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尼說的輕描淡寫,蔣煦瀚卻是不信的。


    剛剛徐博宇在電話裏沒有說得太詳細,隻說懷疑韓星宇之所以會精神失常,很可能就是被人下了藥以及做了心理暗示。


    韓星宇一直都在拘留所,吃喝都是和其他被關的嫌疑犯一樣的,不太可能是飯菜出了問題。


    如果他不是在拘留所裏出的事,那就隻能是越獄後的這二十多個小時被下藥以及做過心理暗示的了。


    問題是,韓星宇可不是一般人,他本就是個催眠高手,也不是個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有誰能在他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做出這些事?答案似乎很明顯了,除了墮天使的那些人,還能有什麽人與他有仇,又有此能力的?


    雖說韓星宇最後會怎麽樣跟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但誰知道番尼來這裏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目的!


    畢竟,艾瑪之前的目標,可就是伊芙。


    眼下這具屍體已經證實了就是路西法本人,希望這些人能夠就此打住,不要再找伊芙的麻煩,否則,他不介意和他們為敵。


    墮天使而已,他還真沒怕過!


    兩人都沒再說過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心裏各有各的打算。


    另一邊,伊芙和徐博宇顧北夜他們在休息室的門口碰上,看到徐博宇鮮血淋漓的右臂,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弄的,就這麽多血?」話剛出口,她就看到了徐博宇捂著的傷口上,一條極細的鋼絲垂在外麵,另一端,連接著一個黑色的鐲子被顧北夜拿在了手裏,「這就是那個暗器?」


    「嗯。」徐博宇流了不少血,臉色發白,腦子已經開始出現眩暈,站都快站不住了。


    顧北夜一手扶著他,一手拿著手鐲,臉色有點差,「詳細情形待會兒再說,刺進去的是一個很小很薄的刀片,直接拉出來可能會讓傷口擴大造成更大的傷害,可能需要劃開傷口將刀片取出來。」


    伊芙看一眼那傷口就知道刺進去的不是鋼絲那麽簡單,當即讓秦晉輝幫忙兩人扶進去躺在沙發上。


    「這邊沒有麻醉藥,我先用銀針幫他封住痛感,小夜,你扶住他不要讓他亂動,秦晉輝,你去燒一壺熱水。」伊芙用酒精清理了一下雙手,拿出隨身攜帶的針灸包,又從急救箱裏拿出一卷紗布備著。


    捏出一枚銀針,伊芙卻沒有馬上動手,頓了一下,看向顧北夜,「我的手不穩,我們換一下,你來動手。」


    顧北夜一愣,「我?我穴位認得不準啊!」


    伊芙輕聲安撫她道:「沒事的,有我呢,我會將正確的位置告訴你,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別想太多,集中精神。」


    「我……」顧北夜嘴角抖了一下,還是不敢去接那枚銀針。


    關心則亂,她根本就沒有了往日的冷靜,怎麽可能做得到?


    徐博宇強打起精神看著她,聲音有些微弱,「小夜,你來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對上徐博宇柔和信任的眼神,顧北夜咬了咬下唇,拿起酒精沖洗了一下手,用紗布擦幹,接過伊芙手裏的銀針,「好!你放心,要是不小心把你嘴紮歪了,我不會嫌棄你的!」


    徐博宇:「……」


    這話怎麽聽著這也別扭呢?


    眼見徐博宇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兩人不敢再耽誤。


    伊芙伸手解開徐博宇的襯衫扣子——


    就在這時,秦晉輝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連忙放下熱水快步走過來,「你的手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伊芙也沒多說什麽,讓到一邊去。


    秦晉輝的動作很快,徐博宇的右臂上還連接著一根鋼絲,無法將袖子脫下,隻能用剪子剪開。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顧北夜按照伊芙指示的位置緩緩將銀針紮進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將五針全部紮完,退到一邊去吐出一口濁氣,才發現自己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伊芙看了她一眼,心知讓她繼續動手取刀片是不可能的了,隻能看向秦晉輝,「你來取。」


    秦晉輝點點頭,雙手消毒後拿出一雙手套戴上,接過伊芙遞過來的手術刀,眯著眼睛看了傷口一眼,輕輕劃開,鮮血流的更快了。


    顧北夜咬著唇,臉色變得和徐博宇一樣,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秦晉輝的動作很穩很快,隻一會就將刀片取出,接過伊芙早就準備好的縫針縫線麻利地替徐博宇的傷口縫好針,血也就止住了。


    「好了,」秦晉輝摘下手套站起身來讓到一邊去,「不過他流了不少血,最好還是去醫院輸點血比較好。」


    顧北夜看了看不知道什麽時候昏迷過去的徐博宇,抿著唇拔了銀針。


    像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猶豫,伊芙說道:「你是不是忘了,研究所裏就有血庫。博宇是b型血,很常見,這裏肯定有。」


    「對哦!」顧北夜一拍腦袋,「我怎麽把這事忘了!我現在就去準備!」


    伊芙見她急匆匆出去,急忙拉住了她,「不用,我已經通知工作人員了,等一下他們就會將血包和消炎藥、葡萄糖點滴拿過來。」


    顧北夜鬆了口氣,這才說道:「對了,博宇之前有說過,這個暗器很可能就是造成路西法肋骨創傷的那個,讓你替他掃描一下骨頭,對比一下,看看傷口吻不吻合。」


    伊芙聞言,沒有急著動作,而是看了一眼被秦晉輝放到金屬盤子上的那把極小極薄的刀片,眯了眯眼睛。


    「你覺得是這個嗎?」顧北夜一邊用鑷子夾著紗布沾了熱水替徐博宇清理傷口周圍的血跡,一邊問道。


    伊芙戴上手套,拿起一把鑷子夾住那刀片,用剩下的酒精清洗幹淨,仔細看了看,說:「單看形狀和大小,確實很像。再加上它的構造,刀片刺入再扯出,也的確能造成那樣長的創傷,不過,要確定的話,還得做些實驗。」


    「什麽實驗?」顧北夜愣了愣,「不是隻要掃描就可以了嗎?」


    伊芙搖搖頭,「博宇手臂隻是被刀片刺入,並沒有被強硬扯出,就算這暗器和刺傷路西法的一樣,所造成的創傷也是不一樣的,掃描作用不大。」


    顧北夜:「……」


    那他們之前討論半天耽誤了這麽多時間豈不都是白費功夫?


    正想著,休息室的門被敲響,工作人員在門外恭敬地開口道:「法伯小姐,你需要的血包和藥我送過來了。」


    「送進來吧。」伊芙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等到工作人員替徐博宇輸上血,伊芙和顧北夜交代了幾句,帶著那個暗器和秦晉輝迴到了一號驗屍間。


    蔣煦瀚見兩人迴來,連忙迎了上去,「怎麽樣?博宇傷的重嗎?」


    伊芙點點頭,「刀片刺入比較深,傷到了骨頭,估計要休養一個月才能恢復。」


    「那現在要去幫他掃描嗎?」


    「不用,我和秦晉輝做個實驗就能知道了。」


    「做什麽……」


    蔣煦瀚說著,抬眸看向她身後的秦晉輝,瞳孔猛地緊縮一下,沒說完的話突然就頓住了,看著秦晉輝一動不動,眼睛睜得大大的。


    伊芙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咯噔一下,緩緩迴頭,看到了秦晉輝雪白工作袍袖子上的一抹鮮紅,閉上眼睛暗罵了自己一聲。


    該死的!


    真是太大意了!


    還好這傢夥睜著眼睛就暈了,沒有翻個白眼就倒在地上,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圓迴來。


    伊芙暗暗嘆了口氣,麵不改色地對秦晉輝說:「你和他先迴避一下,我有話要跟蔣煦瀚說,等我叫你們再進來。」


    「好。」秦晉輝應了一聲,在轉身的一瞬間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蔣煦瀚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極清淺的笑容。


    果然,幾乎無敵的蔣煦瀚,傳聞中強大到恐怖的梟,竟然有暈血症!


    韓星宇可真是送了他一份大禮,真不愧他費了這麽多心思讓他變成一個瘋子!


    「你到底是什麽人?」


    兩人走出了驗屍間,大門關上的瞬間,番尼瞄了一眼不遠處的攝像頭,不著痕跡地轉了個身擋住秦晉輝,壓低聲音問道。


    秦晉輝側眸看過去,語氣清冷道:「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傳話人罷了,你不用在意我。」


    番尼眼睛微微眯了眯,「隻是一個傳話人?那你為什麽會有首領的半個信物?還有另外一半呢,你放到哪裏去了?」


    「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找機會單獨去找我,這裏說話不方便,恕我不便多言。」


    「……」


    看了看周圍隱藏著已經恢復正常的攝像頭,番尼磨了磨牙,撇開臉去,恢復了往日裏的放蕩不羈和叛逆的神態,不再理會秦晉輝。


    驗屍間裏。


    伊芙看著不動如山的蔣煦瀚,有些頭疼。


    蔣煦瀚的暈血症是源於嚴重的ptsd,暈倒是心理防禦機製做出的自我保護,所以,他發病時是不能強製弄醒他的,那樣會讓他的心理防線崩潰。


    那要怎麽辦?把他抱走?


    這傢夥比自己高出起碼一個頭,體重更是比她重出不少。若是平時,她將他橫抱起來是沒問題的,但她的腿傷還沒好,要是硬來,傷勢怕是要加重。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這麽放著也不是個辦法……想了想,伊芙無聲地說了句:「抱歉了啊!」


    然後,繞到他的身後,雙手扶著蔣煦瀚的腰背,抬腳踹了一下他的雙腳。


    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體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伊芙早有準備,扶著他緩衝了一下力道,蹲著將他緩緩放到地上,深吸了口氣,提氣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站起來,用力拖著他往驗屍間的後門走去。


    後門那邊是一個秘密電梯,直通頂樓她和蔣煦瀚暫住的那個房間。


    將蔣煦瀚拖迴房間,再迴到驗屍間,伊芙喘了好一會兒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這才將外麵的兩人喊了進來。


    「蔣先生呢?」秦晉輝走進去,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道。


    伊芙麵不改色道:「他有緊急事務要處理。」


    簡短的一句話,表明她不想多說,秦晉輝也就沒有多問,而是看向桌子上的那個暗器,「你打算要做什麽實驗?」


    「這個鐲子我們都沒有用過,由我們操作的話很有可能就會像博宇那樣傷到自己。所以我打算用機器人在一個密封的空間操作,再在四周擺上按照人體比例做的有皮肉骨骼的假人,等暗器射出刺進其中一個假人時,再扯出來,用假人裏的骨骼和路西法的做對比。」


    秦晉輝恍然大悟,「那樣的話,是不是按照路西法當年的身高體重來製作假人會更準確一點?」


    伊芙點頭,「如果能有那樣的數據當然更好。」


    聽完兩個人的對話,番尼上前一步,「這個交給我就好了。」


    伊芙看了看他,拿起手機給法醫部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吩咐他準備材料根據番尼所說的身高體重比例盡快做出八個假人。


    傑佛遜研究所果然不愧是全球首屈一指的科研機構,不到一個小時就按照路西法十年前的身形做出了八個假人,皮膚是用處理過的豬皮做的,肉則是豬肉,骨骼用的是研究所裏新定製的那一批模型,雖然是合成的,但成分和硬度和真人骨頭是一樣的。


    準備好了假人,三人去到四樓的一號實驗室,在一個用防彈玻璃建的密封房間裏擺好假人,將恢復了原狀的手鐲戴在機器人的手腕裏,然後出去站在防彈玻璃後麵,操縱機器人按下手鐲的開關。


    由於那個開關太小了,伊芙花了好幾分鍾才讓機器人順利按下開關。


    「嗖嗖——」


    一道破風的聲音響起,三人看到,一道寒芒自手鐲的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出,快到肉眼根本無法看清,就聽到了刀刃入肉的聲音。


    這些聲音都是密封實驗間的擴音器裏傳出來。


    看到暗器成功入左手邊的一個假人,三人興沖沖地跑進去,由秦晉輝握著手鐲一把扯下鋼絲,「噗」的一聲,細薄的刀片帶出了一片血紅的肉,掉落在三人麵前。


    伊芙看了一眼地上的肉,皺了皺眉,心想,還好之前徐博宇沒有硬將刀片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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