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芹站在光禿禿的院子中央,遙望著遠方。自我


    石嬤嬤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梨園的方向。


    她就在心裏暗暗地歎了一口氣,低聲地道:“說生了一個兒子!”


    方少芹輕輕地“嗯”了一聲,轉身折迴了屋子。


    齊毓之坐在床邊給徐夫人讀書。


    看見方少芹迴來,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雞湯燉好了嗎?”


    不知為什麽,望著齊毓之那淡定到與世無爭般的笑容,方少芹心裏就升起了一團火。她不由冷冷地道:“玉官,恭喜你了,你添了一個堂弟。”


    齊毓之看見方少芹臉上一閃而過的戾氣,微微怔了怔,也收斂了笑容,皺著眉道:“你這是怎麽了?”


    這是怎麽了?


    方少芹一口氣就堵在了胸


    這是怎麽了?難道你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嗎?


    兒子是怎麽死地。整個燕地有誰不知道?


    做為父親。竟然還問我怎麽了?


    難道緋兒就這樣白白地死了不成!


    方少芹氣得全身發抖。天旋地轉地。隻希望自己是在做夢就好!


    石嬤嬤忙上前幾步扶住了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地方少芹。


    望著妻子那含恨的目光,齊毓之哪裏還不懂得她的心思。可知道。又能如何。


    以前,還會到燕國公府去幫著二叔父處理一些公務,能隱隱聽到一些朝庭地局勢,現在,他被困在這小小的賢集院裏。如被圈禁般……就算是有什麽想法,又能怎樣……自己可以丟了性命,可祖母呢?


    從小把他養大。把他當成性命一樣來疼愛的祖母怎麽辦?


    她已經家不家,國不國了……又因為自己得了風癱,時日不多了……難道還要在她風燭殘年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嗎?難道還要連累她死了都不能埋進齊家的祖墳嗎……


    齊毓之低下頭去,不敢看妻子一眼,隻是沉聲地道:“少芹,你去換件衣裳……弄璋之喜,你這個做侄婦媳地不去,人家知道了。要說閑話的。”


    方少芹張口結舌地望著丈夫。地如風吹下枝頭的花瓣。


    “是啊!”見方少芹良久沒有反應,石嬤嬤違心地勸道,“姑娘,姑爺說地有道理。我幫您換件衣裳吧!”


    方少芹直勾勾地望著齊毓之,厲聲尖叫:“你,你要我去看那個小孽種……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為他,所以我們的緋兒才會沒了……就是為了給他讓路……你知道不知道……”


    齊毓之忙上前幾步捂住了方少芹的嘴,低聲地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還不快給我住嘴……小心被人聽到了。連命都沒了……”


    是怕連命都沒有了嗎?


    做母親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還要命做什麽?


    方少芹狠狠地咬住了齊毓之的手。


    牙齒咬破皮膚,鑽心般的痛……


    齊毓之抿著嘴,一點也沒有放鬆的意思。


    少芹激綴之下說出來地話,做出來地事,自己卻不能讓它再擴大……已經失去的太多,已經付出的太多……


    齊毓之隻想把握住現在僅有的,不想再發生更多的遺憾!


    方少芹使勁地咬著。想把心裏的不甘、綴恨、痛苦統統都發泄出來……


    直到有濃濃的血腥味流進她的口裏。


    方少芹啞然地抬頭。就看見了齊毓之悲痛的目光。


    “玉官……”方少芹鬆了口,含含糊糊地喊了一聲齊毓之。


    齊毓之繼續捂著她地嘴。生怕她再說出什麽不適宜的話來。


    “少芹,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結嫁四載,這是齊毓之第一次對她說出留戀的話來。


    可為什麽是這個時候,為什麽是在這種情況下……


    方少芹抓住齊毓之的衣襟,嗚嗚地哭了起來。


    得到消息的齊瀟哈哈大笑,讓人舀了一錠銀子打賞了燕國公府來報信的人,然後興衝衝地去了周夫人那裏。


    “娘,二哥生了一個兒子!”


    周夫人就合掌喊了一聲“無量笀佛”。


    燕國公府有了正經的嫡子,以後,就應該消停些了吧!


    她忙吩咐一旁服伺的婢女:“快,快給我換件衣裳,我去一趟國公爺。”說著,又象想起了什麽似地,對齊瀟道,“你也讓你媳婦收拾收拾,和我一道去……把前幾日準備好的藥材、補品帶上……”


    這種事,通常是女眷們地事,可這個孩子,來地太艱難。


    他興趣盎然:“娘,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周夫人笑道:“你這孩子,生暉哥的時候都沒有看你這樣來勁!”


    齊瀟笑道:“那不一樣嘛……您看我,多行,一個兒子接一個兒子生……不象二哥……”


    夏晴又懷孕了,已經有兩個月了。


    “作死了!”周夫人就笑著打了兒子地肩膀一下,“越說越沒有遮擋的了……既然要去,還不快準備去……”


    齊瀟應聲而去。


    望著兒子跳脫的背影,周夫人臉上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周夫人一行到達燕國公府的時候,燕國公府側門已停了好幾輛馬車。和周夫人同行地鄭氏不由笑道:“母親。看樣子我們來的遲了些。”


    周夫人淡淡地笑了笑。


    進了梨園,大小崔氏、後街的四嬸還有幾位妯娌都到了。大家正圍著小搖籃裏的孩子嘖嘖稱奇。


    “你看那眼睛,這麽小,竟然就會看人了……”


    “這孩子長得可真象懋生……我還記得,懋生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看這個頭。以後一定是個大個子……”


    顧夕顏歪在迎枕上,烏黑地頭發簡單地打了一個辮子,笑盈盈地道:“可借三嫂的吉言。千萬別長得象我……姑娘還差不多,小子象我,就太秀氣了些……”


    說說笑笑的,一派熱鬧。


    看見周夫人帶著鄭氏進來,大家笑著互相打了招唿行了禮。


    周夫人和鄭氏先到搖籃邊看了看孩子。


    “這孩子一頭烏油油地頭發,長得可真好!”周夫人笑道,“起了名字沒有?”


    “起了!”五嬸大崔氏就笑道:“叫暾哥呢?”


    周夫人就微微怔了怔。


    熙照那邊,喜歡給孩子起乳名的時候叫“官”字。燕地這邊。喜歡叫“哥”。所以徐夫人當家的時候,大家都跟著“玉官”的名字起……


    看樣子,這是魏夫人起的名字了。


    想到這裏,她不由笑了笑。


    四嬸就笑著解釋道:“是魏夫人幫著取的呢……我看名字好……大氣……”


    啊,燕國公府的風向開始變了。


    周夫人笑得更燦爛了。


    顧夕顏望著周夫人那洞察秋毫的笑容,不由有些赫然。


    “嗯,是起得好!”周夫人笑著坐到了顧夕顏床邊地繡墩上,轉移了話題,“你生產還順吧!”


    就象住院地病人向每個初來探試的人陳述討論自己的病情一樣。這話顧夕顏已經迴答了很多次了……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最後還客氣地和周夫人寒暄:“怎麽沒把暉官和晗官帶來?”


    “兩兄弟正是皮的年紀,知道你今天客人多,特意不帶來的……等過幾天,你滿月了,我再帶他們來看弟弟……”


    兩人正說著話,孩子突然就哇哇大哭起來。


    大堂嫂小崔氏忙把孩子抱了起來,笑:“我們都來了這麽長時間了,怕是肚子餓了……”


    顧夕顏就從迎枕上摸了懷表出來看了看時間,叫了秦嬤嬤來:“你看看孩子是不是尿了……要不是。就把孩子抱著轉一轉。如果還哭,就搖了撥浪鼓和他玩會……”


    秦嬤嬤就抱著孩子進了一旁的耳房。


    大人們重新坐下來說著閑話。各自說著各自做月子時的趣聞或是軼事起來。


    不一會兒,秦嬤嬤就抱了孩子出來,對顧夕顏笑道:“少夫人,是便便了。”


    顧夕顏忙道:“你給我看看,正常不正常。”


    秦嬤嬤就望了滿屋子的客人,笑道:“正常,正常。”


    顧夕顏突然間就有煩這些應酬起來。


    周夫人望著她的樣子,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站起來道:“這時間不早了,少夫人還在月子裏頭,我們還是別吵她了……大家都散了吧!”


    顧夕顏就感激地望了周夫人一眼,然後裝出一副疲憊地樣子打了一個哈欠,笑道:“大家難得來一趟,還是再坐會再走吧!”


    大堂嫂小崔氏也是個來事的,立刻笑道:“我們還是改天來看你吧……你可要注意多休息啊!”


    人情客往,隻是怕自己不到而已。既然已經點了卯,應了景,多留些時候還是少留些時候,在這個大眾的場合,隻是把自己放到了風頭上。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勁何必使在明處。


    一時間,都紛紛站起來辭行。


    顧夕顏就讓端娘幫著送客。


    周夫人隨著大家出了門,慢慢地走著,落在了眾的身後,待走到了一個拐角,她吩咐鄭氏:“你先迴去吧,我去魏夫人那裏看看!”


    周夫人每次到燕國公府,都是會去看魏夫人的,鄭氏早已習慣了。她曲膝行了禮,然後喊了兩個嬤嬤近身服伺著周夫人去了槐園。


    周夫人一走進槐園,就看見魏夫人正站在院子裏指手畫腳的。


    看見周夫人來了,她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去看了我們家暾哥沒有?”


    (已經是半夜了,我終於把月票2000的加更寫完了……嗚嗚嗚……這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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