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援朝的記性還不錯,沒幾秒鍾就反應過來,嘴巴也一下子長大了,脫口道:“矢部川緋鯉?齋藤財團社長……麗水玄黃董事?”


    他們都是江城本地人,麗水玄黃的名字熟的不能再熟了,突然在這個場景中遇到,讓他覺得驚詫之餘,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感觸最深的則是林歆苗,她雖然沒怎麽和這兩個女人打過交道,但她們跟自己一樣,跟同一個男人關係匪淺。


    陸錚。


    矢部川緋鯉是陸錚的合作夥伴,吉祥則是住在陸錚家裏的‘老同學’,她們和陸錚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她要長的多。


    她的目光忽然鎖定在那金胎石塑般毫無聲息的龍頭上,嗓子發幹,心跳沒來由的加快,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


    “苗苗,苗苗?”


    王援朝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自顧自地說道:“你也覺得奇怪,對不對?這……這矢部川緋鯉不是倭國人麽?怎麽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龍妃娘娘?”


    隻是林歆苗全然沒聽見他的話,腦海裏一陣混亂,心慌的感覺越來越強,以至於嗓子發幹,唿吸都有些困難了。


    見她臉色煞白,十分難看,王援朝嚇了一跳,連忙道:“苗苗,你沒事吧?”


    好半晌,林歆苗才咽了口唾沫,艱難道:“我沒事,我想過去看看……”


    “別……”


    王援朝話未出口,林歆苗就越眾而出,朝著涼棚走去。她的腳步十分沉重,每一步似乎都耗費了她極大的精力。


    區區幾十米的路程,她竟然感覺像走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在兩人麵前三米處,她的腳就再也抬不起來了,嘴唇蠕動著,哆嗦著,半天才磕磕絆絆的憋出一句話:“你……你們。”


    唐緋鯉緩緩抬頭,俏麗的臉上,淚痕縱橫交錯,婆娑的淚眼無神的掃了眼林歆苗,突然怔住了,喃喃道:“你……你怎麽在這裏?”


    “什麽?”


    這句話沒頭沒腦,林歆苗也怔住了。


    “吉祥,吉祥。”唐緋鯉一把抓住吉祥的皓腕,顫聲道:“林姑娘,林姑娘來了。”


    吉祥緩緩抬頭,露出一張毫無神采的臉,定定的注視著林歆苗,好像在攢說話的力氣一樣,好半天才嘶啞道:“林姑娘,他……他走了。”


    他?


    那一瞬間,林歆苗感覺思維停頓了一下,大腦一片空白。


    吉祥苦澀的笑了一下,揮揮手道:“林姑娘,你過來。你是他內心深處最愛的姑娘,來看他一眼吧。”


    轟!


    林歆苗如遭重錘,大腦眩暈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渾身的力氣瞬間抽空,腳下突然一個趔趄,直直的向前方仆倒。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正躺在唐緋鯉的懷中,太陽早已落下,頭頂上一片湛藍星空。圍觀的山民們大部分都迴家休息,隻有零零散散幾十人,在陷坑之外燃起篝火,觀望事情的發展。


    王援朝也走了,不知去了哪裏。


    “矢部川會長,吉祥?你……你們。”


    吉祥這個時候早就哭不出來了,臉上的淚痕因為寒冷的緣故,凝結在臉頰之上,她有些虛弱的靠著龍頭,呢喃道:“你不用覺得奇怪。”


    “他……他是……”林歆苗輕輕的伸出手摸著龍頭,腦海裏忽然想起與金龍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時的畫麵,他的眼睛金光閃閃,卻似乎蘊藏著少有的溫柔。


    唐緋鯉重重的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氣氛就這樣沉默著,沒有任何正麵迴答,但林歆苗已經知道了答案。答案令她震驚、疑惑和不知所措,過了許久才輕聲問道:“抗洪的是他嗎?”


    唐緋鯉默默的點頭。


    “雙龍湖也是他?”


    “對。”


    “還有……”


    “都是他。”唐緋鯉苦澀一笑道:“你所知道的和還有許多你所不知道的,包括魔術師傑克。都是他。”


    “魔術師……傑克?”


    她的腦海裏閃過郵輪上的那次對話。


    “你很像我一個朋友。”


    “你這個搭訕方式已經過時了。”


    “嘛,你聽我說完。我這個朋友很漂亮,像你一樣漂亮,還是一位優秀的警察,人送外號陀槍師姐……”


    “繼續。”


    “她的父母為她選定了一個歸宿,但是她不願意,於是她就常常問自己,我該怎麽辦呢?”


    “然後呢?”


    “然後,太陽從東方升起。”


    “看見這太陽了嗎?不管她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太陽照樣會從東方升起,不會受任何的影響。就像哲人的那句廢話一樣,不管發生了什麽,選擇了什麽,黎明總會不早不遲的來臨。”


    “聽起來像一句廢話。”


    “也許吧。”


    ……


    他的神態語氣,他的說話方式,以及他對自己心事的了解程度,都在有意無意的證明著他的身份。隻是當時的她沒察覺出來。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林歆苗呢喃一聲。


    “是的,他無所不知。”唐緋鯉點頭道:“你母親的企業受到財團的支持,順利渡過難關。都是他的安排。他不想讓你受一點點委屈。”


    兩行清淚從臉頰上滑落下來,林歆苗撫摸著金龍細密的鱗片,慘笑一聲道:“我真傻。”


    唐緋鯉深吸一口氣道:“這次來到昆侖山,也是為了你,自己卻丟了性命。”


    “什麽?”林歆苗目光一呆。


    隨著唐緋鯉細細的把來龍去脈的敘說,淚水也在林歆苗肆虐,到了最後她捂著臉頰,放聲痛哭起來。


    失神的吉祥,忽然道:“他為你而死,也願意為你而死。”


    “我不信,我不信。”林歆苗痛哭著搖著頭,哽咽道:“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你們合起夥來騙我的。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現在就在家裏等我迴去。他說好了要保護我一輩子的,他向來說話算話。”


    吉祥和唐緋鯉默默垂淚。


    ……


    甘露殿中,那一朵白蓮,如同蠶繭般束縛著陸錚的神識,與所有的一切都隔絕開來,保護著他的神識,淨化者侵襲的魔氣。


    甘露殿是獨一法界,此刻的他就好像脫離了這個世界,誰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耳邊迴蕩著佛音,魔氣緩慢的消退。他的神識也逐漸的清晰起來,但他卻沒辦法脫離白蓮的束縛,因為外麵還有強大的魔氣經久不散。


    金鍾的力量經過天劫的壓製,終歸不是巔峰時期,在半空中崩碎的刹那,消耗光了所有的靈力。


    水靈之氣、信仰之力全部耗盡,魔氣占領了他的軀體。魔氣不退,他就會永沉眠,肉身金剛不壞,從外觀上來看,跟死了一模一樣。


    ……


    哭到全身都失去了力氣,林歆苗的腦海裏都是他的影子,從童年、青年,一直到重新找到他。


    他的那句話還迴蕩在耳邊。


    太陽從東方升起。


    林歆苗忽然站起來,擦幹眼淚,目視東方,緩緩道:“他是龍,不會就這樣死去的,一定的。”


    “林姑娘,做什麽都沒用的。我感應不到他的元神,對於神祇來說,神消就是湮滅。”


    林歆苗一字一頓道:“我不相信!”


    她的臉上寫滿了堅定,目光悠遠,然後大步流星的走出涼棚,來到坑邊的篝火處,平靜的問道:“老鄉們,我想問件事兒。”


    “姑娘,你問吧。”


    見這位姑娘與龍妃娘娘相處這麽久,這些山民們臉上滿是恭敬。


    “我來的時候見到有人挑水,說龍王爺渴了,有這迴事嗎?”


    “有的,有的。”山民重重的點頭,指了指身邊的水桶,咧開嘴道:“姑娘,你瞧嘛。我用這水桶從家裏挑了七八桶了,龍王爺都喝了呐。”


    “喝了?”


    “哎呀,也不能說喝了。俺們來的早,那龍王爺身上幹巴巴的,把水往上一澆,就跟那啥,海綿一樣,呲溜一下就吸進去了。”


    林歆苗蹙起眉頭,忽然提起水桶,道:“老鄉,水桶借我一下。這附近最近的水源在什麽地方?”


    “最近的就是宋家坎子了。不過姑娘,都這時候了,估計都睡了。村頭倒是有口井,這黑漆馬烏的,太危險……哎,姑娘,我這兒有個手電……”


    山民的話都沒說完,林歆苗就拎著水桶,急步朝著宋家坎子的方向去了。


    午夜時分,寒風唿嘯,山路崎嶇。林歆苗頂著一頭星光,在山野中疾行。一路走來,她不知摔了幾跤,頭上臉上身上都是林木山石刮擦的痕跡。


    整整三十裏山路,她靠著心中的一口氣,頑強的走了下來。來到村頭的古井,她絕望的發現,沒有繩子可用。


    在那一刹那,絕望和悲傷再次湧上來,就那樣趴在冰涼的井沿兒上痛哭起來。


    “林姑娘,我們來幫你。”


    一隻手扶住她的肩膀,吉祥和唐緋鯉並肩站在她的身邊,她們臉上的淚痕也擦去了,深吸一口氣道:“你說得對,他不會死的。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們都不會放棄的。”


    “他隻是渴了,他是龍啊,他需要水。”林歆苗淚眼婆娑,拉住唐緋鯉的手,泣道:“你們都是有神通法力的,求求你們了,他需要水。怒江,對了,怒江,我們要把它放進怒江。”


    “我明白。”唐緋鯉輕輕的搖頭道:“但他不僅僅需要水,還需要——信仰。萬民的信仰,就像是長安城那樣,滌蕩魔氣。”


    吉祥點點頭道:“林姑娘,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但需要你的幫助。”


    “什麽辦法?”林歆苗霍然抬頭,好不猶豫道:“就算是要我的生命,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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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忙完婚禮了,累的死狗一樣,自家的親弟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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