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聲音有幾分無奈、幾分悲涼、幾分末路,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司寇郇樂聽。

    兩名宮女匆匆走近,欲扶起訾槿,卻被訾槿一把甩開:“滾出去!誰也不許進來!”

    兩名宮女唯唯諾諾地離去,順手帶上宮門。

    訾槿臉上滿是苦笑,坐在原地愣了一會。良久,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她扶著暈眩無比的頭,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來,朝裏間走去。搖頭甩開眸中的重影,一陣鋪天蓋地的暈眩後,訾槿重重地摔在床榻前。

    不知過了多久,待訾槿再醒來時,已躺在床榻上。

    一直坐在床邊的帝後,臉上的擔憂一閃而逝。見訾槿醒來他猛然站起身來,將一塊黃金鑲玉的牌子丟到床上:“這是西北十萬精兵的兵符,雖不是全部,但也足夠護你權勢與性命……莫讓他再哄了去。”話畢後,轉身快步離去。

    訾槿怔怔地看著帝後遠去的背影,靜靜地撿起兵符,心底閃過莫名的失落與刺痛。明明就是為了兵符而來,雖不是全部兵權,但如今也算得手,為何心中如此的難受?

    青色的小身影快步跑了進來,一把抱住訾槿的脖頸:“嚇死我了……你一直不醒,哥的樣子好嚇人,他不準我來看你……你一直躺著怎麽叫也不醒……我好害怕……”

    懷中的人,身上有著少年的特有的香甜,安定著訾槿的心。她臉上露出少有的安逸之色,輕撫著司寇郇樂顫動不休的後背:“樂兒莫怕,朕隻是多睡了一會。”

    司寇郇樂緩緩地放開訾槿,那雙哭得腫脹的眼眸努力地睜開,臉上再無半點往日的囂張與戾氣,滿是委曲無措和一絲絲懼怕:“你別不要哥,也別不要我,我我……我……我知道我不如……可是就算我壞了……醫不好了……你也不許丟了我們……你們這樣……我會怕……會怕……”

    “樂兒莫慌莫怕……朕絕不會丟下你和哥哥的。”今日的訾槿耐性出奇的好,柔聲安撫著司寇郇樂。

    司寇郇樂抬首盯著訾槿,紅腫的眼眸滿是狠毒與陰霾:“你若敢食言,我——司寇郇樂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話剛落音,司寇郇樂狠狠地咬住了訾槿的肩膀,直至口中滿是鐵鏽味,司寇郇樂才鬆開了嘴。

    “嘶……”咬住下唇才忍住尖叫,訾槿眯著鳳眸與司寇郇樂對視著……

    延載女帝大病一場,其間得麟德貴君悉心照料,龍顏大悅,不日後大愈,將西北兵符賜予麟德貴君,自此後奠定了訾

    氏一族在朝中無人撼動的地位。

    自此事中,眾臣已看出女帝與司寇帝後已無半分結發之情。司寇宰相重病、司寇帝後的失寵,種種跡象已經說明司寇氏族大勢已去,不能依托。不少大臣亦然倒戈,還有部分仍然觀望,隻一小部分人仍忠於司寇氏族。

    未央宮閉門十日,司寇帝後從新上朝之後,毅然作出破釜沉舟的準備,暴露了司寇家一貫隱藏的野心,開始大力攬權。

    此時大批政權已握於麟德貴君之手,帝後一改往日的溫潤仁德,將司寇氏族的鐵血手腕發揮到極致。麟德貴君雖得女帝寵愛,可畢竟從政經驗與手段皆不能與帝後相比,一時間,帝後遙占上風,毫不留情地斬殺多位倒戈於訾氏與觀望的大臣。

    為此,眾臣惶惶不安,冒死上鑒女帝,不想女帝卻對此事不管不問,一味任由。

    女帝對帝後此行為一味任由,更助長了帝後之氣焰,一時間耀辰國三分之一政權落入司寇氏族之手。群臣為防止司寇氏族將其吞噬開始拉幫結派,一時間,朝廷一派烏煙瘴氣。

    耀辰532年延載十六年仲夏

    女帝一十九歲帝後二十四歲訾吟風一十七歲獨孤郗徽一十一歲司寇郇樂一十一歲

    別葉辭風朱弦絕(四)

    訾槿撫著頭,緩緩坐起身來。一陣冰冷迎麵襲來,她愣愣地看著毫無寸縷的上身,猛地拉起被子遮擋著,卻看到身旁躺著一個全身□的男人。當看到這人的臉時,訾槿的腦袋“轟”的一聲炸成了一窩粥,連忙察看床上與自己上,床上的有血跡和穢物,可是身上卻無任何不適,訾槿狠狠地敲了敲腦袋:怎麽會這樣?昨夜……

    訾槿看了看地上散亂的酒壺,已熄滅的炭火,還有那被碰倒的青銅香爐,思索了良久,側目看了一眼窗口亦然漸亮的天空,拿起床角的褻衣不緊不慢地穿到身上,重新躺迴了床上。她打量了一眼安樂王毫無防備的睡顏,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意,再次閉上了雙眸。

    一個小身影蜷縮在門外睡得正香的時候,被稀稀落落的腳步聲吵醒,睜開雙眸,朦朦朧朧中看見一簇人已走到圓門口。她看了看天,猛然驚起,推門朝屋門跑去:“小小小……姐……啊!……”

    一聲劃破長空的尖叫,不但驚醒了正在熟睡的安樂王與訾槿,更是驚動了正欲進去圓門的眾人。

    安樂王猛然起身,狹長的眸中滿是迷茫。他怔怔地看著睡眼蒙矓的蜷縮一團的訾槿,又極緩慢地拉

    開身上的被子,待看到自己全身痕跡與床上的血跡與穢物時愣了又愣,緩緩地翻開手掌,便看到一道新的傷口,慢慢地他的眸底泛起一絲漣漪。

    訾槿迷迷蒙蒙地拉扯著被子,將自己嚴實地包裹住,轉了個身再次睡去。

    安樂王含笑看了看訾槿毫無防備的睡顏,突然眸光一轉看向闖進門的梧桐,冷聲道:“出去!”

    梧桐緊張地瞪大雙眸:“不不不……是……夫……夫……”

    “出去!”聲音之中已有怒氣。

    訾槿隨手擺了擺:“別吵……”

    “砰!”房門被人大力推開,首先映入眼眸的是玉夫人那張滿是擔憂的臉,緊跟其後的人:“出了何事?”

    梧桐看著玉夫人身後的人,眼睛越瞪越大:“小小……姐……他們他們……”

    眾人蜂擁地快步進門,待看到床上的情景,臉色更異得站在原地。

    安樂王想也未想,連忙轉過身來擋住仍在熟睡的訾槿,無懼地與眾人對視著。玉老夫人、君凜、獨孤郗徽、還有哥,倒是來齊了。

    如此大的動靜,訾槿想裝睡也不行了。她坐起身來,從被安樂王擋住的視線處,朝外看了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撈起角落的衣物,毫無顧忌地一件件地穿了起來。

    “你們!……混帳!”玉夫人指著訾槿與安樂王的方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訾槿穿好衣物跳下床去,安樂王才不慌不忙地穿上了衣褲,隨即也站起身來。

    “嗬嗬……”獨孤郗徽不合時宜地發出低沉笑聲,“夫人莫要惱怒,咱們王爺自小時便有隱疾……他們……並無可能。”

    扣著衣扣的安樂王抬眸看了獨孤郗徽一眼,笑得異常明媚:“嗬……是嗎?你們可以檢查檢查。”

    被麵紗遮住麵容的司寇郇翔身形晃了又晃:“樂兒……”可話說出口,又不知自己要說什麽。

    君凜臉色鐵青上前數步,一把拽住訾槿的手:“說!這是為何?!”

    訾槿一把甩開了君凜的手:“酒後失德而已,太子殿下何必動怒。”

    “酒後失德?!你!怎敢……你居然這般……你!”看著訾槿無所謂的模樣,君凜渾身顫抖說不話來。

    玉夫人迴頭對司寇郇翔與獨孤郗徽道:“各位就先迴去吧。”

    麵紗後的司寇郇翔微微一頓,而後說道:“樂兒,隨我迴去。”

    “哥,如今小啞巴已是我的人了,你該想想下怎樣的聘禮才合適。”安樂王一身單衣領口大口,種種痕跡讓眾人看得一清二楚。他隨意地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含笑說道。

    看到安樂王那一身的痕跡後,獨孤郗徽琥珀色的眼眸異樣的複雜,他似是想了一會,快步上前伸手拽起了那棉被,床上的血跡與穢物,隨即暴露在眾人眼前。獨孤郗徽愣了又愣,看了安樂王一眼,重“哼”一聲,迅速地走出了房門。

    麵紗後的司寇郇翔讓人看不清,隻見他直直地站在原地,並無反應。

    君凜粗重的喘氣聲,響徹整個房間。他拉著訾槿朝門外走,訾槿此次倒是未掙脫,跟上了君凜的腳步。

    玉夫人看了司寇兄弟一眼,臉色不善地走出房門。

    司寇郇翔站在原地,良久:“樂兒你……好了?”

    安樂王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司寇郇翔身邊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哥,原來我隻對小啞巴有感覺。”

    君凜攥緊了手,拖著訾槿走了一路,良久後腳步逐漸地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一棵樹下:“可是他逼你的?”

    訾槿欲掙脫君凜的鉗製無果:“不是。”

    “你!……”

    “君凜……解除婚約吧……”訾槿看著遠處的小樹,輕聲說道。

    “你敢!”君凜滿是怒火的鳳眸,緊緊地瞪著訾槿,“除非我死!”

    “定下婚約乃你一廂情願所為,我並不知情,如今出了這事,我並不想找借口來求得你的原諒,我們解除婚約吧。”

    訾槿冷靜的表情徹底激怒了君凜,他猛地拽起訾槿的手:“你想解除婚約……除非,我死!”

    訾槿無懼迎上君凜的鳳眸:“你若真想與我訂婚,我自是無話可說……可是,你以送聘禮與大婚之名,秘密調集邊界早已備下的一萬五千精兵,真的隻是為了要和我大婚嗎?……君凜……你的心太大了……也要的太多了,我給不起也給不了……更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若你不想與我訂婚為何不告訴我?!非要和他……你到底置我於何地?!你到底有沒有對我……有沒有對我用一點點心!”

    訾槿一把掙脫自己被君凜鉗製的手:“沒有,我從未對你有半分的用心,若有半分……昨夜的事便不會發生!”

    君凜身子一震,猛地抱住訾槿:“你別這樣說,別這樣說,你不要騙我,不要騙我……

    那日咱們不是在溫泉邊說得好好的嗎?你不能反悔,我不準你反悔。”君凜閉上鳳眸,緊緊地抱住訾槿,眷戀不舍地埋在她的頸窩裏。

    “那日在溫泉邊我並未給過你一句承諾,一切隻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罷了。”訾槿的聲音清冷得讓人心寒。

    君凜愣愣地放開訾槿,一臉的不可置信。被鬆開的訾槿看也未看君凜一眼,轉身離去。

    安樂王靜靜地站在園子裏,見訾槿一進園,快步迎了上去,臉上滿是喜悅:“你……”

    訾槿快步走過安樂王的身邊,仿若沒看到一般。

    安樂王微微一愣,笑容凝固在臉上,他一把拽了訾槿的胳膊:“你這是什麽意思?”

    訾槿看著自己被安樂王拽住的手臂,冷冷地道:“訾槿不知王爺是何意?”

    安樂王細細地凝視著訾槿的眼眉,良久,道:“你莫要怕他們,有我在,他們定不敢把你怎樣。”

    訾槿抬眸看向安樂王,笑道:“訾槿不知王爺在說什麽。”

    安樂王看了看訾槿的笑臉,微微垂眸,耳根霞紅,似是有點局促地說道:“你……且放心……我會對你負責。”

    訾槿將胳膊從安樂王的手中抽出,冷笑道:“王爺那麽聰明,該是知道那酒後事,作不了數,雖不知王爺把訾槿當成了誰了,但是訾槿卻把王爺當成了另外一人,心甘為之,故而王爺大可不必為此事憂心。”

    “你!……”安樂王臉色一沉,緊緊地盯住訾槿,半晌後笑道,“嗬……讓本王猜猜,小啞巴把本王當成了誰……莫不是我那即將為人父的哥哥?……小啞巴怕是害不知道吧,魚落已經身懷六甲,那孩子正是哥的。若魚落誕下男兒,便是我辰國的皇後。”

    “不是司寇郇翔。”訾槿斂下眼眉頓了一下,篤定地說道。

    安樂王笑容不減:“自然不是哥,哥乃出了名的謙謙君子,豈能在未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委曲了魚落姑娘……做這事的自然不是如今的哥……但又和哥脫不了關係……該怎麽說呢?……我記得那時,小啞巴好像是叫他小白,對……就是小白……那孩子是小白的,在哥沒有記憶的情況下,魚落和小白有了那孩子……”

    訾槿身子猛地一震,長長的睫毛遮蓋了眼底的情緒。她看也不看安樂王一眼,挺直了脊梁,一步步地從他身邊走過。

    安樂王凝視著訾槿僵硬的背影,狹長的桃花眼內,滿是陰霾。

    “啪!啪

    !啪!”大殿之上傳來鞭子抽打皮肉的聲音與低低的哭泣聲。

    “夫人……梧桐知錯了……你饒了梧桐吧。”一鞭子接一鞭子抽打在少女細嫩的後背上。

    “還敢求饒!”玉夫人冷聲說道。

    寶羨一臉風塵快步地走進大殿,垂首跪在玉夫人腳下:“不知梧桐做錯了何時?”

    “何事?!你自己問問她!不中用的東西!”玉夫人指著梧桐,手指都在顫抖。

    梧桐滿眸淚光地望向寶羨:“寶哥哥……救救我,梧桐不是故意的,梧桐不知道小姐會和王爺會……他們喝多了……梧桐睡著了……”

    寶羨聽到梧桐的話,愣了愣,隨即垂眸說道:“既然事情已發生了,夫人該是先去安撫太子殿下才是。”

    玉夫人放下手去,低聲道:“怎麽沒去?他誰也不見,那琴都響了一日了……槿兒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成?”

    寶羨道:“若殿下真心對待主子,定不會過分在意,此時怕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

    “槿兒簡直是胡鬧!今日的態度……事情可有辦好?”玉夫人眼底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問道。

    “已全部備好。”

    玉夫人慢慢起身走到門邊,看了一眼窗外,思索良久道:“今夜立即將小姐送迴不日穀,不得讓任何人知道!”

    “但是這樣會打亂夫人的計劃……”寶羨頓了一下隨即說道,“是,那梧桐……”

    “罷了,讓她隨你們一起去吧。”玉夫人隨意地擺擺手。

    寶羨起身解開梧桐身上的繩索,躬身謝道:“謝夫人。”

    玉夫人麵臉疲憊地說道:“你們下去吧。”

    寶羨垂眸道:“夫人是否忘記了再過兩日便是十五了,那解藥……”

    “做錯了事便要得到相應的懲罰,這月十五讓你家主子自己抗過去。”玉夫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那疼痛非同小可,堪比淩遲,主子雖然有錯,但不要至……主子定然受不住,還望夫人憐惜主子體弱。”寶羨激動地上前數步,快速說道。

    “她今日所做足以壞我大計,不知補過反而對待太子殿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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