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拉著二丫指天指地的咒罵害了楊桃的人,直到再想不出能罵人的話,這才作罷。


    “從王嬸那邊論,你也算得上是我們桃兒的師妹。你一會兒進去可得勸著她些,她身子不爽利,要是說話不中聽了你也多忍著點,權當是體諒病人。她要當真敢過分了,你就喊我,嬸子就在門口,斷不讓她欺負看了你。”


    二丫尷尬一笑,心想你是警告我別欺負你閨女吧。可迎著葉氏真誠的臉,她實在找不出來說辭,隻得乖巧的點頭道:“楊桃姐很好,嬸子放心吧。”


    楊挑在屋裏早就聽到了動靜,可喬安沒在,她實在不願意單獨見二丫。


    不是怕了她,是覺得她惡心,狠毒得令人看一眼就心情不好。


    她期盼著阿娘能攔住二丫,可最終二丫還是走了進來。


    “楊桃姐好些了沒?看我給你帶了什麽禮物!”她從隨身包包裏頭掏出個小小的食盒,蓋子一開香味就冒了出來:“也不知道王捕頭在哪兒抓了那麽多蛇,蛇膽我取了做藥,蛇肉扔了也怪可惜的,我斬段紅燒了頂葷菜,大夥兒都覺得好吃,你也嚐嚐。”


    說話的同事,二丫已經夾了一筷子蛇段遞到楊桃嘴邊,笑道:“嚐嚐,好吃得很。它那身子沒事總纏啊纏的,一直活動著,肉很是勁道。”


    楊桃是一聽蛇字就渾身哆嗦,再將蛇肉擺在她麵前,可想而知是什麽體驗。


    可她就是再怕也不能稱了二丫的心意,讓她冷眼看了笑話。


    “蛇肉原本是大補之物,能得一口也是榮幸。可你做的,不怕有毒!”


    楊桃打開二丫的手,順道還撞翻了她手裏的食盒:“這裏也沒有旁人,也不用裝什麽溫柔賢淑。你有什麽事,直說吧!現在都還敢將蛇肉往我麵前擺,想必不是來求饒。可想欺負人,你最好也掂量掂量,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可由得了你撒野?”


    “在楊桃姐麵前,我哪裏敢撒野?你可是連名節都不要,蛇群都不怕的人。”


    在打嘴仗這一途上,楊桃從來都沒有多少興趣。吵架有什麽意思,輸贏都脫不開潑婦二字。


    所以,楊桃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漠道:“你若是來耍嘴皮子功夫,那倒是可以迴了。你那兩句話惡心不到我,那嘴臉也並不比蛇群更可怕。走吧,這裏不歡迎你。”


    “你著什麽急?”二丫輕蔑一笑:“我的大禮還沒擺出來呢,等你見了,才是你感激我的時候。”


    二丫將精心準備的證據一股腦全放在了楊桃麵前,而後笑道:“好好看看,這些可都關係著你的前途和人生。”


    擺在最上麵的,便是喬康成寫給二丫的聯手契書。


    條款的大致內容是:二丫幫著喬康成折騰楊桃,以身敗名裂不能再纏著喬安為最終目的,若是楊桃不識好歹,可以相機強取她性命。


    喬康成的義務是隨時隨地配合二丫行動,無論是什麽難事,隻要是為了這一目的,喬康成都必須無條件配合。若是不然,存放在百福銀樓的三百兩銀子便歸二丫所有。


    事成之後,喬康成給二丫五十兩銀子做為謝禮!


    “我活生生一條命,在你們眼裏才隻值五十兩銀子?”楊桃笑著看完契書,而後慢條斯理的將它撕了個粉碎:“這種東西也拿來糊弄人?你想要誰的筆跡,給我三天時間我給你仿得以假亂真。”


    二丫雙手環胸立在一旁,並不阻止楊桃撕信:“好眼力,這封還真是我仿寫的。你也不想想,他親手寫的契書多麽珍貴,我怎麽可能就這麽給了你?”


    “字跡是假的,可內容我可沒做半點假,信不信由你!”


    她表情篤定,半點沒有被揭穿的慌亂。


    楊桃太了解她了,知道當她露出這種胸有成竹的神色的時候,就一定沒有撒謊。聯合先前楊苗說二丫和喬康成結伴去縣衙看過探過喬安,楊桃在心裏基本就信了。


    “你想如何?”她坐直了身子,抬眸不屑的看著二丫:“你想說你對我做的一切都是喬康成指使的,所以我追究也沒有用?”


    “聰明!”


    二丫再次得意一笑,將剩下的證據往楊桃麵前推:“六麵山上的蛇很多,劇毒的卻沒有多少。當天出現在那坑裏的劇毒竹葉青,可都是喬康成花重金買的。”


    楊桃沒去看所謂的證據,她麵上平靜似水,可藏在袖中的手卻忍不住發抖。


    她從來都知道喬康成不喜歡她,她從來都以為喬康成不喜歡她的原因是他覺得自己身份低微、家庭貧寒。她覺得他最討厭他的地方也就在她揭了他的短,知道了他的秘密,並以此脅迫他同意了自己和喬安定親。


    可這所有的缺點加起來,也不足以成為他害她性命的理由啊!


    喬叔,我尊稱你一聲叔叔,時時處處敬重你為長輩,你對我為何要這樣絕情,這樣惡毒?


    楊桃的心在流血,看著二丫的眼睛卻依舊在笑:“你以為這樣,我就能饒了你?”


    “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喬安並不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真心以對的人。”


    二丫滿臉譏誚的看定楊桃的眼睛,饒有興味的問她:“聽說喬安為了求娶你,在楊家門口跪了兩天兩夜?那這次為了他爹,他會在你跟前跪多久求你饒恕呢?”


    她把玩著的指甲,突然哈哈一笑:“你呢?未來的公爹執意要你去死,你還敢嫁進去嗎?未來的公爹親自買蛇,親自布置陷阱要你性命,你是發慫的當縮頭烏龜忍氣吞聲呢,還是拿了這些證據鬧上公堂要他性命呢?”


    買蛇的收據、買毛刺、捕獸夾的收據,上麵清清楚楚的落了喬康成的名字。上頭毛刺和捕獸夾的型號、數量和當初陷阱裏的一般無二。


    “當然你也可以不信!”二丫輕嗤一聲,道:“喬安不是抓著在查嗎?你讓他接著查,千萬別息事寧人。等到對簿公堂,我倒要看著他大義滅親,親手將他爹押上刑場!”


    楊桃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板了臉嗬斥:“無恥!”


    二丫沒想到楊桃敢打她,一個不防被扇了個正著。楊桃用力又大,挨這麽一下,她唇角都掛了血絲。


    吃痛後下意識要還手,楊桃卻一把抓了她手腕扔出去,扔得一個踉蹌,好半天都站不穩腳步。


    “從這裏給我滾出去!”


    沒等二丫站穩,楊桃已經揚聲喊了葉氏進來:“阿娘,二丫要走了,煩請你送她一下。”


    葉氏很快進來,笑眯眯的請二丫出去:“這就要走了,是六麵山那裏太忙吧?”


    眼神一轉又看見了滿地的蛇肉,葉氏心裏當即就膈應得很:“這全是雞脖子?”


    “是蛇!”楊桃冷聲解釋:“二丫喜歡吃蛇肉,所以也頓了些給我送來。恰好我手上無力,不小心都打翻了。”


    母女連心,楊桃蛇字一出口,葉氏就體會到了個中滋味。


    “看著文文弱弱的姑娘,原來膽子那麽大。”葉氏的表情有些僵硬,可好歹還是保持了微笑:“今兒個家裏忙,就不留你吃飯了。往後嬸子備上你喜歡的吃食,好好的請你。”


    二丫好容易站穩身子,又連著被楊桃母女聯手搶白。當著人家阿娘的麵,在人家的閨房裏,她就是氣炸了也隻能自己再咽迴去。


    若是不然,你難道還敢動手打人家閨女?


    二丫捂著臉對著楊桃冷笑:“我先前說的,你自己好生想一想。你打我這一巴掌,就當還了我欠你債,從此,咱們兩清。”


    “兩清,你是指放蛇的事?”楊桃沉了臉,眸中有難得一見的狠厲:“你想得美!”


    想不得想得美我二丫也是最後的贏家,哪怕最後和喬康成一起去死呢?你害死了喬康成,還想喬安對你有好臉色,還想喬平、喬繡等人不拿你當眼中釘肉中刺?


    就是你的師父趙郎中,那也是實打實的承過喬康成的大恩。你不肯放他一馬,執意取他性命,趙郎中會如何待你?


    我死了,你楊桃也一樣要活在地獄。


    我們同歸於盡,窮得啥也沒有的我還算是賺了!


    二丫挺直了脊梁,驕傲的走了出去。


    可她很快就驕傲不起來了,罪名的事情都押後了說。單是王捕頭送來的那四五麻袋蛇,就腥臭得她想死。


    “喬公子說您好吃蛇肉,恰好最近捉蛇,這些您留著用吧。”


    那些蛇都是活蛇,封在麻袋裏煩躁的來迴拱,看得二丫頭皮都是發麻。她正想著等王捕頭走了就將這些蛇全扔了,對麵立馬就傳來了對方的聲音:“我手下一個兄弟也好這一口,這裏蛇多,姑娘每天賞他一碗如何?”


    好像是怕二丫舍不得,王捕頭又一臉認真的補充道:“你放心,他會努力的抓,等你這裏吃完了,他每天再給你送,保證最少兩條。”


    二丫一張臉都綠了:“我……”


    “你擔心蛇死了不好吃,活著又沒地方養?”王捕快快人快語:“我看你家院中那口井枯了,用來養蛇最方便了。要吃的時候抓著也方便得很。”


    沒等二丫抗議,王捕頭已經著人將幾麻袋蛇全都倒了進去。而後撓著腦袋憨厚一笑:“不煩心的吃,我隔兩天再給你送。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這東西山上多的是,我們正愁抓了沒法子處理。你能全部吃完,倒是幫了我們大忙。”


    二丫悔得腸子都青了,等王捕頭走了,她一耳光扇在自己臉上,罵道:“用什麽法子不好,幹什麽要自己作死給楊桃送蛇肉?這下好了,全家都住到蛇窟裏了。”


    她沒說錯,當真是蛇窟。蛇很擅長打洞,而那個時候的房屋、地麵幾乎全都是泥土夯成。


    所以,將蛇關進枯井有什麽用呢?隻要它想,什麽地方它不能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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