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了迴來。

    訾槿未及反應之時,已跌倒在少年的懷中。

    少年伸手將訾槿拉到懷中,方才意識到自己的怒氣實在是莫明其妙,正想開口之時卻聞到了一陣熟悉的芳草藥香,猛地想起了那日的那人,臉瞬時紅了下來:“宮人,用一種香料嗎?”似是疑問,似是詢問。

    少年懷中的訾槿猛地一愣,忙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莫非這少年記得身上的氣息?不會吧?

    少年眼底湧上濃濃的失落,抱住訾槿的手卻未撒開,悶悶地說道:“你莫動,在這睡吧,免得一會,還抓你。”

    少年的懷抱異常的溫暖,身上繚繞著淡淡的龍涎香,訾槿試圖掙紮終是沒未掙開。看到少年眼底黑紫一片,眉宇之間化不去的濃濃的疲憊,訾槿終是不忍再折騰,想等少年再次睡著後想辦法。

    不一會的功夫,少年的唿吸已是平穩下來,手上的鉗製也鬆了下來。訾槿小心地輕挪了下身子,睡夢中的毫無防備的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不自覺地朝訾槿的肩窩又紮了紮。

    少年的白發已有點淩亂,但卻睡得異常香甜。不知為何這少年總給訾槿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連那氣息都異常的熟悉,自己本就不是心軟良善之人,為何屢次對這少年狠不下心來?

    清晨的第一道光灑了進來,訾槿翻個身蒙上頭想繼續睡,這被褥上的熏香何時換了,比以前的還要好聞……猛地掙開眼,訾槿發現自己仍在昨夜那少年的床上,隻是如今這床上隻剩下了自己。訾槿連滾帶爬地下了床,被桌上的一張字條吸引。

    小奴才,我出宮了。你的熏香,很好聞。昨夜,謝謝。

    訾槿莫明其妙地盯著手中的字條,心中暗自感歎。雖是早已看出那少年的智商確實有問題,未曾想已經達到語無倫次的地步,想想那如仙子一般脫塵的白發少年,卻是個低能兒,真真是暴殄天物。

    訾槿故作瀟灑地拿著手中的字條,望天哀歎,腦中突然閃過魚落那張哀怨的臉,拔腿朝外跑去,心中一片嗚唿哀哉……

    天色微黑,太平軒不知名的樹林之中,訾槿手端青瓷碗,東瞅瞅西望望,見四下確實無人之時,忙將碗中的補藥倒進了樹坑之中。

    前日訾槿一夜未歸,魚落與喜寶二人守在門外巴巴等了一夜。期間魚落也曾想夜探內宮,但內宮那麽大,要去何處找?待到訾槿迴來之時,魚落的一張臉早已陰沉得發黑,不知是懲罰還是為何,從那日起本是一日吃一次的草藥

    便成了一日三次。訾槿怎堪忍受如斯的折磨,思索兩日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小啞巴,你在做甚?”

    一個嬌媚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驚得訾槿手一哆嗦,青瓷碗也掉進了樹洞裏麵。訾槿憤怒地轉身,待看到來人之時,本已憤怒不已的麵容一下就蔫了。

    “小啞巴,這些日子可有想念本宮?”西樂身著梅紅色女子束身裝,一臉媚笑盈盈地看著懊喪萬分的訾槿。

    訾槿搖了搖頭,後又感覺不妥忙又點了點頭:我想你便可,你別一直惦記著我啊。

    西樂妖媚的臉上,笑意更是濃烈。她玩弄著耳邊的長發,看著訾槿的反應。

    訾槿此時那有時間觀察西樂臉上那不明所以的笑容,她眉頭緊皺地瞅著樹洞裏的青瓷碗,哀歎著倒黴。如今這藥碗都掉了進去,自己這些時日都未曾喝過補藥的事,定會被魚落知曉了。還不知要遭受怎樣的摧殘。

    魚落雖有萬般的好,可自從她跟在自己身邊之後,就想盡一切方法讓自己吃補藥。這藥可是日日不停,吃得已近一年,小病之時喝雙份,無病之時喝單份。就算是魚翅燕窩日日喝也會膩,更何況還是那苦死人的中藥!這幾日可是一日三迴啊,誰誰受得住啊?難道不怕喝死人嗎?

    西樂見訾槿一直緊皺眉頭看著數洞,對自己不理不睬,好奇之下也看了過去:“小啞巴,可是想拿迴這碗?”

    訾槿轉臉看向西樂的側臉,眼前一亮,點頭如搗蒜。

    西樂微微一笑,纖纖細手輕輕地拍在樹洞邊上,隻見樹洞四周的樹皮全部剝落,本隻有青瓷碗般大小的洞口,一下擴張了兩倍。

    訾槿欣喜萬分地伸手拿出了樹洞之中的青瓷碗,對西樂感激地一笑。

    西樂待訾槿拿出青瓷碗後,便不動生色地將手伸進了樹洞,用手指沾了點訾槿倒掉的補藥,在鼻尖嗅了嗅,眸中閃過一絲複雜。

    訾槿拿到青瓷碗後,見西樂正在沉思之中,心中一陣竊喜。她輕手輕腳地朝太平軒方向貓去。

    西樂側目望了一會,訾槿如賊兒般的動作,輕笑出聲:“小啞巴,這是要去何處?”

    訾槿立即站在原地,轉身對著西樂傻笑:逃跑啊,傻子都看得出來。

    “小啞巴,可知本宮今日找你何事?”

    訾槿斂下眼眸:準沒好事!

    “小啞巴,本宮得知你報仇心切……卻苦無機會,今日特為此

    事而來。”西樂狡猾地一笑。

    訾槿用懷疑的目光,瞅著西樂腹誹道:你丫有這麽好心?

    “月國太子著實囂張,那日本宮將你的委屈全看在了眼裏。今日本宮就與你一同教訓教訓那月國太子可好?”

    訾槿瞄了西樂一眼:太子豈是你說教訓就能教訓的?你雖貴為長公主,可惜公主卻是辰國封的。在月國你同我一樣隻是個質子,你拿什麽去教訓人家的太子?

    西樂伸手扔給訾槿一方黑紗巾說道:“太子獨身一人正在迴朝陽宮的路上,錯過此次機會,你定會後悔,去還是不去?”西樂話畢,蒙上了與扔給訾槿同樣的黑紗巾。

    訾槿纂著手裏的黑紗巾,心中掙紮萬分:為找豬頭太子報仇自己花費了多少心血,每每到頭來都是一敗塗地。如今西樂找上門來,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可西樂到底有何圖謀,那日在納藍南族家廟中自己明是看到了她,她一個異國的公主怎會獨身在那?難道是她綁架了那豬頭?可是既然綁架了,為何又不動毫發地將他放了呢?

    為何事事都如此地怪異呢?她和那神秘的白發少年又是什麽關係呢?那少年又怎會出現在月國內宮之中呢?內宮怎能公開住男子呢?為何自己看見那白發少年的時候,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怪異感呢?

    西樂見訾槿毫無動靜,嘴角的笑容漸漸僵硬:“既然你不願那便罷了。”話畢,轉身欲離去。

    訾槿迴過神來見西樂要走,急忙丟掉手中的青瓷碗,想也未想就拉住了西樂的衣袖:死就死吧,死也不能憋屈死。

    西樂美目之中溢滿了笑意,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

    訾槿迅速地蒙上了黑紗巾,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西樂拉起訾槿輕躍起身,躲避著眾守衛,朝朝陽宮方向飛去。

    西樂將訾槿放在一個死角,說道:“本宮去引他過來!你在此等候。”

    訾槿躲於暗處緊張地點了點頭,滿眸的擔憂:別把追兵引來就好。

    西樂看著訾槿擔憂的眼神,滿麵的笑意,眼睛彎成了月牙:“放心吧,本宮不會有事的。”閃身消失在轉角處。

    訾槿愣住:誤會了吧……

    不一會,一直躲在暗處的訾槿,聽到淩亂的腳步與悶哼聲。

    訾槿悄然地露出半個腦袋,驚得下巴差點脫臼:不不……不是吧……這樣也行?!

    此時西樂奮力對著

    一個麻包套住的人拳打腳踢,眼底滿是笑意地訾槿打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訾槿迅速地奔了過去,心中號道:如此前衛的報仇方式,沒想到在古代也能看到,但如此簡單的方法,自己以前為何從未想起,真是羞煞了自己這穿越人的身份!

    訾槿越想越羞愧,將所有的怒氣都加諸手腳之上,狠命的揍著那麻包之中的人,後又感到不甚解氣,就騎在那麻包之上死命地捶打。

    麻包中的人,無力地掙紮著,悶哼聲漸漸地弱了下來。

    西樂看著訾槿不要命的打法,傻在原地:殺父之仇嗎?滅族之恨嗎?

    麻包中的人,突然一陣抽搐停了聲息。

    西樂大驚,迴過神來,怕訾槿失手將君凜打死,連忙拽開訾槿。

    訾槿不依:拉啥拉,還未盡興呢!

    西樂附在訾槿耳邊,悄聲道:“若是侍衛聞聲而來,本宮與你都別想跑了。”

    訾槿立即迴神,又狠狠地踢了兩腳麻包,方才不甘地與西樂一起離去。

    西樂拉起訾槿躍上牆去,消失在夜空之中迴到二人出發的林中。二人將臉上的方巾拿了下來,相視而笑。

    “小啞巴,看不出,你倒挺狠。若不是本宮拉住你,月國太子怕早已成了你拳下亡魂了。”西樂理了理稍微淩亂的長發,笑意直達眼底。

    多日的憋屈一掃而光,訾槿笑得異常張揚,眼底對西樂少了多許的防備,心中懊惱不已:若是知道,給那豬頭蒙個麻包就能為所欲為,還用你陪我報仇?

    西樂側目望著訾槿一張閃閃發光的笑臉,道:“你以為真如你看到的那般簡單?且不說月國太子身邊的人你如何引開,單說你武功全無,怎能在不暴露身份之下給太子套上麻包,再者不動聲色地給太子下藥也非一般人能做到,要不那月國太子……怎會如此不濟地任你欺淩?”

    訾槿微微一愣,滿麵的崇拜之色:高手!高手!高高手!

    西樂絕美的臉上,笑容愈發的明媚:“小啞巴,以後你事事都依著本宮,本宮保證不會虧待於你。”

    訾槿點頭如搗蒜:組織啊……

    西樂撿起半個時辰前被訾槿丟棄在太平軒林中的青瓷碗:“拿著你的小碗迴去吧,莫讓人發現了。”聲音異常的溫和。

    訾槿一臉恍然大悟地接過青瓷碗,對西樂擺了擺手,轉身就要離開,可想想這話又不那麽對味:什麽叫拿著你的小

    碗迴去吧?當自己乞丐嗎?

    西樂想也未想,伸手將訾槿拉住:“以後莫要在本宮麵前裝啞巴。”

    訾槿抬眸看向西樂盈盈如水的眼眸,輕點了點頭,微微地張開了口,低聲說道:“謝謝……”聲音因長期不說話,略帶幾分沙啞。

    西樂柔柔一笑,滿意地放開了訾槿的手。

    次日,太子君凜未出現在上書房內,朝陽宮閉門一日。

    宣隆帝詢問眾人後得知,太子不慎摔傷不準禦醫診治。宣隆帝驚怒交加,親自前往朝陽東宮探望,太子君凜卻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宣隆帝見太子明是被人打傷,卻遮掩隱藏,便起了疑心。

    月國太子在東宮附近,被人用麻包套住頭毆打至暈,此種醜事怎能與人啟口?

    君凜雖對此事已恨得咬牙切齒,但估計為太子顏麵,下令朝陽宮內所有人,對此事保密對外宣稱摔傷。

    月國鎖情宮內,宣隆帝立於一幅畫像之下,仰頭而視眉頭緊鎖。

    畫中女子迎風而立,明黃色的衣襟隨風而起,似是要飛升九天的模樣。女子眉宇之間流露的淡淡的哀愁讓她注定落入塵世之中。

    “皇上……”黑衣人站在門外輕聲叫道。

    “站在外麵迴話。”宣隆帝像是怕驚動畫中人一般,聲音異常的低柔。

    “啟稟皇上,經屬下查明,太子遇襲之事與二皇子並無關聯。”

    “那是何人所為?”宣隆帝斂下眼眸,側臉問道。

    “此人行事萬分謹慎,並未留下蛛絲馬跡,致使屬下無從查起。”

    “會不會是二皇子指示他人所為?”

    “迴皇上,屬下以為若二皇子得此機會,依其性格定不會如此簡單地放過太子殿下,故而屬下可以肯定此事與二皇子並無關聯。”黑衣人肯定地迴道。

    “君安與那訾家兩姐妹關係如何?”宣隆帝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聲音低沉了下來。

    “情深意重。”

    “哼!訾氏一族已被朕軟禁了十餘年,難道那訾吟風能翻出朕的手心?這君家的天下早有注定,朕豈會讓他得逞!”

    沉默良久,宣隆帝抬眸望向畫中的人悠然道:“朕累了,你下去吧。”聲音之中帶著淡淡的疲憊與恍惚。

    門外之人,無聲地退了下去。

    月國宏隆十四年夏初,太子君凜在禁宮之

    內不甚摔成重傷。朝陽宮因太子傷勢嚴重,兩月未開其門……

    眾人對太子此次摔傷暗自揣測眾說紛紜,此事是否真如太子所說全屬意外?或是人為?

    前塵往昔一場夢(三)

    耀辰年間延載十年女帝一十三歲

    延載女帝立於禦花園內,出神望著一株秋菊,一個挺拔的身影立於女帝的五步之外。

    “君小三,朕將素兒許配於你可好?”十三歲的女帝眉宇之間透露出不屬於自己年齡的早熟與冷清。

    “臣請陛下三思,臣隻是一個不能見光的影衛,不想誤了素兒姑娘的終身。”君贏一向淡定的眼眸也難掩驚詫,堅定地迴道。

    “再過幾日,朕便要迎娶司寇郇翔……司寇家狼子野心,窺探我納藍南族祖業多時,如今將那司寇郇翔放於朕的身邊,還不是為了奪權?他若是想奪權定會清理朕的心腹,素兒與你自小便跟在朕的身邊。你是影衛他為難不了你,但素兒如今武功盡失,又隻是小小宮女,讓朕如何防得了?朕自小拿素兒如親姐姐一般,朕在這世上也惟能相信於你了。素兒與你成親後出宮,省得朕日日擔憂了。”

    “陛下,臣隻是個不能見光的人,終會誤了素兒姑娘終身的……請陛下三思……”君贏瞬間明白了女帝的用意,滿眸的悲傷與不甘,又知自己絕不會忤逆女帝卻仍要掙紮。

    “朕大婚後便可親政,你要相信朕……最多兩年……兩年朕定會幫你奪迴你所失去的。在朕心中你便是未來的君氏族長,到時素兒與你便不會再受委屈!”女帝伸手將身旁的秋菊掐斷揉碎,聲音之中帶有濃濃的不甘。

    “陛下!臣不能誤了素兒的終身……臣……從未想要奪那君氏族長之位,隻想做陛下的影衛。”君贏猛地跪在了女帝腳下,眉宇緊鎖地迴道。

    “君小三,你的忠心朕懂,但朕怎能如此地自私,將你捆綁在這宮牆之中?朕此生並無過多的牽掛,唯獨對你與素兒放心不下。你若是不稀罕那君氏族長之位,那朕便為你與素兒未來的孩兒留著,當朕這個姨娘送予他的禮物。”女帝斂下眼眸,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君贏,心意已決。

    “陛下……”君贏眸底露出痛苦與不甘的掙紮。

    女帝斂下眼眸,猛地轉過身去:“朕求你答應……還不行嗎?”聲音微微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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