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楊桃更清楚喬康成的打算,沒有人會比楊桃更清楚喬康成有多厭惡她。


    她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依舊微笑,依舊緊緊牽住喬安的手,鏗鏘有力的說:“好!我信你!”


    我信你,所以押生了我一生可能擁有的一切。


    明明是喬安期盼的答案,可當楊桃真的說出口,當他自己真的聽入耳,他的心比刀割都疼。


    他的楊桃,他想用一切去嗬護去寵溺的女孩,最後在他家裏人手裏受了傷,而他,微笑著推波助瀾。


    喬安伸手要扇自己耳光,楊桃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你別這樣,我會心疼。”


    “我……”


    “不管有多少困難,不管要麵對的會是什麽。我們攜手一起,古話不是說了嗎?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要你的心在我這裏,我就什麽都不怕。”


    她看著他的眼睛裏有光,那光能驅散他世界裏的所有黑暗。


    到了這種程度,喬安再說任何都顯得那麽多餘。他迴轉身子,用傷痕斑駁的手臂緊緊將楊桃摟進了懷裏。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此生若負,不得好死。


    楊桃微笑著迴抱了喬安,此時的她沒有去想以後的更多事情。讓目前唯一想做的,是珍惜現在……


    “以後那麽遠,誰知道會怎麽變?”楊桃在心裏想完這句話,而後在喬安額頭上親口一笑,繼而微微一笑,道:“就你這幅樣子,三天後能順利的將聘禮送過來嗎?”


    放開楊桃,喬安自嘲一笑:他渾身是傷,臉花著腫著,腿瘸著拐著,這樣的一個人穿著紅衣緩緩而來,無論聘禮多寡,楊桃都免不了會成為笑話。


    他斂眉沉默,內心五味雜陳。


    楊桃的本意不過是開個玩笑,可當他看見喬安反應的時候,她明白這個玩笑不合時宜。尤其,她本身還根本就不在乎所謂的定親形勢。


    “我……”楊桃怕傷到喬安,正苦惱著怎樣才能圓迴來,喬安已經微笑著刮了她的鼻子:“放心,我不給你丟人!”


    不等楊桃再多說什麽,他又從懷裏拿出一張信箋遞給她:“你最近在為那個山頭發愁吧,看看這樣弄的話行不行。”


    “你這幾天不吃飯,不看書,不說話,就是在做這個?”楊桃看著喬安努力睜也睜不大的眼睛,突然就感動起來。


    “不是說將喬大叔送進去的筆墨紙硯全都砸了撕了嗎,這……”


    “留了一張。”喬安答得漫不經心,好像做這件事就像喝了口水那麽隨意、輕鬆。他又將信箋往楊桃麵前遞了遞:“看看,要有不合適的地方我也好改。”


    想象著喬安和喬康成鬥智鬥勇的間隙還要靜下來為自己的事情操心,暖意就在楊桃身上無限蔓延。


    她感激的接過信箋,無比認真的看。當看見連該挖幾口水井都精細計算的計劃,楊桃由衷的佩服起來:“怪不得楊畔要說那樣的話,你處理問題的法子果然更加精妙。”


    “他說我什麽了?”


    楊桃正要迴答,房門吱呀一聲響了,緊接著傳來葉氏和楊老三說話的聲音。


    “我爹娘迴來了。”


    “那我……”


    “你先走吧,提親的事情我先和我爹娘商量下比較好。”楊桃麵色有些凝重:“在這件事上不要爭,相信我。”


    沒給喬安再反抗的機會,楊桃已經推著他走出了房間。


    四人乍然相遇,葉氏臉上難掩驚訝:“這是,喬安?”


    喬安要給葉氏和楊老三行禮,楊桃卻苦笑著推他離開:“不是說王嬸還在家裏等信嗎,你快迴去吧。咱們說好的事情你也趕緊著手辦,到時候要是出了岔子,我可饒不了你。”


    看著楊桃明顯心慌的樣子,楊老三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什麽事那麽著急,就不能……”


    “我迴來和你們說啊。”趁著阿爹發難的功夫,楊桃已經推著喬安出了院門。


    喬安緊皺了眉頭,不放心的看她。楊桃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笑,而後果斷關了院門。


    再迴去的時候,葉氏和楊老三都麵色嚴肅的做在桌邊,看楊桃的眼色很不善。


    “說吧,究竟怎麽迴事?”


    楊桃嘿嘿一笑,轉身去翻阿爹的背簍:“摘了這麽多南瓜,今晚上吃南瓜餅嗎?正好我明天要去縣衙一趟,給春曉也帶一些過去。”


    她背了背簍要往廚房走,葉氏的臉色卻越發的不好看:“喬安怎麽成了那副德行,你們孤男寡女……”


    “娘!”楊桃果斷打斷了她:“我不過是在幫他上藥,在大夫眼裏,病人是沒有男女之分的。”


    喬安帶過來的消息對楊桃的衝擊其實很多,一輩子就一次的成親被男方那樣刁難敷衍,要說一點不在乎,一點不難受,怎麽可能呢?


    楊桃原本想自己先緩一緩,而後想好了切入點再和父母親說定親的事情。可看目前這架勢,隻怕不可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了。


    “喬家三天後來提親。”楊桃一臉是笑,很高興很幸福的樣子。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卻不敢和爹娘對視,為防露出破綻,她‘嬌羞’的低下了頭,臉蛋也恰到好好處的紅了起來。


    葉氏和楊老三有些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楊桃又重複了一遍,而後越發‘嬌羞’的道:“喬安就是過來說這事兒,說喬叔是請算命先生算的日子最是吉利,就是倉促了些,問我能不能行。”


    “這麽大的事情,他父母怎麽不登門?”


    “喬安和我們既然都已經遇上了,這些事情也不和我們當長輩的商量就走了?”


    爹娘一起發難,楊桃有些措手不及。可她也不過慌亂了半晌,立馬就鎮定了下來。她撒嬌的往葉氏懷裏一窩,摟著她的脖子紅了臉道:“我都點頭答應了,你們再當著我的麵談怎麽嫁我,我得多尷尬啊。”


    葉氏板著臉沒吭聲,楊桃便的摟著她的脖子輕輕搖:“娘,你知道我們有多不容易的,喬叔好容易點了頭,別的就不要去計較了嘛,娘……”


    “女兒家,不矜貴些會讓婆家瞧不起。”


    “夠矜貴了,喬安為了我都讓喬大叔傷成那樣了。我要是再矯情,哪裏對得起他那一身的傷?”楊桃扁了嘴裝可憐:“就是個定親嘛,別那麽講究了。要講究,咱們等成親的時候再講究,等到了那時候要抬新娘子過門,可就不那麽簡單了。”


    葉氏點著楊桃的鼻子歎氣:“你呀……”


    楊老三一張臉還是臭得厲害:“那聘禮呢,怎麽個說法?是先給小定還是連大聘都一起抬過來?要是連大聘一起的話,這三天時間夠準備個啥?”


    “就是啊,三天時間,準女婿的穩跟鞋也來不及做呢。”


    葉氏嗔怪的看楊桃一眼樣,長長的歎了口氣:“女大不中留,可這也太……”


    “我這就往喬家走一趟,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如此輕率就辦了?哪怕是人家納妾,也講究個良辰吉日,準備周全呢。”


    楊老三背著煙杆就要走,急得楊桃趕緊抓住了他手臂,哀求的看著他的眼睛道:“阿爹,別去。”


    “你放開!”楊老三一把甩來楊桃的手,鐵青了臉色往外走去:“我楊家再破落,也絕不讓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


    拿三天時間來準備聘禮,準姑爺還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喬家這是要定親,這是來打我楊家的臉吧?


    我楊家的女兒,就隻配被這樣對待?我楊老三的女兒是嫁不出去了,被人這樣敷衍還喜滋滋和人辦親事?”


    楊老三向來軟弱,遇到事情悶頭抽煙的時候多,這樣麵紅耳赤大怒罵人的場景卻是很少見。


    眼看著他前腳都跨出了門,楊桃趕忙追過去抱住了阿爹的腿:“爹,我不委屈。隻要喬叔同意喬安和我定親,我就一點也不委……啊!”


    楊桃臉被阿爹打偏到一邊,牙齒咬到唇角,血絲從嘴角流了下來。


    “爹!”她捂著臉,委屈的看著楊老三的眼睛,她的阿爹,從小到大都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他是氣成了什麽樣子,才舍得用這麽大力氣打她?


    巴掌落下,脆響響起的那一刻,楊老三的心都跟著一抽。他打人的右手在大腿上的使勁搓了又搓,一副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樣子。


    可即便著這樣,他依舊執拗的不肯同意。


    他使勁去掙脫楊桃抓住的腿,掙不開又舍不得下狠手的時候便張口放話:“你給我放開,若我數到三你還不肯放,我楊老三便當從來沒生養過你這般不知廉恥的閨女。”


    這話如箭,直紮人心。


    挨打都沒哭的楊桃一瞬間淚流滿麵,她聽著阿爹毫不停頓的查數,一顆心疼得滴血。


    “爹……”


    “放手!”


    楊桃的手指被一根根掰開,她企圖掙紮,想著阿爹的話才使上的勁又鬆懈開來。當最後一根的手指被掰開,她一個響頭磕在門檻上,額頭立馬就見了血。


    “阿爹,別去,我求求你別去。”這個時候,她除了哀求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至親和喬安,她一個都不想傷害,一個都不能放棄。


    可若是阿爹真去了喬康成家,那就真真是中了喬康成的計。喬康成早就算準了楊家的反應,早就算準了楊桃沒法子說服家裏人答應他提出的那些條件,他覺得他這次必勝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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