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坐在原地,等著小白。

    小白見人都走了,訾槿還是對自己不管不問,頓時委曲無比。他放下手中的飯碗,抿著嘴一動不動地看著訾槿。

    訾槿見小白放下了飯碗,以為他吃好了,看著碗中剩的半碗飯,皺了皺眉頭,卻未勉強他。自己長期受逼飯之苦,自是知道不願吃,被人硬塞的滋味,所以不願勉強小白。

    可看在小白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他抿著嘴,含著淚看著訾槿,收走自己的碗。

    即便訾槿此時如何的不注意,也發現了小白的反常。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碗,摸了摸小白的額頭:“怎麽了?不舒服嗎?”

    小白垂下眼簾,搖了搖頭。

    “那是哪疼嗎?”

    小白又搖了搖頭。

    “那是怎麽了?方才不還好好的嗎?”訾槿輕撫小白的後背,溫聲問道。

    小白抬眸看向訾槿,異樣地委曲:“我沒飽。”

    訾槿“噗哧”笑出了聲:“沒吃飽繼續吃就是了,怪我怪我,沒注意小白沒吃飽就收了碗。”

    訾槿連忙找了幾塊好肉,放進了小白的碗中,放箸放到小白的手中:“小白要多吃點,今天多虧了小白咱們才能吃上兔子和山雞,小白真是好厲害啊。”

    小白低頭吃著飯,小聲說道:“方才對我,不管不顧,他走,才想起我。”

    訾槿愣愣地看著小白,想笑又不敢笑,這算不算是吃醋呢?好現象啊。

    “他是客人自是要多加照顧,小白是自己人,自是要照顧客人啊。方才小白一直吃飯不說話,那有一點做主人的樣子。”

    小白垂下頭:“不要客人,隻要小紫,小紫不能,要客人。”

    訾槿從身後抱住小白,蹭了蹭他的臉,輕聲說道:“別氣了,咱們初到此地自是要對別人好一點。但小白要記住,他們對我來說都是外人,隻有你,隻有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絕對不會丟下你,知道了嗎?”

    小白丟下手中的碗箸,轉身抱住訾槿:“你對他好,我看不得,很難受,咱們倆,可以。”

    訾槿嘴角的笑意加深,輕撫著小白的背:“好,小白說的,就咱們兩個,以後無論如何就咱們兩個,小白可不能反悔。”

    小白抬眸淺笑:“不悔。”

    訾槿緊緊地摟住小白,心情一片開闊,笑意直至眼底,原本的擔心也

    放下了不少。她輕吻了一下小白的耳垂:“小白真好。”

    小白如觸電般,猛地捂住了耳朵,墨玉般溫潤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小白別怕,這是為咱們約定蓋的章。親吻在我的家鄉隻是一種禮節,就像你們辰國的下跪一樣,並非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訾槿連聲哄道。

    小白狐疑地看了訾槿一會:“小紫經常……嗎?”

    “當然不,我們隻吻最親的人和最愛的人,知道了嗎?”訾槿看著小白的眼睛,說道。

    小白嘴角的笑容,若隱若現:“最親,最愛,以後就我一個,可好?”小白緊緊地抱著訾槿,期盼地望著訾槿。

    訾槿眼睛微微泛酸,她靠在小白的肩頭:“好。”

    訾槿的心仿佛被人狠掐了一下,疼得快要跳了出來。酸澀交加又微微地泛著絲絲甘甜,這是一種全新而又奇妙的感受,是盲人看到了一絲光明,是沙漠中垂死的人找到了綠洲,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草繩,是迷路的人從新找到方向和希望。

    小白,隻要你不離開我,不背棄我,不騙我,即便是死,這次我也絕不會先放開手。

    小白,我走不動了,也不想走了,我們一直生活在這,可好?

    小白,如果你還沒學會愛,那麽以後我教你如何愛,可好?可好……

    雞叫三聲,東方剛剛泛起肚白。露珠懸在青青的草葉上,空氣裏彌漫著一種特別的恬靜,輕輕的薄霧將村莊縈繞於一片朦朧中。

    “啊!”

    本就睡得不甚安穩的訾槿,被身邊的尖叫聲驚得猛地起身,隻見小白眼中滿是慌張:“小白……怎麽了?”

    “血,受傷了,好多血。”小白驚慌地指著自己單衣上的血,還有訾槿腿上身上未幹的血跡。

    訾槿猛地拽起被子裹住了自己,臉微微泛紅,暗自惱怒,這葵水已好幾個月沒影了,為何偏偏這個時候來湊熱鬧?

    “不是,不是受傷,是……是昨天……昨天殺雞的時候不小心濺到身上的。”

    小白瞪大雙眸,狐疑地盯著訾槿:“是嗎?昨天,殺雞了?”

    “嗯嗯嗯,小白快起來,自己把身上的衣服換了,然後出去打水洗臉,不準進來。”訾槿裹住被子說道。

    小白微皺了下眉頭,起身到床旁的櫃子裏,翻找衣物,笨拙地褪去身上的被血漬沾染的衣物。訾槿將臉埋在被子中,努力地壓抑著

    自己的偷窺欲望。

    “小紫……不會穿。”小白拎著一雙新草鞋,為難地看著訾槿。

    訾槿接過草鞋:“這鞋你穿不習慣,還是穿以前的好嗎?”

    小白連忙抬起腳來,湊到草鞋邊上:“石頭能,我也能。”

    訾槿身上不適,自是想早點打發了小白,她趕忙將草鞋給小白穿好:“出去自己洗漱,我不叫你,不準進來。”

    小白穿上草鞋在屋內走了兩圈,臉上滿是新奇,看了訾槿一眼便朝外走去。

    訾槿連忙下床將門拴好,在櫃子中翻找了一套幹淨裏衣,為難地看著滿櫃子的粗布衣褂,這麽粗的布料怎麽用啊?

    一角白紗露了出來,訾槿連忙將那白紗和絲綢一起拽了出來,是小白以前的衣袍。訾槿想也不想連忙拉出衣服,撕了起來。一個閃亮的東西突然從衣間滑落,吸引了訾槿的視線。訾槿蹲下身來,怔怔地看著掉在地上的東西。她伸出手去,小心地將那東西拿起,細細地摩擦著。

    “小紫,我好了。”小白沒推開門,在門外說道。

    訾槿連忙將那東西收到懷中,將小白以前的外套撕扯成一塊塊,然後開始打理自己,待一切都弄妥當,方才起身開門。

    小白將洗臉水放到桌子,盯著訾槿瞧了半天:“小紫,病了嗎?”

    訾槿看也沒看小白一眼,心不在焉地洗漱著。待將自己和小白都打理好,她才緩緩地坐到小白身邊,從懷裏掏出一個明黃色的琉璃扳指:“這是你的嗎?”

    小白眼中閃過欣喜,一把搶過那扳指,點頭連連:“找很久。”

    訾槿盯著被小白搶走的扳指:“這個扳指,你一直都戴著的嗎?”

    小白抬頭隨意地應了一聲:“丟很久,才找迴來,沒多久。”

    訾槿問:“丟很久?丟多久了?”

    小白嘴角輕勾,熟練地把玩著扳指,不甚在意地說道:“幾年了,樂兒說,找得迴來。”

    “這……扳指是何時找迴來的?”

    小白垂下眼簾,偷看了訾槿一眼:“不算丟,一直在,南兒手裏……南兒迴來,扳指也迴來了。”

    “這扳指可是丟了四年?三個月前才找迴來?”訾槿不動聲色地問道。

    “嗯?小紫知道?南兒迴來,兩個月。”小白偷偷側目瞟了訾槿一眼,似乎察覺出了訾槿的不妥,未敢多言。

    這扳指

    在自己出月國皇宮後便丟了,距今也三個月有餘。兩個月前才到了小白手中,也就是說那南兒偷了這扳指後,便直接趕往辰國交到了小白的手中。可是小白為什麽說這扳指一直在南兒手裏呢?他明明沒看到是誰拿走了扳指,怎就如此地篤定這扳指的來曆呢?

    訾槿伸手拿過小白手中的扳指,細細地磨擦了一會,方才說道:“這扳指在光亮時呈明黃色,但若是放在暗黑處便是五彩琉璃色是嗎?”

    小白墨玉般溫潤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小紫知道。這是,家傳寶物,很神。”

    “為何之前一直沒見你戴?”訾槿把玩著扳指,不經意地問道。

    小白垂下眼眸,羽扇般的睫毛將眸中的情緒遮蓋,輕抿著嘴唇:“南兒不喜歡,看見。我收起來,不讓她看見。”

    訾槿略有所思地盯著小白,突然冷笑一聲:“小白可還記得這扳指,是怎麽丟的在哪丟的?”

    小白的耳根通紅一片,頭越來越低:“丟……丟在辰國,不……不小心。”

    訾槿壞意地湊了過去,趴在小白的耳邊輕吹著氣:“小白忘記了是為何丟的嗎?既然忘記了為何臉還那麽紅嗎?瞧瞧這藥水都遮蓋不住呢。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小白驚慌地捂住臉:“不……不是,我我……我中毒,南……南兒救我,扳指是信物。”

    訾槿微微眯著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後來南兒拿著扳指來找小白,小白便認定了那救你的人便是她是嗎?所以……小白才對南兒如此的死心塌地,是嗎?”

    小白悄然地抬起眼眸,小心地伸出手,從訾槿的手裏摳出那扳指,迅速地藏到懷中,低聲辯解道:“南兒很好。”

    訾槿眸中閃過危險的光芒,臉上已經是冰冷一片:“你可曾看見親眼看到南兒拿了你的扳指?”聲音之中無半點起伏。

    “不曾……可……味道記得。”小白的聲音越來越小。

    訾槿原本遮掩住的怒意上升,卻怎麽也壓抑不住了。看他那肯定的模樣,就算自己說那扳指原本在自己手中,怕他也不會信了。可就算相信了又如何呢?他與心中的南兒不但情根深種,還早已經執迷不悔。

    他對自己是怎樣的情感呢?

    若說無情,怎又甘心丟下榮華富貴與我顛沛流離?

    若說有情,南兒呢?明明清晰地感覺到,在小白的心中南兒遠比自己來得重要得多。

    造化弄人,四年前的那場鬧劇,卻讓自己陷入如此進退不得的地步,當初隻是想玩弄君凜,未曾想這鬧劇卻把自己玩弄得徹底,這算不算報應?

    “小紫?”小白小心地拉扯著訾槿的衣袖。

    深思中的訾槿被小白驚醒,她滿麵怒容一把拽迴衣袖,抓起小白的手,將起拽到門外,一把推出門去,反手將門拴死。

    “小紫小紫……我我……我錯了嗎?開門,我不拉衣袖了,扳指不要了,開門,開門……不氣不氣……開門開門……”小白使勁地拍著門板,墨玉般溫潤的眸中滿是焦急與驚慌。

    訾槿默默地走到床前,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瑟瑟地發著抖。

    好多記憶在不經意間消逝了,以前曆曆在目的種種已是模糊一片,有時候會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或者某個瞬間眼前會黑暗一片。所有的食物,無論放多少鹽還是吃不出一絲味道來,甚至嗅都嗅不到該有的滋味。怕了,真的怕了,這脈自己號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比常人還要正常,可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呢?

    訾槿突然失聲痛哭,她將頭埋進棉被中,不敢看所有的一切,不敢深想自己的以後。她怕了,真的怕了,萬一沒了小白,還剩下什麽呢?還能剩下什麽呢?

    “小紫小紫,開門……不哭不哭……扳指給你好不好?要怎麽你說,我去找,我去找。別哭……我疼。”小白眼眶通紅,使勁地拍著門板。

    “滾!滾!我不想再看見你!不想再看見!”訾槿歇斯底裏地喊道。

    小白從懷中拿出扳指,懦懦地站在門外,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小紫,我不敢,再不搶了,扳指給你好不好?我不要了好不好?”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見你!不想看見你!”叫喊聲夾雜著哭聲,讓這個清晨不再寧靜。

    小白猛地退了兩步,甩手將琉璃扳指丟棄一旁,頭也不迴轉身朝大門外跑去。

    訾槿小聲的哽咽,聽到小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終於悄無聲息,再次失聲哭了出來。

    沒了,這次真的什麽也沒了。

    訾槿坐起身來,沁著淚笑了起來:沒了好,沒了再不必怕了,再不必怕了。

    為什麽心裏空空的,訾槿乏力地靠在床頭,是哪裏在疼?是哪裏在疼?為什麽那麽疼?疼得頭暈目眩,疼得不能唿吸了,是什麽堵在了胸口?是什麽壓在了胸口?

    小白呢?小白呢?

    訾槿猛然起身,快速地開了門。門外空蕩蕩的一片,隻有那沾染了塵土的琉璃扳指在晨光中泛出詭異的光芒。訾槿一步步地走上前去,撿起被人丟落的琉璃扳指,細細地摩擦著。

    他丟了它……他丟了它……他丟了這扳指,他為了她丟了這扳指。

    “小白!”訾槿快速地奔出門去,大聲喊道。

    訾槿四處張望著,漫無目的地奔跑著,眼淚止不住地流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訾槿緊緊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唿吸著,心上的某個破開的地方冷颼颼地往裏不停地、不停地灌著寒意。

    高處一抹熟悉的青衫,讓她猛然抬頭,怔怔地看著那高處。鋪天蓋地的恐懼將她團團籠罩住。

    “別動!”

    小白站在瀑布邊的高石上,伸手撈著什麽,聽到響聲,抬眸朝訾槿望去。本來陰鬱無比的臉上聽到這聲叫喊,露出一抹淺笑:“小紫……”

    “站在那別動,等我過去。”訾槿敏捷地爬上高坡,手心滿是汗水,沿著長滿青苔的石頭,小心謹慎地朝中心的大石頭靠去。

    晨光將小白的身形鍍了層薄薄的金色。他側目淺笑,靜靜地看著一點點朝自己走來的訾槿,墨玉般的眸中滿是欣喜和期待。

    訾槿心驚地看著大石上的小白。晨光灑落在他身上,縹緲若夢,讓人身處幻境,仿佛下一個時刻,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了一般。

    小白見訾槿一點點地接近,心中說不出的歡喜。他轉身伸出,欲拉訾槿上來,腳下一滑,猛地朝後倒去。

    訾槿頓時大驚失色,未作他想,猛地撲上前去,緊緊地抱住小白。兩人一起急速地下墜,小白被訾槿束住了手腳,惟有騰空翻身將訾槿護在懷中。兩人同時落入深潭之中。

    二人急速地朝水底沉去,小白努力地將二人朝上拉著。無奈絕世的武功在水下已失了原本效用,掙紮了半晌,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眸,一點點地鬆開了訾槿。

    刺骨的涼意,讓訾槿猛然清醒。她緊緊抓住小白欲撒開的手,單手摟住他的腰,一點點地朝岸邊劃去。

    費勁全力地將小白送上岸邊,訾槿手臂酸漲一點點地將小白拖到了幹草地上。她頭暈目眩地按壓著小白的小腹,見小白吐出了不少水,才稍稍地放下心來。

    訾槿緊緊攥住小白的手,無力地躺在原處,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當初月國碧月湖自己連救三個拖油瓶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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