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後院,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最起碼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發現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房裏睡了半個月之久了。所以小白一定不是人,一定是自己日複一日做著同樣的怪夢。

    訾槿為了證明自己所想,曾惡狠狠地掐住小白的臉使勁地扯著。

    小白也不喊疼,許是訾槿扯的時間有點長了,小白笑吟吟地靠在訾槿肩頭,伸出裏麵的那隻手放在訾槿麵前,柔聲道:“有傷,會看見,換地方。”

    訾槿頓時泄了氣,瞬間地鬆開了小白的臉。小白墨玉般的眸子發出晶瑩的光芒,他的臉輕輕地蹭著訾槿的肩窩,肌膚相碰時,訾槿明顯感到那被自己揉捏過的半張臉,火辣辣地燙人:“小紫,心疼,舍不得。”

    從那以後,訾槿再也不敢對小白狠下毒手,生怕自己內疚死。

    一個白影迅速地竄了進來,悄然地關上房門,輕手輕腳走到兀自發呆的訾槿身後,伸手摟住她的腰,臉放在訾槿的頸窩輕輕地磨蹭著:“小紫……”

    聞到這熟悉的氣息訾槿並未迴頭,對於他的撒嬌已是無奈至極。若哪日他不那麽膩人了,訾槿反倒會奇怪了:“今日怎麽那麽早?”詢問的話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小白嘴角沁笑,墨玉般溫潤的眸子凝視著訾槿:“晚膳後,沒人看著。”

    訾槿又看了兩眼書卷,不再理會如小狗一般在身後磨蹭的小白。

    小白察覺到訾槿的忽視,想也未想伸出手去搶了訾槿手中的書籍藏在身後,退後了兩步懦懦地看向訾槿。

    訾槿驚愕地轉過臉來,搶東西?一天不見,膽子肥了不少啊:“拿來。”

    小白羽扇般的睫毛輕顫著,垂著眼簾搖了搖頭,又後退了兩步。

    訾槿暗暗好笑,搶完了知道怕了。

    訾槿虎著臉,怒視著小白,壓低聲音吼道:“給我!”

    小白將書緊緊地攥在手裏,抬起臉來,泫然欲泣的凝視著訾槿,瑩粉色的唇死死地抿著,怯怯地開口道:“小紫,不生氣。看我,我好看。”

    訾槿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有跟本書搶著被看的人嗎?白癡的思維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小白感到訾槿身上的怒氣,輕了不少。他懦懦地上前兩步,見訾槿掃了他一眼,立即卻步不前。

    訾槿頓時有種無力感,想想欺負一個白癡挺沒有意思的,她無奈地起身走到小白的身邊,伸手拿起書,抬手放

    在身邊的桌子上:“不喜歡可以說,下次不許這樣了。”

    小白點頭連連,墨玉般溫潤的眸子,蕩漾著層層的漣漪:“小紫,想睡。”

    想睡?現在最多酉時,平時也沒見你睡那麽早啊。

    小白明顯感到了訾槿的心不在焉,不滿地拉起訾槿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扣上:“想睡。”

    訾槿心中抑鬱:一定無視他!一定無視他!徹底無視他!可那靈巧的手指,已經習慣性地一點點地褪去那長袍,

    “啪”一堆綠色的粉末從衣袍中掉了出來。

    小白立即蹲下身,想撿起那東西,可越捏越碎,一點也拿不起來:“怎麽辦?小紫,怎麽辦?”

    訾槿好奇地蹲下身來,看到的卻是已化了的糕點:“哪來的?”

    “他們不看著,我拿的,給小紫,怎麽辦,怎麽辦。”小白使勁地捏著那糕點,眼眸忽閃忽閃著泫然欲泣地看向訾槿。

    訾槿看著小白一點點地捏起那糕點又掉落的模樣,心中突然特別難受。她緩緩地伸出手去,一點點地捏起那綠色的粉末,放到嘴裏:“綠豆糕……嗯……很好吃。”

    小白抬起臉上,凝視著舔著手指的訾槿良久,破泣為笑,眼睛彎彎閃閃發光:“小紫,不愛芙蓉,喜綠豆,我看見,拿了。”

    訾槿垂下頭拉起小白,拍了拍他身上的碎糕屑:“睡吧。”

    小白笑眯眯地伸出手來,生疏地解著訾槿的扣子,訾槿一直垂著頭,未去阻止。

    這些年來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總是有很多人,自認為關心自己了解自己,經常擅自做主做一些對自己好的事,可是從來沒人問過自己的感受,問過自己需要不需要,願意不願意。很多東西並非自己想要,卻被他們的自以為是地強加在自己的身上。那些善意最後成了負擔、成了懼怕、成了自己逃跑的理由。

    許是自己偽裝得好,許是他們認為這點小事,不足掛齒。那麽多人中,也隻有照顧起居的魚落知道,自己根本聞不了芙蓉糕的味道,卻經常對著綠豆糕暗自流著口水。可眼前的人和自己在一起短短數日,看著隻是個不諳世事的稚子,他卻能從你的眼神當中,準確讀出你的喜怒哀樂,然後順從你、依靠你、需要你,讓你體會那種被人全心全意依賴著的幸福和滿足。

    身旁的人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他的手比較女氣,纖長瑩白柔軟,卻讓人莫名地安心。不過短短的半個月,自己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

    他的童稚、他的眼神。若在辰國的日子,他並未出現的話,自己該是孤單成什麽樣子?

    “小白怎麽知道我愛吃綠豆糕?”黑暗中,訾槿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小白的如絲綢般的銀發,不甚在意地問道。

    小白乖順地側著臉靠著訾槿,舒服地眯著雙眼,像一隻被擼順了毛的貓:“不知道,心裏就是,知道。”

    訾槿撫著發的手更是輕柔,她輕拍了小白兩下:“睡吧。”

    “小紫。”

    “嗯?”

    “這樣,真好。”

    “嗯。”

    天還未亮,小白輕聲輕腳地爬下了床,他抱起自己的衣物,嘴角沁著淺笑,坐在床邊,小心的掖了掖被子,看了訾槿一眼,才慢慢地朝房門挪去。

    “小白。”訾槿睜開眼時,正好看到他走到了門前,想也未想便開口喚道。

    “嗯?”小白抱著衣服迴首,抬眸淺笑。

    小白的背影讓訾槿的心底濃濃地不安著,有種他再也不會迴來的錯覺。她凝視著小白的笑臉,驅逐著心底的不安,歪頭對其一笑:“沒事。”話畢後,迅速地躺了迴去,不敢目視小白的離去。

    小白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明顯,那雙墨玉般的眼眸,蕩漾著喜悅的漣漪:“別怕,晚上,我來。”

    訾槿閉著眼睛,聆聽著輕柔的開門關門的聲,再次沉沉睡去……

    霞央宮殿內,四根騰龍金柱,豎立在大殿的四個角落,紫金為頂,白玉為壁,絲幔飛舞,珠簾環繞。

    小巧的掐絲香爐焚著淡淡荷香,香氣若有若無地縈繞在廳內。

    霞央宮易主後,再無半點當初冷宮的蕭瑟,一夕間,竟比未央宮還要來得富麗堂皇。

    安樂王眉頭緊鎖對窗而站。窗外還是漆黑的一片,他的手不安地敲打著窗台,他的眼底青紫一片,想來又是一夜未合眼。

    錦禦悄然入室,跪在安樂王的身旁:“王爺……”

    安樂王的手一下捏住了窗台,臉上卻還是一片鎮靜:“說。”

    錦禦將頭低得死死的:“錦禦聽從王爺吩咐,昨晚一直守在未央宮……皇上酉時入了未央宮一直到寅時……上朝前才從裏麵出來……和往日那般懷抱外袍,衣衫不整。”

    “賤人!”安樂王一掌擊斷了窗台,憤然轉過身,滿臉的肅殺之氣,“這麽說,皇兄這十幾日都宿在未央宮?!”

    “想來該是。”錦禦的聲音雖低,但是其中的肯定卻不容置疑。

    “廢物!那麽多人居然連皇兄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何用!”安樂王一腳踹開身旁的椅子,因憤怒已是滿臉通紅。

    “皇上武功修為,王爺是知道的,他若想擺脫眾人的跟隨,有的是辦法。此次……若不是王爺的猜測……誰會想到皇上會日日宿在未央宮。皇上每次都是朝未央宮的反方向走的,誰曾想此時的皇上,還會有如此的……如此的……”

    “心計是吧?”安樂王冷笑一聲,“你們須知道皇兄是個什麽樣人,縱然萬般的不清醒,對付你們還不是綽綽有餘!”

    “屬下愚鈍,請王爺責罰。”錦禦俯下身去,狠狠地叩了一個頭。

    “責罰你有什麽用,要不小啞巴身上有皇兄的氣息……我……也不會想到,皇兄已經這般模樣了,居然還忘不了她。”安樂王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錦禦抬起頭來,小心地看了一眼雙眸緊閉的安樂王:“王爺……不如告訴皇上實情吧,皇上為了那人傷情一生,如今……王爺用皇上的信任……拿魚落姑娘欺騙皇上……又怎堪忍心。”

    “放肆!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對本王說教!”安樂王抬腳踢在錦禦的胸口。

    錦禦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望著站在上方的安樂王,嘴角滿滿地溢出鮮血。

    “你別忘記了,現在誰才是你的主子!那人憑什麽得到皇兄的寵愛,她以前沒資格!現在更是沒資格!皇兄現在有了魚落,已心滿意足。誰若要說出這個秘密,本王便讓他再也開了不口!”安樂王狹長的眸中,迸出陰毒的寒光。

    “從那人將錦禦賜給王爺,王爺便是錦禦唯一的主子。錦禦自那日起對主子從無二心,錦禦隻是憐惜皇上一片癡心,卻被王爺如此利用。不說王爺與皇上乃一母同胞,但說皇上自來對王爺疼愛有嘉,王爺也不該……”

    “住嘴!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本王所作一切皆是為了皇兄好!你不必多說!”安樂王瞪大了雙眼,厲聲辯駁道,“你去將方老先生找來。”

    “王爺!此事萬萬不可,訾姑……公子本身體弱,你若一意孤行恐怕……”

    “老先生曾告訴過本王,一個人每三日少取鮮血,若滋補得當,並無大礙。”安樂王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那笑容將僅存的擔憂覆滅。

    錦禦大驚失色地看向安樂王,驚聲唿道:“王爺萬萬不可!老先生說

    出這番話來,自是有自己的思量。王爺雖對老先生禮遇有嘉,但是老先生誌不在此,日日想著雲遊四方,王爺卻一直抓著不放人。老先生自是想早點醫治好皇上,好早日離去。可是公子身體贏弱,根本受不住……”

    “本王不知道錦禦何時偷學了醫術?”安樂王媚然一笑,雙眼迸出寒光。

    “錦禦並不懂醫術,但是錦禦知道,一個身體強壯的人,尚且承受不住三日的抽血之苦。公子的身子,王爺比錦禦還要明白,怎會如此的急功近利。”

    “對!本王就是急功近利!本王就是容不得她靠近皇兄半分!半分也不行!皇兄若早日清醒,自是不會記得她!那時,皇兄便會安安心心同魚落一起,這有什麽不好?!再說若不是她,皇兄又怎會變成這般模樣……皇兄以身救她,她舍血來還,又有何不妥?”安樂王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錦禦,眸中是絲毫不容妥協的堅定。

    “錦禦……這便去請先生。”錦禦低下頭,跪在原地低聲說道。

    王爺你可知道……皇上舍身舍魂,均是甘願。他若是得知……你如此對待他珍視得比生命更重的人,該如何的心神俱碎……

    “迴來時自己去思過房領罰,本王暫時不想看見你!”安樂王微微地點頭,輕聲地交待道。

    “謝王爺責罰。”錦禦輕輕地叩了一個頭,起身朝門外走去。

    春末的晨風,雖有點薄涼,也已帶有上淡淡的夏意。未央湖內交差錯落的荷葉上已有許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簇簇宮人在岸邊忙碌著。

    “他們在幹嘛?”早膳後,訾槿站在未央宮門外,墊腳遠眺,迴頭問曉雙。

    曉仆垂下頭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不經意地迴道:“皇上與王爺都不喜那荷花的香氣,固然宮中各水各湖,均不見有荷花盛開。”

    “既然不喜歡何必要種上荷花,種蓮不好嗎?”訾槿不禁納悶地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王爺雖然不喜這荷花,但卻對那荷葉情有獨鍾,尤其是咱們未央湖的。曉雙經常見到王爺獨自一人對著一湖的荷葉發呆……”

    “曉雙!休要胡言!”曉雙話未說完,卻是被曉仆厲聲打斷。

    訾槿直接無視曉仆的怒氣,暗地裏慫了慫肩膀,做個鬼臉:變態就是變態,愛好都與人不同。

    “曉仆、曉雙給王爺請安。”

    訾槿笑著轉臉,卻被人騰空拎起,迅速地進了門,狠狠地摔到地上。

    “幹什麽!疼死了!”訾槿迅速地蹦了起來,怒視著一臉黑氣的安樂王。

    安樂王那雙狹長的桃花眸一片血紅,他喘著粗氣,那眸光仿佛利刃一般,恨不得將訾槿生吞活剝了一般:“賤人!”

    “你!西樂你夠了!你想幹嘛!”訾槿一下蹦了起來,大聲吼了迴去。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罵過自己,一個也沒有。

    安樂王平息著怒氣,一點點地深唿吸,冷笑出聲:“本王就是對你太好了,就憑你這般模樣還想翻身!”

    “你說清楚點。”訾槿撫了撫摔疼的胳膊,冷聲說道。

    “本王和你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來人!”安樂王眉尖輕挑,轉過身來,輕聲喚道。

    門外走進來四個太監,其中一人拿著繩索,緩緩地走了進來:“王爺。”

    “將她給本王綁好,綁牢了!”安樂王手無意識地玩著手中的玉佩,狠聲說道。

    “你們……你們想幹嘛!別過來!別過來!……鬆手!”訾槿後退數步,卻被兩人狠狠地按住,拖到椅子上。訾槿拚命掙紮著,卻怎麽也掙不過兩個人的力量,“西樂!西樂!西樂你想幹嘛!”

    四個人合力將訾槿妥妥當當地捆在椅子上,訾槿努力掙紮地仍是掙不脫。她憤憤地怒視著安樂王的背影:“西樂!你總要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

    安樂王臉上一片陰冷,隻有玩著玉佩的手指微微輕顫著:“明知顧問!讓方老先生進來,守好門外,誰也不準進來!”

    “是。”四名太監俯首離去。

    片刻間,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背著一個小箱子走了進來,對著安樂王的背影微微一躬身,徑自走到訾槿身邊摸著她的脈搏。

    老者紅光滿麵,一雙小眼漸漸地眯成了一條縫隙:“好脈!好脈!此子自出生便被人喂下大量珍貴藥材直至今日,世間罕見啊。老夫從醫一生,從未見過這般珍貴的藥人!好!好!好!王爺四年的時間果然沒有白費!不出三個月,老夫定能讓皇上徹底恢複!”

    訾槿瞪大了雙眼,定定地看著安樂王的背影,懦懦地說道:“西樂……你不會……”

    “方老先生請吧。”安樂王迅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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