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個唿吸還在耍橫呢,下一個唿吸就紅了眼眶。宇文初歎著氣,內疚得不得了,把明珠的手抓起來貼著他的臉:“我實在是太忙……”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吃了敗仗,自己也覺得挺丟臉的。”


    明珠輕吸了一口氣。


    “怎麽了,我弄痛你了麽?”宇文初把她的手拿下來看,看到她的食指上有一條口子,被水泡的有點發白,裂開之後露出了裏麵的嫩肉,看著就讓人疼得慌。


    宇文初沉了臉:“這是怎麽迴事?”眼睛看向周圍伺候的侍女嬤嬤,已經滿是厲色。這麽多人伺候著,還能讓她傷了手,這些人留著有什麽用?


    明珠收迴手,淡淡地道:“不過是之前裁紙時不小心劃破了,傷口不大,就沒管,後來是被水泡著了。”


    宇文初衝口而出:“既然傷了你還弄什麽水?養這麽多人是做什麽用的?”見明珠和素蘭等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突然想起來,就是他要求明珠給他洗頭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本人,再想到那時明珠有點不樂意,是他非得逼她的,於是一陣內疚:“為什麽不和我說?”


    明珠雲淡風輕地一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傷口而已,不值得什麽。殿下難得迴來,幫您洗洗頭算什麽?”


    宇文初啞口無言,因為當時他就是這樣想的,他難得迴來,想和她親近,她拒絕了他就要生氣。


    又聽明珠問道:“因為不知道殿下今天會迴來,所以廚房裏準備的菜不怎麽好,想必殿下沒有吃好。我讓人另外準備了些您愛吃的,現在就讓人送上來如何?”


    “都聽你的。”到這裏,宇文初所有的毛都被捋得順順服服的,明珠雖然生氣別扭,但是情有可原,本來就是他做得不妥當;但是這生氣吧,分寸又拿捏得剛好,從始至終、裏裏外外都透著對他的關懷和心疼。如若不是心裏真的愛重他,又怎會如此周到體貼?他想起了她對他的所有的好,以及義無反顧地吃的那些苦頭,慚愧摻雜著心疼,喜悅聯合著愛意,弄得心裏某個地方又軟又疼。


    這種感覺和青春年少之時的那種熱烈渴求有些不同,更加綿長幽深,就像是一壺美酒,嗅著酒香時又饞又渴,迫不及待入了口,又辣又香,你以為這就是全部,但不是,它有迴味,醇正綿長,甘馥芳冽,別有滋味,再難相忘。


    宇文初看著明珠低聲道:“下次不許再這樣了,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我不是別人,是你的丈夫,是可以依靠信任的人。”


    明珠沒有迴答他,而是半垂了頭,眼眶紅紅的看向其他地方。宇文初心裏軟了又軟,愧了又愧,揮退素蘭等人,重重地將明珠抱入懷裏,輕聲道:“都是我的不是,以後再不會了。”


    明珠鼻音很重地道:“殿下也很艱難,我都知道,我隻恨自己沒什麽本事,不能幫你,那我就盡量不讓自己和孩子成為你的拖累,不讓你討厭我們。”


    宇文初皺眉:“你怎會如此說?誰說你和孩子是我的拖累?我討厭誰也不會討厭你們。”想了想,又生氣地道:“胡說八道,真是胡說八道!是誰挑唆你了?你不會是信了吧?”


    明珠瞟他一眼,吸吸鼻子,小心謹慎地道:“是我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咱們不提之前的事了吧?”哼,不見她,不迴家,不是把她們當成拖累是什麽?沒這麽想啊?那就更好了,但他當時就是給她這個感受,她非得說出來不可,幹嘛要憋著啊。隻是這說法有講究,老爹不是說了嗎,夫妻間也要迂迴婉轉一下才能迴味悠長的。


    明珠自來都是明媚張揚的,高興不高興全在臉上,這樣小心謹慎的委屈還是第一次。宇文初真的慚愧了,恨不得指天發誓:“我……”


    明珠見好就收:“我都知道,說了不提的。”拉起宇文初的手走到榻邊小桌旁,推他坐下,拿了水晶杯給他斟酒,再給他布菜:“多吃點,都瘦了。”


    說自己瘦了是之前他為了讓明珠心軟故意說的,宇文初有點不好意思,也給明珠倒了酒夾了菜:“你也多吃點,你也瘦了。”


    明珠認真道:“我沒瘦,就算是瘦了,那也是肉緊實了。”


    之前他說她胖了,她也是很堅持地說她沒胖,宇文初“嗤”的一聲笑出來,眉眼彎彎地道:“是我眼花並且犯了糊塗。”


    明珠也笑,輕描淡寫地把話題轉開了,也不提二哥的事,也不提沉重的政務和各種暗算爭鬥,而是和他說起兩個孩子的事:“壯壯很懂事,知道護著妹妹,還曉得心疼我,我那天迴來說自己累了腰疼,他就跑去抱了腰枕給我,我都沒想到……米粒兒是真的懶啊,我就沒見過這麽懶的孩子,不過也真是聰明,一樣沒落下,我都不敢當著她的麵誇她,怕她驕傲了就更懶。”


    “那當然,也不看看誰是他們爹。”宇文初得意洋洋,喜歡聽明珠說這些,輕鬆溫暖,能把他因為飽嚐血腥而日漸冷酷的心拉迴原樣,能讓他一直繃得很緊的神經徹底放鬆,得到片刻舒緩。在這裏,他整個人都是不設防的,因為這裏是他的家,有他最愛的女人和最愛他的女人,還有他們的孩子。


    二人小酌幾杯之後,明珠最先放了酒杯:“時辰不早,殿下若是不去前頭理事,那就早些歇了吧。”她是覺得宇文初長期熬夜辛苦,難得放鬆就早點睡一覺,不然這樣熬下去遲早會把身體給熬垮了。


    宇文初卻會錯了意,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道:“的確時辰不早,該歇下了。說來,攬勝閣的床又冷又硬,實在不好睡,比不得家裏軟玉溫香,舒服到骨子裏去。”


    明珠看到他眼裏的****,微微一笑,也不解釋,讓人收拾妥當屋子,安排宇文初洗漱,她自己先去看過兩個孩子才去盥洗。待到收拾妥當迴了房,宇文初已經睡著了,就連被子都沒來得及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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