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獨孤太後乃司寇國君的親姑姑,是司寇上任族長嫡親的小妹,所以說這耀國說起來是獨孤家,其實大半的權力早已落入了辰國之手。這兩年,長大成人的獨孤君主雖也奪權,但卻不是很用心,獨孤君主若不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燼陽樓,也不至於讓獨孤司寇氏做大。”

    訾槿睜開雙眸:“如今局勢來看,司寇家統一三國的幾率比較大些了?”

    寶羨嘴角輕勾:“雖是看似如此,但司寇家自來子嗣單薄,若除了司寇兩兄弟,旁支不足為患。獨孤司寇氏如何能耐,如何地偏袒侄兒,也不過是個婦人罷了。獨孤君主本就無心國主之位,想來應該不會爭搶,若主子出手……這天,怕是要變了。”

    訾槿玩弄著中的酒盞:“這天本就是要亂的,宣隆帝君贏一直野心勃勃,就算我不動,他也會伺機而動,咱們的計劃也隻是讓這天,亂得徹底點。”

    寶羨起身拿起溫泉旁的布巾:“主子,就一點也不怕嗎?”

    訾槿迴頭笑道:“怕什麽?”

    “主子不怕,到時他們的選擇嗎?”寶羨拿好東西,繼續問道。

    “怕啊,比起選擇來,我倒是怕老太婆算得不對。他們要是都不來的話,這計劃豈不白搭。”

    寶羨垂眸:“主子大可放心,隻要他們收到消息,定然不會不來。寶羨隻怕到時他們的選擇,會讓主子失望了。”

    訾槿仰麵冷笑:“沒有希望,哪來的失望?他們對我來說已沒有任何的意義了,我如今隻想拿到解藥,就怕你與老太婆主仆二人,再耍詭計!”

    寶羨抬眸怔然地看著訾槿良久,展開手中如披風一般大小的棉布:“主子,還是快些上來吧,藥浴也有三分毒。”

    訾槿仰著臉,看了寶羨一會,輕然一笑,緩緩地踏上台階,一步步地走了上來。寶羨目不斜視地擦拭著訾槿身上的水珠,而後將厚重的披風,裹在了訾槿身上,將四麵的火盆端到訾槿的身邊,拿起另一塊幹棉布細細地擦拭著訾槿有點泛紅的長發。

    訾槿趴在銅鏡前細細打量麵色如常的寶羨:“寶羨你說我如今這般模樣,他們還能認出來是我嗎?”

    寶羨並未抬眸,一點點地打理著長發:“主子雖是比半年前高出了許多,有了少女該有的模樣,容貌並無多大的變化。”

    訾槿悠然一笑:“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怪不得老太婆那麽疼你。不過我對如今的自己倒是挺喜歡,人都說一白遮百醜,如今

    與當初看似沒有多大的改變,卻比以前好看多了。這眼睛也不似那般肉了,可惜的是為何還是個單眼皮。”

    “主子說哪裏的話,主子自小便是一對丹鳳眼,以前過於瘦弱才顯得眼比較大罷了。如今精氣神都迴來了,主子再不必為那抑生散擔心了。”

    訾槿冷笑一聲:“既然你早就知道魚落給我下藥,為何從來不阻止?”

    “那時……寶羨也認同……主子還是不要長大的好,卻不知主子會被下了惜魄寐魂,想來安樂王爺也是好狠的心……”

    訾槿臉色一沉:“嗬,有你狠嗎?……他給我下藥,我雖是沒了味覺,但至少還能喝出酒香來。寶羨的藥可是那惜魄寐魂比不了的。那鑽入骨髓的疼讓人連死的勇氣都沒有了,若說狠,誰能狠過寶總管?”

    寶羨將頭低得死死的:“那日的解藥明明在主子的手裏,主子卻要自討苦吃,寶羨也心疼。主子不那麽倔,便不用吃苦了。”

    訾槿猛然轉過來,死死地盯住寶羨良久:“更衣束發,直接上車吧,這穀內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寶羨並未把訾槿的怒氣放在眼中,一件件地給訾槿穿上衣袍,最後裹上最厚重的披風,將四周的火盆挪開,給訾槿綰了簡單的發髻,上了淡淡的妝容。慢慢地寶羨嘴角掛上了笑容:“主子隻要肯打扮,一點也不比魚落難看。”

    訾槿猛然睜眼,眸中閃過一道冷光,嘴角勾起一絲冷硬的笑:“以前在月國曾聽說,二皇子君安好孌童,凡是在他宮中當過差的小太監,隻要稍有姿色,便不曾逃開。我若沒記錯,當年在我來之前,寶羨曾在二皇子手下,寶羨啊……二皇子以前疼愛過你幾次啊?”

    寶羨正在打理衣擺的手,一點點地收緊,臉上再無半分笑容:“主子……何必……”

    訾槿一把拽迴了寶羨手中的衣角,轉身朝門外走去:“誰是你的主子?你要認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你這樣的奴才我可要不起!”

    寶羨快速起身,一步步地跟上訾槿,聲音異樣的急促:“主子曾說過,寶羨不是任何人的奴才,主子曾說過,決不會再讓寶羨受半分委曲,會對寶羨好,會補償寶羨……”

    訾槿猛然停住,冷笑一聲:“那是我對喜寶說的,你不是他!喜寶一年前便死在月國的皇宮了。你,對我來說不過是個連陌生人都不如的陌路人。”

    寶羨怔然地站在原處,翡翠色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澤。

    訾槿頭也未

    迴,快步朝梅花林走去,直到快到梅花林時,才放慢了腳步,靜靜地站到亭子內,默默地看著遠處那座不算新的墳。訾槿想要靠近,似乎又是怕什麽,終是站在了亭子的邊緣。

    不知何時,那墳邊長出了一株梅樹,細細的枝頭,在蒙蒙亮的天色中,異樣的紮眼。

    我走了,以後不能來陪你了。這一去……也許不會迴來。

    訾槿一步步地走近那從未走近過的墳墓,伸手掐斷了墳頭上新生的梅花枝,小心地放在懷中:既然不知道能不能迴來,你便同我一起去吧,這樣……我也不用害怕,不會懦弱,不必想了念。

    “主子車馬已等在門外,老夫人已上了車了。”寶羨站在亭內,輕聲說道。

    訾槿摘去了腰間的已佩戴一年的錦囊,蹲下身去,將錦囊埋在了墳前:訾家小風,這個送給你,是我親手做的。雖是不那麽好看,但湊合著還能佩戴,你若不怕下麵的人笑話,就戴上吧。

    訾槿慢慢地起身,側臉看了一眼,轉眼大踏步離去,期間未再迴頭。

    “不日穀”莊外停著兩輛馬車,前一輛比較樸素,後一輛明顯來得比較奢華一些。

    寶羨在比較奢華的車外蹲下身來:“夫人已上車了,主子也上來吧。”

    訾槿眯著眼看著寶羨一眼,心怎麽恨,腳卻怎麽也踩不下去:“起來,我自己會上。”

    寶羨抬首微笑,拍了拍自己:“主子莫怕,很牢靠。”

    訾槿眼中閃過一絲焦躁,繞過寶羨,跳上馬車,掀開車簾,愣了一下,還是鑽了進去。

    寶羨緊隨其後,目不斜視地坐在訾槿的另一側,快速地擺正車內的茶幾、點心,將溫度適中暖手的炭爐放在了訾槿的手旁。

    訾槿仔細打量著身旁這粉嫩粉嫩的小少年,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看來,你們不把我的閨譽破敗壞幹淨,怎麽也不肯罷休啊。”

    寶羨垂下頭迴道:“夫人一切為了主子著想,這些年來假扮主子的人,一直花名在外。……主子大可放心,山中鎮是玉家的天下,無論主子再荒唐也沒人敢說半句。”

    那少年有幾分眼熟,晶瑩的眸中滿是水霧,似是太過緊張,瑩粉色的唇緊緊地抿著,一直不敢抬頭。

    訾槿輕浮地執起少年的下巴,細細打量下,眸光卻越來越冷:“老太婆倒是挺用心。”

    寶羨麵無表情地說道:“夫人也是按照主子喜好……”

    訾槿猛地收迴托住少年的手,怒聲道:“你們倒是會揣測,就能那麽篤定我喜歡司寇郇翔嗎?”

    少年嚇得猛一哆嗦,無意識地朝外靠了靠。

    似是感到自己話中的不妥,訾槿深吸了一口氣,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對寶羨輕然一笑,緩緩地托起了寶羨的下巴,細細摩擦著寶羨的嘴唇:“相對他的文秀,我還是喜歡寶總管的精致,隻可惜總管卻已六根清靜,用來侍候男人還行……真是可惜了……嗬嗬……”

    寶羨斂下眼眸,不再辯駁,眸中閃過一絲受傷。

    那絲受傷不偏不正地刺進了訾槿的眼眸,明明已是心有不忍,可想想身上的毒又心有不甘。訾槿厭惡地鬆了手,惡毒地說道:“不知被男人弄過的身子,該有多髒?……啊寶總管?”

    寶羨死死地垂著頭,緊緊地攥住手,斂下的眸中滿是怨毒。

    訾槿絲毫不被身旁的冷氣所影響,一把將那不敢抬眸的少年拉到懷中,細細地喂著桌上的點心。少年不敢反抗,小口小口地吃著。少年的乖順,讓訾槿心生憐惜,又有點煩躁,可看著寶羨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心中又有報複的快感,二者相對,總而言之,心情不錯。

    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雪花,馬車朝著該走的方向,慢吞吞地行進著……

    三國交界氣候炎熱有一寶山,名曰神仙山。此山溫差甚大,可以讓人在一天之內體驗一次四季之旅,稱得上“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

    神仙山百裏之外,有一城鎮,名曰“山中鎮”。此鎮位於三國交叉地段,一年四季遊客不斷,又是三國交通的主要樞紐,固比一般的大城絲毫不遜色半分。三國之中無論任何一個國家若想染指“山中鎮”,其他兩國皆不會罷休。如此一處山色秀美,商貿發達的大鎮,屬三不管之地。

    山中鎮中心街上有一四層的建築名曰“有間茶樓”,乃此鎮最顯眼的建築。此樓最高層是望山觀景最好的方位,以前乃是文人墨客觀景吟詩之雅地。

    一個多月前這間著名的茶樓,卻成了山中鎮最大的銷金窩“歡館”,一個令財主鄉紳醉生夢死的地方。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雅客也惟有望樓興歎。

    這話還要從山中鎮最大的豪紳“玉家”說起。

    話說這玉家乃前朝遺貴,前朝動蕩之時,玉家蒙遭大難,玉老夫人的唯一的兒子死在那場劫難中。為避亂世,玉老夫人帶著唯一的孫女,來到了這三不管的山中鎮。當時的城鎮並不如今日

    這般繁華,玉家夫人用全部的家當,一口氣買下了半個山中鎮,從此擯棄了貴族的傲氣一心從商.如今玉家的商鋪遍布三國,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許是早年的喪子之痛,讓玉老夫人過於溺愛孫女,導致玉家小姐欺壓鄉民,殘暴不仁,好色成性。山中鎮內隻要稍有姿色的男子無一人逃過玉家小姐的魔爪,玉家莊內被活活折磨死的奴仆以及伶人,不計其數。

    這玉老夫人不但對玉家小姐不管不問,更不知用了什麽方法,隻要是被玉小姐看上的男子,必在三日之內,出現在玉家小姐的房中。在玉老夫人縱容的態度下,玉家小姐的作惡多端無一人敢過問。

    一個多月前,夜夜笙簫的玉家小姐膩了勾欄街的景色,突發奇想將山中鎮最大的青樓“歡館”從勾欄街搬到了最熱鬧的中心街上,將文人聚集的聖地“有間茶樓”挪到了勾欄街內。山中鎮的文人學士們得知此事後,無不咬牙切齒氣憤難平,但卻訴苦無門。

    “歡館”最高層視野最好的房間內,訾槿手持酒杯,依窗而立眺望遠山。窗外下著細細的雪,更顯得遠山朦朧。

    一個多月了,眼看年關將至,他們怕是暫時不會來了吧。不來也好……真怕他們真的來,真的來了,又該如何呢?……

    寶羨推門進來,見一個男伶跪在案幾前溫著酒水,訾槿手持酒杯靠窗而站,風雪打在她的衣袖上,隨即消失不見:“主子,外麵風雪大,還是站進來點吧。”

    訾槿臉上滿是輕浮的笑意,她踱步走到其中一個伶人的身邊坐了下來,將手中的酒放在伶人的唇邊,輕笑了一聲。那男伶眼梢含情,嘴角含笑,一口將那酒飲盡。

    屋內的火盆燒得異常的旺,冷熱交替讓訾槿原來就醉酒緋紅的臉又增添幾分桃色:“日理萬機的寶總管怎麽來了?”

    寶羨垂著頭:“一刻鍾前,一隊馬車進了城,一會便會路過此地。”

    訾槿嘴角含著濃濃的諷刺,挑了挑眉:“嗬,還真來了,也不知道先來的是哪個。”

    寶羨抬眸見訾槿躺在了那男伶的懷中:“不知小姐最想的是哪個?”

    訾槿把玩著那男伶的手指,不經意地看向寶羨:“寶大總管這一個多月忙嗎?”

    “還好。”

    訾槿抿了一口男伶送到嘴角的酒水:“寶總管不但有時間替主子憂心等的是哪個,還有時間將主子喜歡的伶人一一換去,看來是太閑了。”

    寶羨斂下眼幕:“主子多想了,伶人太寵了難免嬌縱,日日對著一個人,也太過乏味。”

    訾槿正欲說話,卻聽到窗外不緊不慢的馬車聲,執起手中的酒盞,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男伶見訾槿腳步不穩連忙起身攙扶,訾槿摟著男伶的腰,俯在窗口望向街道。

    滿是積雪的街道上,一批三十多人的隊伍朝驛站的方向緩緩行進著。隊伍正中有一個藍緞錦繡轎,三十多人將轎子不露縫隙地圍在中央。

    訾槿一眼便認出了跟在轎旁的帶刀侍衛,嘴角勾起暖暖的笑意,笑意直至眼底。

    待轎子走近,訾槿將手中的酒盞扔了出去。那帶刀侍衛迅速地躲開,警惕地望向訾槿所站的窗口。三十多號人同時停下,劍拔弩張地望向巧笑依然的訾槿。

    “哪家的公子,好生的俊俏啊。”訾槿摸了摸身旁的伶人的臉,對樓下的侍衛說道。

    訾槿說第一個字的時候,轎子中的人猛地掀開了轎簾,怔怔地看向窗口,眼底滿是喜悅,嘴角慢慢地勾起笑意。那笑容如冬日的豔陽,讓人心生暖意,有種欲哭的衝動。

    轎邊的侍衛一張三分英氣、七分秀氣的臉,閃過一絲羞憤,而後滿是疑惑:“姑娘的聲音好生耳熟。”

    訾槿臉上的笑意越加的輕浮,聲音越加的放蕩:“我看公子也甚是眼熟,沒想到咱們山中鎮還有如此絕色。”

    那侍衛瞬時紅了臉,從未被女子如此調戲過,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轎中的人蹙眉看著靠在男伶胸口的女子:容貌和聲音雖有八成像,神態卻太過嬌媚,眸光太過肆意張狂。她嘴角明明沁著笑,眼底卻冰冷一片,身上散發著拒人千裏的寒意。

    槿兒的眸中總是一片平和,沒有她身上這股強勢。槿兒不敢當街調戲其他男子,槿兒從不穿白色的衣袍,槿兒更不會靠在別人的胸口巧笑顧盼,可是明明不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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