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嚴防死守,為了不讓二丫到自己眼麵前來,不惜再次得罪喬康成。可她沒料到,二丫能不通過她,不聲不響就在她的地盤站穩了腳。


    穿著圍裙給雇工們打飯的二丫也看見了楊桃,她揚著大大飯勺朝楊桃打招唿,清甜的笑容彰顯著親密:“楊桃姐迴來了,我這就給您盛飯去。”


    既然都已經撕破了臉,楊桃又怎麽可能還信她是真心實意來討生活?


    飯菜很快端了過來,光看上麵的配菜,楊桃也能看出來她對自己的討好。


    可有必要嗎?


    楊桃將飯碗放在一邊,專心處理天麻的同時頭也不抬的對二丫道:“你走吧,我這裏用不上你。你來了多長時間,工錢我照日子給你結。”


    “那恐怕不成!”二丫歪著身子靠在楊桃身畔的柱子上,把玩著指甲笑道:“楊二哥雇我的時候可拍了胸脯打包票,誰要是敢攆我他就跟誰急。我要是沒犯錯被人趕走,他賠我一百兩銀子。”


    她說完後似笑非笑的看向楊桃,聲線裏都拖了得意:“要攆我走,你先去擺平楊旭,而後給我準備好一百兩銀子。”


    楊桃停了手下動作,抬頭皺眉看她。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二丫咯咯笑出了聲,清脆響亮:“我手裏可有楊二哥親手寫的契約,你不賠我就去縣衙告你。我知道你和秦夫子有交情,可再怎麽有交情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包庇你啊。”


    二丫說完就扭著身子走了,走之前還看了端過來的飯菜一眼,魅惑一笑:“我下了巴豆,你可千萬別吃。”


    那囂張的模樣,實在讓人牙根都發癢。


    楊桃也跟著看了那飯菜一眼,沉沉的搖了搖頭,接著認真的處理那株野天麻。


    區區小人,哪有她的野天麻重要。


    楊桃一直在忙,按自己的想法配好土壤,調好濕度、溫度而後才洗了手準備吃飯。忙的時候她都已經忘了二丫這迴事,可再看到那碗飯,楊桃便又想了起來。


    她饒有興趣的對著飯菜玩望聞問切,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道燒白菜鹽放得有點多,油燜肉裏的蔥段沒有熟透。至於巴豆等高檔調料,二丫純屬吹牛。


    “還以為多有膽兒呢,原來也不敢輕易犯錯,露出把柄嘛!”


    楊桃香香的吃了飯,然後叫了楊旭過來說話。


    他來的時候滿臉的汗水,一看就是忙得腳不沾地。見到楊桃的時候拿衣袖胡亂抹了下臉,對著楊桃露出滿臉充實的笑:“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三妹你盡管說,我這裏還比較閑。”


    都這樣了還空閑?


    楊桃遞了她條汗巾,又給他倒了碗水端過去,猶豫片刻後還是問道:“你和二丫,你們之間有特別的約定?”


    楊旭早累得口幹舌燥也沒顧上喝水,這會兒偷了閑捧著水碗就不肯放,喝水的架勢還相當豪放。所以楊桃的話一問出口,正灌水的楊旭直接嗆了,咳了好半天都沒緩過來勁。


    楊桃無奈一笑,又忙著幫他拍背順氣:“你慢點喝,我不會跟你搶!”


    好容易緩過了氣,楊旭直起腰莫名其妙的看著楊桃道:“二丫和你還幾年的交情,我不看誰麵子也不能不顧你名聲不是?”


    “不用她,還能壞我的名聲?”


    “連自己師妹求上門都不用,這要傳出去就是你絕情不是?”楊旭說完,反應過來楊桃的態度不太對,於是又皺了眉小心的問:“你其實不想用她?”


    楊桃認真的迴望他,不忍他過於自責,搖頭道:“用人就用人,簽那樣的契書就有點過了。手裏握著那樣的護身護,她難免不張揚、囂張!”


    “誒,你說那個啊!”楊旭鬆了口氣,眉宇間也有了神采:“我原本也不想寫的,可不簽也實在不行。”


    他扯了竹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了,呷了口茶後便和楊桃說道:“咱們這裏人多,又成天往山上跑,不時就有人熱重、傷風,手腳劃傷;偶爾還有人被蛇蟲咬傷或者碰了不該碰的毒草。


    周師叔醫術了得,可他大多在山上找藥,要麽就看山看水看風看雨,再不就是鑽進書堆裏出不來。這邊指望他看病抓藥很少能指望得上。他請來的那些郎中,大多都和他一起,他歇著了人家也就走了。”


    楊旭無奈的歎一口氣,再喝一口水道:“不能出事,不能誤事,咱們就得緊著給治。我正發愁呢,二丫上了門,當場就治了好幾個,可算是幫了大忙。


    再一問,人家就是來找活兒的,而且還會做飯收拾屋子,要的工錢還不多。這樣的雇工我,我打著燈籠都不好找,自然是滿口答應。”


    “那契書呢?”他說了這麽多,楊桃還是沒明白她為什麽能有特權。


    楊旭歎一口氣道:“二丫來的第二天,有個開山工就讓蛇咬了。二丫拿刀子給人放血,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如何,口子切得有點大了,那人受不住疼扇了二丫兩巴掌。為防餘毒不清,後頭放毒血也放得比較多,那人包好傷口後直喊頭暈。


    他的親朋覺得二丫故意整他,抓了二丫扭打,還逼著我將人趕走。二丫挨了打罵,哭成了淚人,有跪在地上求他們體諒她。她家裏情況不好,再掙不上銀子迴家,家裏就要容不下她了。”


    楊旭抬頭看楊桃的眼睛,很有些傷感和愛憐的問她:“她都這樣了,我還能不護著她?為了讓她安心,我便給她寫了那契書。”


    聽了這些,楊桃隻能暗道一聲:好手段!


    村民到底淳樸,你救了他的命他還能裹挾親朋對你不依不饒的實在不多。況且工人進山前王捕頭都要帶人驅趕猛獸,撒趨避毒蛇毒蟲的藥。便是工人自己身上,也都裝著避蟲藥粉。


    就算防不勝防當真被蛇咬了,周師叔和七八個郎中也還在山上呢,怎麽舍近求遠來根本就沒大夫的山下草屋?就算一時找不到周郎中等人,大夥兒要去的地方也該是郎中家啊!


    楊桃將自己的疑惑說給楊旭聽,聽得楊旭一張臉都僵硬起來。


    楊桃微微淺笑:“我和二丫曾經為小事鬧得不愉快,她上次來找我要活計,我拒絕了她!”


    “她來這裏,不是為了銀子?”楊旭明白過來,臉色直接白了:“那怎麽辦?現在要讓她走人,得出一百兩銀子。”


    “也或許就是我多想了,反正你多留著點心。別出了亂子。”


    之後很多天,這邊都平靜得很。二丫不但沒搗亂,做事還盡心盡力,對人也親切和善,和她接觸過人,大多都喜歡她。


    不僅這樣,她還總能幫助到人。從她來了,很少有人熱重傷風、小傷小病也再不用發愁。最關鍵的是,她從來不收銀子,連藥錢都不收。


    旁人過意不去硬要給,她便寬和一笑:“這些藥草我都是在山上采的,沒花一個銅板。你們真要感激,也該謝楊桃,這滿山的藥材可都是她的。”


    於是楊旭懵了:這麽謙遜和善的人怎麽會是壞人呢?肯定是楊桃小心眼,還記著往年拌嘴的舊恨,對二丫有了偏見。


    哎,女人,就是麻煩!


    楊旭搖了腦袋,再不把眼神、心思往二丫身上放。


    楊桃成日裏忙得腳不沾地,這些小事她自然不太清楚。其實,村裏人對楊苗也非常關心,尤其關心的便是她的親事。


    這中間,又以二丫提點過的張嬸子為首。


    她們一見了張氏便熱情的打聽,偶遇到楊苗也是拿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然後拉了她手明裏暗裏問她中意什麽樣的男子。


    每每這個時候,楊苗都羞得沒臉;每每有媒人來介紹‘不如意’的親事,楊苗都氣得跺腳。


    其實,她真的嫉妒楊桃,哪怕知道是親人該抱團,可每每經曆這些再迴頭看楊桃的經曆,她都嫉妒得幾乎發狂。


    尤其,二丫再次在她麵前說起楊春曉對兩個哥哥的評價;尤其,她在楊桃的窗下,親耳聽到楊桃對用不用兩個哥哥很是猶豫。


    那時候,她就覺得:誰會真的對自己好呢?楊桃目前的作為又有幾分真心,或許和二丫一樣,對她們也不過是利用和算計?


    雖說後來兩個哥哥依舊當上了管事,可楊苗早不負戲先前的感激。


    這天,楊桃才從外麵迴來,楊苗便迎了上去,神秘秘的道:“桃兒,我有事要和你說。”


    楊桃原本著急看書,可既然楊苗來了,也隻能將看書的事情往後麵推。


    她才剛將人讓進屋,楊苗便反手關了門,紅著臉道:“桃兒,隔壁張嬸給我說親呢。她娘家侄兒,前年才中的秀才。”


    楊桃心想:那秦夫子呢?不久前你不還壯誌雄心,一定要努力學習努力改變,盡最大努力讓夫子喜歡上你?


    雖是這樣想著,可看楊苗羞紅的臉蛋上全是滿意,楊桃也不能再提秦夫子。畢竟秦夫子如今對楊苗無意,今後的事情更加的說不準。


    於是,她便仔細的問了男方的人品、家境之類的情況,感覺的雖不是上上人家,可要配楊苗也是綽綽有餘,也怪不得楊苗歡喜。


    楊桃也替她高興,笑道:“如此,可真得恭喜二姐了。”


    楊苗麵上是笑,心卻一下就沉了下去:恭喜?她果然從不曾想過要幫我討得秦夫子歡心,她果真覺得我根本就配不上秦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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