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將茶碗接住,冷聲道:“既然姑娘專程來找事,休怪樓某不客氣,來人送客!”話未落音,已從窗外飛身進來四人與西樂交起手來。

    訾槿心疼地望著滿地碎片,五分之一柱香之前,這些都是價值萬金的金碗玉碟,如今倒好已成了殘花敗柳。訾槿忍住心疼手腳麻利地鑽進了桌下,從鏤空的桌布之中,隻露出兩個眼珠分析著戰情,大有敵強我跑之勢。

    男子依然斜身躺在古木塌上,悠閑地自斟自飲。一人敵四,西樂已是漸漸地落了下風,好在那四人隻是想將西樂趕出樓去,並未下殺手。

    訾槿看到此種情景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帶著西樂溜出門外,而不是被人扔出門外。

    西樂已是漸漸不敵四人,眼見訾槿已是不夠意氣地快溜至門邊怒聲道:“死啞巴!我若有事你焉能出了此地不成?!”

    訾槿縮著腦袋迴頭看到,西樂背後已被一片血水滲透,知道此次玩大發了,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又傷口裂開了。訾槿思索了十分之一柱香的時間,終是伸手在懷中摸索了一會,咬牙轉身迴去:“住手!”

    四人同時愣住看向訾槿,訾槿顫巍巍地抖動著手中的小瓶:“四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有本事……”訾槿又看了一眼扶著桌子微微喘息的西樂,血水已是滲了一地,“有本事同我打過!誰再打她!我就……我就……我就生氣了!”

    西樂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似是也不那麽眩暈了。

    聽到訾槿的話,悠然飲酒的絕色男子,側目看向微微發抖的訾槿,眼底也滑過一絲笑意,迅速地給四人之一使了眼色。

    訾槿見四人之一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心中緊張得怦怦亂跳,本想大唿一聲:不關我事!

    可轉念一想,西樂為護自己無恙重傷未愈,更是連著數十日的輸送內力。若不是為了自己,西樂絕不會連四個小嘍囉也搞不定。如若沒有她,說不定今日自己早已不能站在此處。

    訾槿見那人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來,訾槿左思右想掙紮來去,終是在那四人之一離自己三步之遙的地方,打定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主意,將手中的小瓶扔於地上,在煙霧之中吃下了解藥。

    “主子!小心有毒!”四人中有人喊道。

    話未落音,四人早已砰然倒地,絕色男子眸中閃過一絲光芒,渾身無力地斜斜地躺在塌上。

    煙霧過後,訾槿立即

    扶住西樂搖搖欲墜的身子,將解藥喂其服下,小心地避開了她身上的傷口,又因內疚不敢看向餘下五人,畢竟此事都是西樂的不對。

    西樂微微地喘息了一下,伸手點住了肩頭的穴位,血漸漸止住了,她站定後朝訾槿微然一笑。

    訾槿受寵若驚地傻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了西樂:鬧夠了,迴去吧……身上的傷還須上藥。

    西樂輕輕抬手,訾槿撇了撇嘴,無奈地鬆了手。

    西樂嘴角含笑美目流轉,踱步到那男子身邊,伸出修長細膩的手,撫摸著那人絕色的臉龐:“納明樓,納天地日月人間事,樓主燼陽公子才色雙絕,麵如冠玉貌比郇翔,乃淮陰城的一大絕妙人啊,嗬……如今不也落入了本姑娘的手裏。”

    西樂彎身撿起一片翡翠碎片,玩弄著,輕劃著燼陽公子絕色的臉龐:“本姑娘今日便毀了你這張臉,看你日後還拿什麽與郇翔相較。”話未落音,手上的翡翠片已入了臉頰半分。

    未及反應之時,殷紅的血液一滴滴地從燼陽公子臉上滑落。瞬間之差,燼陽公子本因醉酒而緋紅的麵容此時已是灰白一片,好似毀掉的並非他那張無暇的臉龐,而是命中唯一的生機。

    訾槿大驚,一把拉住西樂欲行兇的手,輕輕搖了搖頭:莫要因一時的玩樂與人結下深仇大怨。

    四樓侍其一怒聲道:“休要傷我家主子,否則我樓爍做鬼也定不饒你!”無力的語氣讓人頓感此話毫無威脅之力。

    西樂嘴角含著詭異的笑容,瞟了一眼燼陽公子,思索一會,丟掉了手中的翡翠碎片,朝訾槿伸出手去道:“藥!”

    訾槿被西樂猛然的一個字,嚇得一哆嗦,茫然無辜地看向西樂。

    西樂銀牙一咬狠聲道:“別裝蒜,將藥拿來!”

    訾槿被西樂淩厲的目光一照,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結結巴巴地道:“下……下船之時……太過匆忙,就帶了點防身的,別的……都在包袱裏。”

    西樂與訾槿對視良久,直到確定訾槿並未說謊才肯罷休。

    西樂的目光被窗外斜對麵一座金碧輝煌的小樓吸引住,緩聲道:“小啞巴,既然你為他求情,我本不願再難為他了,但他既然敢於郇翔相比,我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呢?你說該如何是好呢?”

    訾槿心虛地瞟了一眼燼陽公子那如美玉一般臉上,那個小拇指大小的深可見骨的刮痕:不過為了世人的一句貌比郇翔,已是毀去了人家完美的容顏,怎能邪

    妄如此?

    樓爍怒視著西樂恨聲道:“妖女!我若不死,定不會叫你好活!”

    西樂細眉一挑,悠閑地踱步到樓爍身邊,狠狠地就是一腳。樓爍口吐鮮血倒地不起,但憤恨的眼神仍直視於西樂。

    西樂看也未看樓爍一眼,轉身輕輕地撫了撫訾槿稍稍淩亂的發髻,柔聲哄道:“若是你無良計,萬事隨我可好。”標準的肯定句。

    “妖女……要殺要刮悉聽尊便,莫要……再傷害我家主子”樓爍不死心地想起身,卻是吐出了更多鮮血。

    燼陽公子絕色的麵容,還殘留著觸目驚心的血跡,他木然地望向樓爍道:“這張臉已是毀了,若依她的脾性……見我如此,定也不會再要我……生有何戀?……”語氣布滿疼疼,滿是絕望。

    訾槿微微側臉,方才還滿身神采的燼陽公子,仿佛一瞬間失了所有的生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她伸出手,輕輕地拽了拽西樂的衣袖。

    西樂眸中一片肅殺,抬手拉迴訾槿手中的衣袖,不等她開口求情,挾持著燼陽公子踏窗而去:“去對麵花樓尋我!”

    訾槿大驚之下急忙想追,不想卻是被人拉住了衣袍。

    樓爍淡綠色的衣襟前滿是鮮血,他緊緊地攥住訾槿的衣袍,哀聲道:“求……求公子幫我等解毒……”

    樓爍眸中滿是期望與哀求,人顯得的卑微極了,其他三人均露出懇求的目光。訾槿臉上露出不忍之色,掙紮了一下,還是撇開臉去搖了搖頭,努力地想從樓爍手中拉出袍襟。

    樓爍雙眸通紅一片,不死心地道:“求公子救救我家主子,若是主子在煙花之地被她人輕薄,依主子的性子……唯恐……求公子無論如何救救我家主子,您的大恩大德納明樓四大樓侍定會銘記於心。”話未說完,便想掙紮起身未果。

    訾槿低下頭去,不敢看向眾人企盼的目光,慌亂地點點頭,隻是能不能阻止心中並沒有半分把握。依訾槿對西樂的了解,但凡西樂認定的事,一般沒人能左右。

    樓爍見訾槿已是答應,終是放下心來,猛地鬆開了訾槿的衣袍。

    訾槿未有半點防備樓爍突然鬆開了手,訾槿身形不穩地一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但此時的訾槿無暇顧及細節,著急地朝樓下奔去。店小二目瞪口呆地盯著訾槿如逃命一般,朝著斜對麵的花樓奔了進去。

    進了門,訾槿怔怔地站在原地,生怕走錯了地方。樓內並無半分脂粉香氣,而是飄著淡雅

    不知名的香氣,四周掛的皆是各代名家的書畫。

    “喲,小公子怎生地如此心急?”一頭戴金釵的淡妝婦人,笑盈盈地拉住了訾槿的胳膊。

    訾槿站在原地,愣愣地打量著那淡妝素雅的婦人,半晌後才明白此人便是老鴇,生生地掙開她的拉扯,直直朝二樓奔去。

    “公……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老鴇追著訾槿的腳步,急急問道。

    訾槿一口氣跑到二樓,想也未想,逐個將房門踹開,各個房內傳來不同的咒罵聲。踹開第五個房間後,訾槿終是找到了西樂。

    老鴇此時已是追上訾槿,將其緊緊拉住,氣喘籲籲:“公子如此作為,叫我‘書香樓’怎地做生意?”

    一個銀錠子從屋內飛出,西樂尖尖地聲音從房內傳出:“媽媽,莫要掃興。”

    老鴇一見有銀子從屋內飛出,立刻鬆了訾槿,伸手準確無誤地將其接住,眉開眼笑地道:“小姐說得對,若不是這小公子四處尋你亂了規矩,我哪會如此。你們且盡興,小姐叫的姑娘我馬上就讓她們上來。”

    訾槿急忙跑進房內,燼陽公子雙目緊閉麵色蒼白衣衫不整地躺在繡床之上。

    西樂坐在繡床對麵的紅木椅上,直直地看著床上的人,眼神複雜臉色陰沉,見訾槿進來側臉對其嫵媚一笑。

    訾槿上前兩步,拉住西樂的手朝外拖,奈何怎麽拖也拖不動,又不敢過於用力,生怕將西樂的傷口撕裂。

    西樂看到訾槿焦急的神情,眸中閃過一絲光芒。她笑盈盈地執起訾槿的手,將其帶到燼陽公子床邊,指著燼陽公子頸部正中的那個朱砂紅的桃花印記:“小啞巴,可知它是何物?”

    訾槿新奇地看向那株栩栩如生的桃花,木然地搖了搖頭。燼陽公子如雪的玉頸上,那朵火紅的桃花嬌豔欲開,精致萬分,奪人眼目。

    燼陽公子猛地睜開眼眸,漆黑如子夜的眸仁中滿是羞辱與仇恨,直直地對上西樂那滿是譏笑的容顏,終是忍受不住如此的不堪,緊緊地閉上了雙眸。

    西樂見燼陽公子如此,臉上的譏笑加深,眸底閃過一絲快意:“這便是男人的守宮砂,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燼陽公子也會為人守身如玉。瞧,這桃花刺得如此栩栩如生,可見幫其上花之人,定是對此如玉的肌膚珍惜得很呢……”

    訾槿湊近了腦袋,瞪大雙眼看著傳說中的守宮砂:男人也能有守宮砂嗎?

    “今日!我便破了這

    如玉的身子,看他如何對上花之人交代!”西樂望著那如血般的桃花美目之中溢滿仇恨,麵目扭曲得厲害。

    燼陽公子聽到此話,猛地睜開眸子屈辱地望向西樂,眸中顯露決絕之色,一屢鮮血從口中溢出。

    西樂快步上前,點住其穴位,冷聲道:“想死?豈是那麽容易。”

    訾槿宛如琉璃般的眸中滿滿的不忍之色,她上前兩步拉住西樂,正欲開口。老鴇卻再此時推門而入。隨老鴇進入的三位姑娘,個個精心打扮,畫黛描眉,薄粉敷麵,玉瓚螺髻,但其姿色都平平無奇。

    “小姐,您要的姑娘給您帶來,你看看個個都是如花似玉,若用來給小公子……保準小公子吃了這次想下次啊……”老鴇話畢後,曖昧地瞟了訾槿一眼,那不明的笑容更是讓訾槿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

    訾槿仔細看了看進門的三人,心中不免疑惑。西樂平時雖嬌縱跋扈不可一世,但做事總不會太絕。如今為何對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咄咄相逼?難道真的隻為一句“貌比郇翔”嗎?

    西樂將一錠銀子,輕放在身邊的桌子上,溫聲道:“謝謝媽媽了,你暫且先下去,若是有事我再喚媽媽。”

    老鴇麻利地收起銀子,臉上的笑意更濃,曖昧地望了一眼床上的人,頭也不迴地出了門,很有職業道德地將門牢牢地關住。

    三位姑娘見老鴇出門,立刻笑吟吟地朝訾槿走去。

    訾槿膽怯地連連退了兩步,一位姑娘快人一步地貼在了她的身上:“公子……”

    訾槿尷尬萬分地想甩開,未果,臉頰發熱,不知如何是好:悲哀……想自己也是堂堂的四有新人,卻次次被古代女子調戲得遁逃無門……悲哀!

    “放肆!誰準你們動小姐我的人!?”西樂淩厲地掃了一眼已貼在訾槿身上的姑娘,怒聲道。

    那姑娘立即放開了訾槿,三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所以。

    西樂緩緩地迴頭,掃了一眼繡床之上,臉上露出了妖嬈的笑容:“你們要陪的人在那裏,若是將他侍候好了,本小姐重重有賞。”

    燼陽公子驚恐地睜大雙眸,死死盯著正欲過去的三人,清冷的眸子被驚恐占滿,欲張口卻早已被西樂封了穴道。

    三位姑娘乍一看床上的人,側臉上雖是有幾道未幹的血跡和一小塊傷痕,但絲毫不損他的絕色容顏,個個麵露喜色,毫不猶豫地棄訾槿而去。

    燼陽公子見三人越走越近,清冷的

    眸中的驚恐逐漸加深,帶著血跡的絕美容顏,露出絕望之色。

    “夠了!西樂!你想逼死他不成?”訾槿猛地拍著桌子,惱怒地嚇道。

    西樂的笑容僵在嘴邊,三位姑娘一怔,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看看西樂又看看訾槿,不知該如何是好。

    訾槿兇狠地瞪了三位姑娘一眼,厲聲道:“滾出去!”

    三位姑娘同時望向西樂,隻見西樂臉色陰沉,眼神複雜,看著訾槿卻未出聲阻止。三位姑娘均是風月場合的老手,自是明白此時情景最容易惹禍上身,終是心有不甘地退出門外,將門帶上。

    訾槿知道自己方才的阻止無疑是火上澆油。果然,西樂無暇的麵容又黑上三分。

    訾槿小心地上前兩步,怯怯地拽住西樂的衣襟,溫聲哄道:“一直趕路,你也該乏了。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你莫要同他人生這無畏的氣,我們還是迴去吧。”

    西樂麵色更是陰冷,狠狠地甩了訾槿的手,怒聲道:“死啞巴,莫要告訴我,你為他——這個你才見過一次的人心疼了!?”

    訾槿被西樂甩得一個趔趄,扶著身後的椅子方才站好。她看著西樂越發扭曲的臉,柔聲道:“你我初到此地,何必與人結下仇怨,再說若真有仇恨何不一刀了結,為何要將人逼到此等地步?”

    “一刀了結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偏要讓他也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西樂麵目扭曲咬著牙,尖聲叫道。

    訾槿偷偷地瞟一眼,床上那已無生機的人,再次走到西樂身邊,輕聲哄道:“西樂,算了……”

    西樂怒極反笑,複雜地掃了一眼訾槿不忍的模樣,疾步上前,拿下牆上的鞭子惡狠狠地朝床上的人抽去,厲聲尖叫:“我今日就讓他這如玉的身子,再無法見人!”

    內力十足的一鞭下去,燼陽公子衣襟裂開,衣下皮肉翻飛。

    燼陽公子的雙眸毫無焦距,仿若這一鞭並非打在他的身上。

    訾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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