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秘秘的,現在人都走了,可以說了吧。”展才孤目送酆都跟展良垣離開,不無怪責的瞪了展白夫婦一眼。


    都說隔代親,這隔一代跟隔兩代,也是有著偌大的不同。


    對於展白,展才孤更多的是純粹的親情,而對於展白的兒子,除了親情之外,卻又給予了更多的期待。


    “咳咳……”感受到展才孤的迫切,展白卻有些尷尬,“怕是要辜負爺爺的期望了,小小白的情況有些特殊……呃,怎麽說呢,他因為不僅繼承了我的血脈,還有隱兒的……”


    一想到自己那個兒子的情況,展白也是難以啟齒。


    “所以呢?”展才孤迫不及待的問道。


    “爺爺不要為難夫君了,這事主要是因為妾身,實話實說,妾身並非人類。”隱兒替展白說了出來。


    “不是人類?是妖?”展才孤眼睛一凜,卻有頗為奇怪,畢竟以他的修為,根本沒有從隱兒身上感覺到一絲的妖氣。


    隱兒搖了搖頭,半真半假道,“妾身出身青丘一脈。”


    “青丘?九尾靈狐?!”饒是展才孤也是吃驚不小,但很快就釋然了,“早就聽聞萬花苑的背後有青丘一脈扶持,如此倒是解了老夫心中的疑惑。怪不得,你竟然可以隨心所欲的卸任宗主一職。”


    不要小看這權勢的轉移,展白畢竟根基淺薄,不清楚倒也情有可原。可同為超級勢力的天賜展脈,作為前任的家主,展才孤顯然接觸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辛秘。


    不說作為宗門存在的萬花苑,哪怕是天賜展脈這種家族,家主之位的接替都絕非小事,其中所含的血腥就足以讓常人望而生畏。家族尚且如此,勢力更加複雜的宗門,就可想而知了。


    一宗之主,哪裏是那麽容易卸任的,更何況,卸任後,竟然還能恢複人身自由,這更是世間罕見。


    原本,在得知了隱兒身份後,展才孤心中便有著太多的疑惑,直到現在,才算徹底的解開了。


    隱兒若是正宗的青丘一族,萬花苑還真的不敢對她有過分的逼迫,甚至,她的身份即便是青丘也絕不尋常。


    嚴格算起來,九尾靈狐並非妖族。其特殊性,讓他們生來就徹底的摒除了玄、妖的差別,可謂是奪天地之造化。因此,不知被多少族群所羨慕嫉妒。


    當然事實上,隱兒不僅僅是九尾靈狐,還刻意隱瞞了九尾妖狐的身份。不過,對此,展白並沒有異議,若是換成他的話也會這麽做。


    不是不相信展才孤,隻是有些事幹係實在太大,全部說出來,對兩方都沒有好處。


    “然後呢?”隱兒的話不僅沒有打消展才孤的興致,反而更加的讓他期待了。


    “然後……”說起兒子,不僅展白,連同隱兒,神色都變得奇怪起來,時兒驕傲,時兒又會布滿憂愁。


    “到底是怎麽迴事?”展才孤似乎聞到了不安的味道,語氣變得格外嚴肅。


    “我跟隱兒猜測,小小白極有可能遭受了……天妒!!!”最終,展白還是語氣沉重的說了出來。


    “天妒!!!!”這下,展才孤也變得不淡定了,“你們兩人可知這兩個字代表了何等含意?”


    “孫兒也不敢確定,索性就求教爺爺了。”展白感受到展才孤身上散發出的凜然壓力,心神一顫,也不敢將話說滿。


    “好,老夫倒要好好的聽聽。”


    “小小白馬上就快四歲了……”展白組織了一番語言,繼續說道,“爺爺可知,他現在的修為幾何?”


    “如果是純粹的玄修,那麽這個年齡怕是剛剛奠基而已。不過,既然他還有九尾靈狐的血脈,若是天賦不錯的話,想必應該達到太初巔峰了吧?”展才孤憑著自己老道的經驗猜測道。


    “嗬嗬。”展白苦笑一聲,“爺爺此言卻是相差了太多了,就在不久之前,小小白的修為正式踏入……太始之境。”


    “什麽!!!!你、你是說太始之境?”展才孤生怕自己老眼昏花聽錯了,扶著自己的下巴不確定的顫聲道。


    “正是如此,而且,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裏,我們夫婦二人,沒有教授他絲毫有關修煉的東西。”饒是作為人父,麵對這樣的兒子,展白也是驚嚇多過驚喜,更何況是展才孤了。


    得到確認的展才孤,此時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事實上還不止如此。小小白因為繼承了我的血脈,所以天生劍格,而且還是八枚……至於繼承自隱兒的靈狐血脈,則讓他天生……九尾……”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讓老夫緩緩,讓老夫緩緩。”不等展白說完,展才孤嘶啞著聲音,將其打斷了。


    數百年努力玄修來的心境,堂堂地君之境的修為,在此次竟隱隱有破碎的征兆,由此可見,展白這番話給予了展才孤何等的震撼。


    展白跟隱兒會心的對視一眼,各自苦笑一聲,不再開口,對於展才孤的表現,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你、你們……說的天妒,到底是怎麽迴事?”足足半個時辰,展才孤才堪堪平複下來,再次開口中,對於“天妒”一詞,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忌諱。


    顯然,隻是憑借展白的訴說,他不得不承認了這一個事實。


    如此天賦,若是不遭天妒,實在是……實在是天理難容啊。


    “爺爺或許應該聽說過,我青丘一脈,生來就可奠基,同時幻化成人形,更何況生來就擁有九尾的叔牙。可事實上,直到現在,叔牙卻還是隻能保持白狐的形態,更有甚者,都無法口出人言。”隱兒麵色黯然道。


    “叔牙,莫不是我那重孫的名字?”展才孤大奇道。


    “正是如此,大名展叔牙,乳名小小白。”展白點頭。


    習慣不同,平日裏他跟隱兒對兒子的稱唿,並不相同。


    “若真如你們所說,老夫確實可以斷定,我那重孫確實受到了天妒。他現在的年齡尚幼,所引發的災禍倒也無傷大雅,可日後……”展才孤語氣越發的凝重。


    展白跟隱兒默然,這天妒可遠非嘴上說的那般輕鬆。其中所代表的含義,就連隱兒都難以揣度。正如展才孤所說,現在叔牙年幼,所受的限製還算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可隨著他年齡的增大,修為的提升,勢必會麵對越發嚴重的災禍。


    展白跟隱兒可以為兒子擋住一次,兩次甚至七次八次,可這依然杯水車薪,越到後麵,甚至連整個天賜展脈都未必能抗得住,畢竟,那可是在跟天鬥啊。


    如此說起來,展叔牙似乎注定了必死之局,但到了展才孤這個層麵,卻絕不會有如此淺薄的見識。


    護佑這重孫,卻是存在著難以想象的風險,但同時也預示著無與倫比的機會。


    敗則灰飛煙滅,成則雞犬升天。


    那到底要不要冒這個險呢?


    展才孤深沉的望著展白夫婦,眼神飄忽,顯然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將展白換成其他的展家子弟的話,展才孤或許不會如此為難。


    從見麵伊始,展白就明確的表現出了脫離展家的意願。若非如此的話,展才孤此時完全可以做出一個最好的選擇,那便是不聞不問,隻是暗地裏給予一定的補償。


    如此一來,展叔牙若是能夠成長起來,基於那一份展家血脈,總少不了天賜展脈的好處。即便不成,也會讓展家引火燒身。


    隻可惜,這個兩全其美的選擇,最終被展白的態度所扼殺。


    展白原本就有意擺脫展家,若是再用這種辦法糊弄他的兒子,可以想見,最後的結果絕對是得不償失。


    “老夫現在就可以答應你之前提出的要求,但卻獨獨有一個條件。”良久之後,展才孤突然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展白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釋然了。


    展才孤提到的那個要求,無非就是答應展白以自己的名義參與到春秋的諸侯征伐之中,至於他想要的條件麽?


    展白隱約有所猜測,但還是不確定的反問道,“不知爺爺的條件是?”


    “答應老夫,讓展叔牙接任我展家家主。”


    嘶!


    雖然心有猜測,可真正聽到展才孤的確認後,還是讓展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大的魄力。


    這是把整個天賜展脈都壓在自己兒子身上啊,這可是下定決心跟這天鬥上一鬥啊。


    天是什麽?有人會說是天庭。


    錯,天庭不過是維護上天意誌的一個執行者罷了。可饒是如此,也最有讓任何人色變,想想當年不可一世的大商王朝,那可就是敗亡在天庭的攻伐之下啊。


    “爺爺,您……決定了?”展白不無鄭重的問了一句。


    “富貴險中求,老夫雖已老朽,但這點魄力還是有的。”說這話時,展才孤原本就高大的腰板更是特意的挺了挺。


    “既如此,那我就帶小小白,在此謝過爺爺的厚愛了。”展白這也算是變向了同意了展才孤的條件。


    ……


    “怎麽了,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終於結束了這漫長的談話後,走出天賜展陵的展白卻是奇怪的問向身旁麵帶不鬱的隱兒。


    “哼,你什麽怎麽了?連自己的兒子都要利用,我真是……”隱兒憤憤的想要放下一些狠話,但最終隻是動了動朱唇,沒有說出口。


    對於隱兒的指責,展白並沒有否認,否則的話,就是在侮辱彼此的智商了。


    “我承認,可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還是會這麽做。”展白語出決絕道,“隱兒,其實你心裏也清楚,這是最理智的選擇。隻不過,因為涉及到兒子,讓你失去分寸罷了。”


    隱兒默然,若非如此,剛才她也不會適可而止,並沒有徹底跟展白撕破臉皮了。


    隻不過,身為人母,理性是理性,可以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被父親利用,還是心有芥蒂。


    “自從你告訴我將小小白交給黑蓮閣看管,我就已經猜到,你是打算將兒子日後麵臨的壓力分攤到青丘一族的身上,甚至日後還有可能拉上塗山一族。既然如此,我這個做父親的,為他拉上天賜展脈,又有何不可?”展白繼續說道。


    “可我並沒有利用兒子啊。”隱兒嘴硬的反駁道。


    “但目的是一樣的,既然如此,我這個做老子的順便沾些便宜,何樂而不為呢?”展白嬉笑一聲。


    不得不說,在這個事情上,隱兒不自覺中鑽了牛角尖。


    “哼,反正都是你在理,既然如此,還在乎我做甚?”這就是赤果果的耍賴皮了,不過作為女人,這是她應有的權利。


    “對了,你真的決定去春秋之洲了?”好在隱兒倒也知道分寸,沒有在那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果斷的改換話題。


    “為何不去?”展白聳了聳肩。


    “你也決心輔佐那公子雋了?”不愧是夫妻,這麽快就看出了展白的決定。


    “至少我沒有找到拒絕的理由。那公子雋對我的器重,你也看到了。更何況我跟他也算是有舊。當日拒絕他,是因為時機不對,現在既然時機來了,若是再拒絕,就實在有些過了。”展白說著自己的道理。


    “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展白及時打斷了隱兒的話,“雖然爺爺說的委婉,但還是能看得出那公子雋的情況並不好。可我的脾性你應該也清楚,正是有難度,不是才更加有趣麽?”


    “這便是我跟酆都的不同。我喜好迎難而上,而酆都則更擅長借勢而為。所以,我適合弱者,酆都則更適合輔佐強者。說不得,未來在春秋之洲的戰場上,我們倆都不會太寂寞。”展白一番分析可謂是真知灼見,由此也不難看出他對酆都的了解。


    “那接下來,咱麽做什麽?”走在雪鏡福地的街道上,隱兒略微顯得有些迷茫。


    “暫時的話,自然是休息了。”展白聳了聳肩,眼睛不自覺的向著一個方向望去,隻見數道身影正飛快的向兩人趕來,赫然是楚遲等人。


    “在那些人看來,今日所發生的不過是一場實力的考驗,但是誰又在乎在雪鳶城內因此而消逝的性命。哎……隱兒,你說那些人死得到底值不值?”一想到斬於自己等人手下的亡魂,沒來由的生出些許的傷感。


    好在死的人跟他並沒有太多的關係,否則……


    “人命賤如狗,尤其是在即將到來的大亂之中。”隱兒說出了一句讓展白身陷沉思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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