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這波折起得實是令人應接不暇,眾人都曉得這李無怨是山莊裏老僕,何來錦衣衛一說。聽罷李蒼鎮這一吼,眾人臉色均有了不小變化。有的似是極其憤慨,但多數便是半信半疑。

    李無怨聽罷也是滿臉驚異,不住地言語:“少主人明察,老僕怎麼會是這朝廷鷹犬。”此時就連林劍釗也是坐不住了,霍然站了起來,道:“蒼鎮不要亂說話,你無怨叔跟了我這些年,何時便是這錦衣衛了。適才說你這記憶不大靈光,莫非是連思緒也一併傷了?”

    李蒼鎮終究不敢違了林劍釗,轉身略微作揖,道:“義父、諸位且聽蒼鎮說來。”

    此時方有些許人反應過來,原來眼前這人便是李蒼鎮,怪不得年紀輕輕,身手這般了得。雖比之武林名宿還有不小差距,但這潛力已可見一斑。加之適才力拒眾人,也不願與之為難,便也願聽他解釋一番。

    李蒼鎮道:“諸位隻曉得月餘前在下與幾位前輩遇襲,此時卻隻得在下一任得以苟延殘喘,隻怕卻並不曉得這背後指使的,並非這日本浪人一流,偏偏竟是我等欲助的朝廷中人吧。而下這一黑手的,正是鷹犬錦衣衛。”

    這話說得並無氣勢,但卻使在場諸人心下一凜。隨後便有多方聲音,有的道“蒼鎮兄弟不要亂說啊,朝廷怎會做出這般事情”、“這話不是不可能,畢竟這朝廷裏昏庸不是一兩日了”諸般言語均出來了。

    待得稍靜,繼續道:“那日一戰,若非幾位前輩捨命相助,李蒼鎮有何能耐活到今日。在下無以為報,隻得發誓為幾位前輩將兇手手刃,以報幾位救命之恩。而那兇手,不是別人,正是這隨了我義父許久的李無怨!”

    眾人譁然,而李無怨臉色也幾近慘白。

    “蒼鎮莫要胡說!那日你無怨叔下山隻是不放心你獨行,前去相助罷了。”話音剛落,林劍釗忽的臉色略變,低聲道:“莫非……”這般聲音,唯有自己聽得見。

    “正如義父所言,這李無怨確是下了山來。隻是這一行並非是來協助,而是來殲滅我等。那日我等且走且停,聽得身後馬蹄聲響起,原來是他騎了快馬追上。起初在下滿心歡喜,見他到來,便以為此行幾可安心。隻是防不住這奸細。幾位前輩武功高強,這人便在乾糧中下了蒙汗藥,待得我等腿腳困乏之際,便唿喊了成群錦衣衛一擁而上。”

    “在下見識短淺,欲要硬拚,所幸被幾位前輩製止,留了在下賤命,今日得以在此痛陳這人罪狀。我等不敵已成事實,不想那逡灤l中竟有一人輕功高絕,腳下不留痕跡。我雖已傷了他,卻仍緊追不捨。待得到了一急流旁,眼見身後這李無怨也已追到,便躍入河中,隻盼老天賜我這一條生路了。”

    “所幸天不絕我,急流而下竟將我這賤命留下,為莫惟所救。”眾人順李蒼鎮指向,均望向林莫惟。被這麼一望,林莫惟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救人這些事情,本就是應該做的。況且現下不甚太平,見著了當然是要幫的。”

    眾人心下均有感歎,連著年輕女子也識得此時不太平,要濟世,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家境,竟連這女子也不如了。

    “這前半月昏迷,倒是不假,傷了大穴,且受這急流一沖,任誰隻怕也受不了。這失憶之癥,若非如此作假,隻怕那日在客棧中,我與莫惟便要喪命了。”

    這般經歷雖真實,諸人雖有動搖,始終無法令諸人完全信服。一人便開口問道:“蒼鎮兄說了這些話,若是真的,我等自然助兄弟一臂之力。但隻怕單憑一番言語,還未足以令諸人信服。”

    “那不知加上在下的言語與證物,是否足以令諸位信服?”不待李蒼鎮迴答,一人已緩緩從角落走了出來。李無怨一驚,定睛朝那人望了一陣,喊道:“是你?!”眼前這人,竟是那日在客棧碰見的迂腐書生。

    那書生不理會李無怨,直走向李蒼鎮,對李蒼鎮道:“今日蒼鎮兄可是出盡風頭了,讓兄弟看了一場好戲呢。”李蒼鎮笑了兩聲,道:“接下來可就要依仗兄弟你了。”

    那書生便踏前了幾步,作了一揖,道:“在下不才,聽雨樓狄誌傑,見過各位師叔師伯。”

    李無怨沉默許久,除了適才一喊,終於開口道:“狄誌傑這人我見過,頷首低頭,人稱‘低首神龍’,怎會是你這般寒酸書生模樣。”

    狄誌傑先是一愣,隨即哈哈笑道:“不阿兄,你的好手藝,竟騙過了這般多人啊。”這明明是李無怨伏擊李蒼鎮等人,怎會又與狄誌傑乃至唐不阿扯上關係了。隻見狄誌傑將脖子上一層臉皮撕下,甚是可怖,竟是一張人皮麵具。

    這麵具下的,竟真是那有祥和麵容的狄誌傑。不顧及眾人眼光,繼續道:“月餘前,我武林中位於江浙一帶的弟兄,偶接到那倭寇欲從海上侵入我沿海城池的消息。這消息似是來得確切,我等聽雨樓終究是小門小派,不便出頭,便請了少林武當等,主持該如何是好。”

    “林莊主終究是有遠見之人,便建議眾人,借此機會修書一封給那江浙總督。一來提醒這戰事,二來也表明我等願意協助,前去抗倭的決心。隻怕這中間是有甚利益關係,不想逡灤l不願見我武林中人幹涉,便做了這般舉動。若要說有何證據,一來便是我身上這封書信,便是江浙總督迴給林莊主的。逡灤l千算萬算,算漏了還有我狄誌傑一路,前去送這書信。二來,隻怕此時,無怨先生身上,還有那未發出的給東廠的通文,與一枚錦衣衛腰牌吧!”

    此時狄誌傑一現身,竟將矛頭盡數對準了李無怨。區區一封書信當是無法奈何得了李無怨。但見其臉色愈來愈難看,隻怕這通文與腰牌,真是仍在身上。若是平時,李無怨當是可為自己開脫。但此時眾目睽睽之下,若是辯解勢必無力,況且狄誌傑可說出自己身上有這腰牌,勢必已有詳細瞭解,再辯解已是徒勞。

    李無怨終究也並非無智之人,對這林劍釗,喊道:“林莊主!念在老僕伺候您這麼些年的份上,且讓老僕今日離開此處。饒命之恩,日後必當報答。”這番話一出,已經是表明了自己身份,出乎眾人意料,李無怨竟不再辯解。若要若真力爭,並非無反駁餘地,但這般坦眨磲峋烤故怯行┰s轉機,抑或是尋死,就不得而知。

    林劍釗沉吟一陣,道:“即便我放了你出這大門,隻怕其他門派主人也不願輕易饒你。”李蒼鎮聽罷,道:“適才我也說了,要替幾位前輩報仇,今日你還指望走出此處麽?”

    這話說完,看是不再有餘地可談了,李無怨突然發難,這在場之人,唯有謝琉璃最弱,但礙於其身旁林莫惟手持雙劍,那日兩人對了一掌,知林莫惟身手了得,不便進攻。適才與蒯通對掌,氣力未迴,此時李蒼鎮竟成了最弱一人。李無怨當然曉得,探手向李蒼鎮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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