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市場大環境影響,江寧敘過的有些收緊,不至於說活不下去,對比一些真正難以堅持下去的,他似乎過的還好,但說過的如何滋潤,這是沒有的。


    特別今年對他而言,真的就是多災多難的一年。


    可能人真的走運以後會迎接來一段倒黴的時光。


    沒有永遠走運的人。


    這些年他一腳踏入木門這個領域,做的算是風生水起,也算是風光了兩年,今年的腰接連出事,開車再去外地的路上出了個小車禍,當時軍招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因為前麵的貨車突然轉彎過來,江寧敘的車躲閃不急。


    趙生生下了高鐵打車到醫院的。


    “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的?”


    下了車就一路小跑進了醫院,按照軍招說的位置找了過來。


    “嫂子,你別急,性命無憂。”軍招說。


    生生喘口氣,有命在,那就好。


    說實話,她自己的話挺害怕接到這樣的電話的,隻是講江寧敘出了車禍,當時也沒有說到底傷到哪裏了,她又問不到誰,打了兩次電話軍招也沒接,想的就有點多了,自己嚇自己。


    “醫生怎麽說的?”


    “腰椎骨骨折。”


    軍招看了看趙生生說,你若是說這不是大事吧,似乎也算是大事兒,可和那種要命的比起來還好點,人若倒黴就得認,江寧敘的腰原本就是有些問題的,之前有毛病也沒靜下來休養,現在又傷了腰……


    生生低聲說:“好好養吧。”


    軍招苦笑,好好養?


    公司一堆的事情,江寧敘人好好的都要今兒這裏跑一趟,明天那裏跑一趟,廠子又擴了,每件事情都離不開他,現在說讓他好好養著?事情都交給誰?


    可糟心了。


    點點頭,說:“你說的是,醫生說過一段出院以後也得好好養著,不然以後容易留後遺症。”


    生生看裏麵,問軍招:“他進去多久了?”


    ……


    江寧敘傷了,沒敢聯係江漢陽,這也是江寧敘自己本人的意思。


    他的傷……偏偏就傷在了最關鍵的這段時間裏


    公司要發展,環保越來越嚴,老板不在家不在場,很多事情沒辦法辦,軍招是有辦法,是有路子,可他和江寧敘的分工一開始就不同,現在江寧敘傷了,不要說來工廠,他就連下個地短時間裏都做不到。


    軍招著急,江寧敘……


    更急。


    手術七天以後,他的體重已經降到了曆史新低。


    嘴唇邊都破掉了。


    火燒的。


    心裏全部都是火。


    公司不能沒人,這個人還不能是外人,軍招一個人玩不轉,金子隻是監工,說到真的推心置腹,他還不能算,江寧敘公司要運轉,就必須天上掉個負責人才行,找他小叔?


    江漢陽是做景觀設計的,和這些根本不搭,而且他的工作已經排到了兩年後,江寧敘作為侄子,能張嘴說,叔叔你過來我的公司幫我,幫我渡過難關嗎?


    不能。


    可不張嘴,這頂頂要緊的一個年頭,眼見著跨過去來年又是風生水起,他現在卻抬不起腿。


    怎麽能不上火呢。


    全部的心血,這些年來的努力,自己打下來的半壁江山,就眼睜睜因為一個腰上全部都葬送掉?


    生活並不是童話故事,對江寧敘來說,更加不會有從天而降的王子來解救他,哪怕真的就是掉下來王子了,他也不敢接住。


    公司的前景問題這些短時間裏還能等等,眼下的就是,他的活動問題。


    出了院趙生生就讓醫院的車把他送迴了上中,人是迴來了,可生活呢?


    出問題的是他的腰,他的腰暫時不能動,他的腿就完全都是擺設,哪怕腿部再有力氣,可想站起來,他的腿就變成了兩根軟麵條,這嚴重傷害到了他的自尊問題。


    他愁,生生不愁。


    生活不就是這麽迴事嘛。


    過的一帆風順,必然是要起波瀾的,人這一輩子哪裏會那樣的順順利利,她老早就知道了,知道生活會在你沒有準備的時候來上那麽一刀,天上掉刀子。


    她父親去世的時候,她就很明了了。


    遇上困難怎麽辦?


    扛被。


    扛不住怎麽辦?


    硬抗。


    人不能被困難給逼死,困難隻會被人給活活掐死。


    給江寧敘找了護工,有些事情,他們沒結婚,即便她願意,江寧敘不見得願意,為了顧及大家的體麵,生生找了護工。


    白天她跑江寧敘這裏,上午下午去他公司,晚上迴學校給孩子上課。


    最累的時候,不是沒想過,幹脆就不要自己那份工作了,她是個人,不是個神仙。


    有些時候她兩點半還在外地,五點鍾她剛從高鐵下來,迴到上中,因為江寧敘她過上了一種極度不舒適不適合自己的生活。


    晚上十點鍾,關了電腦,自己趴在桌子上。


    陳秀芝站在門外,敲了敲門。


    生生抹了把臉,抬起頭,抬起頭的同時,臉上掛上了擠出來的微笑。


    “媽,怎麽了呢?”


    陳秀芝說:“吃口飯嗎?”


    “行啊,吃口吧,我正好餓了呢。”


    吃飽了,一切就都好了,一切就都不是事兒了。


    她一會還得去江寧敘家裏看看他,不放心。


    陳秀芝轉身去廚房,進了廚房,女兒看不見的地方歎口氣,覺得生活你說怎麽就那麽苦呢?


    臘肉炒飯,炒好以後端到桌子上,趙生生正在和護工那邊通話。


    “……嗯嗯,我大概二十五分鍾以後就到。”


    陳秀芝一愣,不在家裏吃了?


    “我和你一塊兒去吧。”


    她說著話,就要轉身去拿大衣,其實她是想替生生分擔一些什麽,不行的話,不放心護工就她每天晚上去看看小江那裏也行,不然你說怎麽辦呢?兩個孩子處的好好的,江寧敘又不是說有什麽治不了的疾病,那腰傷了就得靠養。


    “媽,你幫我把炒飯打包,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你別出去了,外麵冷。”


    “冷怕什麽,就當溜達溜達……”


    陳秀芝見女兒一臉疲倦,剩下的話自動收了,算了算了,她如果需要人陪會和自己講的,端起來盤子:“行,我去給你裝飯,我炒的還挺多的,你和小江一塊兒吃,你和他說哦,我明天過去看他。”


    “好。”


    裝好飯盒,趙生生提著保溫桶就離開家裏了。


    江寧敘過了幾天簡直生不如死的生活,人倒黴的話,可能就連喝水都會塞牙,以前他是不相信這話的,現在信了。


    誰說生活裏隻有甜如蜜的?


    叫說著話的人出來,他要打死說這話的人。


    他腰不行,怕的就是用力,偏偏怕什麽就來什麽,短短幾天,完全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半身不遂,他覺得自己就是啊,從來不會便秘的人開始出現便秘的情況,渾身全部都是汗,肚子疼的不行,卻……


    你知道的,這種事情讓人很崩潰的。


    極度不舒適之下,護工和趙生生提了提,趙生生來了。


    帶了一身的冷氣進門,外麵可見多冷,可惜他暫時感覺不到了,不能出門的人每天生活在二十五六度的環境當中,怎麽去體驗她衣服上粘帶的冷呢。


    生生拿掉圍巾,脫掉了羽絨服,挽成一團放到一邊。


    “我媽炒了臘肉飯,叫我送過來。”


    江寧敘說:“替我謝謝阿姨,每天叫她跑來跑去,因為我這身體給她添了很多的麻煩。”


    他是真的心裏過意不去,陳秀芝對著他好吧,越是好江寧敘越是有負擔。


    他自己的親媽,都做不到這個地步呢,陳秀芝再好,那和他也是隔著一層,很無力的感覺,可他現在躺在床上,什麽也做不得。


    生生擰開保溫桶的蓋子。


    “一家人。”


    江寧敘苦笑:“這個一家人做的,好像隻有我在拖後腿。”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的後福馬上就到了,誰都有倒黴的時候,不算是個事兒。”


    江寧敘看著她:“實在不行,我想把新廠給暫時停了。”


    他想了想,覺得似乎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他身體好的時候,精力都不夠呢,何況是現在,停了新廠,很多的事情就會少,這樣大家都會好過一點。


    生生皺眉,問:“為什麽有這種想法?”


    江寧敘拉著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蹭過,他是無意識的,但他用了力道。


    努力到一半,眼見著各種成果都出現了,現在說新廠停了,他甘心嗎?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沒辦法。


    “軍招和你都忙不開,你還沒和我結婚呢,現在就被我的事情搞的占用了絕大多數的時間……”


    他是想給趙生生童話一樣的生活,讓她過的比誰都幸福,結果這幸福邊兒還沒碰上呢,沒有共甜,先體驗共苦了,他能怎麽辦?試問誰談戀愛不是為了彼此高高興興,幹嘛一上來就福禍相依呢。


    她就是哪天說扛不住,要跑了,江寧敘除了苦笑,也講不出來別的。


    生生看看躺在床上的人,淡淡地道:“占用就占用嘛,時間不就是拿來用的,隻是辛苦一段時間而已,你靜下心好好休養,你好了以後我也就不管這些事情了,還沒怎麽樣呢就談放棄,這不像是你江寧敘的風格,我們之間除了是愛人的身份,也還是戰友的身份,活著嘛就得好好活過每一分每一秒,生活擊不垮我和你,軍招不是沒有抱怨什麽,等他真的抱怨了以後再說,也就半年的辛苦而已,我當做人生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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