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瑟縮到屋角。她已意識等待她的是什麽,一雙眼驚愕地盯著川島少佐和武田東營。川島丘茨打開屋門,對武田東營說:“武田君,請你也出去,我享用完了歸你!”

    武田東營就坐在八仙桌邊,他動也沒動,說:“川島少佐,你要禍害這個中國姑娘嗎?”川島少佐說:“中國的疆土將歸我日本,所有的財富包括女人也都歸我日本,女人也都是我大日本皇軍的戰勝品,我當然要享受。你不享受那是傻子。你出去,不要妨礙我!”

    武田東營說:“我不出去,我熬一宿了,我累了,我得休息。”說著直奔炕上,一頭躺下去。

    川島少佐把門閂上,說:“好啊!你睡你的,我玩我的。”說完就撲向那姑娘,那姑娘躲不及,被抓小雞似抓住,抱拖著上炕。那姑娘又踢又蹬,嘴上罵道:“日本畜牲,流氓、壞蛋。”但有什麽用?川島少佐禍害中國姑娘已不止一個,他肆無忌憚,獸性已發作……

    武田東營霍地跳起來,罵道:“川島,你這個混蛋,快給我放開!”這一句他是用中國話罵的,那姑娘聽得懂,川島沒注意聽,但武田東營氣憤的樣子他明白。他停在那兒,但不撒手。手在姑娘的褲腰帶扣兒上,眼珠子也掉那兒了,尋覓解開的方向。扣兒太緊,索性用牙咬,像一隻狼狗在掏腹。武田東營真的火了,川島丘茨竟當他麵要幹那種事,這是對他人格的汙辱。他衝過來,把那姑娘解救出來。那姑娘已如驚弓之鳥,愣一下,便趕緊去開門想逃。武田東營又忙抓住她說:“姑娘,你逃出去,那些兵還會抓住你的,你哪也不能去,我會保護你的。”姑娘冷靜下來,頷首點頭,表示聽他的。忙又躲到屋角去。

    川島怒道:“武田君,我們是朋友,你為什麽阻擋我,壞我的好事?”

    武田東營推他坐下,說:“川島少佐,我是來給你當向導的,不是來看著你糟蹋中國婦女的?我武田家族的人,永遠都不會忘大日本軍事家武田信玄給我們帶來的榮譽,絕不會像你這樣禽獸不如。我也不會辜負乃木旅團長對我的信任,豈能與你同流合汙?我勸你不要失去理智,如果西寬旅團長知道仗沒打好,傷亡慘重,假報傷亡數字,又來這裏禍害婦女,那西寬旅團長還會饒了你嗎?”

    川島丘茨驚瞪兩隻三角眼,他也是中國通,也會說中國話,他怒吼道:“武田東營,你想告我嗎?你想向西寬旅團長告我嗎?”

    武田東營說:“我當然不會去向西寬旅團長去說,但我對乃木旅團長忠心不二,我不能辜負乃木旅團長對我的信任,你敢當我的麵,我就當然會講,乃木旅團長向山地師團長也會講,山地師團長問責西寬旅團長,你會知道將對你怎樣?”

    川島冷笑:“你威脅我?你幹的醜事我也會講的,你拉我帶兵去攻打昌隆大院,就是去搶愛子姑娘,那比我還好多少嗎?”

    武田東營說:“你盡管去講好嘞,我逼婚也好,搶親也好,我是想要愛子做我的妻子。這沒什麽丟人的。渡邊愛子是日本姑娘,我想拉他哥哥渡邊一郎參軍,為大日本皇軍效力,我就不能允許愛子嫁給支那小子,那對我們日本男人是一種恥辱,再者也會讓渡邊一郎三心二意。你懂嗎?中國人罵你是禽獸,實際你就是一個臊跑卵子,臊跑卵子你懂嗎?就是到處傳種的公豬。到處禍害婦女。”

    川島不以為然,但那被搶來的中國姑娘忍不住地噗哧一笑。農家閨女哪有不知母豬找公豬配種的事?那話是罵人的,三角臉這個日本官就是一頭公豬,是畜牲,不知羞恥的野獸。

    武田東營見那姑娘一笑,他也笑了,說:“川島少佐,那姑娘都恥笑你了。你這毛病得改,中國婦女對貞潔看得比命重要,中國的男人也最不能容忍的是禍害他的女人。你不痛改獸性,早晚也會被人家用刀用爺把你殺了的。那你還如何去實現天皇陛下擴充疆海之夙願,如何去完成大日本皇軍之使命?”武田東營這一番訓斥,申訴的利害關係和威脅,真還起了作用。頭腦開始冷靜下來的川島少佐,坐在那裏了。對那被搶的姑娘撩手,意思讓她出去。

    那姑娘這時以她的處境,自然區分出這兩個日本男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她沒有走,她說:“武大哥,我聽你的,我走還是不走?”她聽川島官稱他武田君,以為田君是名,武是其姓,所以稱武大哥。

    武田東營見那姑娘如此信任他,他很高興,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那姑娘說:“我叫蘋果,姓王。”

    武田東營說:“蘋果姑娘,你就留在這兒,雖然尷尬一點兒,但安全,等我們走了,你再迴家。”

    蘋果姑娘點頭。

    飯菜送上來了,一大碗土豆燉雞肉,一大碗豬肉燉粉條,主食是苞米餅子,但有一瓶白酒。武田東營又要一副碗筷。川島自不客氣,連喝帶吃。武田東營給蘋果姑娘兩樣菜拚一半碗,還遞一塊餅子,說:“吃吧,這都是農家好菜,雞豬都是你們的。”

    蘋果姑娘隻說聲謝謝,但沒有吃。武田東營說著苦澀的笑話,說:“蘋果姑娘,你不吃白不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打敗這個色魔!”說著時他抬手用大拇指指向狼吞虎咽的川島少佐。

    川島少佐聽了,也並不生氣,他也開起玩笑地說:“武田君,這位蘋果姑娘把你看做好人,姑娘模樣也不錯,你不如娶她為妻,何必去搶渡邊愛子?”他說的中國話,也故意讓蘋果姑娘聽得懂,實是拿話涮武田東營。蘋果姑娘聽了臉紅,心裏恨恨的,剜瞪川島一眼。

    武田東營滿不在乎,暢談他的愛情幻想曲,說:“等咱大日本皇軍把中國占領了,我再不能把愛子姑娘搞到手,那我就娶一位像蘋果這樣漂亮的中國姑娘做妻子。”

    蘋果姑娘咂摸出滋味,這倆日本侵略者,沒啥好壞,半斤八兩。她的目光裏忽然增加幾層寒意。他看一眼武田東營,覺得很惋惜,心裏便湧起一句話想對武田東營說:“武大哥,你不該當日本兵啊!”這是她感恩的一種願望。

    11月18日,大連灣的早上霧氣糟糟的。日本侵略軍大山岩的第二軍,從陸路水路完成最後的集結。本就占領大連灣清軍基地的山地元治的第1師團,已經過10天休整,補充足因傷亡造成的缺員和軍需給養,已恢複了初始的精力。大山岩這位睦仁天皇欽命的大將,順利地從花園口登上中國的領土,完成突破金州清兵防線、攻克金州古城,占領大連灣的傑作,嘴角上掛著勝利者的喜悅,傲慢而又自豪地下達進攻旅順的命令。

    萬餘精銳的步兵、騎兵和炮隊,從徐家山炮台西大門和海灣西南岬兩大道口出洞,兩支長長的隊伍袖隔的中隊打著耀眼的鮮豔紅得滴血的太陽旗,就如同兩條青綠斑紅的毒蛇,吐著噝噝的毒芯,從洞口裏爬出來,向大清軍扼守的最後一個堡壘旅順口方向爬過去。

    也就在這同一天,差不多就是同一個時辰,大清軍,統轄鴨綠江防線的四川提督宋慶宋軍門,老當益壯,一臉滄桑,又不失武將的剛毅,大帥的英謀,臨危受令,疲於奔命,曆時10日,長途跨涉,率10營精銳抵達金州快馬廠,與先時馳援金州中途退等於複州萬家嶺的劉盛的銘字軍11營和馳援金州但裹足不前滯留索蘭店的程之偉的2營大同軍等會合,共24營兵,迅猛地向金州城日軍前沿逼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軍勢危局的出現,把日軍最高指揮官大山岩驚出一身冷汗。如果宋慶大軍順利突破金州防線,大連灣這裏已是空穴無阻,如果旅順陸路守軍反殺過來,勢必對他的第1軍形成前後夾擊,那他的第1軍危矣!那他隻有從水路逃跑,否則必被甕中捉鱉。他何懼死,但身係全軍,腦袋裏立時驚成一片空白,茫然地在地上來迴走綹兒,就像一頭籠中找不到出路的野獸,碰撞著虛空的無形的牆壁而折來折去。

    牆壁上懸掛著軍用地圖,參謀官啞然肅立,電話兵接著嘈雜的電話。是金州的電話,金州城守將何野良好的電話。電話兵請示參謀官,參謀官請示大山岩大將說:“將軍,金州城何野大佐電告敵情。”大山岩這才停步,過來接電話:“喂,”何野君……我是大山岩將軍,你慢點說,慌什麽?

    對方慌亂而急促的聲音,從話筒裏擴散到全室,除了大山岩,旁邊的人也聽得清楚:“大清軍,有宋慶為首的毅軍,劉盛休的銘字軍,分好幾路向我金州城逼過來,已經衝破石河驛、龍口我軍警戒線,現在大清軍已占領二十裏堡、十三裏台、北屏山、石灰窯一帶,開始構築工事,就要攻我金州城了。大山岩將軍,清軍太多了,不隻一個軍哪!”

    大山岩說:“我知道了,還有什麽?”旁聽的參謀官,電話兵都臉現驚色。

    對方電話音:“喂,將軍,我金州城守軍兵力不足,怕抵擋不住啊,能否派援軍迴來?”

    大山岩氣道:“派援軍迴去?我這裏哪還有兵可派?已傾巢出洞去攻打旅順口了。”

    對方電話音:“那怎麽辦哪?”

    大山岩的兩眼瞪得比貓頭鷹的兩眼還圓,斥責道:“什麽怎麽辦?何野君,你給我聽著,在大日本皇軍軍官麵前,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日本帝國,你的明白?”

    對方電話音:“嗨!屬下明白。”

    大山岩以命令的口氣說:“何野君,傳達我的命令,命令金州城外圍各處守軍,要拚死奮戰,阻擊清軍向金州城池接近。何野君,你要率守城軍頑強固守,哪怕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也要給我守住金州城。”

    “嗨,明白。”對方電話音。大山岩將軍有力地撂下電話,狠狠地罵了一句“何野這個家夥,骨頭軟,真讓我放心不下。”

    參謀官說:“將軍閣下,外務省消息,大清北洋大臣據皇令任命四川提督宋慶統領各路軍萬餘之眾,相當於我第1軍之兵力,何野通好哪裏能頂得住?還是早點考慮應對之策為好。”

    大山岩已迴到自己的案前坐下,他說:“李鴻章已被朝廷革職留用,他哪會指揮打仗,在北京遙控指揮千變萬化的戰場,那純是紙上談兵。這迴是朝廷壓他,才把四川提督宋慶從鴨綠江防線撤下來,這個宋慶老當益壯,有豐富的作戰經驗,不好對付。他撤到這邊來,山縣有朋友第一軍那邊好過了,我們第二軍這邊可就有麻煩了。金州城那邊,何野通好他能守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我隻顧旅順口這邊,按既定方針辦,絕不動搖。”

    參謀官不無憂心地說:“將軍閣下,萬一金州城被突破,清軍直撲大連灣這邊來,那可如何是好?”

    大山岩此時已胸有成竹,說:“那我撤到軍艦上去指揮,進攻旅順口的大軍也不會撤。”見參謀官搖頭,大山岩解謎似地說:“不必擔憂。大清國北洋大臣李鴻章,他沒有把旅順陸軍兵權交給宋慶,對吧?”

    參謀官愕然說:“是嗎?”

    大山岩自得意地說:“那李鴻章是現代軍事堡壘和軍艦的收藏家,而且權力欲極強,他怎麽舍得把全部兵權都交給宋慶?他還要留著那些陸軍守衛海防堡壘呢,所以說李鴻章是個收藏家,不是軍事家,我的文章就從這兒做。”

    參謀官還是未解疑團說:“據偵察情報,旅順陸路守軍,加上逃撤過去的拱衛軍徐邦道,還有薑桂題、程允和等6路統領軍。”他是想提示大山岩將軍,要想攻下旅順,未必會輕而易舉,到那時,金州失守,大連灣不保,進攻旅順大軍危矣。

    大山岩說:“6路統領軍,各自為戰,一片散沙,不足為慮。這就是李鴻章的弱點和軟肋,他旅順6路陸軍劃給分統官薑桂題統轄,一個小的分統官怎麽統轄得了?”

    參謀官方悟,忙道:“將軍,那就得速戰速決。”

    大山岩說:“沒錯,我就是要速戰速決。招傳令兵。”傳令兵被招進來,大山岩對參謀官說:“馬上去前線指揮部,向山地元治師團長傳達我的命令,此事極端重要,你隨傳令兵一起去,告訴山地師團長,一要快,二要猛,速戰速決,攻下旅順口。乃木希典的旅團不要進城了,立即迴師馳援金州城,給我衝擊宋慶大軍,給我頂迴去,我會組織兵力增援,殲滅宋慶大軍。明白嗎?”

    “嗨!明白。”參謀官、傳令兵異口同聲。

    大山岩一撩手,說:“快去!選最好的坐騎。”

    參謀官、傳令兵立即離去。

    日軍前線指揮部山地元治師團長向各旅團長傳達大山岩大將速占旅順口的命令。旅順南線,乃木旅團長在其先遣隊攻占坡山炮台的基礎上,向清軍東雞冠山炮台發起進攻,遭遇頑強的抵抗。乃木按照上峰“速進”的命令,不敢耽誤時間,分出一部兵力繼續進攻東雞冠山炮台,他攜旅團軍主力,向縱深推進,進攻清軍東堡壘群的沿路炮台,大有勢如破竹之勢。

    旅順北線,西寬旅團大軍疾進至長嶺子地段,擔任先遣隊的川島大隊與旅團主力隊伍會合。

    武田東營隨著川島少佐忙往外走,蘋果姑娘叫住他,急急地說:“武大哥,你若是不當日本兵該有多好!”武田東營說:“我不從軍,如何報效國家,建功立業?真比愛子還傻,快迴家吧!”說完追著川島少佐走了。

    川島少佐向西寬二郎旅團長報告土門堡清軍守備情況,西寬旅團長一聽,隻有五六門炮,一營步兵一哨騎兵駐守,便率大軍速趕往土門堡,命令炮兵大隊架炮,步兵騎兵向前沿推進,進入矮木叢地段,便傳下命令:“炮兵開炮!”十五六門行營大炮轟隆轟隆地向土門堡清兵陣地開炮。

    土門堡清兵陣地,也是十五六門行營炮,加上炮台3門重炮,仿佛他們發射向土門堡陣地的炮彈被彈射迴來一樣迅速,轟隆轟隆地在他們日軍炮兵陣地上爆炸。

    西寬旅團長大驚失色,把川島少佐叫來,喝問他:“你說,怎麽迴事?怎麽五六門炮,一下子變得這麽多?”

    川島畏懼旅團長那毒辣的目光,忙道:“當時交火時清軍就五六門炮。向導翻譯官也看到了。”他把武田東營拽出來作證。

    武田東營說:“當時是炮火不多,現在有援軍了吧!”他的迴答很得體,既沒有為川島少佐打掩護,也沒揭露川島失職。

    西寬旅團長憤怨地說:“先遣隊的任務就是搜查敵人火力,搞好偵察,你的,後續工作沒跟上,明白的有?”

    “嗨咿!”川島少佐忙打立正接受訓斥。他退下來就支使兵們抓雞殺豬,大吃大喝,禍害女人。若不是武田東營阻止,他玷汙女人不說,還可能睡覺誤事。想想有些後怕。

    土門堡拱衛軍守將,徐總兵徐邦道,昨日派護衛副官雷坎去旅順口送信,迴來讓他大吃一驚。原來水陸營務處的總管龔道員,兩日之前就離開了,令營務處的官員們都有些慌神,營務處的人說龔道員乘船去了煙台,可能轉道去天津請示工作。徐邦道緊蹙眉頭,在地上踅來轉去不說話,然後連夜去見轄管旅順陸軍的分統官薑桂題,陳述利害,他說日軍兩路進攻旅順,土門堡地處北路門戶,守住土門堡方能阻止北路進攻日軍。南路,有東堡壘群13座炮台,66門大炮,協調得力定能阻擊住南路日軍。

    薑桂題讚許,當下召程允和部,三部全兵5000馬步軍固守土門堡。這就是西寬旅團對土門堡一觸即發,遭到數量上超過他的炮火的轟擊。

    西寬旅團長痛罵了一通川島丘茨大隊長失職之後,立刻慎重起來,摁壓住擬發起衝鋒的步兵,組織炮兵大隊與清兵炮戰。他的炮兵攜帶有充足的炮彈,一半都是占領大連灣繳獲清軍的,攻打旅順陸路炮台,他們有充分的準備。炮彈鋪天蓋地的射灑向土門堡清兵陣地,足足打了半個時辰,直到把清軍的炮火打得沉寂時,西寬旅團長才向步兵騎兵下達第一次衝鋒命令,他滿懷信心地對各聯隊、大隊長們說:“大山岩大將命令,山地師團長命令,要我們速戰速決。敵人的炮彈已經打光,我們的炮已摧毀敵人的堡壘,把耽擱的時間給我搶迴來,一舉攻占土門堡,立功受獎,畏縮不前者,殺!”

    西寬旅團長親自督戰,日軍步兵、馬隊驟然間向土門堡發起衝鋒,數千之眾,上千騎兵,如一趟洶湧的浪潮,呐喊聲,槍聲混雜,刀光閃閃,殺奔土門堡。一時間,土門堡外空曠的草地上,黑鴉鴉全是綠色的蝗蟲般的日本兵。

    守衛土門堡的三位總兵官,徐邦道、薑桂題、程允和坐在本就俱有防禦工事功能的指揮部裏,經曆敵人猛烈炮火的轟擊。他們雖無心品茗,但很沉靜,時而說上一兩句令緊張氣氛變得輕鬆起來的話,但也不無憤慨。徐邦道啜飲了一口茶,把茶杯蹲放到桌上說:“敵人不惜代價,也不用瞄準,瘋狂發炮,至少有一半炮彈,都是趙分統官留給敵人的。真是氣死我也!”程允和附和說:“這個趙懷業,把李中堂置辦的那點家底,都拱手讓給了敵人,真是可惡!”薑桂題接話說:“那可不是一般家底,新式火炮上百門,炮彈兩百五十萬發,全便宜了日本侵略軍,用來轟擊我們。”徐邦道又接話說:“最可惜的是6營銘軍,他主帥棄軍逃走,旗倒兵散。我知道得太遲了,否則我就去接收過來,帶到土門堡來那就頂大用了。”外麵依然炮聲隆隆,爆炸聲不停,時而有受傷的士兵被抬下來。

    土門堡的炮兵已受令停止射擊,雖然炮彈比不了敵人充足,但也不是西寬二郎說的清軍炮彈打光。是三位總兵官的計謀,讓炮兵停止射擊炮手們退迴掩體,給敵人一種假象,他們要發揮堡壘的優勢,與敵人步兵交戰。步兵此時也隻是一部堅守陣地,大部退迴掩體和堅固的兵舍休息。

    薑桂題、程允和入鄉隨俗屬協防,要接受拱衛軍總兵徐軍門的統一指揮。徐總兵耐得住性子,他自己也在煎熬,這等於挺著挨打,任敵人施威。

    直到敵人發起衝鋒,步兵衝上來,騎兵也衝過來。敵人的炮火停止了射擊。因為再開炮就會炸他們自己的人了。

    徐邦道說:“兩位大人,該我們出場了。”薑桂題、程允和兩人起身說:“等得我們是心急火燎。”接下來傳令炮兵恢複開炮,轟擊敵人後路。所有步兵進入陣地。馬隊從後門出擊,阻截日軍騎兵隊。三位總兵官來到各自的步兵陣地,不用望遠鏡,掃視一眼就夠了,敵人黑鴉鴉衝過來,邊開槍邊衝過來。幾千守軍,各自聽令,相差無幾,砰砰砰,以猛烈地火力向衝過來的敵人射擊。

    熊道山的一營騎兵衝在前麵,向敵人的騎兵衝過去,沿著通往金州城的大道。騎兵們都端起了槍,齊刷刷的槍端舉成射擊的姿勢,就像萬箭齊發飛行中的箭射向前方,砰砰砰地射出子彈。敵人騎兵在飛彈中不斷地有人落馬。關鍵是騎兵的那些馬,熊管帶騎兵駕駛的馬,匹匹瞪大眼睛,奮不顧身地往前衝,它們勇敢鎮靜的心態,保持馬背上的平穩,它們與馬背上的騎士同生共死。後麵的薑桂題、程允和部的騎兵,以梯隊的隊形,與前邊的騎兵保持平行路線奔馳,盡力地放開視野和保持自己的射擊方向。

    堡壘上的步兵透過射擊孔和胸牆的垛口,用長槍向敵人奔馳的騎兵進行射擊,因為射程太遠,他們的子彈隻能打擊敵人的馬。不斷有馬呲前蹄,攪得個人仰馬翻,阻礙敵騎們前進。

    敵我騎兵越走越近,比的是人和馬的勇敢和定力,日本馬怯陣,武士道的精神驟然崩潰,拔出戰刀的熊道山呐喊著一騎當先,頓時白刃紛紛,寒光閃閃。日本騎兵調頭便逃,拱衛軍騎兵猛追上去。

    土門堡東門外空曠的場地上,發起衝鋒的日本侵略軍,數千步兵,越過矮灌木叢,呐喊著放著槍,正越過百餘米空曠的草地。守堡的清兵一排排槍射擊,攻堡的日軍也把無數枝槍口對向清兵,砰砰砰,爆豆似的,爆炸鞭炮似的已沒有了個數,淹沒殺聲和淒厲的叫聲,日軍在成排地倒下,清軍在不斷傷亡。這是一場殘酷的近距離的射殺,在現代戰爭史上沒有能持續過久的戰例,多在十幾二十分鍾就結束了,若麽攻占兵堡,若麽擊退來敵。這次雙方的拚殺也沒有超過二十分鍾,日本侵略軍以重大傷亡為代價,潰退迴去。留下了橫七豎八的屍體。

    指揮作戰的拱衛軍總兵徐邦道就站在堡壘胸牆垛口,見敵軍慌亂潰退,他剛毅的臉上泛出勝利者的笑容。說:“西寬二郎,你的武士道精神,也打造不出金鍾罩鐵布衫來,也是凡胎肉體。不服氣,你再來,老子等著你!”這時守堡的清兵們,歡唿勝利,振臂高唿:“日軍倭鬼被我們打敗了!我們勝利了!”

    而後,徐邦道下令:“搶救傷員,大家搶救傷員!”

    瘋狂的西寬二郎故伎重演,步兵、跑兵潰敗,他命令炮兵以更猛烈炮火再次轟炸土門堡。沒人知道他要轟炸多久,他的眼睛紅得要滴出血來,目光可怕,看樣子非要把土門堡夷為平地,方能解他的心頭之恨。

    別人誰還管這個,反正炮彈有的是,不夠就去大連灣彈藥庫再拉幾大車來。可是炮管子受不了,炮手們把衣服浸上涼水披在炮筒子上,燙得騰騰冒熱氣。

    土門堡指揮部三位總兵官又安然地歸位,坐在那裏,欣喜打退敵人的第一次衝鋒,正等著下一個迴合。免不了稱讚自己屬下的英勇,也少不了對屬下兵勇犧牲表示悲痛。戰爭就是你死我活,總兵官已心如堅石。

    薑桂題是旅順陸軍六路統轄官,他留在所鎮兵堡指揮部的護衛、通訊兵,一撥接一撥地來報。東堡壘群十三個炮台有一半來告急,坡山幾處炮台被日軍占領,東雞冠山炮台被敵軍圍困,縱深幾座炮台也被乃木旅團攻破,都要求緊急增援,這讓薑桂題如坐針氈。他忙問道:“兩位總兵大人,有何妙策,快幫我!”他已是六神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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