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若瘋了!


    當小泰控訴完的時候,圍觀百姓就炸了鍋。那些原本給安知府和周縣令準備臭雞蛋、爛菜葉全都招唿在了她的身上,辱罵和踐踏聲更是連成了一片。


    其中所攻擊的重點,是周雪若不知廉恥勾搭男人。


    在這個露出手臂都算不守婦道的年代,周雪若的行為嚴重的挑釁了道德底線。尤其她還是官家小姐,尤其她設計的對象還是剛獲得百姓一致好評的三皇子。


    “打死她……”


    “全扒了浸豬籠……”


    “這樣不知廉恥,這麽想男人,不如就賣到妓院裏去。”


    “妓院,那豈不是便宜了她?她這樣的狐媚子要勾搭個有錢的恩客,不就能贖了身過好日子?要我說,就該充了軍妓。咱們的勇士戍守邊疆辛苦,也該有個樂子。”


    這話突然就讓大家產生了心靈共鳴,圍觀的百姓叫著、鬧著甚至有人自發跪了下來,高聲求著三皇子:“將這個賤人充為軍妓,充為軍妓……”


    現場的唿聲很激烈,大夥的情緒很激動。三皇子卻隻冷靜的看著聽著,半點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往周雪若身上扔的東西從雞蛋、蔬菜變成了石子。那些物件密密麻麻的咋砸過來,砸得她渾身上下都疼。


    她跪在地上,雙眼求助的看著她爹。才知道她幹了多少蠢事的周縣令卻隻甩憤恨和仇視的目光看著她。


    那嫌棄她的模樣,就跟嫌棄一隻光偷糧食縷抓不著又被打得半死的老鼠。


    “爹!”周雪若喊了一聲,嘴巴扁了又扁卻沒有哭出來。


    “我沒有你這樣丟人現眼的女兒。”他咬牙切齒的說完這一句就偏過了頭,嫌惡的再不肯看她一眼。


    周雪若又轉頭去看三皇子,她說:“你說過會娶我,你說過……”


    說著,說著,她便開始脫衣服。


    她在眾目睽睽下脫光了自己衣裳,連肚兜和褻褲都沒放過。


    一邊脫,一邊道:“你看啊三皇子,我配得上做你的正妃。你看,這裏飽滿白皙,這裏柔嫩纖細,這裏……”


    她指著自己的身體部位仔細介紹,而後懵懂的抬頭看著虛空,咧嘴一笑:“三爺,等你娶了我,我們周家便好好效忠於你好不好?”


    楊桃脫下外套想給她披上,剛要靠近她立馬就瘋狂起來,揪住楊桃的頭發就打:“你個賤人,都是你個賤人勾|引殿下,都是你個賤人,我打死你。”


    喬安一腳將周雪若踹開,嚴嚴實實的將楊桃護在身後。


    “她好像不太對勁。”


    楊桃話音未落,被踹翻在地的周雪若已經摟著一個男人強吻起來:“我是你的正妃,我才是。”


    那男人羞得麵紅耳赤,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她扯開。可她哪裏肯依,剛被扯開又撲了上去。嘴裏哭著喊著:“三爺,我是你的妃,你的正妃。”


    無論如何打罵,都不見效,她就認準了那個男人,拚盡力氣也要過去纏住他。


    最有,侍衛趁機點了她的昏睡穴,她才終於安靜下來。


    周雪若瘋了!


    誰都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楊桃抓住她的手腕把脈,沒查出來半點可疑之處。馮太醫不相信,親自把脈,依舊沒有查處住鞥瘋賣傻的跡象。


    其實瘋病這一種病不好堅定,古往今來以裝瘋賣傻為手段,成功躲避了禍端的例子不勝枚舉。


    可一個女人在精神正常的情況下能做到這一步,也實在不太可能。


    三皇子將周雪若交給了小泰:“送她迴縣衙,朝廷對周縣令一家的判決書沒下來之前,盡心伺候。”


    小泰努著嘴,極不情願。


    “等朝廷的判決下來,便脫了你們一家的奴籍!”


    楊桃知道,三皇子是念著‘一日夫妻百日恩’,才將周雪若送迴去,交給她的母親,交給她兩個哥哥。


    他萬萬沒想到,當小泰帶著周雪若經過關著周縣令的囚車時,周縣令能借著看他女兒最後一眼的名義,用手鐐砸碎周雪若的腦袋:“活著丟人現眼,那還不如去死?若不是你個蠢貨,我周家何至於此?”


    周雪若猝然到地,接著就緊閉了眼睛斷了唿吸。


    楊桃轉頭要看,喬安搶先一步捂住了她的眼睛:“太血腥,別看!”


    “那是親爹……”


    “不,那是畜生!”


    直到三皇子的人馬遠得再看不見身影,喬安都還沒放開楊桃的眼睛。


    忽然,喬康成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瞪了喬安一眼道:“成何體統,迴家!”


    楊春曉一把打開了喬安的手,示威般的瞪了喬康成一眼,拉著楊桃就走:“我們也走,爹娘在鋪子你等你呢。”


    “好!”楊桃乖巧的跟在楊春曉身後,卻迴頭對著喬安甜甜的笑,她月亮般的眼睛在對他說:“我等你,來我家提親。”


    喬安也老實的跟在他爹的身後,然後迴頭對著楊桃抿唇點頭。他漆黑的眼睛裏沒有笑意,有的是攝人心魂的堅定和承諾:“你等我,不久後,我便去你家提親,用最真誠聖潔的方式,娶你做我的新娘。”


    兩人頻頻迴頭,兩兩相望,而後彼此的心都被塞得滿滿當當,又暖又甜。


    等再看不見喬安的影子,楊桃問春曉:“爹娘在鋪子裏等我做什麽,早該知道我沒事,迴家等多好。”


    “姐夫受傷了,鋪子也被砸得不成樣子,阿爹阿娘趁空將鋪子收拾出來,往後也好接著做生意。”


    楊桃眉頭一皺:“誰砸的鋪子,姐夫怎麽就受了傷?”


    “除了周縣令還能有誰?當初為了讓他上當,秦夫子放出風聲說我們一家要以死相逼,為了做得逼真,事先沒告訴他們隻是騙人。周縣令肯定是怕節外生枝,所以拿咱家的鋪子……”


    “不是怕節外生枝。”楊桃心裏跟明鏡一樣:“他是想吞了咱家那點銀錢,順便打壓得咱家再也翻不了身。”


    好在壞人已經伏法,也沒什麽好多說的了。


    “阿姐,我往後也要當大官。當為百姓主持公道的好官。”第一次,楊春曉說出考功名不是為了光耀門楣的話。


    楊桃看著楊春曉,滿心欣慰:“好!”


    “等我當了官,隻有公道沒有貴賤;隻有對錯,沒有金銀。”他迴望著楊桃的眼睛,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老百姓不該活得低賤,不該……”


    遠遠地,楊桃就看見阿爹阿娘並姐姐姐夫等在門口。她加快步子朝他們奔去,歡喜得熱淚盈眶。


    “來,跨火盆!”


    葉氏眼含著滿滿的淚,微笑著看楊桃的眼睛。等她跨過火盆,她又拿著袖子葉沾水往她身上撒:“晦氣除盡,從此以後平平安安。”


    楊桃撲進葉氏懷裏,一聲阿娘還沒出口,葉氏的淚就在楊桃的手背上摔成了八瓣:“苦了你了。”


    “阿娘!”


    “什麽都別說了,娘知道你受了苦。”


    楊翠過來替阿娘擦幹眼淚,笑道:“好了,別哭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比什麽都強。”


    楊老三也勸:“哭什麽?好好的大日子,該慶祝才對。從今兒個起,咱家桃兒也是大地主了。”


    一句話逗得大夥笑了起來,葉氏沒好氣的嗔他一眼,到底也笑出了聲:“走,咱們迴家。”


    大家擁著楊桃往外走,楊桃擔心的問了一句:“姐夫呢,他可還好?”


    張存撓著後腦勺一笑:“沒什麽事,是你姐小題大做了。”說著又拿拳頭捶了捶胸口,示意道:“看看,強壯得很。”


    張嬸子偷偷覷了楊桃一眼,臉上有可疑的紅。


    楊桃將她的表情看得真切,她猜到中間肯定有事,卻也隻是一笑了之。


    一家人平安喜樂,那就是最大的福氣。其餘的,沒有什麽好計較。


    在迴家的車上,楊桃心裏其實還有點打鼓。她的阿爺、阿奶,大伯父一家,二伯父一家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她這次鬧出那麽大動靜,還在監牢裏住了那麽長時間,這迴去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坐牢總不是件光彩的事。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麽,鄉村裏總有人會懷揣著惡意亂嚼舌根。


    越到家門口楊桃越是緊張,她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阿奶拿著麻繩要勒死阿姐的場景。


    “別怕,沒事!”


    楊翠握住了妹妹的手,鼓勵的看著她的眼睛:“我們是一家人,不管遇到什麽事,我們都和你在一起。”


    葉氏猜到楊桃在擔憂什麽,伸手慈愛的揉著她的頭發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知道你出事之後,你大伯、二伯都出了力。迴去了,好好謝謝他們。”


    阿爹和楊春曉也朝楊桃點頭,楊桃的心這才終於安穩下來。


    她堅定一笑,脆生生的答了聲:“好!”


    即便心裏有了準備,當看見阿爺、阿奶帶著一大家子等在院外的時候,楊桃忍不住掉眼淚。她微笑著一步步朝家走去,朝親人走去,跨火盆,撒柚子水,沐浴更衣除盡晦氣……


    就在這個時候,喬安也在跨火盆,被撒柚子水,沐浴更衣。


    可當他更衣出來,迎接他的卻是阿爹結結實實的一記耳光:“你和姓楊那賤人究竟要牽扯到什麽時候?你今天要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便打死你個不孝!”


    喬安被打偏了頭,唇角被打出血絲。他迴過頭認真看著他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楊桃不是賤人,我會娶她為妻,非她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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