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苦救難的龍王爺,求求你幫幫我們家孩子吧。”


    磕頭的是個頭發稀疏,有些禿頂的中年人,一身土老百姓的打扮,瘦削的臉上溝壑縱橫,一隻眼凹成坑沒有眼珠子,像是個肉結一樣。


    他的祈禱能讓陸錚心生感應,說明他對龍王的確是真心篤信。陸錚小小的施展了下通幽術,就了解了他想表達的一切。


    他的確是個一窮二白的土農民,從小就老實巴交,八歲那年掏鳥窩摔了一腳,眼睛不幸被樹枝刺瞎,落下殘疾。初中輟學迴家種田,一直到三十五歲才娶上媳婦,還是個跛腳婆娘。不過他雖然人窮,但心地善良,勤快老實,頗有口碑,鄉親鄰居都知道他是個熱心腸。


    他三十九歲才有的兒子,一直疼愛的如掌上明珠一樣。可就在四天前,孩子跟小夥伴在村口的池塘滑冰,冰麵破裂,有三個孩子落水,他的兒子拚了命托舉出兩個,可自己卻被冰水淹沒,撈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生命體征。直到送到醫院重症監護室,心跳和唿吸才恢複過來,但大腦因為缺氧時間太長,始終處於昏迷狀態。


    他這一輩子存款沒有超過三萬過,住院三天就全花光了,靠著村裏鄉親捐款,才勉強支持下來。可也僅僅是杯水車薪,龐大的醫療費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就算把宅子和天地賣了都不夠。


    他就這麽一個心頭肉,要是死了,他這一輩子就沒啥念想了。


    陸錚思索了一下,他的一生行善,兒子也是為了救別人才落到這個田地。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求到這裏來的,期望傳聞中救苦救難的龍王爺,能幫他一把。


    老漢涕淚滿臉,幾欲暈倒。陸錚動了惻隱之心,從雩斂閣中取出一枚靈果,又在裏麵灌注了不少的信仰之力,才傳音道:“信民王自忠,行善積德,該有好報。這個蘋果,你拿去給你兒子吃了吧。”


    淚眼婆娑的老漢一抬頭,供桌上憑空出現一枚散發著金光的蘋果。供桌後麵的龍王金身散發著柔和的金光,雙目異彩連連。


    “去吧。”


    腦海中響起淡淡的卻飽含威嚴的雷音,等他擦幹眼淚再去看的時候,金身上的靈光散去。他愣怔了好半天,滿臉的不可置信,可供桌上擺放的金色蘋果告訴他,剛才發生的都是真的。


    “謝謝龍王爺,謝謝龍王爺。”


    老漢一個響頭磕在地上,激動的難以自抑。


    “唿……”


    西秀河邊,陸錚長長的籲了口氣。吉祥歪著腦袋看著他,好奇的問道:“怎麽啦?”


    陸錚隨意的擺擺手,笑道:“一不小心又做了件好事。走吧,我們迴去吧。我突然來了點兒靈感了,打算試驗點兒新花樣。”


    唐緋鯉吐吐舌頭,嬌俏道:“吉祥,這下你可享福了,陛下有新花樣哦。”


    ……


    所謂的新花樣,當然不是唐緋鯉想的那麽汙。西秀山龍王廟的這件小事,讓陸錚突發奇想,信仰的傳播並不一定每次都需要他大張旗鼓的顯靈。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反而更能引起百姓的共鳴。


    正所謂金杯銀杯不如百姓的口碑。這種善舉經過人人口口相傳,反而更有有可信度,可以吸引更多的信眾。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件小事不起眼,一百件,一千件,足以擴散到難以想象的範圍。在經過發酵和藝術加工,說不定這世間就會流傳更多關於他的傳說。


    一旦擁有了堅實的輿論基礎,就等於有了穩定的信仰來源。否則的話,每次都興師動眾,大張旗鼓,隻會讓人敬畏更多,愛戴反而更少。


    陸錚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這樣做的成本很低,一枚果子再加一點兒信仰之力,就能換來更豐厚更長遠的迴報。


    最重要的是,這種小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還具有一定的隱蔽性。


    把想法說出來之後,就連唐緋鯉都眼中一亮,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辦法。尤其是陸錚這兩天沒辦法離開江城,用這種辦法完全可以把這裏變成鐵打的營盤。


    隻是她很好奇具體的實行方式,總不能天天都蹲在龍王廟裏等著信徒來祈求吧?


    對這個疑問,陸錚笑而不語,他心裏早有了打算。這辦法還要從海眼古卷中來,他參悟了元字部的兩幅圖,第二幅圖給他帶來了水中匿形的神通。而第一幅圖迴夢入妄,他一直都沒機會嚐試。


    “吉祥,你困麽?”


    客廳裏麵,吉祥擺弄著白天剪裁好的貼紙,準備明天起早把家裏好好的裝點裝點。坐在她身邊的陸錚笑眯眯的問著,他心裏有個簡單的猜測,就是這門神通一定跟夢境有關係。


    “啊?”


    吉祥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孔嗖然就紅了,吃吃道:“怎麽啦?”


    幸虧唐緋鯉洗澡去了,要不然聽到這句話非得調侃幾句。饒是這樣,陸錚看著她可愛模樣,心裏一陣發熱。


    “做個實驗。”


    “實驗?”吉祥水靈靈的眼睛中,充滿疑惑,心不在焉的按壓著貼紙,小聲道:“可是我不困……也很少困。”


    作為妖精來說,神識穩固,精力充沛,的確很少犯困。陸錚撓撓頭道:“小憩一下,你試試能不能睡的著?”


    吉祥滿臉忐忑道:“錚哥哥,你到底要做什麽呀?”


    陸錚一本正經道:“是很正經的科學,不對,是法術研究。”


    “法術研究?”


    陸錚寬慰道:“放心吧,我不會偷偷摸摸使壞的。”然後又補充道:“我使壞都是光明正大的來。”


    吉祥扭捏了半天,才小聲道:“那我試試吧。”她放下貼紙,枕著胳膊側躺在沙發上,猶豫了一會兒,緩緩的閉上眼睛。


    五分鍾之後……


    “小吉祥……睡著了嗎?”陸錚兩手抓撓,做大灰狼狀。


    “還……還沒。”吉祥睜開眼睛就看見他的雙手,嚇的一下子坐起來,拿著抱枕擋在胸前,吃吃道:“你……你要做什麽?”


    陸錚:“……”


    又是五分鍾過去,吉祥坐起來,赧然道:“你在這裏,我睡不著,怎麽辦?”


    好吧,陸錚揉了揉臉,索性道:“實在睡不著就算了,來,你給我護法。我去找個能睡著的人去。”


    “哦……”


    盤膝坐在沙發上,陸錚的神識出竅,收斂光芒,從窗中飛向夜空。俯視著燈火通明的都市,陸錚辨別了一下方向,往城東飛去。


    城東牛尾巷子深處,一間兩進的寬敞院落,西廂的房間裏透著光亮。林歆苗的媽媽陶麗影正悉心的幫母親掖著被角,看著母親睡著之後,才輕手輕腳的關燈退了出去。


    窗外的虛空中,陸錚淩空漂浮,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直到燈光全都熄了之後,他才穿過玻璃來到林歆苗的姥姥床前。


    屋裏的暖氣燒的很旺,還縈繞著一股子的中藥味兒,老太太裹著厚厚的棉被,不時的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


    陸錚默運迴夢入妄的心法,掌心在老太太的額頭淩空虛按。


    人們都說老年人夢少,其實不然。老年人隻是記憶力太差,做過的夢很瑣碎,且很少記得。一般人睡踏實之後,就會進入潛意識,也就是所謂的夢境。


    靜靜的等待了一會兒,始終沒有效果。陸錚也不氣餒,耐心運轉著心法。


    許久之後,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神識忽然產生了一絲感應,似乎有一種力量憑空牽引起來,眼前變的五光十色,絢麗多彩,神識似乎在一條虹光組成的隧道裏,速度極快的穿梭。


    轟……


    神識轟然一震,陸錚再次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變的一片虛無。在他的身前不遠處,一點微弱毫光時隱時現,緩緩幻化出人的模樣。


    花白頭發,眼窩凹陷,壽眉低垂,眼角皺紋像是揉皺了的草紙,微微佝僂著身子,目光渾濁而遲鈍,四下裏茫然四顧。


    成功了!陸錚心中一喜。


    龍王托夢,夢中顯靈的傳說有很多,陸錚卻一直不得其法,原來是海眼古卷元字部第一幅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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