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兩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楚國境內卻是詭異的一片平靜。


    不過,但凡有心之人都清楚,眼前的平靜是暫時的,暴虐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公子田與公子雋之間都在暗自積蓄著力量,等到萬事俱備之時,便是戰火遍地之期。


    ……


    “什麽,刺殺展白?”荊軻頗有些詫異的望著隱娘。


    “是的,這是上麵剛剛下達的命令。而且對此次的任務極為看重,除去你我二人,還將有四人參與。”隱娘鄭重的迴道。


    “都有誰?”荊軻追問道。


    “荊軻、隱娘加上聶政,各派兩人。”隱娘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迴道。


    狐衛監最頂尖的刺客共有九名,不,現在已經隻剩下八人了,其中一名荊軻在刺殺楚王的任務中隕落。可此次任務,卻要出動其中的六名,這對於狐衛監而言,還是第一次。


    “不僅如此,除了我們六人外,狐衛監還派出了十六名七尾狐衛使監從旁協助,而且據說,裏麵就有你的那位姘頭哦?”隱娘說到後來,嫵媚的笑容中卻不自然的帶上了些許的敵意。


    “什麽,清郡也要來?!”荊軻大為驚詫,以至於並沒有察覺到隱娘語氣中的異樣。


    狐衛監內的刺客殺手是有品階劃分的,其中以“尾”分高低。最高為九尾,目前為止就隻有兩人,被稱為左右尊者。


    接下來便是荊軻、隱娘以及聶政三個名號所組成的八尾狐衛使了。


    自八尾之下,刺客之間便有了使、監的分工,一使配一監,構成了一個兩人的刺殺小組。


    在沒晉升到八尾狐衛使之前,荊軻……當然是眼前的這位,名字叫做展亦白。而他之前的搭檔便是一個叫做清郡的女子。


    當年,展亦白初入狐衛監之時,便與失去了前搭檔的七位狐衛監清郡組合,雖然這個時間並不算長,但兩人還是因為某些原因而發生了超友誼的關係。


    自從得到了荊軻這個名號之後,展亦白便擁有了單獨行動的權利,與清郡的組合也就結束了。


    隻是讓展亦白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任務,竟然會有清郡的參與。


    “胡鬧,簡直是胡鬧。”莫名其妙中,展亦白突然破口大罵了起來。


    胡鬧,什麽事胡鬧,又是誰胡鬧?


    隱娘一時間有些糊塗。


    “想那展白,不過是一謀士罷了,上麵的人竟然派出如此大的陣容,這不是胡鬧麽?”展亦白憤憤的解釋道。


    “真是如此麽,還是說,因為有那清郡的參加,才顯得胡鬧?”隱娘含沙射影道。


    “還不都是一樣麽?”展亦白狠狠得瞪了隱娘一眼。


    不得不說,因為數次跟展亦白有過合作,讓隱娘對他的實力有了不少的認識,加上一些個人情愫的緣故,這一瞪還真的讓她頗有些心慌。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身為荊軻,是可以拒絕任務的吧?”展亦白突然平靜了下來,冷冷的說道。


    是的,按照狐衛監的規矩,八尾護衛使每一年中可以有一次機會拒絕執行任務的。


    “當然可以,不過你真的會放心麽?”隱娘意有所指道。


    “哎,隱娘,你想聽實話麽?”展亦白再次出人意料的歎息了一聲。


    隱娘敏感的從中聽出了沉重之感,心中不由的大為好奇起來。


    狐衛監此次派出如此強大的陣容,別說是一介謀士了,就算是刺殺一國之主,也有著近乎十成的把握,可怎麽聽上去,荊軻並不看好呢?


    “難道這次任務有問題麽?”隱娘追問道。


    “有問題也沒有問題。”展亦白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此話怎講?”隱娘焦急道。


    “作為刺客,這原本就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人物了。不過,你不覺得奇怪麽?上麵的人又不是傻子,不過是區區一介謀士卻要派遣如此強大的陣容麽?”展亦白反問道。


    事出反常必為妖,這個道理,隱娘如何不懂,而且在她剛剛接受這個任務時同樣也有如此疑問,隻是出於習慣,並沒有多想或者質疑罷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我隻是有種直覺。這次任務怕是遠遠沒有咱們想的那麽簡單啊,甚至會有全軍覆沒之憂啊。”展亦白幽幽歎道。


    “這……不可能……吧?”隻是短短的幾個字,隱娘卻變幻了數個聲調。


    一開始是驚訝,驚訝於荊軻怎麽會如此危言聳聽,緊接著是堅定,堅定的認為這句話本身就是不成立的謬論。身為隱娘的一員,她實在太清楚狐衛監的強大,太清楚此次任務所排出陣容的驚駭了。可話到了最後,或許是出於某種盲目的信任,又使得她的語氣不再那麽堅定了。


    畢竟,跟荊軻的合作雖然隻有那麽幾次,可他所展現的能力,卻深深的折服了隱娘。


    這份能力不僅是指其戰力,更重要的是執行任務時對形勢的精準判斷以及拿捏。


    遠的不說,隻說上一次,荊軻孤身一人潛入丹陽,不僅成功的刺殺了楚王以及公子笑。在公子田突然翻臉,布下天羅地網全力搜捕他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從容的逃離。而這顯然不能簡單的用魄力以及戰力來衡量的了。


    “記得咱們上次護送那魏國郡主前往郢城的時候,你也見過那展白。對他,你有什麽感覺?”展亦白不答反問道。


    “感覺?”隱娘不由的開始迴憶起來,當時她確實見過那個展白,至於給她的感覺……很一般。


    很一般,這似乎並不是多高的評價,以至於讓隱娘差點將此人遺忘,可直到此時經過荊軻提醒後,才突然生出後怕之感。


    對於一名頂級的刺客而言,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麽?


    不是非凡的殺人技能,不是狡詐如狐,更不是逃跑的本事,而是偽裝,惟妙惟肖的偽裝。


    隻有完美的偽裝,才能接近目標,然後實施最終的一擊必殺。


    那展白既然能成為狐衛監的目標,而且還派出如此強大的陣容,隻要不是傻瓜,都能猜到他絕非泛泛之輩。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給隱娘的感覺,竟然很一般,這不就是最大的問題麽?


    危險,極度的危險,瞬間在隱娘的身上泛濫。


    “看來,你已經感覺到了。”展亦白察言觀色,從隱娘蒼白的臉上已經讀到了答案。


    “對了,你不要忘了,我唯一的一次失手,也是因為此人。”展亦白再次的加重了砝碼,“單憑戰力,這個展白在沒有一柄趁手兵器的前提下,卻跟我打了個旗鼓相當。”


    不知為何,每次提起這個名字,總是讓展亦白有種糾結的感覺。


    展白,展亦白?


    真的如那猴頭所言,隻是個巧合麽?


    “可是此次執行任務的有二十二人啊,而且全部都是狐衛監最頂級的殺手。”隱娘想要辯解,可話一出口,竟有種狡辯的意味。


    難道自己也被荊軻傳染的有些大驚小怪了麽?


    “可你也不要忘了,那展白是什麽身份?謀士,何為謀士?”展亦白不以為然的瞥了隱娘一眼,“想想看,那公子雋原本不過是一個被人遺忘的世子罷了,可現在呢,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儼然已經有了穩定楚國江山的實力。而這一切的變化,全部都是那展白成為其謀士之後,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麽?”


    “隱娘,我們是刺客,不論是不是最頂尖的,都無法擺脫不了一個身份,那就是刀子,被人握在手中的刀子。而那展白……雖然不願承認,他或許已經有了跟握住咱們這把刀子的主人扳手腕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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