中。


    “苗苗!”


    撕心裂肺的一聲唿喊,陸錚的心髒仿佛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他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金光閃耀中,一聲龍吟自深淵中響起,不斷地迴蕩。


    急速墜落的林歆苗,在金色瞳孔中不斷放大,白色的衣裙像是靈堂白布般刺眼。散逸在空中的血跡落在龍鱗上,還帶著溫熱。


    龍爪一撈,將她的身子牢牢的抓在手心裏,看著那虛弱的臉,陸錚心如刀絞,金色龍睛中氤氳泛起,留下兩滴龍淚。


    “你怎麽這麽傻?”


    “咕…咯…”


    喉嚨割裂,聲帶損毀,一息尚存的林歆苗隻能在喉嚨裏發出嗚咽。躺在他寬闊後世的龍爪中,看著那華美的龍首,她卯足了渾身的力氣,試探伸出手去,摸著他頰上的龍鱗,嘴角綻出微笑。


    “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陸錚瘋了一樣的在她的體內灌輸著靈氣,想要維持著她的生命跡象。然後,他意識到了更可怕的一幕。


    解龍天軌的深淵中,陡然生出龐大的吸力,體內所有的靈氣都沸騰起來,在龍脈中奔湧流淌,接著從龍鱗的縫隙中散逸出來,向著深淵深處逃逸。


    其力量之強大,根本不受陸錚的左右。


    包括體內的本命龍氣,都徹底失去控製,在逆鱗中匯聚起來,發出絢麗的金光,金光遁入黑暗,眨眼就被吞沒。


    這一刻,讓他的心如墜冰窖。


    他看見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仿若虛空。而他則在虛空中不斷的浮沉,就像陷入了泥沼之中,他感應不到任何的靈力,就連體內的水靈之氣和信仰之力都徹底的失去了聯係。


    無依無靠,隻是漫無目的的飄蕩著。


    虛空深處具有著強大的引力,若有若無的撕扯著它的神識進入一片混沌。而他的神識中彌漫著絕望、悲傷和無盡的痛楚。


    那是一種即將湮滅的徹底絕望,心如死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空。


    一直糾纏他心靈的死亡征召,從未如此清晰。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刻。


    事發突然,不止白素妝驚住了,就連九頭蟲都愣住了,直到他確認陸錚落入了解龍天軌,小時在黑暗中,心中才湧起狂喜。


    解龍天軌的厲害,他心知肚明,一旦落入其中,十死無生!陸錚絕對沒有任何逃生的希望,這一次也絕對不會再有奇跡發生。


    “哈哈哈……哈哈哈……”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大業可期,九頭蟲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轟!轟!轟!


    陸錚並不甘心,他四爪攀住岩石,試圖阻止下墜,但隨著力量的流逝,下墜的趨勢越來越快,四爪在堅硬的岩石上犁出三道深深的溝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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