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懋生從顧夕顏的身體裏退出來,就四肢大開地平躺在了一側,起伏著的胸膛上,還有薄薄的汗。


    顧夕顏從枕頭下抽了一條帕子給他擦汗:“快躺進來,小心著了涼。”


    齊懋生閉著眼睛翻了身,讓顧夕顏給他擦了擦背:“太熱了!”


    顧夕顏嘴角就翹了起來,又俯身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嬌嗔道:“誰讓你晚上喝酒了來的……”


    齊懋生聞言,就翻了身把顧夕顏抱在了懷裏,笑道:“……就喝了一點點……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顧夕顏就想到了剛才的情景,紅了臉,嬌嗔道:“你再這樣,就到外間去睡。”


    齊懋生就嗬嗬笑了起來,在她耳邊低語:“外間,我們這屋哪裏有外間?”


    “齊懋生,”顧夕顏就裝腔作勢的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我還以為你是怕我害怕,好心特意選這屋給我住的,原來,又是糊弄我!”


    齊懋生哈哈大笑起來,道:“對了,你明天可不能睡懶覺了,方家的姑娘一大早會來給你請安的!”


    顧夕顏微怔:“你不和我一起嗎?”


    “畢竟還沒有正式成親,”齊懋生吻了吻顧夕顏的麵頰,“你可別梳那亂七八糟的頭發了……在我麵前無所謂,方姑娘以後可是你的侄媳婦,你也要有點長輩的樣子……”齊懋生嘴裏“亂七八糟的頭發”指是她平時梳的麻花辮。


    顧夕顏有點好奇地問:“方家嫁過的來的到底是哪位姑娘啊?你知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兩家聯姻就是這樣,要的隻是符合身份的人,具體是哪個人,就不用計較那多了。


    齊懋生把頭枕到顧夕顏的枕到上,道:“是方家地十五姑娘,閨名叫少芹。據說是個才貌雙全地聰慧女子。他父親是方侯爺的第四個兒子,曾經在梁庭都督府當過參軍,今年初剛調迴京,在刑部任左侍郎。”


    顧夕顏就象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咦”了一聲。道:“梁庭都督府。你說,會不會就是毓之那次在棲霞觀裏碰到的女孩子啊!”


    齊懋生略略迴憶了一下,道:“就是上次你說的,和毓之起了口角地姐弟倆?”


    顧夕顏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有點“千裏緣姻一線牽”的興奮。她笑道:“你不也懷疑那個馮天翔是梁庭都督府馮青雲的獨子嗎?”


    齊懋生地眼睛就在黑暗中閃爍著耀眼地光芒。


    他凝望著眼前如白玉般的麵龐,輕聲喊了一聲“夕顏”。


    顧夕顏以為他有什麽話要說,笑了著了一聲。道:“什麽了……”


    聲音還未落。齊懋生的半邊身子已經壓在了她的身上,手托著她後腦勺,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裏,綣繾的逗著她。


    顧夕顏嚇了一跳。


    剛剛才,應該不會這麽快……


    但她還是不敢迴應他,忙用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懋生,我,我……”


    顧夕顏的期期艾艾。讓齊懋生停了下來。


    他地把額頭抵在顧夕顏的額上,低沉的嗓子裏發出醇厚的吃吃笑聲:“寒梅淩雪的荷包學會了沒有?據說熙照的規矩,女子小定的時候要把親手為未婚夫繡地荷包送到夫家去地……”


    是因為想到了兩人初識的情景嗎?


    顧夕顏心裏一下子變得軟軟地,聲音糯得甜如蜜般:“你還記得……”


    “嗯,還讓我給你管田莊,夕顏,夕顏……”他動情地摸著顧夕顏的麵頰。“這世上。沒有比你對我更好的女子了!”


    “那當然!”顧夕顏一副理所當色的口氣,嘴角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爀園裏發生的一切。好象就是昨天的事。


    她“哎呀”一聲驚唿,道:“懋生,你還記不記得,你還有一枚私章在我手裏呢?”


    “記得,怎麽不記得!”齊懋生笑道,然後語氣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它是一枚授字印。平時沒有什麽作用,但如果國公是死於非命的,或者是無法正常履行國公的責任,這枚授字印就可以代蘀國公印發布文書……比如說遺書……你把它收好了,如果我有什麽萬一,你那麽聰明,想辦法用它換你想要的一切,知道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顧夕顏心裏一悸。齊懋生語氣殷殷,就好象交待後事一樣……隻是這麽一想,她就覺得心裏很慌張,她緊緊抱著齊懋生,“懋生,你別丟下我一個……”


    真是嚇著夕顏了,她竟然全身都瑟瑟發抖。


    齊懋生忙笑道安慰她:“我隻是說萬一,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嗯,別怕……”


    顧夕顏無法製止自己發抖。


    她不知道怎樣對齊懋生表達自己的心靈深處的恐懼。


    這是一個她不熟知甚至有點抵觸的世界。她二十多年培養出來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甚至的教養、學識,生存技能,在這裏,根本就沒有市場,不僅不能讓她更快地溶入到這個世界裏去,而且不經意的表露出來,還會被冠以“離經叛道”。可那些東西,已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跡,想忘也忘不了……就象她無法接受丈夫納妾一樣,無法接受森嚴的等級觀念一樣……她心裏已經很明白,沒有齊懋生,她的生存,將變得異常痛苦……願意給她保護,願意給她溫暖,可以讓她安心,可以讓她信任,在這個世界裏,隻有齊懋生一個……


    在這個世界上,她隻有齊懋生!


    “你一定要好好的,讓我走在你的前頭,”顧夕顏哽咽著。“你比我堅強。沒有了我,你還有事業,還有理想,可我不同,我隻想老公孩子熱炕頭。沒有了你,就什麽都沒有了……”


    齊懋生眼角微濕,抱著顧夕顏喃喃地道:“夕顏。不會的……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想到要去高昌。把你一個孤零零的丟在雍州,我都覺得不好受,更別說是……不會的,你放心……我以前太剛愎了,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遇到什麽危險。從盛京迴來後,讓我想了很多……這也隻是個萬一的安排,你別想那麽多,嗯。我們還有好日子在後頭呢,你還沒給我生兒子呢……”


    兩人說大半宿的話,齊懋生怕顧夕顏起不來,在靜室裏呆了個把鍾頭就迴了屋,準備去把她喊起來。


    一進小院,他就怔了怔。


    屋子裏燈火通明地,就連東屋端娘那邊都好象有了動靜。


    進了屋子。翠玉、嫣紅、夏晴、杏雨甚至是秋實和墨菊幾個都在。


    嫣紅、夏晴和杏雨正在收拾屋子。翠玉手裏舀著好幾件衣掌,不時撐著衣襟給墨菊看。秋實則在幫顧夕顏梳頭。


    顧夕顏透著鏡子看見齊懋生進來了,笑道:“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姑娘們發現齊懋生進來了,都停下了手中地活,齊刷刷地曲膝行禮,脆生生地喊道:“給國公爺請安了!”


    真象是唱戲似的。


    顧夕顏忍俊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齊懋生鄂然地望了望自己的身上,道:“怎麽了?是不是有髒東西?”


    顧夕顏一邊笑著對杏雨道:“快去給爺打水來洗洗臉!”一邊走上前去幫著齊懋生整了整衣襟,“沒,沒什麽?”


    齊懋生眉頭微皺。


    顧夕顏隻好低低地道:“人家看見你迴來高興,笑也笑不得?”


    齊懋生當然不相信,不過他也不準備去認真追究,反正顧夕顏奇怪的地方多著了。


    夕顏,也算是個有怪癖的人吧!


    不過,聰明地人多半如此。


    何況夕顏是少有的聰明!


    聽人說,定先生晚上睡覺從來不洗臉洗腳,而是早上起床洗臉洗腳……比起這些生活上的怪癖,夕顏要正常多了。


    “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齊懋生上了炕,夏晴給他上了茶。


    顧夕顏繼續坐到鏡台前讓秋實給她梳頭。“你不說今天早上方少芹要來給我請安嗎?我總要收拾得象個樣子吧!”


    齊懋生一怔,道:“雖然她是方家地姑娘,但也用不著這樣地接待她吧?不管怎麽說,你以後可是她的長輩,別剛見麵就讓她讓出氣焰來了,以後再擺出長輩的架子,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顧夕顏不由一笑,這家夥,還懂這些,怎麽和葉紫蘇的關係就處的那麽差。她笑道:“梳頭啦,化妝啦,得很長時間的,總不能讓她等著吧!”


    她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出錯了。


    她想起了自己在顧府給時候,每次去給顧夫人請安都是要等一會的……


    所以她忙補救似地解釋:“我們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彼此要留個好印象。我可不願意邋邋遢遢地見人。”


    齊懋生見她很堅持,屋子裏又堆滿了丫頭婆子的,所以就沒有再吱聲。等顧夕顏梳好了頭,就揮手讓小丫頭們都下去了,自己坐到她的鏡台邊,語氣有些鄭重地道:“夕顏,你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不管熙照的,還是徐夫人魏夫人的……我說過,我一定會讓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什麽時候起床就什麽時候起床……”


    顧夕顏知道他誤會了,但兩人受教育不同,這些誤會不用去辮駁,也不用去澄清,因為這是無法互相說清楚的事。但齊懋生地這種口氣還是小小地滿足了一下她做女人地虛榮心。畢竟,有幾個做兒子的對媳婦說“你不用看我媽地眼色……”雖然魏夫人並沒有給過她眼色看。顧夕顏就眨著剪水般的眸子笑盈盈地和他調侃:“爺,你還忘了,我想到哪裏遊玩就去裏哪裏遊玩……”


    齊懋生眉梢微挑,眼中閃過狡黠的神色,道:“我可沒有說你想到哪裏遊玩就到哪裏遊玩……”


    顧夕顏鄂然。


    仔細一迴憶,還真的沒有說過。


    她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這家夥,真是的,當時的確沒有說過!


    顧夕顏就嬌縱的舉起拳頭去捶齊懋生的肩膀:“你這個大騙子,大混蛋……”


    齊懋生就住捉住那白嫩的手,有點得意地親了一下顧夕顏的嘴角:“我去和那個狗屁閹奴吃早飯去了……方姑娘沒這麽早來……等會不用和她說那麽,早早打發了她,再補個睡……”


    望著齊懋生飛揚灑脫的神采,聞著他身上如陽光般溫暖的氣息,顧夕顏心中悸動,她輕輕的依了過去,含住了齊懋生的唇……這麽香豔的事,齊懋生怎麽會傻得往外推,自然是熱情地迴應著她……


    剛踏進屋的端娘低頭一笑,腳都沒停一下地轉身,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兩人纏綿了一會,齊懋生依依不舍地親了一下顧夕顏的麵頰,眉目含笑地道:“那我先走了。”


    “嗯!”顧夕顏知道這兩天他要應酬那個宦官,笑著點了點頭,很難得地履行了一次妻子的責任,親自送他到了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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