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街的門,透過淺淺的黃。


    還沒等他走過玄關,倉促的腳步聲就疾奔而來。


    鼬呆怔了片刻,神色沉冷下來。


    好像剛才慌忙又期待的跑出來的並不是他一樣,不冷不熱的喊了一聲四代目大人。就像三代目大人一樣,這個稱唿無可挑剔又冷淡的緊。


    水門把一大袋東西放在桌子上:“你父親讓我來看看你們。”


    真是魔咒。


    水門想,走了過去。


    這兩天佐助和哥哥正鬧別扭。


    他長了一枚小小的牙齒,鬧得晚上都睡不安穩。鼬守夜十分辛苦,有時候困意上來了,也掐著胳膊讓自己不至於睡過去。到了佐助睡安穩了,他才能配合著睡過去。


    這樣長此以往怎麽行?宇智波家的人說,你一個小孩怎麽照顧另一個小孩,就算不肯離開,也得讓個人來照顧他們。


    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的,鼬心裏清楚,這樣不是長久之計。


    他不能對家族裏的長輩多說什麽,對外人更不用說,要想說的話,隻有牙牙學語的佐助了。


    “這是佐助吧,好可愛啊,跟我家鳴人一樣呢。”


    鼬被旁邊男人的笑語拉迴了現實。


    “四代目大人,請不要逗我弟弟了。”


    “啊,抱歉,”水門笑笑:“鼬真是個好哥哥呢。”


    我可不想被這麽誇獎——那孩子臉上,清清楚楚寫著不悅。


    倒也難怪。


    誰讓村子裏的人都說,是為了救火影大人,宇智波富嶽才變成了人柱力?


    佐助哭了起來。


    原來水門站著的地方,正好擋住了他的手,哥哥站在旁邊碰不到,這對佐助來說可太難受啦。


    不顧禮貌不禮貌,鼬連忙挨過去哄弟弟。


    趁這個功夫,水門偷偷溜走了。


    他來的時候路過八百屋,想到了前段時間無意中連米鹽都忘了填補,於是買了一大袋。鳴人有他的影分/身照顧,水門挽起袖子燒了個味增湯,蒸了魚,等到米飯好了,不用人催,鼬就出來了。


    “先來吃晚飯吧。”堂堂火影大人穿著圍裙,拿著勺子,熱騰騰的的米飯味增湯就上了桌。


    鼬別過頭,睫毛動了動。


    米飯很香很香,可隻淺淺半碗,鼬就放下了筷子。


    “多謝招待。”


    真心誠意。小孩子的心,也不都是表麵那麽冷硬的。


    如果不是母親出了意外,父親又被迫離開,誰又想被迫懂事又早熟?


    “不多吃一點麽?”水門還想再勸:“是不是不喜歡今天的菜?”


    不,菜很好。


    鼬心裏甚至對四代目的家務水準有了新的認識,雖然比不上父親,也很厲害了。他就這麽靜靜的等著,水門歎了口氣,慢慢放下筷子。


    “搬過來跟我一起生活吧。”


    “……”


    九尾事件上大人們語義含糊,支支吾吾,模糊不清。到了收養的事情上,又分外熱情起來。退一萬步所,就算是收養照顧,宇智波家的人能說,旁的人,又有什麽資格?金色閃光這麽大名鼎鼎,總不見得來宇智波家搶人,除非鼬自己肯點頭。


    但他還真來了。


    鼬腦海裏一片空白。


    難道是父親的意思?


    這個念頭湧上來,立刻被他自己狠狠摁了下去。


    “我會去征求你父親的同意,但是還是要你自己願意才行……一個人是不行的,你不要連這一點都學你父親啊。”水門說。


    鼬迴過神來,眼睛有些酸。


    他挺直了背脊。


    “我想知道……”鼬神情嚴肅:“父親究竟犯了什麽錯。”


    哦……哦?


    水門想,這個孩子,還真沒辦法當初小孩子看待。


    他目光一掃,拿過桌上的木杯。


    木杯裏的茶水卷起小小的漩渦,一條裂縫忽然從中間向上延伸,細微的水漬洇開來。


    “如果這個水杯是村子,村子裏的大家發覺有了裂縫,如果是我就會修補這個裂縫,而你的父親則相反,他會把裂縫劈開,換個一樣的杯子,要麽自己做一個杯子……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也很了不起了。”


    水杯的縫隙很小,如果不仔細看,幾乎不會發現水珠正滲出來。


    但那也不是一個人的錯。


    過去鑄就了現在,巧合卻把那個人推向了深淵。


    水門強迫自己收迴視線。


    “你的父親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人了,但是身為忍者,他是失職的。鼬,如果你想見到他,就要學會我的飛雷神之術。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達到中忍的程度才行,那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水門沒有指望他立刻理解所說的一切。


    但巧合的是,唯有在對待鼬的態度上,兩人又不約而同的采取了近乎直白的方式——連懷有的感情,也毫不掩飾的顯露於外。


    那是遠遠超過了憎惡和惋惜的情緒。這兩者都不是,有著黯然和羨慕,無能為力的憧憬,腳步停滯不前。


    鼬想,也許可以試試。


    他無法立刻答應。


    在這猶豫的片刻,忽然間,他已經接受了事實。


    父親也許無法迴來了。


    但是相對的,他可以變強,可以找到父親,既然還活著,就不必絕望。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水門發誓,我絕不是故意的!被宇智波銀幾個白眼唾棄至死,卻又心痛的幫忙搬家,連佐助的小床也一路搬了過去。


    僅僅相隔一個月,塵埃落定了。


    宇智波家表示很鬱悶。


    事實證明宇智波家的前輩們魅力就是比不少四代目火影的大,搞得很多人都在家裏捶胸頓足,但知道事實的人倒是十分想得開,誰讓族長就關在那裏了。


    走的近了,多少能聽到點消息吧。


    忘了說一句,宇智波家沒有族長。


    原來的族長沒有死,又何必要選新的?這麽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銀,大家也很讚同,這個族長的位置也就空空蕩蕩的擺在那裏。


    也因為這個,四代的改革計劃推行的很順利。


    他不過隨口一說,但有的人是真的記在心裏,對一些人來說,這樣的四代大人遠遠要比年紀一大把的顧問值得信賴得多了。


    霧裏看花,不外如是。


    搬到了波風家生活,鼬習慣性的擔心佐助跟波風鳴人相處不好,一開始特別擔心的在旁邊照料兩個小的。好一陣子下來才從水門口中得知了鳴人的姓氏,頗為意外了一陣。


    “漩渦這個姓是很少見啦,不過有很深的的意義哦。看這個,”水門見縫插針的補充知識,那護額給鼬指了指:“這其實也和漩渦一族有關,初代大人的妻子也是漩渦一族哦。不過在我很小的時候那個村子就被別的國家圍攻以至於國破家亡了,現在能找到的漩渦族人也越來越少。”


    “我見過一個。”


    水門啊了一聲,也想起來。


    “我也記得。”


    想到這裏他又有話說了。


    “其實你父親在外麵開過一個銀礦哦。”


    鼬頓時=口=表情,雖然很快恢複過來。家裏從來不缺錢,但是他還真沒想到父親居然還有過礦產,頓時有些承受不住。


    這也是水門後來調查到的。


    短時間裏凝聚了大量的財力物力,萬一真的要和村子掰了,打起來宇智波家也很有底氣。忍者失格也就罷了,宇智波富嶽花了不少功夫,在火之國裏找到了頗有能耐的一些人,調查的名單一大串,都是給他的情報線路提供過支持的人。


    如果宇智波家不是和村子和談了,加上和四代目的關係春風化雨,真的要把清單藏起來,還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再出些什麽事情來。


    銀礦就在漩渦一族隱居之處不遠,既然不打算明目張膽的做忍者了,那些遺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銀礦開過一陣,又沒了聲音,大概是也頭疼著不知如何處理的緣故,宇智波家也一並給了四代目。


    水門去廚房洗碗,佐助和鳴人躺在搖籃裏,剩下三觀震了幾震的鼬忙著修補破碎的世界觀。


    好不容易把三個孩子都安頓睡下了,水門這才偷偷解除了分/身術。


    記憶迴到了本體。


    而本體此時正在撫平被褥一角,望著房間裏的紙門,紙門的背後,那個忍者失格的男人正在那裏沉沉入睡。


    水門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了一點點。


    “鼬睡著了。”


    就算隻給他留下一個背影,還是能看得出忽然緊繃的肩膀輕微顫抖了一下。


    那扇門沒有關上。


    滲過來的淺淺的月光,混雜著薄薄的初春的味道。


    好像冬天遲來的梅花,慘淡的融化在淒迷月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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