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嬤嬤去了巧園。


    貞娘正在喂齊紅鸞吃飯,看見易嬤嬤來了,忙把調羹交給了雷嬤嬤,笑道:“嬤嬤吃飯了沒有?”


    易嬤嬤就歎了一口氣,拉了貞娘出去說話。


    貞娘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由怔住了:“把金嬤嬤架了過來,這,這豈不是打了爺的臉麵嗎?”


    易嬤嬤就歎了一口氣,道:“貞娘,你說說,這做的是什麽事?當初,葉夫人在的時候,可是從來不敢逆著爺說一句話。我們夫人正在春景樓招待幾位世交,實在是抽不出空來,要不,您親自走一遍。”


    貞娘水靈靈的眼睛輕靈狡黠,笑道:“少夫人也說的在理。這家裏,她畢竟也隻是個媳婦,至於巧園的月例,怎麽發,什麽時候發,還不是得聽夫人的。這是府上的內務,我一個外人,去了怕是不合適。”


    易嬤嬤好象知道她會這樣迴答似的,笑道:“看您說的。爺不是吩咐過了嗎,三姑娘屋裏的事,一切都聽您的。再說了,他多晌潑過您的麵子。您這樣,屋裏的嬤嬤們有事可靠著誰去啊!”


    貞娘笑臉盈盈:“既然如此,我看,嬤嬤不如跟徐夫人說說,什麽時候把我們園子裏的月例發下來才是,我也好給屋裏的嬤嬤一個交待。要不然,我們現在住在賢集院,您卻讓我去鬆貞院要月例,這也說不過去。是不?”


    易嬤嬤臉色大變,望著滿臉是笑的貞娘。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震驚。


    貞娘視而不見,嬌美地笑道:“我知道大少爺地婚事,夫人高興,舀了不少體己的銀子出來,一時手上不活。也是有地……我也不是個糊塗人,所以夫人讓我暫時別搬,我就沒有搬。要不然,何由著金嬤嬤去受那個罪。知道的。說是金嬤嬤不懂規矩,不知道的,還說我貞娘連個屋裏人都護不了……我看,明天一大早我們就搬了吧!大家兩相幹淨,你看如何?”


    易嬤嬤眸子中閃著怨恨,笑道:“貞娘有這話。那我就直言不諱地迴了夫人去。”


    貞娘笑容燦爛:“您慢走,那我就不送了。”


    易嬤嬤拂袖而去。


    貞娘望著她的遠去的背影,笑得更燦爛了。


    徐夫人有些疲憊地支著鬢角:“我說那天齊灝迴來的時候,貞娘怎麽表現的那麽急切呢,原來是在試齊灝的態度啊!”


    易嬤嬤忙倒了一杯茶給徐夫人,然後狠狠地咬了牙:“不識抬舉地東西!”


    徐夫人笑道:“你也別小瞧她。==五年了……有幾個女人能象她這麽沉得住氣……”


    易嬤嬤道:“難道我們就這樣依了她。”


    “當初答應讓她進門的可是葉紫蘇,如今燕國公夫人可是顧夕顏……她想住到鬆貞院去,那就住進去好了……以前是要用紅鸞牽著葉紫蘇,所以才把她推上前的。現在……”徐夫人就冷冷地笑了笑。“常言說的好,有後娘就有後老子,到時候……那才有意思呢!”


    第二天一早齊懋生起床去練拳,顧夕顏也睡眼惺忪地跟著爬了起來,齊懋生就笑著擰了擰顧夕顏的鼻子:“怎麽,終於知道要服伺丈夫了!”


    顧夕顏就嘟了嘴:“我心裏好煩啊,自己的丈夫都沒時間服伺了……”


    齊懋生就坐在了床沿邊。正顏道:“夕顏。等紅鸞搬過來了,我會跟徐夫人說說。以後就別每天去請安了……”


    不管怎樣,齊懋生是兒子,徐夫人是嫡母,而且兩人之間地關係這麽差,這個所謂的“說說”,哪有那麽簡單的。齊懋生不是也說了,為了讓魏夫人繼續“病”著,“所以有些事,我也不好做得太過份”,所謂的不過份,也就是退讓的意思吧!


    自己都舍不得給臉色齊懋生看,為什麽要讓徐夫人去糟蹋他!


    “不用!”顧夕顏就從齊懋生的背後抱住他,“我不要你去說,我不要你為了我的事妥協,也不要你為了我的事去看徐夫人的臉色!”


    顧夕顏語氣中地維護讓齊懋生動容,他不由迴身抱住了顧夕顏。


    “你放心好了,”顧夕顏眼裏滿是俏皮,“我可是齊懋生的老婆,也不是軟腳蝦!”


    齊懋生就想到了昨天她收拾金嬤嬤的事,嘴角就不由浮起了一絲笑意。


    連自己都敢算計,她還有什麽不敢的……


    齊懋生就輕輕地吻了吻她的發間,柔聲地道:“我知道了。”


    望著齊懋生英俊的麵容,挺拔的身礀,想到即將麵臨地分離,顧夕顏不由摟著了齊懋生地脖子,含住他的唇,輾轉吸吮起來。


    主動地顧夕顏,是很少的。


    齊懋生吃吃笑著,溫柔地迴吻著她。


    夫妻兩人纏綿了片刻,起身梳洗後,齊懋生去了勤園,顧夕顏帶著段纓絡去給徐夫人請安。


    隻要離開梨園,顧夕顏就會帶著段纓絡,總覺得這樣,好象就更安全一些似的。


    徐夫人已經起了床,顧夕顏進屋的時候剛剛梳好頭。


    她從鏡子裏看見梳戴簡單,表情恭順的顧夕顏,臉上就露出了笑容:“我可不是老古董,你不用這麽早來!”


    顧夕顏就低眉順目地笑了笑:“母親體恤媳婦,可媳婦也不能因此就壞了規矩!”說著,接過了身邊婢女手中的水盆端了過去。==


    徐夫人在顧夕顏地服伺下洗了臉,化了一個淡淡的妝。然後出了內室到了外間炕上坐下,顧夕顏敬了茶。喚了嬤嬤擺早飯。


    徐夫人接過顧夕顏端過來地茶,喝了一口,笑道:“昨天的事,易嬤嬤都跟我說了,隻怪我考慮得不周到。委屈你了!”


    顧夕顏笑道:“母親這麽說,媳婦心中甚是不安。大侄子結婚,媳婦眼皮子淺,幫不上什麽。全都是母親在操心,有嬤嬤們傳達不到的地方,還要母親擔待著,說起來,都是媳婦的錯,沒能幫得上忙。”語氣極其恭敬。甚至還帶著一絲懊悔。


    徐夫人聽得一怔,不由仔細地打量顧夕顏。


    顧夕顏眉頭微蹙,好象很沮喪的樣子。


    徐夫人眼中閃過異采,笑道:“貞娘想今天就搬過去,你地意思如何?”


    顧夕顏恭敬地道:“家裏的事,自然由母親做主,媳婦一切都聽您的。”


    聽我的,聽我地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巧園去。聽我的,聽我還扣著梨園的月例不發。


    徐夫人心中冷哼一聲,麵上卻不顯山不露水,有些悵然地道:“本來照我的意思,是不想她們搬……有些事,我本不想開口的,可如今懋生發了話。又不能駁了去。你雖然剛進門。但投我地脾氣,我也不把你當外人。就跟你直說了。當初,葉夫人在的時候,曾經許了貞娘,讓她進門的……”


    竟然還有這種說法?


    徐夫人的話又有幾份可信度?


    顧夕顏鄂然。


    徐夫人看在眼裏,同情地歎了一口氣,語氣沉重地道:“她出身名門,又是寡婦身份,我心裏是不願意的……所以這事一直拖著。你可要多個心眼才是……”


    顧夕顏就垂了頭,有些心神不寧地道:“多謝母親提點!”


    徐夫人一副為她擔憂的樣子:“好孩子,快生下子嗣才是……說起來,爺今年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可拖不得了。到時候,就是再不願意,我也沒有立場再攔這事了,到時候,你也隻有忍著……”


    顧夕顏就從衣袖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兩人正唏噓著,有婢女進來稟告方少芹來了。


    徐夫人就忙向顧夕顏使了一個眼色,道:“快把眼淚擦幹了……有什麽事,要放在心裏,可別露在了麵上。”


    顧夕顏隻覺得毛骨悚然。


    這樣的徐夫人,如果自己不知內情,一定也會和她生出親昵感,也不怪葉紫蘇上了當!


    顧夕顏就輕輕應了一聲,仔細地擦了擦眼角。徐夫人見顧夕顏收拾妥當了,這才讓婢女請了方少芹進來。


    方少芹穿著一件藕荷色的立領掐腰夾襖,喇叭袖,袖口緣邊都鑲著雲紋金邊,下身是鴉青色的八幅裙,正麵繡著大朵地牡丹花,腳下是同色的高低鞋,高佻的身材,更顯得亭亭玉立,腰肢如柳,隻是臉色有點蒼白,沒有一點新娘子應有的慶喜。


    顧夕顏想到了一直沒有音訊的魏士英,不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方少芹分別給徐夫人和顧夕顏問了安,易嬤嬤親自端了繡墩給方少芹坐。方少芹見顧夕顏還站在一旁,笑道:“嬸嬸在這裏,哪有少芹坐的地方。”


    徐夫人就笑道:“你坐吧,你嬸嬸等會要去巧園。今天紅鸞搬家。”


    方少芹就對顧夕顏笑道:“嬸嬸,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地方我能幫上忙的!”


    顧夕顏看得出來,徐夫人對這個孫媳婦不僅是滿意,而且還有著幾份奉承地意思。她笑道:“有,有,有!”


    果然,徐夫人臉色雖然如常,但眉角卻挑了挑。


    方少芹忙笑道:“嬸嬸隻管吩咐就是。”


    顧夕顏就拉了方少芹地手,笑道:“我等會要去巧園幫著搬家,你幫我在這裏陪著母親說說話兒,解解悶,蘀我盡盡孝道,就是最大的幫忙了。徐夫人和方少芹俱是一怔,徐夫人嘴角就輕輕地彎了起來,道:“既然你嬸嬸都開了口,你就陪著祖母說說話兒吧!”


    方少芹就恭敬地應了一聲“是”,顧夕顏趁機告辭,把地方讓給了兩位熙照來地媳婦。


    到了巧園,齊紅鸞才剛起床,貞娘正抱著她給喂她吃早餐,小婢女梔子則在一旁陪著她吃早飯。


    看見顧夕顏,貞娘就歉意地笑了笑:“夫人,還請您多多包涵,我這實在是……”梔子則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給顧夕顏行禮。


    顧夕顏摸聞摸梔子的頭,對貞娘道:“你別管那些俗事,隻管把紅鸞照顧好就是了。”


    貞娘就目露感激地點了點頭。


    顧夕顏順勢坐在了桌子邊,對梔子道:“快去吃飯去,小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梔子很恭敬地應了一聲,這才重新坐到炕上去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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