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鬱望著,世界驟然死靜,她從來沒這麽絕望過,沒這麽空過。

    狂風肆意滾動,掀起漫天灰塵與火星。

    圍觀人群紛紛側身掩麵躲避,嚴鬱死死地盯著被火光與灰塵包圍的車架。突然眉心一陣熱痛,她伸手從眉心撚下來是一小片不知名的東西。

    這時天邊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雷聲尚未落定,傾盆大雨就急急趕來,瞬間澆滅車架上殘喘跳動的火苗,衝刷著車架。

    沒了火光的映照,交警手中的光柱顯得尤其單調,截斷重重雨簾。

    現場再次嘈雜起來,交警指揮人圍觀者各就各位,唏噓討論聲中,一句“哎,這下連骨灰都找不到了。”鑽入嚴鬱的耳中,嚴鬱隻覺胸口一窒,心口像是因為缺氧而憋的生疼,她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不知是誰車尾,緩緩喘氣。

    嚴鬱像是一根有無限承重能力的皮筋,她可以一直撐著一直撐著,隻要這根皮筋不斷,生命尚在唿吸尚有,她什麽都能承受一樣。

    宋董聞訊趕來,同來的亦有蔣山。

    這是嚴鬱第一次見到宋董——宋居州的爸爸,隔著重重雨簾,她看出他身上一兩分宋居州的樣子,宋董悲痛地無法言語,蔣山命人將車架拖走。

    他們兩個停留的時間沒超過三分鍾,整個過程在嚴鬱眼中是處理死者的後事,事實上也是如此。

    不是所有的死亡都伴隨著聲嘶力竭的親情挽留與不舍,像宋居州,他就沒有,一切都像例行公事,幹淨快速。

    當車流再次恢複平常,除了護欄受了點傷,一切照舊。車子仍舊一晃而過,有越野車,有商務車,有輕型商用車,有重型卡車,還是和往常一樣,川流不息。

    “嚴鬱,我們迴去吧。”易揚撐著傘舉在嚴鬱的頭頂說。

    嚴鬱望著護欄的方向說:“你也覺得他死了嗎?”

    易揚不好開口說,但凡在意的人離世,大多人都是不願意相信,今天不相信,明天就會相信。

    第二天,嚴鬱照舊沒有進得了醫院,醫生說再過段時間再來看吧。

    嚴鬱拎著飯盒去電台,和易揚對今天的稿子,進直播間時,易揚一直鼓勵,千萬不要受情緒影響,兩個小時,堅持兩個小時就行了。

    嚴鬱笑著點點頭說:“好。”

    開場白很好,並無異樣。

    易揚說:“今天我們的話題……”

    第一次淩晨三四點鍾,因為宋名卓打架,她去作記錄,從警局出來時,與滿身煙味倨傲冷漠的他擦身而過,那時她覺得他身上的煙味真難味。

    第二次去參加張免的婚禮,嚴燦操起酒瓶砸在他頭上,他毫不留情地將嚴燦帶走。

    第三次她狼狽地追到醫院,他看她是一臉的嫌棄。

    ……

    那次,他出差幾天後迴來,第一次擁抱她親吻她,問她想他嗎?

    ……

    “夏洛,你在幹什麽!夏洛!嚴鬱!”耳機裏是導播一聲高過一聲的唿喊,易揚幾次推她,她才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易揚趕緊發聲解圍,插播一則新聞。

    接著一塊玻璃相隔的導播間的導播倏地站起身來,走到大廳,撥通一個號碼說:“小方,你現在來一下,立刻馬上。”

    接著推開直播間的門,摘掉嚴鬱頭上的耳機,拉住嚴鬱的胳膊往處走,拉的嚴鬱幾次撞到凳子又撞到門上。

    在絆到凳子,肚子撞到門,趔趄走出的過程中,嚴鬱的耳邊是宋居州的聲音,他說:“看不到我,你也過得很好。”

    她心頭異常難過,像是他的一句話抽掉所有的空氣一樣滯悶。

    導播才剛將嚴鬱拽出來,易揚跟著出來還未開口,小方已氣喘籲籲的來到,一頭霧水。

    導播指著易揚與小方說:“你們兩個現在進去,好好錄接下來的節目。現在就進去!”

    這個導播在電台並不僅僅隻是導播而已,另擔任重要職位,對電台主持發號施令再正常不過,兩人聽話地進直播間,關上門。

    導播甩開嚴鬱的胳膊,嚴厲斥責:“你還想不想幹了!”

    嚴鬱低頭不說話。

    “情緒是你自己的,不需要連累那麽多人陪著你被投訴扣獎金,更不用聽眾來埋單,聽眾聽你的節目就是聽笑料,不是聽你聲音有多低落!”導播一聲蓋過一聲。將手裏的稿子全數砸在嚴鬱身上。

    嚴鬱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看著紛紛落下的稿子,沒有任何知覺。

    “你說這節目還想不想繼續做下去,不想的話,我馬上換人!你現在就走,我們盛不下你尊大神!”導播厲聲說。

    “對不起。”嚴鬱低聲說。

    不管怎麽說,嚴鬱與易揚這檔節目的人氣是直線上漲,收聽率每日見高,因此台裏也相當重視,導播也才會發這樣

    一通火,見嚴鬱低頭不語,又想著她從來都是任勞任怨,隻有多做沒有少做認認真真,導播冷靜下來也覺得話說得有點重。

    於是說:“你情緒不穩定,之前欠你的假期加上去年的,你休息休息吧。休息好後再來向我報道。”導播說完立刻轉進導播間,聽著易揚與小方的互動,直皺眉頭,無奈隻能通知易揚獨挑大梁。

    嚴鬱提前下班,坐在電台外的花壇上坐著,愣會兒神,抬頭望著天空,心裏還是空空的,灰蒙蒙的。

    她起身,打一輛車來到宋居州的家裏,好說歹說才央求保安人員讓她過了門禁,走進小區。嚴鬱來到28樓,明知裏麵不會有人,還是不停地按門鈴。

    接著走著上29樓,拉開一道門後,便是鏤空鐵門,兩把鎖鎖得好好的,前陽台上幾隻鴿子因為她突然拉開木製門,“咕咕”幾聲,撲棱著翅膀飛走。

    葡萄架還在那裏,微風吹動翠綠翠綠的葉子,葉子隨風晃動兩下像是在招手一般,嚴鬱靜靜地望著。

    那天早上,她在廚房洗碗,他拿著掃帚微微彎身在那裏掃地,陽光自他身上照過來……

    “居州。”嚴鬱趴在鏤空鐵門上輕輕喚一聲,她好像很久很久沒喊這個名字了,聲音一出,眼淚跟著滾落下來。

    “居州,宋居州……”陽台上空空如也,無人應答。

    他說,看不到我,你也過得很好。

    嚴鬱趴在宋居州的門上,雙手抓著鐵門上的鐵柱,開始號啕大哭,“看不到你,我過得不好,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自虐百分,才能虐你們一分,看不到你們,我一點都不好,難過中……明天見

    感謝zhangbao3028的地雷,麽麽噠::>_<::明天見

    zhangbao3028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9-1213: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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